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1 / 1)
战后清点,葛从周此战又斩杀燕军三万,擒将百余人。刘仁恭援军即破,沧州便指日可下。不料却得了那邢州守将张归霸遣使来告,说周德威率五千骑来犯邢州。蒋玄晖一听不过五千骑,嗤笑之余,便劝阻葛从周道:“周德威所率不过五千骑,张归霸二千厢兵据城固守,足可抵御一月。将军受命讨伐燕贼,如今援军已破,沧州指日可下,请先破沧州,再救邢州不迟!”
葛从周深知邢洺的重要性,是为必救,然而这监军却是东平王的军中代言,前番已然得罪,不好再当面拒绝,真要被他蛊惑兵民,告个拥兵自重的罪名,那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好在牛存节毕竟久经沙场,又常在葛从周麾下受命,此时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便即说道:“邢洺比于沧景,更为重要十倍,末将请分兵救援。”
葛从周闻言,那真是冬给棉被夏给风,大喜道:“赞贞愿救邢洺,那是最好。我将李思安、张归厚两部兵马归于赞贞节制!”
牛存节这下却是不解了,迟疑道:“周德威不过五千骑,我部一万大军,敌他绰绰有余,何须加了李、张二公,合计三万人马?”
“周德威之勇,河北无人不知,不可轻敌。何况李克用只派周德威五千骑,显是欲麻痹于我,使我不以邢州为意,而不往救援。某料其后必有大军尾随来犯,我等切不可中了独眼龙的奸计。沧州可再围他一月,一俟刘守文粮尽,自然只得出降。”葛从周说完,向蒋玄晖睥睨一眼。
蒋玄晖摄于军威,不敢再多说,却私下牒书开封,密告葛从周只以邢洺为意,不思进取沧州,恐有异心。
朱温见信大惊,恰好葛从周也有牒书传到,将河北形势报告,言明救邢洺的原因。朱温览后,对敬翔叹息道:“通美之言在理!自古监军干政,掣肘上将,我在黄巢军中时,即受其害!看来,今后我之军中,不可再设置监军了。”
“如此,好是好,然而又得大王亲自往河北走上一遭了!”
朱温苦笑一声:“身不由己呀!”乃回书蒋、葛,传达将亲赴河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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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牛存节率领三万大军救援邢州,不以周德威为意。军至沙河县,忽闻李嗣昭率五万大军随后而来,方叹葛从周明智,但无论周德威还是李嗣昭,都不是他所能敌,更何况兵力还在弱势之时,只好就地驻扎以待。
李嗣昭出青山口,与周德威相会,冤家相见,又不忘讥讽一阵:“张归霸不过两千卒,镇远公如何两日未下邢州呀?”
周德威也有些憋气,道:“张归霸鼠辈,龟缩城内不出,我求战不得!”
“嘿,镇远公,你且留守邢州寨,待我先破牛存节,下洺、磁,再与你会攻邢州。”
“好!某便牵制张归霸,还望益光尽力破贼!”周德威毕竟年长,并不计较。
李嗣昭见他这般,也不好过分,抱拳谢过,便率大军而去。这一战,一举攻克尧山,到达内丘。牛存节令李思安先往御敌。李嗣昭对众将道:“都说李思安勇悍,我今日倒要见识一番。”乃上阵前对话:“李思安,世人称你勇悍,言我河东只有存孝兄长与蒲州朱押衙能与你一战,我李嗣昭偏是不信,你可敢与我单打独斗么?”
