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那厮的声线颇为中性,甚至偏柔。虽是抱怨,语气之中却与人一种娇嗔的感觉,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皮微麻不由自主连退了两步。
见我退远,那一身殷红躺在曼珠沙华从中的男子支起身,继而嗔道,“你这小丫头好没良心,踩了人,连扶起一下都做不来么?”
我一想,也是。最主要的是,我已经发誓不要做白眼狼了的。遂过去递出自个仍是森森白骨的手掌,将他扶起一些。
那男子就着我的手站起来,腰上好似没有力道一般,懒懒的挂在我身上,“哟,好好的一个丫头,身上怎么少了这么多肉,给人瞧了怪心疼的。”
我道,“你的腰还好吗?”
红衣男子道,“不好,大概是断了。”
我方才扶起他的时候,其实瞧见了他的容貌,不得不说,是让人惊艳的那一类,颇合我的胃口,就是妆化得有点浓,且过于妖媚。柳棠再长个几年,也就差不多是这种的风韵了,只是他那个语调,实在是我无法欣赏的一款。
我再道,“那你躺下我看看。”
男子眼眸含勾,飞我一记媚眼,一面往地上躺,一面宽衣解带,眼见半个肩膀已经露在外面,锁骨精致。
我只是要摸摸他腰上的断骨,他把肩膀胸膛露出来给我看什么?
正要蹲下细看,一只白净绣玉兰纹络的长靴蓦然闯入眼帘,一脚,不偏不倚正踏在男子的胸膛。
这一次,我的确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骨裂的声音。
我一呆,见那男子这回竟是连哼都没哼一声,歪头吐出一大滩鲜血。
头顶上传来的声音风轻云淡,说的是,“对不住,没看清。”
我傻了足有半晌,才缩回手,干笑,“哈哈,老大,你原来在这啊。”
吐血的男子脸红了,男子脸绿了,男子脸紫了。
一番变色末了过后,其声音蔫了不止一分两分,语中失了那份娇嗔,柔调却是犹在,“仙尊
好生严肃,可要吓着人了。”
我晕乎乎的站起来,再晕乎乎的站到折清身边去。
折清拎过我的手,便是扯着我转身离开,不忘睨我一眼道,“你近来倒是愈来愈荤素不忌了么?这般品质的也下得去手。”
前一刻还娇弱的吐着血的男子,衣袖一挥,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站起身来,眨眼间绕到我与折清的跟前,“唔,这位仙尊上神,你踩我倒是无关紧要,但是咱们说话得讲公道。我可是这冥界上下十八层地狱最抢手的货,怎么就是这般品质了?”
我不合时宜连打了个喷嚏,挥了挥眼前的空气,吸着鼻子,小声道,“好香。”望一眼地面,“兄台,你惑魂香撒了。”顿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唔,现在还有人用这种香勾引人么?”
我在魔界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在道上看见过这种早已被市场淘汰了的*香了,不得不说,他就装备而言,落了旁的艳鬼不止一大截。
‘惑魂香’浓妆艳抹的面容一瞬僵硬。
我再道,“你要勾引我,至少得用‘桃花露’才行的吧,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那‘惑魂香’分明就是个艳鬼,纵然艳鬼能到他这个修为级别的不多,实属冥界上下十八层地狱的稀罕货。艳鬼修炼之法便是所谓的采阴补阳,也便证明了他确是干了不少有损阴德的事,大抵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我预备挥挥手将之拍开,却熟料他面容一正,神色忽而认真肃然起来道,“你连‘桃花露’都知道,是……道上的前辈?难怪惑魂香对你没有用。”
我白森森的一拳落在他刚给折清踩了脚的胸膛上,让之飞出去三丈,而后解释道,“我无意得了那药方,也曾帮人炼制过。”
“原来是你……”三丈开外,‘惑魂香’气若游丝。
我嗯了一声。
便见之满面红光的再度爬回来,“帝后木槿让我帮她寻一个人,名为千洛,这个人你认也不认识?”
