第29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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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么点不安,日子一天天过去,珍珠不吵也不闹,每日依旧睡到日晒三竿,说也说不听叫也叫不动,后来珊瑚爹一怒,只道是往后别理她了,让她爱干啥干啥去。

珊瑚爹这决定,珍珠当然是乐意的,每日照旧啥事儿不干,往后还没人在耳旁啰嗦,乐得清静。珊瑚娘也是被折腾久了,心力俱疲,反正地里有她没她都一样,也就由着她去了。珊瑚这头也懒得跟她多说,只是就这么放任她去,总觉得会出什么事儿,她这不打不闹平平静静的,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具体不对劲在哪儿,珊瑚心中,有那么点儿谱。

珍珠每日都不在家,其实也没啥,毕竟以前也少见她在家呆着。可怪就怪在这儿了,珍珠以前不在家,那是跟翠兰蛇鼠一窝,天天往她那儿跑,可现在翠兰被休了,珍珠跟二叔虽也还算亲,可却远没有像跟翠兰那么亲,见天儿往她二叔那儿跑,是决计没有的事。

杨沙村人不多,以致不管什么大事小情,随便一问都有人知道,由此珊瑚也不难知道,珍珠这阵儿是直往穗姐儿家去了。

知道这事儿后,珊瑚却更是担忧了起来。

这穗姐儿是个什么人?杨沙村里谁都知道,村儿里有个傻大姐,长得是娇娇美美的,人却憨实傻愣,不知道究竟是真傻还是太老实了,好在生的好看,十五岁不到就有人上门提亲。只是那穗姐儿的寡娘,知道女儿憨傻,怕女儿嫁过去会受委屈,对上门提亲的总是不满意,说是宁可将女儿一辈子留着,也不愿意让她嫁到别人家受欺负,留到现在十九岁,求亲的人却依旧络绎不绝,也算是奇货可居了。

这样的穗姐儿,珍珠是向来看不上的,这阵儿说是在教她绣艺,珊瑚用膝盖想都知道,珍珠心思绝对没那么简单。

这日珊瑚接故没有下地,早早地做好了家里的杂活儿,算到珍珠要出门的时候正坐在门前织渔网,珍珠似乎也熟悉了这样的生活,对珊瑚偶尔没有下地也不觉得异样,收拾好了就直接出了门。

珊瑚等她出了门,这才跟在身后也出了门。

珍珠边走还不忘抚着头发,上头一支珠钗明晃晃的,很是亮眼。

家里从未有过这种东西。

珊瑚娘俭朴,头上的饰物从来都是只木簪盘发,因为要下地,平日里还常包着块粗布,饰物什么的根本就用不上,杨沙村又偏僻,姐妹俩也少下山,便也少有装扮的东西。若说珍珠少有的那两只钗子,那也是翠兰给她的,但是翠兰也就是个土俗村妇,不似香兰那般爱打扮,因为实在不在意,这种东西也是少有的。最近珍珠耳坠子珠钗子多了好几件,若说她不戴出来也没人在意,但是偏生她好似是故意将那些东西戴上来给人看的,到底能是谁给她的?

珊瑚跟在身后,心中有个猜想,没亲眼看见不敢确定,考虑许久,终究还是决定跟着她出来看看。

一路过来,均没什么不妥,直走到拐角处,已经能看到穗姐儿家巷口,远远地有个人站在巷口,时不时地抬头往这头看过来,似是在等什么人。见着珍珠走了过去,那人直起身子走了过来,珍珠跟他笑闹着说了几句,那人竟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的模样,再抬起头时,却是正对着珊瑚这边……

真的是二黑!

珊瑚看着他俩说笑着走进巷子,脚下有些不知该怎么移动,靠在一旁的树边上缓缓,耳边响起苏神婆的话,“得善报善,得凶报恶,只是凡事自有天道,好事躲不开,祸事逃不掉”。

难道前世因为男人同绿翠最后形同陌路,这辈子也要重蹈覆辙?

珊瑚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打算走开,一抬眼却正巧见着荷花背着捆柴禾极吃力地在前头走着,没发现后头绑柴禾的绳子已经有些松开了来,木块松松垮垮就要散开来的样子。

“荷花姐。”珊瑚唤了一声,上前帮她把背上的柴禾扶住,又将其整个卸了下了,重新绑好了有些散开的那捆柴禾,一人一头拎着确实省力不少。

放好东西,荷花让珊瑚进屋坐会儿,珊瑚想着荷花爹身子不舒服还在屋里躺着,这样进去也不合适,推脱着不舒服就要回家去了。

荷花见她脸色确实不好,不放心地追了出来,两人在巷口的阴凉处站着说了会儿话,却听到一旁好似有人在吵架。

从木扉缝隙中望去,不远处一男一女正面对面站着吵得不可开交。

珊瑚心中一沉,这两人便是化成灰珊瑚都认得!

