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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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身准备向苏老爷和蒋宽告别,却见蒋宽目光颓然,刚刚那副吃人豹子的虎虎生威之态一扫而光,像是瞬间经历了极大的挫败。

“蒋——”

“云卿,”云湄低声轻唤打断她,“走吧。”说完便低着头,转身就走了。

云卿忙跟上,却听到背后极为萧瑟的一叹:“云湄……”

这声音分明是……蒋宽?!云卿下意识地回头,却立刻听得一声惊叫。

“哎哟孙妈妈,你们家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俊的姑娘?可比我那个三娘俊多了……”

云湄惊叫着跳到云卿身边,云卿人未回头便闻到浓重的酒臭味,她不必看也知道是谁回来了。一边伸手将云卿护在身后,一边用眼睛搜寻外头岚园的人——很好,就在不远处,喊一声便能听见。

苏行畚醉得一脸潮红,目光迷离,满脸猥琐之态。他手执一壶酒,青葱色的薄绸长衫胡乱套在身上,腰上松松垮垮横着根嵌玉腰带,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哪里回来。

“这怯生生的小摸样儿,嘿嘿……真跟我妹妹有点儿像!你可不如我妹妹俊,来,先叫大爷我摸一把再说……”苏行畚说着便将手探过来,云湄没见过这等阵仗,当即再度低声一个惊呼。

“苏行畚!”云卿恼怒地提醒,“要命的就看好你的嘴巴!”

“嘿……”苏行畚乐了,醉醺醺地凑上去盯了云卿半晌突然拍腿大笑,“是你!你个小娘们儿也来蓼花楼啦?哎哟孙妈妈怎么不早说,孙妈妈你快来!那个小摇红大爷我今儿不要了,我呀……只要这个小娘们儿伺候!”

说着一只油腻腻的手就要往云卿身上探。云湄惊恐之下迅速将云卿拉到角落里,那苏行畚却眼明手快迅速探上了云湄,云湄虽躲得快,头上一支茉莉缠枝珠花却被苏行畚顺手扯了下来,一头青丝也连带着瞬间散落。

云卿也来不及看旁人,当即怒道:“杜衡杜仲!”

两个护卫一进门,一直不敢上前的苏老爷赶忙开口:“裴小姐有话好说!孽子只是喝大了,绝对不是有心的!裴小姐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又回头佯怒:“你在这里撒什么酒疯,还不快滚回家去!惊扰了裴小姐看老子不打死你,快滚!”

苏行畚最近风头正盛,就是不醉也听不得别人说这种话,更别说现如今喝红了眼,他当即怒摔酒壶说:“她高抬贵手?她高抬个屁贵手!多管闲事的小娘们儿,我他妈上不上我妹妹跟你有个屁关系!”

苏老爷脸色骤白,见苏记伙计们都盯着,忙擦了冷汗大吼一声:“愣什么愣,走走走,全部给我滚!”

苏记伙计们立刻做鸟兽散,可没等苏老爷上前劝架就听苏行畚继续盯着云卿云湄骂骂咧咧地说:“拿得出三百两银子就他妈以为自己是爷了,你苏大爷我告诉你,你那三百两银票子爷根本就看不上眼!莫说区区三百两,就是三千两送上来,你苏大爷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爱把谁绑了,就他妈能把谁绑了扔进沁河里!”

说到最末处一张脸也凑上前嚣张地盯着云湄看,云湄本已披头散发,现如今哆哆嗦嗦躲在云卿身后更是楚楚可怜,云卿心疼得紧,又想起先前的仇怨,更加阴冷地盯着苏行畚。

苏老爷和苏三姨太闻言知道轻重,同时倒抽一口凉气,苏老爷还想上前劝,苏三姨太却拼死拉住苏老爷直冲他摇头。

“苏老爷,”云卿怒到极致面儿上反而冷静,只是冷静得可怕,“我差我的人送苏大少爷回贵府,苏老爷不介意吧?”

苏老爷还没开口苏三姨太就猛掐他一把然后急急忙忙回答:“不介意,当然不介意!多谢裴小姐!”然后不管不顾连掐带打地硬把苏老爷拉到了百结花厅里躲起来。

云卿也懒得再作询问,只是冷冷道:“杜衡,送苏大少爷回府,然后把苏二太太和苏小姐接进岚园暂住。杜仲,唤一顶轿子送我姑姑回——”

“七夕斗灯,推云湄落水的人是你?”

云卿方才来不及看蒋宽,此刻却见蒋宽面色无比平静,人却已经站到了苏行畚的旁边。

苏行畚看到蒋宽没来由一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三分,他倒退两步咽了口唾沫费力开口:“蒋……蒋少爷……”

他倒退半步蒋宽便立刻跟上半步,最后猛然要从蒋宽身边逃窜,却让蒋宽一只手拎着他衣服将他丢到角落,蒋宽面色没有一丝波澜,却再度过分平静地问:“七夕斗灯,推云湄落水的人是你么,苏行畚?”

