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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打马虎眼地说:“‘那样东西’只会带来灾难,我一名小小女子,假如为贪图一时富贵而涉足泥潭,过后不止将殃及许多无辜之人,还有自身难保的危险,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泄露机密。我们女子的想法跟你们男子完全两样,野心什么的完全没有,银子什么的拿着烫手,我们胆子很小的。至于‘那样东西’被毁,毁去它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圣上,他不允许世上存在那么一件超出他掌控范围的东西,这点你肯定能理解吧。”

雪枭闻言颓然垂头,默默考虑了一会儿,他抬头说:“那么,依何小姐你的意思,咱们该如何逃命呢?外面有以上官和司马为首的伍樱阁堵着山庄入口,并有其他两路不明人马,凭你我二人的微薄力量,实在插翅难逃,就算我的风遁都施展不出来。”

何当归诧异挑眉:“这怎么可能?风遁不是‘嗖’地一声,整个人就无影无踪的那种厉害本事吗?”

雪枭苦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就是绝对逃不掉,再加上你说过的,伍樱阁之人早就看穿了我的真实底细,那他们肯定派了鬼眼监视我,只要我一有逃跑举动,埋伏在暗处的鬼眼必然发难,用沾有剧毒的袖箭射我……”顿一顿,他瞄向何当归和段晓楼,转而阴险地说,“既然何小姐你知道其中缘故,那么我用你二人作挡箭牌,从这里离开,再挟持着段少出海……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无奈,对吧?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可是你们中原人的至理名言。”说罢,向前跨了一步,隐隐有逼攻之势。

“嗯?请、请你稍等。”何当归没料到他说变脸就变脸,心中也有点发憷了,手下一用力,给段晓楼按摩眼睛的指尖掐疼了他的眼皮,换来他的一声不悦闷哼:“往下点儿,左边,用按的,别用掐的。”带着点儿撒娇的鼻音。

何当归闻言没好气地重重拍打他的额头,按按按,按他个头!他们马上就没命了,他还有心情享受。慌忙之间,她都已忽略了,段晓楼根本听不懂她和雪枭之间的对话,更不知道如今危险逼近了他二人。再说拜她的安息草所赐,段晓楼现在全身动弹不得,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施展不出来。

怎么办,这一回她聪明反被聪明误,谈判到一半儿又重新回归到“人质”身份了,而且被当作挡箭牌用过之后,这个东瀛人雪枭怎还会好心留着她的命?死了死了,牌都打出来了,她手里的底牌,这次全数用尽了!

☆、第390章 抛下段少私奔

更新时间:20131204

“哈哈哈,何美人,这一次看你怎么逃……”雪枭阴险地笑,不怀好意地上前一步。

何当归再次娇斥制止他,并给他分析道理:“我明白你的处境,也了解你的打算,可是阁下脑筋这次可太愚钝了。挟持段晓楼,对你而言其实是弊大于利,只会将你陷入进退两难的险地。不提他的尊贵身份,只看他为人这么好,就知道他的朋友一定有很多,锦衣卫中的、江湖上的、师门里的,你劫持了他跑去沿海一带,一路上要走四五天,肯定会遭遇无数伏击,还不如你自己单独逃命的希望更大。”

雪枭闻言止了步,踟蹰不定。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不说锦衣卫,段少在五兼门中也有一帮故旧,的确很麻烦。

何当归的心口突突地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至于助你逃出这里的人质,有我一个就够了。我的七日清尚未解清,非常虚弱,是当人质的最佳人选,而段晓楼眼下动弹不得,你拖着三百斤重的他走多累赘呀。况且……我还有一般异禀,是旁人学不来的,那就是我天生懂得土遁,只要你引我到外面的无人处,我就能带着你土遁离开,那样你我二人都不用死。”