“那不是杜家的崔姨娘么?”荷花口气有些鄙夷,“前儿还见着跟那个姓吴的勾勾搭搭的,现在跟这个又是咋回事儿?长得挺好看,真是瞎眼了!”

珊瑚有些讶异荷花的语气,平日里荷花甚少说人闲话,任劳任怨也从不对人抱怨些什么,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珊瑚不禁问:“姓吴的?”

荷花脸色一红又一青,“就是她的狗腿子!”

珊瑚这时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荷花的时候,差点将荷花玷污了的那人似乎就叫吴全……

“前两日还让那狗腿子来家里要钱,啥东西都砸,要不是实在没钱我能不还她!每回来都砸东西,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荷花很是气愤,语气中的不屑更是明显。

珊瑚有些疑惑,便也脱口而出:“荷花姐,你咋的就欠了她钱了?”

荷花叹口气,低声道:“那会儿我爹摔断了腿,双喜又总不好,欠了四嬷嬷不知道多少药钱,家里长短都要开销,实在没钱,听人说杜家的姨娘能借钱,哪知道那是黑贷……”

“我说过让你不要去找她麻烦了你怎么就听不懂!”荷花这头话音未落,忽然那头杜俊笙大喊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谁让那个狐媚子勾搭你的!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以前你从来都很少出门,现在呢,每天都往村里跑!你想遇到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见几回面我全知道!”崔春英也被激怒了,尖着嗓子大叫出来。

“你跟踪我?”

“跟踪你又怎样!我还让全村人都以为那狐媚子跟她那邻居有事儿你能拿我怎么办!”崔春英似是威胁似是炫耀地说出了这番话,脸上的得意显得有些扭曲。

珊瑚浑身一震,是她!

“是你?”杜俊笙双目大睁,一脸的不可思议。

“俊笙,”崔春英见杜俊笙的反应,却是忽然软下声音来,“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么?当初说一起离开的,你说不走,我也就同意了,我现在跟在你爹身边,受了这么多委屈可都是为了你啊!你难道就不心疼我么?”

杜俊笙一句话未说,冷冷地看了她许久,缓声道:“我从来没说过要走,也从来没让你委曲求全,你要走,没人拦着。”

说罢头也不回,直接往后走了,崔春英站在原处愣了会儿,终究还是追了上去,纠纠缠缠地边走边吵,走出了好远还能听到声音。

“这男的是谁?我咋听不明白?”荷花皱着眉,听得云里雾里,回头想问珊瑚,却发现珊瑚已经不见人影了。

第五十九章

不知不觉,已是四月,过了初六便是立夏,天儿也越发热了起来,到了中午还在地里忙活,实在是热得不行。

趁着吃饭的时间,珊瑚娘回家去了一趟,珊瑚爹吃过也躺在树下,草帽往脸上一盖就这么睡了过去。珊瑚实在热得不行,饭也吃不下,坐在树荫下还一阵一阵地往外冒汗,呆子见她这样,站在一旁问了一声。

珊瑚抬头,看着一旁高大的身影,只觉得很是安心,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来。

呆子见状,也顺势坐在一旁,两人靠着粗壮的树干,听着有一搭没一搭地问话,呆子简单地答着。

“呆子,我问你,”珊瑚依旧靠着树干,闲不下来的手从一旁的地上揪起棵杂草,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甩着草地,“要是有个人老欺负我,还欺负了好多年,我是不是该给她还回去了?”

话一出口,珊瑚只觉得自己傻极了,问这样的话做什么?可这两天心里总觉得不公平,或者说是不甘心,不甘自己一直被这么欺压而不还手。

从重生以来,自己家的事儿,翠兰一家再加上个珍珠,直让她头疼,若说香兰的事情确实不在她意料之内,但珍珠的婚事翠兰被休却是珊瑚费了点儿心思的,那些人不犯她头上来,她也不愿使花招。本以为将身边这些给清理干净了,大约也就可以过安生日子了,没想到原来还有崔春英在四处搞鬼!虽说只想安稳过日子,可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再这么无作为下去,恐怕连安稳日子都没法儿过好!