苏行畚挣扎了两下没能起身,听蒋宽如此问目光更加躲闪,蒋宽突然像是屹立不倒的将军,他第三次——云卿知道必然也是最后一次——问道:“是你吗?苏行畚?”

苏行畚躲无可躲,一个趔趄跌倒在墙角,却突然放声狂笑起来:“想要英雄救美啊蒋大少爷!心心念念了这么久,做梦都恨不得把人家小娘子扒干净喽,现在可算是逮到机会了!你打,打了就能替小娘子报仇,打了就能抱得美人归!打啊!朝这儿打!”

苏行畚指着自己的脸狂笑着挑衅,蒋宽身子一颤,一张脸肃肃发白。云卿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却见云湄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蒋宽,眼底闪动着未明的情绪。

蒋宽的拳头半晌没落下,苏行畚顿时更加放肆,他再度狂笑三声说:“怎么不打?哦我想起来了,原来蒋大少爷你跟我苏行畚根本就是一路人哪!窑子一块儿逛赌坊一起输,孙妈妈家的头牌也是蒋少爷你先得了手的,这回倒动了真心改邪归正了?只是这动的不是真心……怕是春心吧……”

云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蒋宽喜欢的人是……是云湄?慕垂凉口中蒋宽爱慕的女子是……是云湄?

这一来,所有纷乱的细节如羽毛一样片片飞来,直化作一只巨鸟,嘶叫着冲破云卿心头迟钝的领悟。

七夕斗灯云湄落水,蒋宽假以援手,愣愣地唤了一句“云湄”……

蒋宋茶庄外头,云卿将蒋宽的外袍还给他,他面红耳赤,是动了春心?

岚园小宴,蒋宽悉心打扮,一扫平日里浪荡不羁模样,是为了云湄!

醉酒疯言,句句情殇,也是为了……云湄……

她前阵子整个人都紧张地防备着慕垂凉,竟对蒋宽的心思浑然不觉,若不是现在苏行畚胡闹,她指不定要傻到什么时候……蒋宽喜欢的是云湄!

“嘶——”云卿肩膀吃痛,倒抽一口凉气,回头一看,只见云湄披散着头发,一张脸毫无血色,她眼神空洞得紧盯着蒋宽,扶着云卿双肩的手骨节都泛白。

蒋宽猛然挥起拳头,却在离苏行畚的脸不足一寸的地方突然停下,只见苏行畚醉醺醺冷笑着,懒洋洋盯着蒋宽说:“云家小娘子模样虽俊,但是可比你蒋大少爷年长了足足三岁呢!二十二的小娘子还待字闺中,嘿嘿……别怪我苏行畚没提点你,那云家小娘子好不好用、叫得够不够响儿,可得先问问裴二爷——”

云卿脖子一热,回头便看到云湄脸上挂着泪匆匆逃出门外。

“姑姑!”云卿惊叫,拔足要追,却见苏行畚扶着墙起身轻巧地一把推开蒋宽横在了苏行畚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着云卿脑门儿一字一顿说:“少多管闲事,也别他妈碍本大爷的眼,否则看大爷不——啊——”

云卿只听“咔嚓”一声,苏行畚捂着刚刚伸出的那根手指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与此同时她整个人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银灰色织花软缎袍上有和错金白扇一样的味道,头顶上一个听不出任何情绪的熟悉声音暖暖传来:“苏少爷,你失礼了。”

033 随心

033

“你回来了?”云卿下意识问。

慕垂凉松开横在她腰间的手,顺手将她一丝乱发拂到耳后,却只温柔浅笑并不作答。云卿脸一红悄然避开,低头说:“我……我去看看我姑姑。”

“让阿宽去可好?”慕垂凉担心地看了一眼蒋宽。蒋宽原本就觉得自己配不上云湄,现如今苏行畚当着云湄的面将他贬损到如此地步,他心中的颓败可想而知。

没等云卿反对便听慕垂凉劝:“这件事是我瞒着你,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可阿宽不过是喜欢你姑姑,若要拒绝,也该你姑姑亲口说,是不是?”

云卿抬头看蒋宽那模样也是不忍,经过曹致衎和赵御史的事,她也不想再和慕垂凉弄得剑拔弩张,所以只能当做看不见,不管不理踏出门外。

大街上熙熙攘攘,云卿远远看得见杜衡跟在云湄身后保护着,她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却免不了一声轻叹,云湄这样子,即便有御史义女的身份,又怎会让人不担心呢!

