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1 / 1)
“那小逸呢?”青儿听他说的准确,又追问道。
齐玄余转向何当归,桃花眼一瞬间仿佛转过十色华彩,妖冶不可方物,若不是面有肿包,的确能激得人心头一窒。他轻笑一声,问:“何小姐你说害小七公子吹风一事没有证据,难道我不是现成的人证吗?至于物证,说不定我还有呢,你怎么不肯多问我一声呢?”
“那敢问公子,”何当归仿佛在顺着他问,“能否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呢?还有,你刚才在房间里瞧过病,却不立刻说明,如今出来对着我们倒和盘托出。此时你应下了帮我们作证,我们凶巴巴地闯过去逮‘幕后黑手’去了,一旦闹将了起来,却有庭院中来来往往的下人,都曾瞧见你我三人在一处‘密谋’过,再加上对萧姑娘素日为人的印象,一远一近,一疏一亲,众人的舆论就先不向着我。齐公子您再突然‘识时务者为俊杰’,在关键时刻‘忍痛割爱’抛弃了我,说我买通你陷害萧姑娘,那我才真是百口莫辩,顶了好大一个黑锅呢。”
青儿听得目瞪口呆,啧啧叹道:“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大的陷阱,妈呀,古人真阴险。”她上下打量齐玄余阴沉的真面目,最后摇头道,“累感不爱,果然我还是应该戒掉花痴。”
齐玄余呵呵一笑,竟供认不讳了:“没想到被姑娘你看穿了,小道还真曾萌生过这样的想法,想要搭一个陷阱给姑娘你跳呢,没想到,你的鼻子这么灵,愈发叫我爱不释手了。”
“啊~~~”青儿的嘴巴张大到能一口吞苹果的程度,讶异叫道,“你也觊觎我家小逸,你想害她失去孟瑄,再来个饿狼扑食?”头转向何当归波澜不惊的面容,苦恼问道,“怎么办小逸,想扑倒你的饿狼,现在又多了一只,而且他长得像贝克汉姆,说不定蹴鞠的时候是一个当守门员儿的料,扑倒什么的最拿手了。”
何当归安抚她:“别乱说,道长一看就是世外高人,他如此卖关子绕咱们,是要跟咱们谈买卖呢,再不会跟你想的那些糟乱事有关。我说的对吗,齐公子?”
“姑娘果然玲珑剔透,”齐玄余轻笑道,“原本我确是这么打算的,可现在,竟真忍不住有点儿胡思乱想了,怎么办?”
☆、第443章 大男人家家的
更新时间:20131219
何当归淡淡道:“道长就别拿小女子寻开心了,请快些说明你的价码,小女子也好点一点自己钱袋里的钱够不够,给彼此一个方便。”
齐玄余的目光如两支狼毫笔似的,在她的脸上来回画了两圈,着重在她下巴上那道细长的伤疤上流连一刻,方道:“此刻你气血两亏,有怯弱不足之象,我要的东西有点儿吓人,说出来怕吓着你,等日后你身子好些,咱们单独说罢。”
何当归蹙眉:“大男人家家的,说话竟还不如我们女子爽快,真叫人寒碜。把话说明些,也好让小女子吃个定心丸,夜里能睡个好觉,否则像道长你这样的高人,要与我为敌,我倒要被吓得不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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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故意用了激将法,齐玄余也买她的账,直接将实话道明:“我要你的心头血,一酒盅的心头血,至于我提供的货物,你也会非常满意,等抽个合适的时候给你看,你绝对不嫌吃亏。”
闻言,何当归在一瞬间变了色,而青儿却抢在何当归前面嚷嚷着问:“心头血,一定不是字面儿意义上的心头血吧?一定是一种修辞比喻手法,对吧?”就算在现代,也只听说过人工饲大黑熊,用高科技手法定期抽取熊胆胆汁的不人道做法,这是古代,外科医学还不发达,在人的心口窝子上开刀取血,这不是等同于要小逸的命吗?
