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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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揉揉她头顶心笑道:“也不能故作老气呀,这样子谁还敢娶你?”

芣苢憋笑到内伤,拼命捂住嘴以致涨红了脸,结果让自己摇摇晃晃差点儿扑倒在地。

云卿再度严重警告地瞪她一眼,赖在云湄膝头蹭啊蹭地说:“没人娶我就不嫁嘛,哪里又有咱们岚园好。”

芣苢“扑哧”一声,虽然立刻捂住了嘴,却憋的面红耳赤双肩乱颤。

云湄终于察觉有异,云卿忙先一步道:“正好我有话跟姑姑说,芣苢你先下去,去……去看看蒹葭,对,看看蒹葭烧退了没有。”

她在云湄面前哪能藏得住什么,连一贯做的顺溜的小伎俩都别扭生涩起来,只好更加懊恼地坐在云湄脚边一心将脸埋在云湄膝头耍赖。云湄笑:“没人啦,还羞个什么?”

云卿脸一红,慢吞吞抬起头来讪笑着说:“哪有,哪有……”

云湄见她如此心下便已确定,又十分好奇,便直接问道:“是哪家的公子?”

云卿脸烧着,人却慢慢安静下来,她耷拉个头,良久才偷瞄云卿一眼小声问:“他有妻有妾了……成、成么?”

云湄一顿,欲言又止。

云湄的心思云卿是明白的。大宅门里的妻妾和嫡庶之分,只怕没人比云湄感受更深了。云卿的爷爷是个才华横溢的多情浪子,一生娶过七房妻妾,那第七房原本是六房的通房丫头,而六房呢则是从勾栏里赎回去的,根本是连名分都没有仗着几分虚宠硬要赖在夏家的。如此一来,七房的地位更是低得让人时常忽略她的存在,连她生的女儿也只能做不入族谱的末等庶。

那便是云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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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湄看着云卿,良久幽幽一叹:“咱们夏家若还在,你堂堂夏家嫡长女,又岂会……”

这话倒是意料之中,云卿瞧着她的神色,试探着说:“若是我地位尊贵,旁人尊我为妻自是寻常,可也瞧不出那人是真心假意、是喜欢我这人还是贪慕我夏家地位财富了,姑姑说是么?”

云湄一愣,似想起什么,蓦然低下了头。云卿忙趁热打铁,捉了云湄的手急匆匆说:“更别说现下这等光景,哪里还能顾忌那么多呢,但凡有人真心待我,为妻为妾我都认了——”

“卿儿!”云湄抬高了声音,隐隐似怒了,她疾声道,“你是夏家嫡长女,不可以说这等不顾身份的话!”

“可是没有夏家了!”云卿不大不小地吼出声,让云湄当场愣住,云卿心说别吼过头吓着云湄了,忙又一字一顿低声缓慢重复道,“没有夏家了,姑姑,早就没有了。我自然晓得姑姑你的意思,咱们夏家的人不可以自己辱没了身份,可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都可以做到蒋宽那样的……”

044 扫尾

云卿琢磨着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还不够讨巧,因为就算她装作这么不经意地提了句蒋宽,云湄还是收了笑彻底安静下来了。云卿在一旁看云湄半晌不笑也不说话,心里头没来由骂起蒋宽来,怎么这么不争气呢,现在都借贬低慕垂凉来抬高他了,怎么还是丁点儿成效都没有?

“你是想告诉我——”

云卿忙上前握住云湄的手,云湄低头看着她们交叠的双手,半晌抽开淡然说:“我地位不尊贵,蒋少爷还坚持尊我为妻,不是他贪慕我什么,只是他喜欢我这个人,你是这个意思么?”

云卿心里暗道一声“糟了”,她只晓得自苏行畚在苏记一通胡言乱语挑明了蒋宽的心思之后云湄连着在房里躲了两日,可从不晓得她对蒋宽的忌讳这样深。明明听她的婢女说偶尔她在赵御史家遇到蒋宽时,两人也多少可以寒暄几句的。

“姑姑,我只是……”

“只是在说你自己的事?”云湄柔柔一笑,低头继续做绣活儿,声音恍惚如梦,“你也只有这个借口了吧……”

云卿心下一沉,生怕云湄多想,上前再度拉了她的手说:“姑姑,我原不想插手这件事的,蒋宽那里我也放了话,说但凡姑姑你点头我绝不拦着,但凡姑姑你摇头我也绝不允许他再做纠缠。可是姑姑——”

“没有什么可是,”云湄冷冷清清说,“原是我不好,拿定了主意却忘了告诉你。你回头告诉蒋少爷让他别傻了。我与他,本不是一路人。”