“土遁?你?”雪枭怀疑地上下打量何当归,不相信她这样一名弱质纤纤的小美人会去练那种最苦最累的土遁术。

“是啊,我骗你干嘛,我弱成这样,连路都走不动,骗了你我也逃不掉啊。”何当归语带无辜。

此时此刻,她心里想的是,先将这厮引到岸上去,把段晓楼一个人留在冰窖里,没有了他在她的腿上挺尸和傻笑,她想逃命也容易一些。到那时,雪枭腹背受敌,逃命都顾不及,也不会再重回湖底来麻烦段晓楼,他存心害人,死了活该。而她逃出生天,正好可以避开锦衣卫回扬州,找孟瑄说明陆江北这些人知道她和“叛党”沆瀣一气的事,叫孟瑄自去处理他惹下的烂摊子和她不小心捅出的娄子。

“那么……”雪枭心动,而且被何当归的美色所惑,望着那绝美的雪颜朱砂形成的别样诱人风情,他心道,段晓楼身份尊贵不能掳走,但何当归却很容易捎带。到时带着她一起出海,路上也可以作伴解闷。就算依着娘亲嘱咐,不能招惹漂亮女人,就算他的福气薄,难消美人恩,只饱一饱眼福也是好的。等回了东瀛,将她转手献给某位大人物,是再好不过的进身之阶。

就这样,何当归和雪枭二人各怀鬼胎,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不意间对上对方的目光,都是心虚地一笑,错开眼神作掩饰。

何当归催促道:“还犹豫什么?阁下的娘难道没教过阁下,大丈夫就该当机立断、当仁不让,怎么你如此畏畏缩缩,连我这小女子都不如?”说完,她也不待对方答话,就替他拿定了主意,出其不意的一记手刀,就将怀里的段晓楼巧晕,一边往床上拖,一边吩咐雪枭,“将墙角的火炉端过来,冻坏了段侯爷,你我可担待不起。”

雪枭瞧何当归这样痛快,当下也不再犹豫,依着她的吩咐,将火炉端到床头,负手瞧着何当归为段晓楼盖被、压被角,他摇头哂笑道:“姑娘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段少能有你这位红颜知己,也是他的福气,难怪他为你停妻拒婚,还对外宣称他新染龙阳之好,不爱世间女儿,不惜自毁名声打发走所有上门提亲的人。我娘说,美人的心地往往毒辣,何小姐你却是难得的内外兼美,真叫人钦佩。”

何当归听后一愣,终于明白了那日杜尧说的段晓楼“不爱女人、改爱男人”,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她迟疑地看着段晓楼皱紧着眉头的睡颜,知道他醒后看不见自己,又全身不能动弹,肯定会备受煎熬,可是,她与他之间早该有个了断,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了,别看了,”雪枭等不迭了,焦急催道,“你自己将他打晕,再看他也醒不了了,趁外面的人马还没各就各位,咱们赶快出逃吧。可是你真的精通土遁术吗,何小姐?”

“当然精通,”何当归冷冷地说,“本姑娘精通的事太多太多了,旁人连羡慕都羡慕不过来,只有眼红的份儿。”说着她拿出匕首,蹲下身子。

雪枭警惕地退后一步,喝道:“喂,你干什么!你别妄想……”只叫到一半就停住了,原来,何当归是要用匕首在冰上刻字,留书给段晓楼。雪枭想到自己打算将她绑架到异国他乡,往后再不能回中原故土,就好心发了一回慈悲,宽限她一点留诀别书的时间。

一笔一划地在坚硬的冰面上刻出两行字后,何当归又起身,在段晓楼的冠玉俊颜上注目一刻,并将一小撮碎冰撒在他的眉心,化开他眉宇间的愁。

在雪枭的连声催促中,临转身之前,她瞧见枕边有一册薄薄的蓝皮书,就是方才陆江北送来的那本儿讲述“离心归”的书,心中也有一点儿好奇之意,就拿起来收在大氅的里衬中,裹一裹大氅将自己包住,她点头示意雪枭:“可以走了,你引路罢。”