齐玄余却一语打破她对古代世界的美好幻想:“抱歉,姑娘,我要的就是何小姐心口窝上,一刀捅出的热血,而且要满满一酒盅,不能少一滴。”
青儿瞪了牛眼看何当归,后者沉默片刻,说了句:“你是为那个人来要我的心头血,对吧?某个曾在运河里游水的人。”
青儿听的一头雾水,继续牛眼看何当归,而齐玄余却忽而笑了:“何小姐果然认识小道。”
何当归无所谓地说:“阁下名气实在不小,光依着形貌猜,也能猜出个七八分,再加上三句话不离本行,你本行莫不是算卦的么。只是我很好奇,你手中有什么值得我如此大伤元气换取的东西呢?再有一点我很困惑,那人想要心头血,派一个像阁下这样的杀手,两下不就能杀人取血了,又何必要好声好气地跟我打商量呢?”
陆江北也管她要心头血,齐玄余也问她讨心头血,看来,她只好认命地接受一件事,那就是朱权上辈子给她吃的那个龟毛“离心归”可能真的随着来了这一世,如今发作起来,陆江北和齐玄余都认准她“身怀解药”,要用取走她的解药去给朱权治病呢。
齐玄余道:“心头血一要活人血,死的无用;而要绝对情愿,违心的或强取的都无用。若非如此,离心归如何又会牵制他到那种地步?如今我们的意思是,不再追究是谁做手脚给王爷吃了那东西,就算得了心头血、解了‘蛊花’,我们也不会再追究罪魁祸首是谁。这一点是承诺,何小姐尽可放心,无须担忧这件事一完,我们会向你下毒手。”他瞄一眼满面困惑的青儿,微笑道,“否则我也不会当着第三人的面说出此事。”
何当归垂眸思索,然后要求说:“那你先把你的‘琊’取走,表示出你的诚意,我才会试着考虑你的要求。”
齐玄余这下倒为难了,他坦诚说:“若我所料不错,此物现正在你的阴廉穴上,若要取出就得用口吸出,你定然不愿我对你做这样的事吧?我自己倒是乐意效劳。”
“阴廉?!”何当归羞恼交加地问,“怎会上那里去!”
“嗯?”青儿傻乎乎地问,“小逸你们在说什么呢?阴廉又是什么?一把阴险的镰刀吗?”
齐玄余顿了顿又说:“另外还有一法,小道须得含着姑娘的香舌慢慢将‘琊’引过来,前后可能要小半个时辰的工夫,就算姑娘你乐意,我也深怕自己把持不住,抢了小七公子的心上人。除此二法,别无他法能将‘琊’要回来,而且日后你就知道,‘琊’是个可爱有趣的小家伙,对你毫无损害,反而能帮你不少忙。并且此物只能种在处子身上,我自己想种一个,还没这样的福气呢。”
何当归平复一下心绪,冷笑道:“我算明白了!绕来绕去,你一点合作的诚意都没有,我不想跟你谈了。锦衣卫的陆总管也有意为那个人索我的心头血,他起码还有点尊重的态度,让我觉得不那么讨厌。道长你好走吧,咱们的生意谈崩了,改日我心情顺畅时,或许会找陆总管谈,可假如你们再在暗处做些见不得光的事,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也不识好歹了。”
青儿被“含着姑娘的香舌”一句说红了脸,不复之前的气势,蔫蔫耷拉着脑袋不再多话。
齐玄余无所谓地耸肩说:“讨要心头血也不是我的任务,我也没想到会在清园看见你,既看见了,才顺口一问,不理就不理我吧。何小姐你眼界高,看得乱,似我这样的岂能入了你的眼,连多跟你说两句话都是荣幸,对吧?”口中这样嘟囔着,背转过身,挥挥手就走开了,再纵身一跃,就踩着树枝子,像鸟一样飞走了。
青儿看着何当归若有所思的脸,停了一会儿才问:“咱们还去揭发那个素娘的罪行吗?要不等孟瑛回来?我听人说,他昨天就进城去了。”
何当归望着远处紧掩的房门,摇头说:“罢了,咱们依着主人家的意思,先暂时离开吧,等过几日青儿你再回来看看孟瑄好了没。不过,千万别在无凭无据的时候,就将从刚刚那个男人口里听得的话乱讲,否则吃力不讨好,疏不间亲,这是基本的处事道理,你可要长好了这个心眼子。”
青儿不服道:“凭那女人多劳苦功高,可孟瑄根本就不喜欢她吧?否则动不动来缠歪你干嘛?没道理她的分数比你高,这座园子明明就是你的产业,怎么咱俩反而灰溜溜地逃了。”见何当归还是面无表情的表情,青儿又咬咬牙说,“俺从前最乐意跟你混,第一就是因为心里觉得痛快,能一起惩奸除恶,踩扁小人在脚下,怎么现在你突然变得弱爆了!”