“哼!你区区一个太谷弃儿,怎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看我取尔小命!”李思安说完,挥槊而上。
李嗣昭兴奋起来,一夹马腹,口中大喝道:“妙哉!”也持长枪来敌,战得十余回合,故意挑衅道:“匹夫果然勇悍,某自认不敌!不过某家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这便先去了,你可别来追我,某家自有埋伏!”说完,收枪奔走。
李思安勇悍易怒,立刻就被激怒,大骂道:“原来堂堂太原番汉马步副总管,竟是这般脓包!你前面就是有十里埋伏,我李思安也自不怕,看我今日如何擒你!”说完果真追了过来。
李嗣昭见他中计,心里暗自高兴,只是快马加鞭狂奔。李思安追了十余里,忽见一土丘在前,却不见了嗣昭,顿时大惊,心道李嗣昭果真有埋伏,并不是心慌意乱随口说来吓唬他的,便急欲回马。却见土丘上乱箭射下,李嗣昭复自土丘后杀出。李思安不敢为战,急急败退而去,回到战场,已见汴卒被晋兵杀的溃不成伍,只好收拾残众狼狈逃回沙河县。
牛存节与李思安官衔差不多大小,资历也类似,闻李思安败了,不好多说,又心知不敌,只得急令退军。张归厚见状,请命断后,牛存节哪有不许。李嗣昭追至沙河,张归厚挡住道:“韩进通,别人怕你,我张归厚须不惧你!劝你快快退军回去。”
李嗣昭哈哈大笑:“李思安号称汴军第一勇将,如今也已被我杀败,你与他比如何?也敢口出狂言,找死!”当下舞动长枪杀入阵中,与张归厚战成一团。你来我往,似秋风狂扫落叶;你进我退,如夏雨乱打芭蕉。二将战了足足百十回合,打得难舍难分,李嗣昭这才知道张归厚的骁勇竟然也不差李思安多少。他受李曜影响,不以阵上勇猛无匹为第一要务,而首先关注如何使大军得胜,于是首先鸣金收兵,对张归厚喊道:“某念你也是一员骁将,今日暂且放你一马,快快回去吧!”
张归厚估摸牛存节大军已然走远,而李嗣昭虽然主动退兵,但他的身手的确未必逊色于自己,此时倒也着实无须再恋战,便也领兵退回。李嗣昭遂转头攻下洺州据守。
朱温动作很快,立刻北上来到河北,着敬翔、李振留守汴州,随身听从谋士却是典客开封人刘捍。此人聪敏有勇力,自小跟随朱温,长成成年,便被朱温延入幕府。这一日,朱温渡过洺水扎营,便收到沙河县败绩,遂以军法罢免了牛存节、李思安的指挥使职务,为小校从军;唯独奖赏张归厚。想来想去,又唯恐邢洺复失,只得下令先弃沧州,召葛从周回师来会,对他说道:“刘捍向我献计,李嗣昭倾巢而出,你可率三万军前往青山口,只须如此如此,必破李嗣昭无疑!”便让刘捍将计策耳语。葛从周闻计大喜,领命而去。
李嗣昭于洺州稍作休整,便欲攻取磁州,忽闻朱温亲自到来,葛从周大军也自沧州退回洺水,遂罢了取磁州的念头,欲与葛从周于洺水边决战。然而兵马尚未出动,又报葛从周已率三万大军进入青山,于是猜想葛从周的意思必是要上太行,直取太原。只有李嗣昭知道太原还剩多少底子,当下惊出一身冷汗,急忙下令回师,追击葛从周。待得大军行至青山口,却又急令停止进军。副将李嗣本不解,问他为何?
“我恐山口内有埋伏!”李嗣昭这话说得有些犹豫,不似他平时模样。
“既是如此!小弟将前军先行,探个究竟!”
“好!不过葛从周非比寻常之辈,你此去须得小心。”
李嗣本于是先行,进入山口,一路前行,并未发现伏兵,却见前方尘雾漫天,正是大军行过的足迹。嗣本猜测那必是葛从周大军无疑!遂向天上射出信号箭。
李嗣昭于山口外见到信号,知是安全的意思,便将大军起拨,趋入山口。方入山口不远,只闻鼓动山摇,一支伏兵杀出,箭如雨下。李嗣昭大吃一惊,仓促应战半时,喘息稍定,却见一阜丘上,敌方主将跨马昂立,美须飘逸,一面“宣武军马步都指挥使葛”的大纛旗在其侧迎风招展,毫无疑问,此人正是葛从周。
原来,葛从周受朱温计,率军入青山口后,既于山后埋伏,并未往太原进发。李嗣本前军先入,葛从周知道不是主力,故而放过;又令五百骑军将树枝绑在马尾上,往太原方向奔驰,扬起漫天灰尘,骗过了李嗣本。
李嗣昭见到葛从周,气得浑身直颤,瞠目大骂道:“死狗奴!竟敢用奸计诓骗与我,是英雄的,可敢下来单打独斗,你可有胆?”