雪枭闻言心中好笑,引路?怎么这丫头还拿自己当成大爷了!哼,且顺着她的意思,等他们二人到了海上,前不见东瀛,后不见中土,看他怎么将她调教成听话的小丫鬟!于是他走到一处狼犬形冰雕前,重重拍了一下犬耳,默待了片刻,有轰隆隆的震动声从地下某处穿来,声响越来越大,最后到了近前停下来,在厚厚的冰岩上打开一扇门来。而门后,是一个不见底的黑漆漆的深洞。

雪枭回头笑道:“走吧,何小姐,咱们该上路了。”

何当归满面诧异地问:“这里是出冰窖的路?怎么陆江北等人进出时走的不是这里?”

雪枭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说:“咱家在上去的路上再告诉你这其中缘故,时间真的来不及了,咱家对你客气,你也要配合一点儿哪,何小姐。”

何当归捏一捏袖中包着的匕首,大步上前,跨进漆黑的深洞中,同时自检内力状况,发现还是没有一分好转的迹象。自从她在冰窖中一觉睡醒,丹田和四肢都找不着丝毫真气过脉的痕迹,她那一甲子半的内力,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在这个危机四伏、没有依凭的时候,连自己的内力都找不着了,真叫人着急啊,待会儿要怎么甩开这个紫面东瀛大汉呢。

刚走进黑洞一步,她脚下的地面就突然震动起来,而后身后响起雪枭的笑声:“别怕别怕,马上就好了,你若是怕黑怕滑倒,只管扶着我就是,哈哈,我的两条手臂都乐意奉上。”

何当归觉到有一股热气滚滚逼近而来,偏头一瞧,呵,那厮何止是双臂奉上,他的整个人都贴过来了。她冷冷道:“杜尧之事还历历在目,阁下这么快就忘了教训了?虽然我柔弱如草,心地也善得不忍心踩蚂蚁,可是有的时候,我自己也做不了自己的主,杀人和吸功的事随手就来,每日都有好几个垫背的,阁下你自己当心罢。”

雪枭闻言受惊,后退一步笑道:“何小姐说哪里话,我只是想扶你一把,这个‘传动锁链机关’已经近百年不用,锈蚀磨损了不少,启动起来颠簸得叫人头晕,万一你晕倒了,我又要惹上是非了。”见何当归的神情冰冷如霜,傲然不可侵犯,再没有刚刚与他攀谈之时的那股子亲切劲儿,雪枭灰溜溜地摸摸鼻子说,“不扶就不扶吧,那你可仔细站好了,待会儿晃动起来,你莫要咋咋呼呼地大声尖叫,我有一个心头闷的毛病,最听不得那些个动静,一旦闹腾起来,伤到你也说不准。”

“废话少说,”何当归冷哼一声,“你不是直嚷嚷时间紧迫么,那就快快开机关罢,我也不耐烦等。”

【滔滔剧透一刻:你信么】

第八卷《后庭花辞》影射了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将会应验在谁的身上?敬请期待!

柏炀柏为当归占姻缘卦,而真命天子竟非孟七公子孟瑄,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小心肝砰砰直跳!

是哪路坏银暗中篡改了她的命盘呢?可恶可恶!

第八卷还有10章篇幅,即将解决掉一只麻烦人物,是谁要中枪落马呢?不妨一猜!

第九卷即将拉开帷幕,上元节武林大会终于揭开神秘面纱,咱家小逸即将被嫁出去鸟,新郎却出了一点问题,此段情节微虐,泪点低者请自备纸巾三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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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亡国的胭脂井

更新时间:20131204

机关轰隆隆地启动后,何当归只觉得脚下震动不休,差点儿就一下子摔倒,然后下意识地伸手向四处去抓,可周围没有任何可凭依之物。借着缝隙中透进来的光,她更瞧见她和雪枭现在身处的地方,不过是一块丈许长宽的铁板,而铁板之外,则是深渊般的漆黑边缘,不知道有多深,只觉得就像是噬人的野兽张着贪婪的大口。