何当归还是很平静地告诉她:“里面有两重道理,一则刚刚你说,‘感情又不是考试,一分两分地斤斤计较’,这话原是不错的,可青儿你没在真正的宅门儿里过过日子,不懂在我们这个时代,嫁人不是嫁给一个人,而是嫁给一家子人。我为孟瑄付出多少,我的资历如何,她的又如何,这些都是被别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感情或许不用算分数,可妻妾之间、妯娌之间、婆媳之间、姑嫂之间,无时无处不在计较和比较这些事,这是后宅生活的一部分。”
“……”青儿半天憋出一句,“要不你还是别嫁人了,咱俩搭个伙过日子,也不用受现在这样的气了。等过两年咱们钱更多了,就自己盖个大宅门,把走过路过的美男子勾勾魂儿留住,做咱们的倒插门女婿,好不好?”
何当归笑一声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是非,这也是青儿你说过的话,至于我现在之所以放低姿态,不惹是生非,正是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里的百十号的下人全都是孟家带过来的家生子,跟那边关系密切,咱们今日若是嚷嚷闹腾开了,他们七嘴八舌地给传回京城去,到时候就传变味儿了。不管那萧素心最后承认不承认,她吹过孟瑄凉风的事,咱们俩都先被传成‘泼妇刁千金’了,在孟家长辈那里率先失了心,倒真正是因小失大了。反之,我占着孟瑄的心,再不争不抢,也照样能高分儿交卷。”
“家生子是毛啊?”青儿不解。
“大户人家的丫头小厮分为三种,”何当归解释道,“第一种是打零工的,无卖身契,通常干个四五年以下,这样的,主子自然不放心搁在屋里,毕竟内帏的一个杯盏一只花瓶都是他们眼中的宝物了,所以他们是做粗活的。第二种是从买卖人口的人牙子那儿买来的,手里攥着他们的卖身契,可放在院子里做个浆洗缝补的伙计,用几年顺手了,再渐渐往上提。”
“我的甲乙丙丁四丫鬟,就是人贩子卖给我们家的,”青儿插嘴说,“他们真黑啊,公然买卖人口,还在头上插根儿草标挂着表示价格——好像一根草是两吊钱,跟卖牛羊差不多。”
何当归点头说:“旱涝时节,不少穷人家穷得吃不上饭,一斗米就将女儿推给人贩子,也是普遍现象,与其全家饿死,还不如牺牲一两个,况且被卖出去的儿女中,也有得了造化,变成人上人的。再有第三种下人,就是‘家生子’,顾名思义,就是他全家的人都是奴才,都在伺候主子的一家人,生于斯长于斯。这种情况里,双方的熟悉和信任度自然比前两种好很多,只要一个奴才体面,他全家都捞得好差事,比同资历的下人都优越不少;而有哪个人犯了错,他负担不起或者跑了,还有一大家子跑不完的人在顶着呢。因此,孟家的家生子被遣送到扬州清园来当差,本质上还是孟家的奴才,这座清园,说白了就是一个‘扬州小孟府’,咱们的言行都不能太放肆,免得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为日后造成不便。”
青儿挠下巴问:“那我家,怎么没有家生子?”
何当归推测道:“你们廖家祖上是北方世族,去京城的时日还不长,连二十年都不到,家生子都还没生出来呢,等你的甲乙丙丁全配了小厮,生出来的孩儿要是仍打算继续给你家当差,可不就叫家生子了么?”