“李嗣昭!你不闻用兵之道,在于取胜!逞一时之勇,匹夫所为,恕从周不敢应命!若是这般事情,你那好兄弟李正阳竟然未曾与你说过,某劝你还是快快下马就擒吧!”
李嗣昭闻言,怒得双眉倒竖,两眼圆睁,恨不得飞上山去,把葛从周生吞活剥了,当即便欲纵马往阜丘上去。牙将石君立赶忙拦住,劝道:“阜丘下必有埋伏,军使且请息怒。还是突围要紧。”
李嗣昭只好将那口怒气咽下。恰好李嗣本听到后方杀声四起,知道情况不对,立刻回军支援,双方杀得一阵,互有损伤,好歹帮李嗣昭撕开一条口子,突围出去,退回太原,只可惜洺州得而复失。
葛从周也收兵自回,过邢州城下时。周德威闻李嗣昭战败,只得将五千骑由土门路退回太原。
朱温进入邢州城,奏表张归厚为洺州刺史,便与余将商议全取河北之事。张存敬进言请回师沧州。刘捍却不赞成:“此非上策,须知沧州前日大雨,道路泥泞,不易行军,刘守文一个懦夫而已,不足为惧。镇州王镕虽与我修好,却私底下仍与太原相通,摇摆于汴晋之间,每每欲作和事老,只想保全境内,此人当先征服,断其暗通太原之心。”
朱温道:“为何是‘征服’?孤志在整个河北,何不攻取?”
“王氏镇常山,已历五代,民心向化。攻取或许并不难,只是百姓会思恋王氏,必有后乱。”刘捍解释。
朱温闻言心服,遂趋将元氏,令葛从周移兵镇州,一鼓而下临城,逾滹沱河,攻真定南门,焚其关城。王镕惧骇,只得遣使向朱温表示愿俯首听命。
朱温见目的已达到,便令刘捍为使,商谈结盟事。王镕见朱温仅派一个典客来谈事,心有不悦,便有意要杀杀汴使的威风,乃令符习于牙城南门至常山王府沿路四五里两侧排开千余卫士,执戈戟交错,要令刘捍来闯。
刘捍至牙城南门,见这蔚为壮观的阵势。却是冷笑一声,并不下马,朗声说道:“汴州东平王府典客刘捍,奉东平王之命,来宣谕常山郡王,请速速让道!”
朱温与王镕同为郡王爵,尽管在日常称呼中多不名“郡”字,但有与没有还是有实际区别的(无风注:同为“二字王”,一般来说有“郡”字,品阶是正二品,若没有,则为从一品)。刘捍故意将二王区分,便也是要先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符习回道:“你不过东平郡王府一典客罢了,何足挂齿!还请回复东平郡王,派重臣来谈盟约!”
刘捍大笑:“我虽是一个典客,量这千层戈戟也不能拦我!若不相让,自闯将进去又有何妨?”
符习道:“休得大言!欺负我常山无人么?”
刘捍冷笑一声,不再答话。将两腿收紧,放马舞枪来闯戟阵。左挑右挡,不一刻竟冲至王府门前。王镕惊得跌下胡床,急忙出府门来迎,延为上宾,道:“客将真是神勇!汴梁人才济济,他日必有天下,王镕叹服啊!”遂立盟誓,永绝太原!并献绢缯二十万匹、钱二十万缗犒军。遣送其世子王昭祚并常山一干大将子弟送往汴州为质。刘捍完功身还,朱温也为了强固常山,便表示将以爱女下嫁王昭祚,常山于是俯首臣服。
常山既然臣服,朱温大喜之余,于军中置酒,犒劳众将。席上,朱温先举觞发言:“我汴梁自通美训练新兵,统领军马,半年多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河北六镇,已有其半。这第一觞酒,我当敬通美,以嘉其功!”
