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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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在客栈中,已有十余名劲装骑士冲入后院,劈开屋门闯进了那中年女子的客房里。

不过眨眼的工夫,屋里便接二连三地响起惨叫声,先是三具尸体飞了出来,紧跟着其他人亦狼狈不堪地退出客房,气急败坏道:“那扁毛畜生好凶,兄弟们,别管那么多了,放火烧房!”

几名骑在马上的南无仙府骑士应声向屋里掷出火把。

“唿——”那羽雪白的小鸟疾掠而出,双翼带动凶猛的罡风将火把反卷回去。

众人慌忙闪躲,更有人打出暗器,却根本无法伤到这小东西。

正感手忙脚乱之际,突听一记阴冷低喝道:“全都闪开,让老娘来收拾这小畜生!”一红一白一黑三道身影越过屋脊飘落院中,赫然是真舞娘和逍遥二圣。

原来那日在冰风虚境中真舞娘和逍遥二圣落荒而逃后,自忖得罪了翼轻扬,日后日子不好过,索性把心一横投靠了南无仙府,仰仗各自精湛的魔功修为,很快便晋升为黄带护法,归属于南无八仙之一的“百花药仙”麾下。

前几日百花药仙的宝贝女儿在锦江边被一中年女子击杀,消息传回百花药府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百花药仙雷霆震怒,当即统率麾下精锐北上复仇,一路寻到了通城。

真舞娘一眼望到雪鸟,登时认出它的来历。若不是这小东西从中作梗,自己和逍遥二圣早就杀了楚天,夺得剑魔遗宝,哪还会沦落到替人看家护院的悲惨境地?

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她“唰”的声从腰间拔出一对峨嵋刺攻向小羽。

便听得小羽口中叫道:“全都闪开,让老娘来收拾这小畜生!”身形一晃变化成真舞娘的模样和她激战在一处。

靳快活眼珠一转,招呼道:“白老弟,你襄助真仙子对付这小畜生,我进屋去看看,说不定翼轻扬那丫头便藏在里面!”

他唯恐屋里会有人隐藏在暗处偷袭,手中魔剑舞作一团白光护持周身,跃入客房定睛一看,却见一个中年女子躺在床上人事不醒,对屋外的打斗毫无所觉。

“是她,果然是这丫头!”靳快活视线落在女子枕边的那柄素女仙剑上,心头一阵狂喜道:“我若将她挟为人质,翼天翔还敢不乖乖奉上《天翔四绝》?还有那些龙华禅寺诸般绝学,也都是老子的囊中之物,想要什么都可谓十拿九稳!到时候修为精进冲击圣阶亦非难事,再不必忍气吞声寄人篱下!”

想到这里,靳快活一步步逼近床前,却不敢丝毫放松警惕,以防翼轻扬佯装昏迷诱自己上钩。

他来到床边低头审视,见翼轻扬容颜憔悴玉体横陈昏睡不醒,禁不住喉咙一阵发干,心道:“这便是当今正道第一美女了,可惜上次错失良机,否则早享用了这小娘子。嘿嘿,老天爷待我不薄,今晚却给了我第二次机会!”

他屈指一弹,封住翼轻扬的经脉,便更不怕她醒来反抗,伸手往脸上摸去道:“我先褪去这丫头脸上的易容药物,且看看她生得究竟如何美法?”

突听屋外真舞娘和白风流一前一后惊声呼叫,跟着众多手下亦接二连三发出惨叫,一瞬后又归于死寂。

靳快活凛然一惊,急忙缩手叫道:“白老弟、真仙子——”

没有人回答,一道俊挺的身影出现在门外,肩头上停着恢复小鸟形貌的小羽。

“楚天?!”靳快活看到来人身后斜背的苍云元辰剑,不由暗吃了惊。他舒展灵觉,骇然察觉院子里横七竖八躺着二十多具尸体,绝大多数是小羽的杰作。而真舞娘和白风流的咽喉上各有一道殷红剑伤,鲜血横流伏尸在地,应是被楚天干掉的。