话音一落,有个冷冽的笑声从何当归和青儿二人头上响起,二人同时警觉地仰头,见一蓝衣男子坐在她们身后的墙头上,冷笑说:“何小姐真是好学问,这些家务事,连我都没怎么研究过呢,你小小年纪却能对此如数家珍,倒活似个掌过家事的妇人。你还知道我们廖家在南直隶应天府扎根,只有短短十几年?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我老爹为了脸上有光,可一直是对外标榜说,我们廖家有三十多年的悠久历史了。”
“哥?!你怎么在这儿?”青儿诧异地睁大眼睛,“你偷听我和小逸讲话呢,坐在个墙头上!”
☆、第444章 妹妹恋人有戏
更新时间:20131219
廖之远掀掀眉毛,似嘲非嘲地俯视着下面的两个少女说:“我才没兴趣听你们女儿家的鬼祟话,听的我直想发笑,我会来这里,是前几日听我们老大说,青儿你也跑去饮马镇白沙山庄凑热闹了。当时老大正揣着两分小心,跟曹刚直那混球周旋,你却突然从一旁窜上来,口中叫叫嚷嚷的,还跟他个曹刚直打招呼、攀交情?!”
说到这里,他大喘一口气才能继续说下去:“老子本来还想在山庄多休养两日,听了这个信儿,魂儿都去了半条,追着你们的船在那一带水岔港湾里转悠了十多圈,最后被那该死的艄公给甩了,直到今日才循着线报找来这里。”怒气冲冲的一通话说完,晶亮粲然的猫眼微眯,咬牙问道,“死丫头,你不回家也不回关府,你在这个荒郊野外人烟稀少的地方呆着做什么?你不知道最近扬州城乱成什么样子吗!”
虽则这番话全是说给廖青儿听的,不过一旁的何当归却听得兴致盎然,这对兄妹好时极好,外人都插不进嘴去,交恶时,两人又能撕破脸真打起来,作为旁观者的她,常常在旁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有种温馨的气氛在流动。
当然,这些全是廖之远没“变坏”之前的想法,自从在冰花甸客栈见识过他有多邪恶狂放,她就对此人产生一种敬而远之的避讳感,也不想再让青儿跟他有太多接触。因为据青儿那个呆瓜小姐说,她小时候还暗恋过她哥,觉得会飞树上的人真是帅呆了,再加上她前世曾为一部叫做《妹妹恋人》的漫画洒下了几许感动的眼泪,于是就暗恋了当时还没认作哥哥的廖之远长达一年之久。
虽然青儿现在早没了这种可怕的嗜好,但是难保廖之远那头当年不知青儿暗恋之事,锦衣卫的眼睛是洞察秋毫的,万一廖之远情路不顺,又对青儿产生什么想法,那才真正叫可怕。
不过现在看来,尽管上次一别,他们兄妹吵得翻天覆地,差点儿没断绝兄妹关系,这次重逢,却也显得很正常,廖之远对青儿也是正常的兄长对妹妹的关心,比之他对关瞻那种视其为玩物的卑鄙行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能做出来的事。只能暂时将之理解为,廖之远是个护短的哥哥,对亲妹妹很好;同时他又是个凶暴的厂卫杀手,对亲人朋友之外的人很糟糕。
何当归讽刺地勾唇一笑,何其不幸哪,青儿在他的保护范围内,而自己和关瞻却不在其内。因此,自己中了合禾七日清,直到现在仍然被困扰着一层不孕的阴影;而关瞻的遭遇,简直称得上悲惨了,原本她的为人虚荣造作,又在澄煦从第一年就跟自己彼此都确立了死对头关系,因此自己对她的印象比陌生人还差两分。
不过捋着关四小姐关瞻一生的生命脉络看,又不能不让人生出悲悯之心,感叹一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关瞻此人,身为关府庶女,母亲是美貌的姨娘,家中又是嫡姐关筠的母亲大夫人一人独大的局面,在其铁腕之下,多年生活过来,其中艰难自不必说。加上在冰花甸客栈中、以及高宅中听到的那些片段,串联起来大概是,关瞻大小就仰慕表兄廖之远,可廖之远并非她的亲表兄,对她也没上心,反而是爱上了他的表妹关筠。只是关筠只对他的好兄弟段晓楼有情意,这才让他撼然放手。
而在关家里,关筠、关瞻因为双方母亲不和,姊妹间也彼此看不顺眼,关筠不喜欢关瞻,廖之远当然也恨屋及乌,不喜欢关瞻。于是,他就遵从他姑母的意思,打算着将关瞻弄回京城廖府拷打虐待,没想到关瞻先一步被不良同学、损友祁沐儿,以不明的原因和目的,将其诱骗到冰花甸客栈,旋即被宋非等人玷污。后被廖之远发现,不光不救她,还又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完全拿她当成发泄无名之火的对象。
最后,关瞻的心境和状态可想而知。却不知是何缘故,或许她自己觉得没面目再回关府,又或许是她真将廖之远当成依靠,就想私奔跟他了,才被一块儿带到白沙山庄,又适逢几方人马乱战,廖之远也没保护她,任东厂的新型杀人工具“兽人”将一个青春鲜活的少女撕成粉碎,死后连个全尸都不得。
呼……推演到这里,又怎能不感叹一句所谓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天上的神明,又是抱着怎样的念头和企图,才会给那样一名柔弱如花的少女安排了那样一个结局呢?当人间在流眼泪的时候,天上的神仙,是否也会有悲悯世人的情怀呢?