葛从周连忙起身谢道:“末将得大王厚恩,今生当舍命相报,征战沙场,万死不辞。只是,着实不善饮酒!”
朱温嗔怪道:“唉!纵不善饮酒,此觞乃是敬功,须得饮尽,我要全取河北,还得仰仗于你哩!”
葛从周不敢再推辞,只得一饮而尽。
要说这葛从周,是着实不善饮酒,一大觞美酒下肚,顷刻间已是面似猪肝,腹中火烧。若就如此作罢,也无大碍,只是那在坐的众将,见朱温率先敬酒,又有哪个敢不敬?任葛从周百般推辞,也是一觞接着一觞。不觉十来觞下肚,便已觉得天旋地转,日月就在眼前,灵魂开始出窍,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在座众将见他晕倒,无不大惊失色。朱温自己也慌了手脚,急令军医来看。回报:“葛司空是得了中风之症!”朱温手足发凉,急令务必救醒。也赖得军医有回天之术,葛从周昏迷数日后,被救醒过来,却已是半身不遂,口眼歪斜,竟然无法再领兵了。
朱温那是深深自责,因邢洺已让于张归霸,葛从周新领的昭义镇又被太原复取,便以葛从周老家是兖州,乃奏表复领泰宁节度使,着其家属送回兖州静养。出了这么一档子意外的杯具,朱温也无心再用兵,这就领大军回汴了事。
第211章 掌控四镇(七)
水泡还越来越多了……好纠结,好烦躁。
李曜出了天子行在,便即转往华州军府,待到白虎节堂坐定,就请李筠前来。李筠见礼之后,李曜便直接谈起正事,道:“方才某本打算在整编华州兵之后,请子贞为一军军使,但与官家一番交谈之后,却有了新的想法,想要问问子贞你的意思。”
李筠面色平静,道:“请明公示下。”
“不算什么示下,只是征询一下你自己的意思。”李曜微笑道:“某想请子贞仍回禁中,制衡神策。”
李筠吃惊道:“筠实愚鲁,未审明公之意。”
李曜道:“待关中安靖,天子回銮,我欲禀明官家,使子贞为神策中护军,分刘季述、王仲先权势。如此一来,宦官乱政之势必遭遏制,天下之幸。”
李筠讶然道:“神策中护军?此虽武职,却常年为宦官把持,以成定制,如何能够遂改?况且即便某为中护军,然有左右中尉在上,又如何能左右神策大局?”
李曜微微一怔,不禁皱眉。李筠见他似乎对神策百年来的发展不甚了解,便将其中缘由说与李曜知晓。[注:附文解释神策军的指挥系统变迁,包括变迁的原因。还是那句话,有兴趣的读者可以一观,没兴趣的读者请直接无视。看,能更清楚的了解本书中一些剧情的安排逻辑;不看,也不影响阅读剧情的连贯感。]
李曜听完,沉吟片刻,忽的展颜一笑,道:“如此说来,天子禁军原本并非只有神策,而神策如今已与宦官难以割裂,因此子贞觉得重回神策也改变不了什么,是也不是?”
李筠点头称是。
李曜于是道:“既然如此,破解之法只有两个:一是彻底取消神策军编制,如此宦官也自然就别想挟神策军乱政;二是重建天子十六卫,以抗衡神策。”他目光炯炯:“取消神策军编制,此事影响太大,某以为不妥,不如劝陛下恢复国朝旧制,重立十六卫。”
李筠想不到李曜居然想出这么个主意,不禁哑然,迟疑道:“国朝已无府兵,如何重立十六卫?”