“姑姑——”

云湄捏了绣花针低头专注地绣花。云卿知道,这话茬儿是不可能再接下去了。

蒋宽近日里是一门心思钻进生意里,蒋家大感浪子回头,大手一挥将最大一个分号蒋宋茶庄送给蒋宽经营。蒋宽是蒋家嫡长子,旁人自然晓得如何去讨好这位未来的蒋老爷,所以他一接手就做的顺风顺水,外行人看热闹,都觉得蒋宽先前不被重用真是明珠蒙尘,而内行人看门道,都看得出蒋家仿佛一座金碧辉煌的玲珑宝塔,塔底上却开始裂出细纹了。

本想着如此一来,蒋宽兴许真能转了性规规矩矩经营蒋家,从而淡了对云湄这份过分热烈的感情。可蒋宽果然还是那个秉性纯良的蒋宽,每每偶遇云卿,言语里挂念的依旧是云湄。云卿几次想与他说清楚了,可每当他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构想他与云湄日后的幸福生活,云卿就总不忍心打断他。总归蒋宽这样子也算改邪归正,若是现下泄了这股子劲儿,谁又晓得他是不是会变回从前物华恶少的样子呢?

慕垂凉不在,蒹葭又跟她置气,她也没个人商量。可是苏记的事还没完,偶尔还要去全馥芬盯着,那就难免遇到全馥芬的东家蒋宽蒋大少爷了。

十一月下旬,全馥芬是越发清冷了。自上次慕老爷子分外明显地了无兴致甩手离开后,云卿就再没见过他。云卿乐得不必受拘束,便重新坐回了二楼临窗、慕垂凉先前爱坐的那个位子。

“嘿,云卿!”蒋宽撩起帘子乐道,“隔着帘子我就猜到是你!”

他亲手抱了个小巧玲珑的钧窑碎瓷小炉,右手捧了一个装满各色茶叶罐子的大托盘,左手拿了一个精致的黄铜雕花茶壶,加上松松垮垮却价值不菲的外袍,俨然一个潇洒脱俗的贵公子。芣苢忙起身要帮他拿,他却说:“不用不用,你们坐着,今儿我煮茶给你们喝。”

芣苢“啊”了一声,双手顿住,无措地看向云卿。云卿笑,摆摆手说:“蒋少爷让你坐你就坐,他都不嫌咱们身份低微了,你还有什么不敢呢?”

蒋宽大喇喇落座,用一柄紫金小火钳夹了银丝炭边往炉子里塞边挑眉道:“笑话我不是?你还身份低微了,我现在巴不得泥塑金身把你给供起来!”

芣苢也让他逗乐,亦不拘谨什么,顺从坐下了。

云卿扫了一眼蒋宽的茶,竟然还是先前她喝过的那一味“碧波流岚”,她禁不住问:“这茶你也叫别人品过么?茶庄的人怎么说?你们蒋家的人又怎么说?”

蒋宽黄铜雕花茶壶坐到小炉子上,嘿嘿一笑说:“没几个人,与你说的倒是大差不差。”

云卿却如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当初究竟是怎么评这茶了,她只记得自己言不由衷,说了大些含糊其辞的夸赞,真正的不足却只跟慕垂凉提过。

“那你姐夫呢?”云卿问,“他怎么说?”

“没说什么,”蒋宽撇嘴道,“从前都有空手把手教我作画,偏是现在我认真做事了,他忙得没空了。只说让我多试,多品,多学,多看,不要闭门造车,不要固步自封,不要好高骛远,也不要妄自菲薄……说了许多,但就是不说哪里头不足。”

云卿点头笑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若全跟你细说了让你照着改,那这茶究竟算你的还是算他的?你且听他的吧,他这是为你好呢!”

蒋宽一个迟疑,总觉得这话哪里头怪怪的,不由狐疑地看向云卿。云卿自知失言,忙问起苏家的事来:“你们蒋家二少爷蒋初带走了苏行畚,这事你可知道么?”

蒋宽用紫金小火钳拨弄着炭火,头也不抬地说:“知道。”言语之间倒并不想细谈这件事。

可云卿不得不问下去:“那么……”

蒋宽一顿,恼恨地说:“如果不是苏行畚醉酒撒疯,兴许现在云湄就不会那么讨厌我。更何况他还污蔑云湄与裴二爷有染,单这一条我就不会放过他!对了,七夕斗灯,他居然把云湄绑了扔下河里,我想着都后怕,云卿,如果不是当时他心焦失手,兴许云湄现在连命都没了,那……那兴许我跟云湄这辈子都不会相识,所以我怎么能原谅他!至于阿初,他不过是替我出口气罢了。至于苏行畚,早就放了他了,留着喂狗我们阿初都嫌脏呢!”