廖之远虽然没直接害过关瞻,到底也有撇不开的干系,至少他没试图救助过那个名义上的表妹,看他现在还一副有说有笑的样子,难道心中一点愧疚都没有吗?对方还曾说过,暗暗倾慕他很多年了,男子对于心中有他的女子,一点悸动和怜惜都没有吗?
“死丫头,快跟我走,”廖之远佯装发怒地说,“真不知爹娘怎么生了我这么个有用的儿子之后,又生出你这么个倒霉妹妹来,成天到晚除了惹祸还是惹祸,没有一时一刻让人不操心的。平日里你结交损友和开妓院,我都睁只眼闭只眼了,可这一回倒好,你闲的难受了?主动跑去搭讪曹刚直?!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我平日里要是听说那人在街头,我就要立刻跑去街尾绕路走;你又知不知道,老大说了,曹刚直对你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
他气喘吁吁的一通叫嚷,只换得青儿一个蒙昧憨厚的表情,傻笑问:“曹刚直是谁啊,听名儿倒是和‘郑成功’‘吴美丽’之类的很配套。老大又是谁?”
何当归听得曹刚直那变态对青儿产生兴趣,也觉得此事不简单,说不定已经惹下麻烦了,于是出口提醒青儿:“就是那个钢爪太监,看上去邪里邪气,精神不大正常的那个。”
“嗯?”青儿还是满面困惑,“太监?没见过呀,谁是太监?”
何当归心道,总不至于又失忆了吧,再提醒说:“有一次你还在高绝宅子里见过他,右手手腕以上全是精钢器械,你还想摸他的钢爪,被高绝制止并将你驱离了。那人年约二十上下,肤色跟你差不多白,眉目慈祥,却透着一股邪气的一个人。”
青儿听后惊呆了:“你说什么?他是个太监,怎么可能!他长得那么帅,柳眉丹唇,气质也很好,怎么可能是太监?”因太过激动和惊诧,她也忘了话语之间的条理逻辑,谁也没规定过。长得帅的人就不能当太监。何况她在现代时,多数时间都是在家“闭关养气”,接触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因此在大明朝,放亮了招子四顾一望,十个男人里有九个都长得不错。这些年来,单身单得太久了,连明朝的猪看上去,也分外的眉清目秀。
何当归告知她一个辨别方法:“很多年轻太监的声音,跟年轻公子也差不到那儿去,衣饰也分不出来,这种情况下,你可以去看对方的喉间有无凸起,就能分辨出面前人是男人还是太监了。顺便说一句,因为当今圣上信托厂卫的缘故,大明的宦官乃历朝宦官总数最多的一朝,而且他们遍及市井街巷,渗入到民生的各个角落。”想了想,她又说,“太监们不少都有女子特征,大概在你眼中,那就成了阴柔美和花样男子了吧,以后你再见着面目长的清秀些的男子,先区分一下他是否是太监再跟对方聊天,太监十有八九都是心肠歹毒的人——我曾听人这么说。”
青儿听得大开眼界,廖之远却对何当归的助言毫不领情,他俯视何当归,冷哼道:“既然青儿遇着曹刚直的时候,何小姐你也在场,你怎么不拦着她挡着她点儿?难道你一贯标榜的姐妹情竟如此脆弱怯懦?高绝那个粗线条的人,还知道把青儿拉开,你怎么不早点教一教她做人的道理?”