折清风轻云淡的吐出的一句话,险些没将人气死。“梨樰,你要是闹够了,不妨说说正事。千洛识人大多都看第一印象,左右以后会被拳脚相待。”
我心中稳了稳,第一反应是,折清认得那‘惑魂香’,第二反应是听到‘木槿’二字,给‘惑魂香’打上‘自己人’三字,
第三反应是奇怪,既然是自己人,折清那一脚踏得也忒狠了些。以至于我不自觉的将其归做不能相与的人,给出的那一拳自然也半点不含糊。
这一趟反应完整的想下来,我都代替梨樰心塞。牵引我往拳脚相向歧途的人分明就是折清,何以这事反倒成了梨樰自己的不好了?
故此,我很同情当下一脸痛彻心扉且身心俱疲的梨樰。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大概、也许、八成没有更新了
如果有的话就是晚上十点更新(因为另一篇文要赶榜单
☆、第53章 重逢
人道冥界地府,第十八层地狱之下有一世界,名曰‘镜世’。
取九天仙境在地狱所投射的镜中虚影之意,实则是个虚无的幻境世界。
我算是早年少数几个去过‘镜世’之人。那时‘镜世’的确存在,且而是个山明水秀,景色怡人的好去处,并非是传言中所谓的虚幻之境,其所谓的湮灭皆是后来的事了。
在‘镜世’彻底崩离之前,我依稀记得有人曾向我请求,望我能阻止这一世外之境的崩塌。
人间三亿凡尘世界,崩离新生都不过常态,‘镜世’奇特在衍生于十八层地狱之下,却不至于会让我予它特殊对待。
我一贯秉承千溯道的,莫管人闲事的家规,问了并无有何好处后,便不再上心了。
自此,‘镜世’再未被人提及。
……
时隔多年,当梨樰再度与我提及这个名称之时,我难免迟疑了一阵,再度认知到了自个记忆的厚重感,细细回想才堪堪记起。
但梨樰告诉我的,是有关于‘镜世’的另一件,我前所未闻的事。
他道,“ 镜世’其实是由远古洪荒第一的神器,尘镜所造。落至十八层地狱之后,通了灵,便在那落地生根衍生一个世界。
尘镜,倒是个熟悉的名字。
千溯道那是我父君的遗留之物,在父君陨落的那一战中流落在外,多年来他还以为尘镜早已给人暗地拾了去。没想到却是通灵了。
可有宝物是好,可我们魔界的规矩,不拿,至少不光明正大的去拿自己实力保不下的东西,弄不好轻则给人杀人夺宝,重则连宝贝都摸不到便挂在了路上,何其悲催。于是这趟路数的听下来,我并不懂梨樰他是何意思。
正要发问,未给折清牵着的那只手肘上缠上了个东西,我一呆,背上便蹿上来个人,无骨一般将我黏得死死的。
“哈,姑姑你还预备躲我到几时?可让我逮到你了。”语带欢畅,又同折清打招呼,”姑父好。”
我看到梨樰死一般的表情,以及折清无比从容默然松开我走开些的模样,只觉额头上某根筋脉在抽痛。
她这个缠绕法,我的确是无法将之从我身上拉下来,整个人都处于低气压下了,”下来。“
木槿牵着我的头发,在她的指上绕啊绕,系了个结,不说话。
梨樰简直要自戳双目,虚弱的后退几步。
我再凉凉道,”你要造反么?“
木槿身子一僵,从我身上爬下来,却因为手上还缠着我的头发,贴着我站着,“千溯他最不喜欢你不爱惜自己头发了,你莫想着断了发自个跑掉。“
千溯还不喜欢木槿喊他舅舅,说显老。
我对木槿的种种行为都忍无可忍,对梨樰,“我同木槿有点家务事要谈,你先离开罢。”
梨樰魂飘天外的走了。
木槿哈哈两声,“姑父你也先避一下吧,我好久没见姑姑了,借我一阵可好?”