“怎么可能?”靳快活对真舞娘、白风流的实力知根知底,前者修为稍弱但也是真阶第八层的境界,除非翼天翔亲自出马,否则以这二人联手之力绝不可能在三招两式间一命呜呼。

何况门前站的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靳快活心中的惊惧无以复加,喝道:“臭小子,你敢惹上南无仙府,杀了我这么多的高手,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若识抬举,就乖乖束手就擒归顺仙府,我为你在药仙跟前美言几句,或可保住性命。”

楚天“哼”地冷笑道:“百花药仙算什么东西,也只有你这种无耻之徒愿意卑躬屈膝当她的走狗!”双手在胸前捏作印诀,掌心青光幻动,四周精气急遽浓缩,在空中凝铸成十二道法印光影,栩栩如生变化万千,呼地涌向靳快活。

“噩、伤、惊、休、死、离、散、乱、暴、失、绝、灭……”天机印勃然奔涌,卷裹着无法抗拒的天地之力,灵动幻渺教人由衷生出不敌之念。

“砰砰砰——”靳快活每接住一道天机印,灵台就像掀起一阵地震海啸,神智摇晃心念沉沦,所有的意识分崩离析堕入永恒的黑暗。

他是真阶巅峰的人物,神陆颇有名气的魔头,从来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不知欺辱害死过多少良善之人。

对这种人渣楚天不会有一丝怜悯之心,天机印如长江大河不断轰击在魔剑之上,靳快活嗬嗬呼吼七窍流血,被澎湃罡风将身躯抛起如弹丸般跌荡挣扎。

“铿!”苍云元辰剑倏然飞出,一式“天外飞仙”插入靳快活的胸膛,将他的尸体牢牢钉在墙上。

“啪啪啪——”小羽煽动小翅膀在一边鼓掌,喝彩道:“难逃一死,难逃一死!”

楚天微微一笑回过头,一群南无仙府的劲装骑士刚刚涌入院中,正目睹他把靳快活钉死在墙上的情景,不由得呆如木鸡面露惧色。

楚天扬手摄过苍云元辰剑,虚拍一掌将靳快活的尸首送出门外,“砰”的一声正落在众劲装骑士脚下,冷喝道:“带上尸体立刻滚蛋,半炷香后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些劲装骑士如梦初醒,携起真舞娘和逍遥二圣等人的尸首灰头土脸逃出客栈,直奔出老远,方回头叫道:“小子,有种留下姓名,我们南无仙府必报此仇!”

“楚天——,想报仇就去北冥山找我,小爷随时恭候。”楚天一记冷喝道:“快滚!”

这一声他运起无上魔功,如惊雷绽动在夜空里隆隆回荡,震得一干南无仙府的残兵败将魂飞魄散,有胆小的更是吓得死死抱住马脖子不敢松手,哪还敢鼓噪放肆,一个个抱头鼠窜打马狂奔。

楚天看一眼屋中狼藉,抱起翼轻扬回到自己的客房里。

直至这时众多房客才回过神来,三五成群窃窃私语。唯有那店老板愁眉苦脸,想着官府来人该如何交代,一夜之间小店里躺着二十多个死人,满地都是尸首,委实晦气到家了。

倒是那位药铺掌柜兴高采烈,带着煎好的草药亲自跑来客栈交给楚天,连声道:“小兄弟替咱们通城百姓打跑了恶人,以后你再来小店,我分文不收。”

正说得热闹,忽听外面敲锣打鼓,敢情是镇长率着通城的士绅名流来向楚天拜谢,还说明天就要上书知府大人,勒石铭文以表感激之情,直把楚天当作万家生佛。

先前骂街的那店小二也来了,揉着屁股腆胸叠肚守在院门外不准闲杂人等靠近。若有人问起方才战况,便眉飞色舞吹嘘一番,说得楚天生有三头六臂仿如亲见。

直闹到后半夜众人散去,楚天才稍稍消停下来,暗自苦笑道:“这地方是不能住了,等那女子一醒我便立即离开,免得明日又被人缠住。”