李曜摆手道:“十六卫只是一说,实则暂时只立左右羽林。”
“左右羽林?”李筠想了想:“但眼下虽然左右羽林已是虚设,却仍有十六军观军容使存在,万一左右羽林建立之后刘季述出任观军容使,则羽林军仍隶其麾下,如何得解?”
李曜哼了一声,淡淡地道:“自然不容此职存在,况且就算官家真命人为观军容使,难道你们就不能效法当年神策旧事,让他做一回范希朝么?”
范希朝本是德宗时期平叛名将,但李曜此处所指却是另有其事。德宗之后宦官的势力已相当稳固,顺宗时,掌权的王叔文集团有欲夺回神策军权的行动,但因王叔文集团任命的大将范希朝根本指挥不动神策军而告失败。
李筠明白过来,又问:“那……左右三军辟仗使?”
宪宗朝,唐中央的决策机构由于枢密使的出现,从一元制成为了二元制。宦官对朝政的控制力大大增强。此外在军事力量上,宦官集团除了神策军外还将其他禁军囊括进来。通过设置左右三军辟仗使直接指挥天子六军,剥夺了原来六军统军和大将军的指挥权。
正是左右辟仗使的出现,意味着禁军的全部兵权己经落入宦官集团手中。在那种情况下,南衙的力量己经无法与宦官集团抗衡,即使是皇权也逐渐受制于宦官。
这件事李曜知道,因此毫不犹豫地道:“也如对观军容使一般处置。”那也就是说,不使皇帝任命这个职务,甚至是说,即便任命了这个职务,他李筠也要无视。
显然,经过上次假死之事以后,李筠对此毫无排斥,当即点头:“明公既然如此说了,筠敢不照办?”但想了想,又想起一事,问道:“既是左右羽林,筠只能拜领其一,另有一人不知是谁?”
李曜道:“此事是某方才临时起意,并未确定另一人是谁,不过既然子贞问起,某也可以坦诚地说,十有八九会是史国宝。”
李筠笑道:“史将军乃明公麾下大将,明公居然派他出任羽林大将军,看来对此事十分关注。”
李曜也笑了笑:“这是自然。”然后面色严肃了一些,沉吟道:“我意,此前解散的那批诸王之军,可以再次重招回来,选其青壮,组成左右羽林,每军按照河中编制,为七千人,两军一万四千,辅兵另计。不过此前诸王捧圣、保宁等军表现太差,军中那批中低级军官显然不能胜任其职,这些职务,某将从河中军事学院调拨一批学员充任。另外,河中军正准备实施一项新的制度,届时左右羽林也可以考虑引入。”
用河中军中之人将即将新建的羽林军中下级军官换血,这在李筠看来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一点也没感到奇怪,只是对于河中军自己也将实施的“一项新制度”,他却颇为好奇,问道:“不知是何制度?”
李曜道:“这一制度,目前暂定名为‘指导员’制度,即由河中节度使府向麾下各军派出‘指导员’,主要负责战斗动员、宣传鼓动、巩固部队、瓦解敌军和执行宽待俘虏政策等工作。”
李筠愕然,李曜却又补充道:“指导员将与军事主官同级,同样参加一切军事训练,但原则上不参与战斗指挥。指导员从各军一直下压到每队。”
李筠挠了挠头,道:“听起来,有些像是参军?不过,这与主将同级……实在有些令人震惊。”唐朝参军各职,高者七八品,低的甚至有从九品下,绝对的下级军官,李曜一下子把几种参军的职能加在一块,然后将其地位提升到与军事主官同级,这果然是……一项新制度。
李曜只能再把后世某党的政委制度改头换面、简单地讲解了一下。李筠听完,眉头大皱,迟疑了一下,仍是忍不住问:“若是如此,筠有一事,不得不问。”
李曜点头,道:“子贞请讲。”
李筠道:“若是一次出兵,作战之时,主将与‘指导员’意见不一,到底谁说了算?”