何当归瞧得眼晕,加上双腿此时还有点儿发软,摇摇欲坠,竟没有再站立的勇气,只好蹲下去。看这势头,他们正在徐徐地往上升,不过速度非常慢,晃荡得厉害。

雪枭见状冷笑:“何小姐你还好么,刚才咱家借你手臂你不要,这会儿你可还要借吗?”心中道,女人到底是女人,胆子比鸟儿还小,不管平时多凶悍,关键时刻还是一只瑟缩发抖的雌鸟。

何当归冷冷回道:“不必了,我这样蹲着很好,阁下方才说这‘传动锁链机关’已百年不用,是怎么一回事?”

雪枭双手叉腰,威武神气地站着,历数典籍道:“在你们中土的隋唐之前,有一个南北朝,南朝的陈后主有一个歌妓出身的贵妃张丽华,因为生得太美貌,迷惑了陈后主,让他不思政务,整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而另一方面,新建立的隋朝却是蒸蒸日上的好势头,一直惦记着陈后主的土地,终于在开皇八年,晋王杨广带兵五十万打到了南朝的建康城,攻陷了那座城池。何小姐你可曾听说过城破之后,陈后主的作为?”

何当归此时已换做盘膝而坐的打坐姿势,默念孟瑄教她的心法口诀,想找回一点儿内力来,心中有些临时抱佛脚的慌乱感,顾不上理雪枭,偷偷巴望着他摔个大跟头摔下去才好。

得不到回应,雪枭自顾自地讲下去:“那陈后主陈叔宝惊荒失措,带张丽华与孔贵妃躲入后花园的一口枯井内,等隋军将领入城后,怎么也找不见昏庸的陈叔宝和倾国倾城的张丽华,像过筛子一样将皇宫过了一遍,最后找到枯井边上,发现了蛛丝马迹。兵士向井中呼喊得不到回音,于是打算填石埋井,而井中立马传来求饶声。于是,他们将一箩筐放入井中,向上拉时觉得很沉,本以为是那位后主太胖了,可等拉上来才发现箩筐里面有三个人。据说那三人被提上来时,张丽华的胭脂蹭在井口上,后人就把那口井取名为‘胭脂井’。而咱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就是‘胭脂井’的旧址了,何小姐。”

何当归略感诧异,雪枭讲的故事她自然知道,可身处大名鼎鼎的“亡国胭脂井”,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同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点什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偷偷一喜。

“大明的京师,南直隶应天府,在西晋时叫‘建业’,东晋南北朝时叫‘建康’,等到了南唐,又改称‘金陵’,而咱们身处的饮马镇白沙山庄可是一块宝地,几百年前还曾是皇宫呢。”雪枭叉手弯腰看着何当归,嬉皮笑脸地说,“听说那陈后主和张丽华被拉上去的时候衣衫不整,长发纠缠,兵士们都说他们一定是在井底下亲热过,何小姐,咱们身处这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好地方,是不是也该比往日亲近一些……”

“一口井怎会这么深?”何当归提问引开他的注意力,“这机关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雪枭也不介怀,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原本他更喜欢美韵少妇,对青涩小丫头没什么兴趣,可借着缝隙中的天光瞧那正襟危坐一本正经的少女,真叫人爱不释手。他如实答道:“这传动机关是我们东瀛人的杰作,百年之前南宋时用来入地采矿的,这下面曾有一座大金矿呢,富饶了整个京师,指不定现在还有没挖完的金子。这些都是绝密,连陆江北陆总管都不知道,我却一五一十地讲给你听,足见诚意了吧,何小姐,待会儿到了地面上,你可得好好听话,让咱家见识见识你的‘土遁术’。”

何当归也瞒不下去了:“我会什么土遁水遁的,我又不是忍者,随便说说你也信,你真有四十岁吗?”