他请店小二将药重新温了,一勺勺喂给中年女子服下。

过了须臾,那女子的眼睛缓缓睁开,神情茫然地打量着四周。

“醒了,醒了!”耳畔响起小羽熟悉而欢快的叫声,她的心头微微一定,却发觉自己躺在床上,正软软靠倒在一个少年的怀中。

那少年身穿黄衣,依稀,好像,似乎很有点眼熟……

她努力地回忆,自己应该是见过这少年,可究竟他是谁呢?

当她的目光拂视过黄衣少年背后斜插的苍云元辰剑,昏沉沉的脑海里似有一道电光闪过,脱口叫道:“楚天!”

楚天怔了怔,问道:“你怎么认得我?”

只见女子的眸中露出刻骨铭心的仇恨,咬牙切齿道:“小贼,我和你不共戴天!”运劲挺腰弹身而起,不料猛地嘤咛一声又扑在楚天的怀里,却是体内经脉被靳快活封住,浑身酸软使不出一点劲道。

她惊怒交集,以为是楚天对自己下了手,寒声道:“小贼,你对我做了什么?”

“解毒。”楚天回答道。

小羽见翼轻扬柳眉倒竖显然听不明白,便补充解释道:“摸摸、抱抱、揉揉、捏捏……”

翼轻扬听得羞愤难当,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紫一阵,一口气接不上来登时昏死了过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江日出(上)

过了会儿,翼轻扬悠悠醒来,昏黄的灯光刺得眼睛发花,影影绰绰她看到楚天面沉似水伫立在床头,冷冷说道:“我没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不错,你早该死了。不过你不必心存侥幸,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翼轻扬昂着头,一边运气冲脉一边寒声怒斥道:“觉渡大师为了救你,废寝忘食不眠不休,你却恩将仇报杀死他。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楚天看着翼轻扬,丝毫不掩饰脸上流露出的鄙夷之色,冷笑道:“虎父无犬女,你和翼天翔真是天生做戏子的料。不要以为几滴不值钱的眼泪就能骗过我,若非你曾在虚境中救过我,今日定教你好看!如今你我互不相欠,下次莫要再撞到楚某手里!”

“你——”翼轻扬见楚天义正词严地训斥自己,更诬陷自己和爹爹是合谋害死觉渡大师的罪人,禁不住怒气满胸、义愤填膺。但她从小家教甚严,那“放屁”两字在嘴里打了两转,到底没骂出来。

“站住!”她怒视楚天道:“贼喊捉贼,你真是天下最无耻卑鄙之人!”

楚天哈哈大笑,眼中满是不屑之意:“姑娘,你的演技委实令人佩服。那晚若不是你厚颜无耻将我诱到河边,翼天翔又岂能从容暗算觉渡大师,栽赃于我?”

翼轻扬心头巨震,睁大眼睛道:“你……竟敢诬陷我爹爹!”一股怒气油然升腾,抓起床上的枕头便恶狠狠丢向楚天。若是此刻她能使剑,恨不得立刻将这满口颠倒黑白的恶贼杀了。

楚天却认定翼轻扬是在装无辜,道:“难怪有人说,人至贱则无敌!”

“放屁!”翼轻扬终究忍不住怒骂出声。

她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冲开经脉禁制拔出素女仙剑刺向楚天。

孰知元辰宝珠一亮,从里面冒出条青色元神,却是个相貌丑陋的老者。

他探出双指不费吹灰之力便夹住了剑刃,哼了声道:“女娃儿,你真是混账透顶,该打!”

翼轻扬吃了惊,娇叱道:“糟老头子,少来装神弄鬼,本姑娘不怕你!”

“糟老头子?”丑陋老者显然怒了,逼近翼轻扬一把拧住她的耳朵道:“竖起你的小耳朵听清楚了,我老人家乃是六百年前的禹余天掌门洞天机!”