“杜仲,”云卿吩咐道,“按照先前说的,你去趟苏家,将苏二太太和苏小姐接进岚园暂住。”

苏行畚这样子,她终究是不大放心二太太和小雀儿。原本苏家仰仗二太太过活时便不把她放在眼里,现如今苏行畚正得意又怎会给他们好脸色瞧,更别说还有那个绝对会落井下石的三姨太。

大家宅院儿的,真是是非多啊!见杜仲领命离开,云卿独自靠着外头廊柱,心里忽然叹息。

苏行畚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云卿察觉有异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影风一般从门口卷出去,定睛一瞧,可不是蒋宽么?

这么快……就被慕垂凉说服了?云卿小心倒抽一口凉气,尽量不让自己显得太大惊小怪,却听慕垂凉近在身旁解释说:“他自小只听他姐姐和我的话,所以才……”

斜对面就是全馥芬,是慕垂凉自己的地盘,可她偏领着她往另一个方向走。大街上人来人往比肩继踵,云卿很吃力才不跟丢他,到最后他发现二人的距离,便转身伸了手要牵着她走,那只手看起来温暖又踏实,云卿看了半晌,终究是笑着摇了摇头。

“你……我吧!”

近旁的人群突然爆发一阵高声喧哗,临近的套圈儿小摊子前有人套中了一个红珊瑚臂钏,惹得众人热情高涨。云卿没听清慕垂凉的话,不由高声问:“什么?”

慕垂凉在拥挤的人群中侧了身,云卿看到他被往来杂乱的人群撞得眉头紧锁,但到了云卿身边便又是浅笑,他低头在她耳畔说:“没什么,你喜欢什么,我帮你拿。”

说着便往套圈儿的小摊子前凑。他那样锦衣华服的少爷和不怒自威的气度实在和这个小小的摊子格格不入,周围人看着他,嘈杂便如帷幕一样缓缓拉上,最后大家皆皆安静,拭目以待。慕垂凉只得笑着催促:“快说,喜欢哪个。”

横六纵六共计三十六个小物件儿,云卿一晃眼,不过都是些寻常小玩意儿罢了,并没有十分出彩的。倒是有一个玉兰花骨朵儿的白玉小件儿雕工很是流畅,虽说玉质稍欠,但云卿琢磨着,做扇坠儿倒是恰好合适。

“那个,横一纵二,”云卿指着问,“套得住吗?”

那个地方当真是有些偏,而且它前排是个大肚儿青花瓷瓶,右边旁边儿又是一个铜雕小镜子,怎么站都觉镜子反射的白光照得人睁不开眼。云卿方才站在远处,现如今被人群拥到他身边才发觉不妥当,似乎是有些刁难的意味了。

“算了,”她在拥挤的人群中扯了他袖子说,“也不是多好看,咱们走吧。”

她此言一出身旁一阵喧哗,连卖家都一脸不屑得要过来收走慕垂凉手上的竹篾环,慕垂凉摆摆手示意不必,又低头问她说:“还有看得入眼的吗?横二纵六那套青竹茶具喜不喜欢?”

按照竹子原本的形貌砍下来打磨了做成竹茶碗,虽说粗糙了点,但让慕垂凉这么提醒,也觉得仿佛颇有豪迈大气之感。云卿定睛一瞧,颓然泄气。好是好,可那个已经在边边角角上,况且竹篾环就那么大,套下个茶壶茶杯没问题,要套整个茶具却须得完完全全绕一周,一丁点儿都不能差。云卿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撇撇嘴说:“难看,不喜欢。日头这么大,我看还是——”

慕垂凉慢慢扬起手。云卿甚至都没看见他什么时候买的竹篾环,却见他略略收了笑,两只手各拿了一个竹篾环,周围人顿时屏息凝神紧盯着慕垂凉,云卿更是随着他的动作越发紧张起来。紧接着只听两声尖锐的破风声,慕垂凉左右两手的竹篾环同时扔出,却都是扔向正中间,惹得几个人同时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气。

“叮!”只听一声轻响,云卿立刻惊得睁大了眼睛。只见两只竹篾环在中间恰好撞在了一起,然后各自飞向两边,竟然稳稳当当分毫不差得套住了玉兰花骨朵儿和竹木茶具,引得周围人一片叫好声。

老板龇着牙心疼地将两样东西捡起来。

“夫人,你家爷眼睛真是毒!”

云卿一愣,才反应过来是在对她说话。她一张脸蹭得通红,见慕垂凉在一旁笑不可抑,忙抱了东西匆匆忙忙就走。人群拥挤,难以走快,慕垂凉却很是自在:“这次去大兴城实在太急,没有给你带礼物,这两个小玩意儿你且收着,下一次我给你更好的。”

“我不要!”