雪枭愣一下,旋即笑道:“其实我也没全信,女人的话我从来都当过耳风,不过假如你不会土遁,对我的利用价值无疑降低了些,为了弥补过来,我就只好先收你点利钱……”边这样说着,边向何当归扑去,面上色相毕露。

何当归取出匕首,抽刀鞘时划破点手指,将寒刃横架在脖子上,厉声喝止道:“你要逼死了我,就没人带你出海了!我可是知道伍樱阁的所有迅捷通道,可以通过沿途一切关卡。”

雪枭一听还有这样的好事,立刻停止变脸变身,因井中极暗,看见何当归颈间的匕首上有血,以为是颈上刺出的血,连忙摆手后退两步说:“我跟你闹着玩儿的,别冲动、别冲动,生命是宝贵的,经不起这么折腾!美人儿你放下刀子说话,我没那么急色,不会用强的。”同时,有了上一次被骗的教训,他对何当归所说的伍樱阁“迅捷通道”将信将疑,忍不住问,“我在伍樱阁地位也不低,怎么不知道有什么迅捷通道?你在伍樱阁中任何职,我呆了几年都没见过你。”

“我本是伍樱阁上层的幕后人物,你小小线人,没见过我又有什么可奇怪,就连副阁主上官明日,见了我也只有弯腰行礼的份儿,司马明月还给本姑娘当马童呢。”何当归紧紧握刀,沉声喝道,“你再后退两步,站远一点,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雪枭小退两步,疑惑地问:“王爷才有资格那样使唤上官司马二人,姑娘你小小年纪,身份也就是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武功更是平平,怎么在伍樱阁做到这么高的位置?”联想到那日宁王为何当归抬轿、下河捞轿顶的事迹,雪枭低叫道,“莫非姑娘你,你是王爷的……”

何当归不置可否,故作深沉地说一句:“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去想吧。”

这样的表现,反而比肯定的答案更让雪枭觉得此事是真的,于是又退了一步,脸上的神态也恭敬了两分。

宁王朱权是他此生见过的最厉害的人物,少年老成,天资艳发,心思缜密,决断果厉,更兼手段辛辣无情,颇有乃父朱元璋的作风影子。假如何当归真的是朱权的爱人,那再借自己十个胆,也不敢欺侮和拐带她,否则朱权岂不要一口气追自己到东瀛去。而何当归也不是一般角色,她的美貌固然能吸引所有男人的目光,可跟她一起多呆上一小会儿,总会让人不自觉地忽略了她的容色,而被她的某种淡定气势所摄,不由自主地自感卑下,从而对她生出些许恭敬之意。这样的女子,的确配得上宁王那种枭雄人物,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想到这里,雪枭的站姿从倨傲的叉腰“大”字形,变成了袖手弓腰的巴结状,谄笑一声道:“小姑奶奶你别恼哇,我初来乍到中原,什么都不懂,请别见怪。小人打从来到了中原,一直都谨小慎微、勤恳多劳,从没害过你们中土人,乃是一等良民哪。至于我们大领主交派的任务,也跟你们伍樱阁的事务毫无利害冲突,因此小人并没有过任何背叛举动,只能说是兼了两份儿差,拿了两份儿饷钱。求你去跟宁王求个情,放小的一条生路,我出去之后即刻回归东瀛,永世不再踏足中土。”

何当归装腔作势地点了点头,把谢王妃的拖腔也拿出来用,慢慢悠悠地说:“念你乃初犯,姑且不予追究,再有下次,我一定上禀王爷,摘了尔的狗头,望尔珍惜生命,莫越雷池半步。我来问你,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锦衣卫那帮子人上哪儿去了?除了王爷的人马,还有什么人来到了饮马镇?”