“军事问题,主将有临机决断权。只是但凡在战事上出现主将与指导员争执且最终未能达成一致的情况出现,事后就都必须经过上级指挥机构的核实审查。如果是某军指挥使与某军指导员因作战方法出现纠纷,指挥使强行使用了临机决断权,则在事后由节度使府判断其对错,是奖还是惩。”
李筠听了,顿时陷入思考。
附文:神策军指挥系统的变更及其缘由。
最开始的时候,神策军的性质为唐代一支普通的边军。在安史之乱爆发后,按照朝廷诏令,由神策军将卫伯玉领千余人赴难中原。那么为什么神策军后来能成为一支禁军,且为唐王朝支柱的军事力量呢?
其实神策军完成这一转变与大宦官鱼朝恩有着密不可分且至关重要的联系。首先来分析第一个问题,神策军由边军到中原军镇再到禁军的过程。唐代前期的禁军主要有两大系统,一是南衙诸卫的宿卫体系,二是唐代的北衙禁军。其中南衙诸卫系统随着府兵制的瓦解和崩溃已经逐渐消亡,没有什么战斗力可言。
另一系统的北衙诸军,主要有左右羽林军和左右龙武军。但北衙禁军在安史之乱爆发后大批随高仙芝前往平叛,“命仙芝领飞骑、髓骑及朔方、河西、陇右应赴京兵马,并召募关辅五万人,继封常清出憧关进讨,仍以仙芝兼御史大夫。”由此可知羽林飞骑随军出征最后于撞关覆灭。而玄宗出逃时身边的禁军只有龙武军。
玄宗逃至马嵬驿后,由于发生兵变,太子李亨北上。这时追随李亨的只有两千多禁军。“时从上惟广平、建宁二王及四军将士,才二千人。”但这两千人还在北上途中折损过半。所以肃宗登基后身边几无禁军可用,故肃宗重新组建了禁军神武军。
从《新唐书·兵志》看,好像肃宗重组了北衙禁军,并建立了以射生军为主力的英武军,禁军势力得到了恢复。但此时唐王朝需要的是能够进行大规模平叛战争的军队,而这支北衙禁军却没有强大的野战能力,也就注定了重组的北衙禁军起不到支撑唐王朝的作用,为神策军最后成为禁军埋下了伏笔。
神策军由卫伯玉率领赴难中原后,参加了唐肃宗乾元元年讨伐安庆绪的相州会战。“其将卫伯玉领神策军千余人。赴难于相州城下。”相州之战唐军二十余万人,九位节度使共同讨伐安庆绪,其中包括有中兴之功的郭子仪和李光弼等名将。
但如此大规模的战争肃宗竟不设统帅,究其原因仍然是安禄山叛乱的后遗症,他对任何武将均不能信任,因而把这支唐军交给宦官,令鱼朝恩为观军容宣慰处置使,监理军事。这样做的后果使得唐军在相州城下没有统一的指挥,九节度自行领兵作战毫无配合,相州城久攻不下。乾元二年,唐军与史思明战于城下时“大风忽起,吹沙拔木,天地昼晦,咫尺不相辨。两军大惊,官军溃而南,贼溃而北,弃甲仗辐重委积于路。”唐军溃退时,诸军皆退回本道。卫伯玉率领的神策军也退到陕州,与鱼朝恩同保陕州。“伯玉所领军号神策军。以伯玉为军使。与陕州节度使郭英又同镇于陕。”神策军驻防陕州后,处于抵抗史思明的第一线,其在神策军使卫伯玉的率领下屡立战功,加之其监军为鱼朝恩,他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宦官,这大大加深了神策军在唐廷的地位,由于这两方面的原因肃宗将神策军由军级单位升为节度使一级。“乾元二年十月,逆贼史思明遣伪将李归仁铁骑三千来犯,伯玉以数百骑于疆子坂击破之,积尸满野,虏马六百匹,归仁与其党东走。以功迁右羽林军大将军,知军事。转四镇、北庭行营节度使。献俘百余人至阙下,诏解缚而赦之,迁伯玉神策军节度。”这就使得神策军由边军完成了到中原军镇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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