慕垂凉侧耳问:“什么?听不见……”

云卿横他一眼,心想,这段街本不该这么多人的……

最后七绕八绕的,竟然又绕回岚园的方向。云卿担心蒋宽和云湄的事,到了门口才发觉云湄根本不曾邀蒋宽进门,显然这就是云湄的决定,所以即便看到蒋宽失魂落魄她也无从做劝。

“这个,你的,”云卿欲将玉兰花骨朵儿和竹木茶具交到慕垂凉手上,笑说,“无论如何,无论你是为了什么,至少某些结果是我乐见的,不管是苏记,赵御史,还是今天你的突然出现,我都十分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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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垂凉左右看了看,岚园本就偏僻,四下里也只有蒋宽魂儿丢了似的巴巴望着岚园大门。那两样东西慕垂凉当然不接,却正色道:“那么你是否看到我的诚意,觉得嫁给我也是不错的选择呢?”

云卿笑着摇摇头:“这是两码子事。”

慕垂凉轻叹一声,笑的极其无奈:“帮你做苏记的事,是因为不把那里的事收个尾,你会一直挂记着。云湄那里,自然也是要你出嫁前将她安定好才行,所以我请赵御史和卢大人帮忙,也不拦着阿宽的一见倾心。等到现在的生活妥妥帖帖无牵无挂了,你就嫁给我吧,你考虑了这么久,还没考虑明白么?”

云卿看一眼蒋宽,禁不住一个脸红。这里又是岚园的门外,她突然想起,怎么好多事都发生在这个大门外,当初跟裴子曜——

“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你落在我这儿的扇子拿给你……啊对了,还有你的外袍!”

云卿将两件小东西往慕垂凉怀里一推,匆匆忙忙就要跳进门,慕垂凉却不依不饶地一把拉住她,一只手就将她整个人按在了大门上,云卿手脚被禁锢动弹不得,却听慕垂凉在她头顶不急不慢地说:“耐心我原本是不缺的,可接下来又要出远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问你这个问题……所以这次不能太将就你。你怎么看我呢,还和当初一样,觉得我做这么多单只是因为你的姓氏,只是为了算计你么?”

云卿心里一阵紧张。那两件小玩意儿,玉兰花骨朵儿的玉雕和粗糙大气的竹木茶具,明明横在他们之间,云卿却觉得两人实在是过分贴近了。她极力歪着头避开慕垂凉目光说:“我说过了……我很感激!但你这样子突然问……”

“不突然吧?”他一边笑着一边再度逼近,“明明上次已经说过了不是么……”

慕垂凉的吐息温热就在她耳边,云卿极力转过头也看得到他过分靠近的眉眼,他分明在笑,却明显逼迫。

云卿伸手推开他胸膛,逃窜似的跑进岚园大门,一直跑到假山后面九曲回廊之上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蒹葭远远过来笑她:“这是出什么事了,小姐,许久不见你——啊!”

“没事,没事……”云卿干巴巴地讪笑躲避,却顺着蒹葭目光看到了自己手掌心,那里丝丝殷红——有、有血迹……

云卿原地愣了片刻,突然明白什么,拼命跑向门外,守门的刚刚将大门关上,现在只得连忙将门打开,云卿跳过门槛便看到两个背影,慕垂凉拍着蒋宽的背低声安慰着,看到她出来便眉开眼笑:“云卿,你想——”

那胸膛上分明已经是一块血迹,银灰色的袍子,纵然血迹不明显,也觉触目惊心。云卿火气瞬间跳了八丈高,上前一把揪住他衣襟咬牙切齿问:“慕重山让你去大兴城做什么?”

034 凉心

云卿揪着慕垂凉衣襟的手微微有些发抖,她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你一个行商做买卖的,怎么……怎么去了趟大兴城就……就……”

当初在山顶桃林里,曹致衎跟她说,他的笨弟弟慕垂凉是为了娶她而和慕重山达成了协议,协议内容未知,但地点却是大兴城。

究竟是什么事慕垂凉一直不愿意做,究竟是什么事需要让一个商贾之家的公子哥儿受皮肉之伤。况且离得近了就能发现他眼底的血丝和未处理干净的胡茬,他悠闲自在云淡风轻地陪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穿行,彻底隐藏了他疲惫与受伤的痕迹。

慕垂凉低头看着她发发颤的手,腾开一只手别扭地抱着那些竹木茶具和玉兰花玉雕,另一只手轻轻扣在她紧握成拳的手上,低头极小声地在她耳边说:“偷偷告诉你,其实一丁点儿事都没有,只是为免老爷子觉得这刁难不够难,所以故意没有好好包扎……被骗到了?你紧张成这副样子,云卿……”

云卿蓦然低头看像那血迹,不可能的,明明就还在渗血,如果不是她刚刚一把推在他胸口,恐怕也不会——

“很难么,那事?”云卿挣开手,低声问,“或轻或重,毕竟是受伤了,还伤在胸膛,哪里是小事……况且你刚刚还跟苏行畚动手,而且居然还套圈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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