雪枭恭谨回道:“咱们伍樱阁来的是副阁主上官明日带的八十好手,王爷本人并未到场,听司马明月说,自那日王爷赴扬州知府韩扉的酒宴,中途捂胸呼痛离席,从那之后六天里都不见了踪影,至今联系不上。娘娘您是知道的,王爷他跑到城墙边儿上去救你,又将你送到饮马镇上来,而后一丢轿子,面色急变,神情大异往常,什么话都没留就走了,小人也不知他去了哪儿。”

何当归颔首,又问:“上官明日他们瞎折腾什么?不好好保存实力,留待日后派大用场,带人来这里打锦衣卫干嘛!不怕王爷知道后生气?”

“回娘娘的话,”雪枭仿佛从残暴的鹰隼变成了乖巧的家雀,低眉顺眼地答道,“咱们只是带人包围了白沙山庄寻找失踪的王爷,偷袭锦衣卫的人并不是伍樱阁杀手,等上官司马入庄后,发现里面情况不对劲儿,立刻就撤出庄外,静观其变,直到现在还在外面守着呢。”

“哦?”何当归挑眉,“我还以为你们是用了三日安息草,像对付段侯爷那样,将所有锦衣卫高手都迷翻撂倒了,原来出手的人并非尔等。那可真叫一个怪了,锦衣卫并非弱者,这里又是皇城的大门口,布满了皇家的看门狗,那些人打狗也要看主人哪,究竟是谁向天借胆袭杀锦衣卫精英,这样做的目的又何在?”

雪枭摇头道:“娘娘此言差矣,小人偷袭段少得手,实属侥幸,这样的事可一而不可再,怎能一口气解决掉锦衣卫四十人?高绝、蒋毅二人是老江湖,迷香对他们实派不上用场,而且咱们虽人多势众来势汹汹,没有一场流血恶战,也很难拿下在山庄中养伤的锦衣卫人众。所以说,做下此事者非是伍樱阁。最重要的是,王爷曾三令五申,让伍樱阁见了锦衣卫和长夜阁就绕道走,被对方打了措手不及,也不能还手只能逃跑。除非有他的亲令,否则伍樱阁不能在锦衣卫身上损失一兵一卒,违者军法处置。”

何当归闻言指出:“可那日扬州城外十里坡,风扬齐玄余还浩浩荡荡赶去冰花甸凑热闹呢,那次他们有王爷的手令吗?”

雪枭笑了:“娘娘您说得一点儿不错,他们就是去‘凑热闹’,纯属围观别人的乱战,没有动手攻击或者帮助哪一方的意思。至于他们是否有王爷手令,小人的职位低微,就不敢过问了。不过话说回来,王爷跟陆总管私底下一向交好,派小人来锦衣卫卧底,也只是公事上的礼尚往来,毕竟厂卫最喜欢去大宁抓咱们的现行……”

“怎么还没到地面上去?”何当归突然打断他问,“这传送机关也太慢了点儿吧?”

雪枭露齿一笑,反问道:“娘娘您说呢?”

☆、第392章 女子嫁人第一

更新时间:20131204

何当归抬眸正视对方,不惊不躁地问:“雪枭你这是什么意思?想挟持我威胁王爷吗?你是太小瞧王爷,还是太小看妾身了?”

雪枭眨两下眼睛,嘎然笑道:“娘娘不愧是王爷看重的女人,年方十五就做到处变不惊,小人果真受教了,哈哈!想当年小人十五的时候,还在地里挖番薯呢,要是瞧见了一只野兔田鼠,就兴奋得像是过年,要是没逮到,那就沮丧得三四天不想再去挖番薯。”

“那么,”何当归抬眸看他,“阁下是将我当成野兔子,还是当成番薯了?”