何当归轻笑道:“做人的道理?轮不着我来教吧,我跟青儿相遇相交的时候,她已经长大成人了。”
于此同时,青儿也澄清说:“我跟那名太监帅哥见面的时候,小逸根本就不在场,廖之远你这蠢猪头再胡说八道,诋毁小逸,姑奶奶就跟你断绝兄妹关系!你再找个跟你一样蠢的人当妹妹吧,姑奶奶根本就不是你妹!”喊完之后,她又疑惑了,“咦,小逸,你怎么知道我在高绝那儿见过什么人?”
廖之远听得冒火,刚欲发作时,却见下方视野里的一扇门打开,马上要出来人的架势。而他并不是下帖登门拜访的访客,而是越墙而入的不速之客,当下心中一做计较,就来了一招水中捞月,将墙根底下站着的两名少女,一手一个捞住,越墙逃了。
“吱呀——”一声,那扇房门整个开了,熠迢和萧素心肩并肩走出来,两人皆是满面忧虑。熠迢先唤过一名小丫鬟,询问“那个女人”走了没有。小丫鬟在庭院中不见何当归她们有一会儿工夫了,于是随口答道:“才走了呢,走得很匆忙,连声招呼都未打。”
熠迢和萧素心沉默一会儿,萧素心问:“‘离心归’是个什么东西?为何瑄在睡梦中不停念叨‘离心归’三字?”
她现在真有点儿后悔,用纸筒往瑄的脑门上吹凉风,吹出发热的症状来,再怪罪到何当归将他擅自挪出暖房的“失误”上面。只一念之差,就鬼使神差地做出了这样的事,如今虽然如了愿,暂时把何当归给逼走了,留下瑄让自己一人照料,可心中并不觉得如何欢喜。
争宠的事,她还是头一遭做,前个儿瑄和瑛将一名妖妖娆娆的舞姬帛儿领到园子里,什么名分都没定下来,就先给了等同于孟家姨娘的待遇。还有下人悄悄在传,帛儿常于夜间钻进瑄的睡房,每次都到天亮才出来……听说了那样荒唐的事,又见过了那一个眉眼中透着不安分的帛儿两三次,自己也没吃太多的醋,更没有什么嫉妒帛儿的感觉。
可是这一回,只见了何当归一眼、一面,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竟油然而生,那个名为何当归的少女,也未见得美得多么张扬,突然就一下子戳在了自己的心房。
嫉妒,生平头一回光顾了自己的心神意念,毒草在瞬间播种和扎根。
☆、第445章 侠骨柔情之隽
更新时间:20131220
三年来,萧素心一直呆在孟瑄身边,清楚他的脾性,也了解他身边人的性子,熠彤是土性子,随和沉稳,失之锋锐,人缺少主见;而熠迢是火性子,爱憎分明,颇有见地和想法,缺点是偏听偏信,有股子犟牛劲儿,一旦认准了一样事,轻易扭转不过来——她正是利用了熠迢这个脾气,在他面前伤心落泪,将孟瑄的病话里话外的怪罪给何当归,气得熠迢直接就连人给撵走了,做得比她想象中还干脆。
小胜一局的她心中并不见快意,一有种树立了强敌的忐忑心情,二回头瞧一眼刚从别的女子手中“偷”来的孟瑄,紧闭着双目,在梦中不断地呓语和挣扎,仿佛也知道他的心上人走了。
萧素心叹口气,为孟瑄的情况而担忧,即使大夫说一两日里就见轻,她也无法松一松胸口的憋闷。半晌后,她为自己做的那件事找了个“正义”的理由:何当归是个心狠的人,将帛儿推进荆棘中就扬长而去了。这是她昨晚亲耳听见帛儿在哭叫大骂的内容,只是叫了半日都叫不来人,她才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试想一下,若孟瑄身边有个何当归,那其他妻妾还能插进去吗?这让其他妻妾如何过?何当归还是个下手不留情面的狠角色,连面上的工夫都不做了,今日的帛儿,莫不就是明日的自己。而且自己这个侧妻位,来的真是一言难尽,充满了谎言……有朝一日,纸花样的谎言被水浸透,自己是否就会像个骗子一样被揭露,使得所有人都背朝向自己呢……
回头看一眼偷来和骗来的孟瑄,现在还是人事不知,她的心中更是滋味莫名了。那个三年前奋不顾身救自己,以他命换她命的少年,那个总是与自己莫名熟络、对自己异常温柔的绝美少年,为什么他最先爱上的人反而不是自己?