难以置信的是,折清竟然如此好打发的同点头离开。
我回眸瞧木槿一眼,火气正盛,若不是她正扯着我的头发,我定要将之丢到三丈开外,一通好揍。
木槿法力不济,这等的事事实上只有我同千溯,及其夫君知道。我费尽心思为之炼制诸多的防身之物,但她个性好玩,免不了偶尔回来的时候身上都会挂些彩。问是怎么弄的,她道是别人挑衅在先,就算是魔主级别的,她也捋袖子上了。人倒是看在千溯的面上没拿她小命,但胳膊腿肯定是要断一断的了。
我事后纵然一个个帮她打了回去,但看着自个拉拔大的娃总是给人胖揍心里头仍是不好过。让她修炼,她又不理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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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木槿成年之后,其容貌出落得愈来愈得其母木凉的真传,那丹凤眼淡淡流露出来的冷光,简直犹若流动的凉薄杀意,冷而锐。
木凉是主杀戮的魔,但木槿,她打打架还好,杀人云云的,我还真没让她干过。可她眸中的冷芒,一个没注意的话,就连发呆的时候都是横亘存在的。一张妍丽的脸,便是含笑都冷然高贵,叫人不敢轻易接近。
我觉着这张颜是个很好的武器。
于是,她就在这么顺其自然的在我无数法器丹药、以及明着暗着相助的包装之下,成为了一个敢见天日,威名在外的纸老虎。
自那以后,也再没人敢欺负过她。木槿顺顺当当的成却手段果决、可震慑群鬼的冥界帝后。
从梨樰之前的态度来看,她该是对木槿颇为恭敬的,可她这么回归本性的在我身上一缠一绕,再白甜的那么嘿嘿笑着同我撒娇。
梨樰信仰的崩塌感,可见一斑。
见到梨樰那时的反应,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这个撒娇的模样,要怎么震慑群鬼,叫人信服!
我心中难得咆哮一次,心中犹若火山喷发,暴躁着。
谴责之言在喉间滚动,正要教训。那厮却仰头予我一个大大的笑脸,刻意放软了声音讨好道,“姑姑,我好想你啊。”
”……“我心里头滚滚的岩浆,缓了缓,噗嗤,灭了。
“我不也是怕你不肯见我吗,而且梨樰不是我手下的人,平素不怎么打照面,我也使唤不动他。唔,他是为了那个阿尘,才来求我的。”
我低头瞧着她解释时讨好的神情,火气消了之后,心就彻底软了。
隔了这么久没见,指责的话便更加说不出口。只得和声问,”阿尘是谁?”
木槿见我不再揪着她骂,倒豆子一般顺畅道,“就是尘镜化出的灵体,便似是剑灵一般。我修为浅薄,从未到过第八层地狱往下的地方,原也是不知道的。后梨樰找上门来,同我道出尘镜所在,也说阿尘现在境况很是不好,灵力微薄,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敢贸然相信他的一面之词,恰好姑父在这,他便亲自走了一趟十八层……”
我一伸手,“等等,你说姑……姑父?是说折清么?”
我明媒正娶的,只有折清一个,果然是茉茉弄错了么?
木槿的面容微妙一瞬。
我道,“怎么了?”
木槿呵呵道,“不是折清,普天之下还有谁能被我称为姑父的?”
我干笑,“唔,早前想错了点事。呵呵,毕竟我现在的记忆和人有点对不上。”
木槿一面盯着我,一面将自己早前还没说完的话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快速的吐出来,“然后发现梨樰说的都是真的,的确是尘镜,我想你现在没找齐魂魄。在这冥界上下数以亿计的魂魄之中找到自个的两魂挺艰难的,所以想说尘镜是明晓天下所有事物之神器,问它肯定好找。”一卡,算是了结一段话。
木槿惯来就是这么个性子,说话不喜欢被人打断,被人打断了怎么也要坚持说完。
我还没得急接话,木槿便话锋一转,“姑姑你这样可不好,方才你问我的那一句要是给姑父知道,你便又伤了他心了。”
我一瞬心塞,指着自己,”这里才是你亲姑姑。你姑父把你亲姑姑杀了,这事你知道吗?“
木槿不高不低,嘴都没张的哼哼两声,不晓得是个什么反应。
我没想再跟她什么胳膊肘往外拐的事,毕竟养了她这么多年,她对我有多少心我心里还是有谱的。
木槿其实是个话多之人,拉着我沿着河岸边上走时,一面走,便一面噼里啪啦的说着这几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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