云卿与芣苢相视一眼,望见对方眼中的自己皆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蒋宽说这种话,那显然苏行畚没吃到什么好果子。很好,受苦受难不受死,云卿就是要看到苏行畚这个样子!蒋宽恨的,如何不是令云卿恼的!

不是云卿挂念苏行畚,实在是苏家的事已经紧锣密鼓地走到尾声了。她要确保所有的事甚至那些旁枝末节都在她掌控之中,自然也就包括消失了几天的苏行畚。

自蒋初带走苏行畚后,讨债的人更加落井下石,没过几日苏记就似被洗劫一空,听说连苏家都人人自危,一些下人早早儿地便卷了值钱的东西逃走了,连苏三姨太都抱着儿子躲回了娘家去。所以等苏记最大的债主曹致衎踏进苏记时,苏记已经是一个纯粹的空壳子了。

“那可怎么办呢?”曹致衎将契约扔在苏老爷面前,尔后负手而立,笑容坦荡,“那就报官吧!”

白纸黑字的契约,是苏记要为曹致衎漕运送灯,风险自担,亦是白纸黑字的契约,是苏记已收下曹致衎这笔买卖的定金。这件事莫说官府,就是寻常百姓都看得出苏记理亏、在劫难逃了。苏老爷闻言哀嚎一声,昏倒在地。可怜见的,身边连个扶他起身的人都没有了。

曹致衎来时云卿未曾得见,但坊间关于苏记的传闻真是比说书都精彩。偌大的苏记,怎么就舍弃了聪明能干的苏二太太、气走了严谨敏锐的赵掌柜,却迎来了不学无术的苏大少爷呢?天大的一单买卖,怎么就找了几条别人弃之不用的废船就敢出航呢?短暂的一路,怎么就能蓄上一群歌姬舞姬夜夜笙歌把银子花的比流水更快却就是不修船呢?曹致衎的订金加上苏记的基业,怎么就能让苏大少爷短短几个月给败光了呢?

各种猜测,各种嘲笑,却没有丝毫怀疑。每一个细节都环环相扣,前因后果一脉相承,转承之处顺畅自然,根本瞧不出一丝一毫被人插手过的影子。

让会说错的人说,让会做错的人做,让会犯错的人一错再错。说到底,云卿只是帮苏行畚排除万难、给他一个亲手迅速败掉苏记的机会罢了。

这当口,云卿等的人也来了。

“爷,苏记到了!”

045 清茶

簇新的葱绿团花缎面儿马车停在了苏记面前。与前几天刚刚来过的蒋初的马车相比,这辆马车实在很难叫人惊叹。但当小厮扶着马车中人走下来时,近旁的人却分明比看到蒋初的马车更吃惊。

“孙、孙成!”

“这不是苏记的小学徒孙成么?哎呀呀怎的摇身一变成了大富大贵的人了!”

“怪不得前些日子都没见到,原是发了大财了!”

十四岁的孙成还是彻头彻尾的小孩子,但当他在小厮搀扶下走下马车,随手紧一紧身上的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然后淡然看一眼苏记的招牌时,便是素来实心眼儿的钱师傅也看得出今日之孙成绝非往日之孙成了。

“许久不见,钱师傅还是老样子。”孙成笑道。

往日里圆圆的苹果脸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这会儿似乎都变得安静且有棱角,那种尊贵并非从银鼠皮披风上透出来,而是从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弥漫出来,叫人由不得要去想孙成今日之身份。

钱师傅自然亦是如此。他甚至略弓了腰背,以往日里对待苏老爷的模样谨慎而礼貌地邀请孙成上座,并搜罗了一些茶渣末子为孙成沏了一壶冷茶。虽说在这样兵荒马乱般的苏记这已经是极高的礼遇,但钱掌柜仍是认为用这样的礼数招待现在的孙成,实在是有些怠慢了。

孙成淡淡看了一眼那盏茶,笑着向钱师傅道了一声谢,却一口都没喝。

“不知道孙……你找苏老爷,是有什么事?”