三年前,听得调皮师妹离家出走。并在她传来的飞鸽传书中得到指示:扬州西,兔儿镇。就是这六个字,让她按图索骥,一路奔波到彼,遇着了今生里命定的克星,孟瑄。他救了她的命,他还对她好,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他为什么不能一直好下去呢?为什么突然有一天,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喜气洋洋地传,公子要成亲了,跟他的心上人!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通知,难道他成亲的对象不是自己?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假如三年前不赴师妹凌妙艺的传书之约,假如不去惦记凌妙艺第一次独走江湖是否会上当受骗,假如不粗心大意泄露身份,被锦衣卫侦知了踪迹,是不是,就不会遇上并爱上孟瑄了呢?为什么遇着他这个克星呢?自己放下了身为女子的矜持,火热的眼神,言辞的情意,日夜的守候,积年的跟随,这些加起来已经等同于最好的告白了,孟瑄还没感觉到,他还不知道吗?
不!他闪躲犹豫的目光,分明就昭示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炽热情意。那他为什么既不接受,也不坦白地拒绝她呢?他只是那样含混地拖延着,闪避着,不给她一个决断肯定的答案,难道说他自己也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她的爱?为什么不能回爱上她?两个人做一对神仙眷侣,明明在众人之中,她最能跟上他的节拍,明明他们彼此都知道他们是很适合的一对……原来,是因为何当归……
萧素心仰头望天,却见此时,天际忽而飘下雪花儿来,一片一片又一片,来得没有丝毫征兆。它突然间就来了。
扬州地暖,这几年又一直旱着,连雨水也不多见,如今年节过完倒下起雪来了。这可真是四时不正哪,还是说天公也在为她感到悲哀,要用一场雪来启示她些什么?她是该继续在这一场望不到希望边际的爱情里继续追逐下去,揣着她“为帮孟瑄传递一紧急消息,而大意中了山贼的埋伏,含泪受辱,旋有孕产子”的谎言,彻头彻尾地利用孟瑄的同情心和愧疚心,并接受了那个补偿式的“七公子侧妻”,带着师妹凌妙艺丢弃的儿子,入住孟家,如愿以偿地做他的女人?
可是,现在这样就算是如愿以偿了么?眼睁睁地看着、听着他和何当归卿卿我我,如胶似漆。并且,将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都要亲眼见证自己最爱的男人,同他心爱的女人之间的种种甜蜜。那样的日子,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没有尽头,马上要做孟瑄女人的那一点惴惴的欢喜,也登时被冲散了一大半。
可若要她在此时放手,对温柔可亲、侠骨柔情的孟瑄放手,她又万万难为。那种以后都将见不着他的恐慌感,就像是冰凉的井水一样,只是试着去想了想,就觉得无法忍受,有一种马上要被寒冷的冰水窒息掉的感觉。她怎么能萌生离开孟瑄的念头,不,这不可能。
她可以放弃生命,但她不能不继续爱孟瑄。何当归纵有千好百好,可对孟瑄的心,却还不及自己的一分。孟瑄跟她在一起,他会受伤的,现在的情况就是最好的明证。
雪越下越大,南方罕见有这么大的雪花,片片如鹅毛,漫天的雪花落到她的身上,让她感到无比寒冷。抬头迎向自天际朵朵飘落的雪花,片片都拂在她的脸上,然后化成冰水,一滴滴的流过她的脸颊。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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