“胡说八道,你是洞天机,我还是寒料峭呢!”

洞天机愣了,突然劈手夺过素女仙剑向前虚刺,剑锋颤动耀眼生辉,耳听“叮叮”脆响一道道剑气切割在桌上那只用来装药的瓦罐上。

“铿!”洞天机甩手将素女仙剑掷入鞘中,斜眼瞟着翼轻扬道:“认识这招不?”

“似水流年?”翼轻扬暗自讶异,同样的剑招她也曾见洞寒山使过,却在这个丑老头手中施展开来如天马行空变幻莫测,可不知要高明多少倍,而且剑意洒脱韵味无穷已臻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就算换洞上原来也未必能胜过他。

话音未落,瓦罐簌簌剥落下一层粉灰,上面龙飞凤舞被那老头用剑气刻了一圈花纹,借着灯光一瞧分明是四个大字:“如假包换!”

翼轻扬惊疑不定,心道:“这老头可真古怪,怕跟禹余天果真有些渊源。可我今日既然找到这小贼,就万万不能让他再次逃脱。”

她念头急转计上心来,琼鼻低哼道:“好吧,就算你是老前辈,可也不能仅凭三言两语便随意指定谁是凶手谁不是凶手。倘若楚天果真问心无愧,可敢跟我爹爹当面对质?”

楚天目光冰冷看着翼轻扬,他有十足的把握断定这丫头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但自己早先已答应洞天机要前往魔教夺取云麓圣泉。事有轻重缓急,大丈夫一诺千金又焉能食言?当下强按下报复的冲动,摇摇头道:“你放心,我早晚会杀上门去找翼天翔算账,但不是今天。”

翼轻扬故意轻蔑道:“我早知道你不会去的,做贼心虚。”

楚天甩手想走,洞天机可不干了,一把抓住楚天的肩膀慨然道:“小楚,去就去,怕什么!管他是翼天翔还是满地爬,我老人家陪你去法门山庄走一趟,为你作证给你撑腰。就算天王老子现身也不怕他,走!”

翼轻扬心下暗喜,当下也不去计较洞天机乱七八糟说些什么,道:“我爹爹不在法门山庄,他已去了禹余天。”

洞天机一怔,问道:“他跑去禹余天做什么,又想害谁?”

翼轻扬翻翻眼睛,不耐烦道:“我爹爹已经将我许配给洞寒山,本月十六就要在禹余天举行婚礼大典。”

楚天嘲讽道:“恭喜翼大小姐得偿所愿,日后稳稳当当做个掌门夫人,妻凭夫贵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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翼轻扬羞恼道:“你少在这儿风言风语冷嘲热讽,嫁不嫁是我的事,跟你什么相干!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嫁给姓洞的!”

洞天机恍然大悟道:“哦……我明白了,原来你是在逃婚呐!”

翼轻扬昂起螓首道:“谁说我在逃跑,本姑娘不过是出门散散心,随便转转。”

楚天颔首道:“好,那我们去禹余天!”

洞天机哈哈一笑,大发感叹道:“岁月无情物是人非,六百年后,我老人家终于要重上禹余天了。”身影一晃隐入元辰虚境。

翼轻扬稍事收拾,斜背素女仙剑走出客房,携着小羽御风而起在前引路。

楚天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两人默不作声向东南方向行去。

飞出一段,前方波光粼粼来到锦江边,浩荡的江水昼夜不息向东奔腾,最终穿越数千里外的滨州汇入万顷东海。

夜风一吹,翼轻扬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她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假如那个口口声声自称六百年前洞天机的丑老头是冒牌货,假如楚天心里有鬼,到了禹余天就不怕原形毕露么?

还有,那小贼既然忘恩负义杀害了觉渡大师,又为何不将自己也一并杀了?要知道,他现在对自己下手,可说是易如反掌。

莫非……莫非真的是自己冤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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