“谁?”呆子不答反问。

珊瑚这头说完话便有些出神,被呆子这一问倒是顺着口就说了出来。

“崔春英。”

呆子闻言一挑眉,知道是之前龙王出巡那天上家里闹的那女人。本以为是上回在老屋里说过的那人,可这个崔春英……就呆子所知的,那女人那回见面像是才认识珊瑚,可珊瑚说欺负她多年了,这说的是一个人?

“再这么下去,该让人以为真是傻子了。”珊瑚喃喃了一声,扔开手里的那棵杂草,头靠上树干闭上了眼。

呆子见状,也没再问下去,心中却开始盘算了起来。

除开农忙时必须每日下地,平日里偶有遇上过年过节的,想趁着偷偷懒,也还是可以的。这日正好遇上立夏,珊瑚爹娘也着想趁着这日就不下地了,在家休息一日也好。

说到立夏,杨沙村倒是热闹,除开中午时要吃的立夏饭,最欢腾的就是孩子们了。这日孩子们可以放开了玩儿,斗蛋赢了还能去里长那儿领赏,得好东西吃。

铁树早早儿地就跟双财商量好了,要去后巷找平日里玩得好的那几个斗,不管谁赢了都能领着东西,回头再分着吃。于是这才一睁眼,就把爬到珊瑚的炕上要她起来给他煮蛋玩儿。

珍珠少有早醒,这会子天才放亮,早得很,被铁树这么一折腾就睡不安稳了,皱着眉头骂骂咧咧地要铁树赶紧滚。铁树这头好容易说得珊瑚愿意起床帮他煮蛋了,心情好着,背着珍珠做了个鬼脸,心满意足地张着嘴对着口型比划着,要珊瑚快点,这才下了床。

“这才多早啊你要跟人斗蛋去,赢了里长也还没醒,上哪儿领吃的去?”珊瑚进厨房的时候铁树已经蹲在灶边等着她了,珊瑚过去摸摸他的头,“大姐没法儿生火,咋给你煮蛋啊?”

铁树闻言,道:“那我来生火!”说罢便到处找着火折子,像模像样地要动起手来。

“可省省吧你!”珊瑚一下把他抱出了厨房,圈在怀里不让他跑,铁树心里着急着,想趁早把东西给准备好,回头跟人玩儿的时候才不会来不及。说是说谁赢了都没关系,可毕竟是男子汉,哪儿能没比就认输了!

说到斗蛋,其实也就是孩子们便三五成群,闹闹哄哄的游戏。蛋分两端,尖者为头,圆者为尾。斗蛋时蛋头斗蛋头,蛋尾击蛋尾。一个一个斗过去,破者认输,最后分出高低。蛋头胜者为第一,蛋称大王;蛋尾胜者为第二,蛋称小王或二王。

从前几年起,里长不知是应承了哪个孩子要是的了大王就可以上他那儿领东西吃,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规矩,就这么成了,每年孩子们一到立夏斗蛋就争先恐后,非要斗赢了不可,当然也有像铁树这种年纪小点儿的,心思活泛点儿的,跟小伙伴商量好了,谁赢都没关系,能得点儿吃的就成。

铁树这会儿被珊瑚圈禁得很是郁闷,听到一旁有响动,见着呆子收拾齐备,就要上山的样子,高兴得猛力一挣,挣开了珊瑚的臂便立马跑过去抱住呆子的大腿,抬起头来可怜兮兮地对着呆子道:“能不能帮我大姐生个火?”

呆子三两下将火生了起来,珊瑚放了点凉水进锅,问道:“今天还要上山?”

“嗯。”

“昨天不是说了今儿中午得吃立夏饭,你这山上了还能吃上么?”珊瑚嘟嘟囔囔,明明昨天就跟他说好了今天得吃立夏饭,不然整个夏天筋骨疲软的,还怎么干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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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现在去中午能回来。”呆子见她模样,也不含糊地回了她。

珊瑚一听这才有点笑模样,“那你早点儿回来,我给你留着饭。”

呆子点点头,回院儿里拿上东西便说走了。

许是上回跟他说的事儿他真的存心里了,现在出门进门都记得说一声,珊瑚问话也不会不言不语,这样儿不就好多了!