雪枭摆手笑道:“岂敢岂敢,娘娘您误会小人的意思了,我敬重王爷是当代豪杰,也就不敢对你不敬,只是想从你这儿拿个‘保证’,或者说是‘特赦’,等出了这里,就放我自行离开,不要遣人追杀我。得了这样的保证,我才敢带着娘娘你出去露面。”

何当归嗤地一笑,点头保证说:“行啊,我一见了上官明日他们,就下令叫他们还你自由之身,莫与你为难——我保证决不食言,否则就……二十岁都嫁不出去。”至于他们听是不听我的,那就走着瞧咯。

雪枭也笑了,一边转身调整机关传送的速度,一边说:“这样的誓言倒真叫新奇,小人还是第一次听到,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女子终其一生的首要大事就是嫁人,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不像我老枭,打了四十年光棍儿,到现在还没做完我的大事呢。”

何当归微微一笑,恭维道:“阁下孑然一身,来去自由如风似电,天地皆不能羁绊住你,才真真叫人羡慕。话说回来,雪枭君啊,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外面有以上官和司马为首的伍樱阁堵着山庄入口,并有其他两路不明人马,那么袭击锦衣卫的人既然不是上官明日他们,一定就是另两路人马啰,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雪枭重新调整好机关,回身答道:“其实,当时小人也在山庄之中,正趁陆总管不在,偷偷地潜进他的书房里找王爷要的白目军机图。突然陆总管匆匆走进书房,我走不脱,连忙藏入经柜中躲避,他取了一样东西后立马离开,我则出来继续找军机图,然后,怪事就突然发生了。”

“什么怪事?”何当归大感好奇。

雪枭现在回忆起来还心有余悸,沉声说道:“小人好端端在书房里偷东西,突然就觉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而且口渴异常,于是奔出书房去找水喝,跟小人一同奔出来的有锦衣卫中的二十人之多,个个都是焦渴难耐的样子。”他长吁一气,回思着说,“当是时,外面的日头并不大,又是隆冬季节,可整个山庄却热得有如一个大蒸笼,将一切水分都蒸得干干的了。满地的白沙热得隔着厚底靴都烫脚,于是,整个白沙山庄突然就变作了西北大沙漠的气候,空中甚至有了海市蜃楼,投影出一个身高八尺、铜具罩面的战神来。”

何当归听得连连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大沙漠?海市蜃楼?战神……什么跟什么啊?打量雪枭神色,又不似在说谎的严肃样子,于是她笑问:“难道说,海市蜃楼中的那一位战神从空中跳下来,将尔等都捉住了?”

雪枭不理她言语中的讥讽之意,继续说:“那位战神十分雄壮,身着一件宽大的暗灰僧袍,在空中遥遥一点,地上就有五六人倒下,再一点,十几个人相继倒下去。那景象委实诡异恐怖之至,娘娘你现在发笑,只是因为你没亲眼见到当时的情景,说句不敬的话,要是你这样娇滴滴的女子也在场,那绝对要被战神大人的天火给烤死。”

“那你是怎么从天神手里逃脱的呢?锦衣卫所有的人都被那名天神给杀了?高绝、廖之远、陆江北,他们全都死了吗?”何当归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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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枭摇头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当时冲出来房外找水喝的人之中并没有他们,我一见神仙发威,转瞬间就点倒了十几人,于是就随着众人躺在地上装死,几乎被地上的热沙烫去了一层皮,当真比炼狱还煎熬十倍。过了约莫盏茶时分,感觉身下的白沙骤然降温,从极热变成极冰,我连忙睁眼一瞧,空中不见了铜面神仙,周围躺着一地人,生死不知,于是我立即用极速飞出山庄逃命,一出门就撞上了上官明日他们。司马明月跟我说,王爷在白沙山庄附近失踪,至今联络不上,眼见重头戏的武林大会四日之后将至,他们心中焦虑就率人来找了。我告之以山庄中的怪事,上官明日也是半字不信,独自进去转了一圈儿回来,才没了话说。”

何当归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对此事不作置评,只问道:“那你怎么又重回白沙山庄,来冰窖中暗算段晓楼?是上官明日等人的主意吗?你们为什么要捉段晓楼?”

雪枭笑道:“娘娘容禀,我不是受人指使,也并非为了捉段少而入湖底冰窖,我本意就是来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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