钱师傅自然而然跳过了称呼,孙成浑不在意,依旧端正说道:“钱师傅不必如此,还是与往日一般叫我名字即可。苏老爷既然不在,那么跟钱师傅你说也是一样的。前阵子一位远房姑奶奶过世了,因要操办丧事,所以远赴外地,许久不闻物华之事。时至今日才知道苏记已到这般田地。长话短说,我师傅赵掌柜年事已高,人老了就念旧,不喜欢改变,所以劳烦钱师傅帮我转告苏老爷,若有一日苏记要转手,我孙成手里还有几个闲钱。”

孙成至始至终语气淡然,那架势都有些像十九岁的裴子曜在问诊,浑不像十四五岁的毛孩子。这气势别说唬个实心眼儿的钱师傅,怕是苏老爷亲自来也不敢再嚣张了。

钱掌柜自然是连连点头,好生将孙成送出了门外。

远处的全馥芬里,云卿只浅笑不言。

她要让苏记败落,她已经做到了。余下的就只是等着苏老爷将苏记卖给孙成,然后请赵掌柜和苏二太太再度回来坐镇,这是孙成的心愿;紧接着,当苏二太太成为苏家举家仰仗的人,自然也没有人胆敢在她和她女儿面前放肆,这是苏二太太的心愿。苏记这档子事到这里,算已经彻底结束了。

“云卿,你半天不说话,是在琢磨什么?”

蒋宽隔着小炉子挑眉看她,一双亮汪汪的桃花眼清波涟涟妩媚风流,实在是有些耀眼了。但他言行举止都坦荡拓达,补足了相貌上的阴柔华美,偶尔一眼当真是惊为天人。

但是蒋宽侍弄茶水的样子却实在难看得紧了。

蒋宽本是大大咧咧的人,但那钧窑碎瓷小炉和黄铜雕花茶壶,以及什么紫金小火钳、水晶琉璃茶盏又过分精致,蒋宽小心翼翼伺候着那些茶时,虽没到张飞绣花的地步,但总归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哎,你到底在想什么呐?”

云卿摩挲着茶杯,故作神秘地一笑说:“我做了一件大事,让包括我在内的三个人都得偿所愿,可没人猜得出来这是我做的。近日里我都忙着这件事,现在一切终于尘埃落定,我开心得很……别这样看我,我不能跟你说,快煮茶!”

蒋宽眉毛跳了两跳,毫无疑问地开始追问,可云卿却只抿嘴笑得悠哉,彻底不谈这件事了,气的蒋宽快要跳脚。

“碧波流岚,”蒋宽为她斟茶,道,“你喝喝看,可有比上次的好一些么?”

云卿赶忙接了。茶汤果然碧绿清透,轻轻一晃浮动柔光,当得起“碧波流岚”四个字。

蒋宽小心翼翼盯着云卿,他对这味茶寄予厚望,几番调整,数次询问,整日整夜盯着蒸茶、炒茶等工序,生怕出一丁点儿的错。云卿虽不知个中细节,但看蒋宽此刻的神情也能猜出一二。

“喝完了……”蒋宽明显迟滞了片刻,才更加认真地说,“云卿,咱们虽相识不久,但我可是拿你当好朋友的!还有你姑姑这层关系——”

“我姑姑现在跟你可没关系!”云卿怕他越陷越深,忙打断他说,“不就是让我实话实说认真说么?哪有你这么啰嗦的!”

蒋宽嘿嘿一笑连忙赔礼:“都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你说,你随便说!”

云卿瞧着他那样子,“噗嗤”一笑,彻底拿他没办法了。

他们这厢正品茶,芣苢却突然喊:“蒹葭?”

云卿猛然抬头,顺着芣苢目光看去,只见大街上正往这边匆匆赶来的,可不正是蒹葭么?

蒹葭对于云卿和慕垂凉的事难以释怀,她借口病了,在岚园一躲就是几日,云卿知道她心思自然也就不刻意喊她出来。可蒹葭现在神情严肃步伐焦急,分明是有什么急事,令她不得不出来寻找云卿了。

见蒹葭果然进了全馥芬的大门,云卿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拉了芣苢就要走。

“云卿,怎么了?”蒋宽惊讶。

蒋宽原本满心等着云卿说意见,现在云卿说走就走他自然惊讶,云卿不好瞥下他不管,又不想让蒹葭瞧见她居然在帮蒋宽,只得一咬牙一跺脚推了一把芣苢说:“你和蒹葭在楼下等我,我马上下去。”

芣苢忙不迭地应下了。云卿匆匆转身,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子上潦草地写下两个字,蒋宽看着那两个字彻底愣住了。

“看到了吗?看明白了吗?你的茶很好,可是不伦不类!说白了,茶有远近之分,你要的是回味清远还是解渴解热?茶还有快慢之分,你要的是细品慢饮还是大碗豪饮?不是所有的茶都适合放在水晶琉璃茶盏里喝,更不是所有的人都用的起水晶琉璃茶盏……我方才想的,你且好好想一想吧!”

云卿说完便赶忙往楼下赶,到了楼梯口才听蒋宽似恍然大悟一般重复:“卢仝?”

没错,云卿为蒋宽写下的就是“卢仝”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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