珊瑚这会儿心情不错,上鸡窝里掏了几个鸡蛋,拿水洗了洗,放进刚刚有点热度的锅里煮了起来。

等到鸡蛋煮的差不多了,珊瑚爹娘也醒过来了,常年早起的,要他们睡晚点儿那也是睡不成的,见铁树在院儿里蹦跶,珊瑚爹走过去便将他抱起来,一口的胡子蹭着铁树的脖子,直蹭得他嘻嘻哈哈地笑闹了起来。

珊瑚娘见珊瑚正捞起鸡蛋往大盆冷水里泡,探头看看锅,笑道:“这么大早就起来煮,不是要到中午才用上么?”

珊瑚放好鸡蛋便将锅里的水倒了出来,无奈道:“这小祖宗一大早就把我赶下炕来,非要早早儿地煮,都说了这么早里长不发吃的,他还不信,你看这会儿,双财都不知道醒没醒,我看他上哪儿找人斗去。”

珊瑚娘闻言笑得开心,只跟珊瑚说起昨天听人说的事儿来。

“我听人说那苏神婆厉害,那会儿你掉海里了也是她给救醒的,前儿你不是还陪你舅婆去了么?你觉得咋样?”

珊瑚听这话听得有些懵,什么是她觉得怎么样?

“你这阵儿不是事儿多么?这三天两头就大病小灾的,我不是想着要是苏神婆能给施点儿法术,看看能不能好点儿……”珊瑚娘这头说着,心里盘算着家里还剩多少点儿钱,上回请她回来就花了不少钱了,这回不知道还要花多少。

“不用了娘,”珊瑚只道,“前儿我跟舅婆过去,她也给我算了算,说是这阵儿气运不太好,过段儿就没事儿了。”

“她这么说了?”

“嗯。”

正说着,铁树蹦跶着进了厨房,非要珊瑚帮他装好鸡蛋,好让他待会儿跟人出去玩儿。

珊瑚笑着摇摇头,回屋去把前两天就给编好的细网袋子拿了出来,将泡了挺久冷水的鸡蛋往里一放,挂在了铁树脖子上。

“你就打算这么挂着到中午?”珊瑚看他挂着鸡蛋在院儿里一下跑一下跳,时不时还张望着篱笆那边儿双财出来了没,样子好笑得很。

铁树乐呵呵地点头说是。

才吃过饭,双财就跑过来找铁树了,见着铁树脖子上已经挂好了鸡蛋,就是一阵不平衡,冲回家里非要双福娘赶紧给他煮鸡蛋,铁树看着好玩儿,也钻过狗洞跑到双福家去了。

再晚点儿,村儿里就热闹了起来,孩子们满街乱跑,笑笑闹闹的声音很是响亮,珊瑚从地窖里拼拼凑凑的,倒是把赤豆、黄豆、黑豆、青豆、绿豆全给凑了出来,凉水一泡,就等着中午做五色饭了。

这头才放好东西,那头便听到有人叫她,珊瑚从厨房探出头来的时候,绿翠正挎着个篮子站在院儿里,见她探头笑吟吟地让她快出来。

从之前知道珍珠跟二黑的事儿,珊瑚就直不敢找绿翠,虽说与她无关,可珊瑚总怕绿翠会像前世那般疏离她,没想好该怎么说之前,珊瑚也一直没上她家去过。

绿翠倒是没事人似的,跟往常一样同珊瑚说着家里村儿里的事。

“我姐这回看着好多了,看着脸色都红润润的,之前整个都白的,我看着害怕也不敢乱说。”绿翠这是刚从红串儿那儿过来,见着珊瑚就说了起来。

珊瑚也应和着,要说红串儿这怀上也有四个月了,成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再不起身也该看着有些好模样了才是。但是珊瑚再傻也不会直说,只点头说是便是了。

这头两人说着话,珍珠在里屋“砰”的一声响,像是摔了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出门来,见着绿翠跟珊瑚说着话,招呼也不大,瞥了一眼便扭着腰走了。

两人坐着,久久没开口,最后还是绿翠低着头,低低的唤了珊瑚一声,道:

“珍珠跟二黑……两人快成亲了吧?”

珊瑚闻言一惊,道:“你听谁说的!没有的事!”

绿翠抬头,见珊瑚反应有些过激,安慰道:“也没啥,那会儿也是说着玩儿的,二黑挺亲着珍珠的,我知道……”

二黑跟绿翠家离得不远,两条巷子的事儿,珍珠每日往二黑家去,总是要经过绿翠家的那条巷子,二黑又常在巷口等着她,珊瑚知道,绿翠始终会知道这事儿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就这么以为他俩要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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