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节(1 / 1)
领头的押粮官眯着眼将身后面的人的话听进去,赞许的看了看那个年长的一些,又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兵。那小兵吓了一跳,赶忙闭了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没错,上头的意思,可不就是要慢,要拖,慢慢行军,拖死那不可一世的长天军……
他正琢磨着上意,忽听见前方斜刺里传来一声爆喝,“呔!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处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爷爷我管杀不管埋!”说时迟,那时快,斜坡上冲下来二十余名黑衣蒙面大汉,腰间勒着英雄带,个个手持明晃晃的大砍刀,杀气腾腾,好不骇人。
这一声喊喝好似晴空里忽闪的炸雷,把个悠哉悠哉的押粮官吓了个屁滚尿流,霎时间从马背上滚了下来,颤巍巍的躲在马肚子底下,手捂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发抖。
为首的蒙面大汉哼了一声,几步来到押粮官跟前,蹬起来一脚将抖如筛糠的押粮官一脚踢了出来,咕噜噜的滚到对面的大汉面前,那人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咔嚓”一声,要多干脆有多干脆,一刀将这个刚刚还高傲的恨天高的小押粮官给告了账。
底下的士兵们一见为首的大官儿都死翘翘了,早就吓傻,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一个劲儿求饶,为首的蒙面大汉将刀背到背后,右手一指,“兄弟,这几个,怎么办?”
“狗皇帝真够抠门的,不是说这是给长天军的补给吗?怎么他娘的就那么点粮食?还不够弟兄们塞牙缝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子宰了,真他娘的碍眼!”
听他这么说,这些个士兵们个个吓破了胆,连怎么求饶都忘到了脑后。
“兄弟说的在理,不杀了他们,实难出气。”第二个大汉一抬手,刀背朝下,刀尖朝上,朝最近的士兵的脖颈子就砍了下去,其他人纷纷如法炮制,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这几个小兵就统统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为首的蒙面大汉在一个人身上踢了两脚,啐了一口,“这些个狗杂碎,偏偏公主还不让都宰了!晦气!”
“老六,别那么多废话!公主怎么吩咐咱们就怎么照做!快,你们几个,把他们都扔到道边儿上去,找点野草给盖上,别让人太早发现了他们。”
这些个人自然就是冯少绾找来的暗力营的亲信精锐。
这些人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黑色衣裳,换上提前预备好的官服,竟然和刚刚被撂倒的那几个人身上的衣着一般无二,为首的黑衣人更是摇身一变,变作了押粮官的模样,挽了挽袖子,甚是满意的翻身上马,“把咱们的大车赶出来,弟兄们,咱们给长天军送补给去!”
这一次再跑起来,可和方才的情形迥然不同,方才蜗牛搬家的速度如何和这些人马力全开进行比较?“押粮官”从袖子里摸出一支信号箭,“啪吱”一声窜上天空爆出一片淡蓝色的光芒,在天空之内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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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亦陌他们已经得手了,给陆将军送粮的事就算是妥了,您呀,可是不用再担惊受怕了。”璎珞最是开心的跑进来给她报告这个好消息,让云裳好放心下来。可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云裳听了这个消息没有一丁点的喜悦之情,而她身边的莲准也没有一丝儿的笑模样。
“这是……公主,您不高兴吗?”璎珞又不懂了。
云裳点了点头,“我高兴。”
“先是逼死了冯平樟,这回又杀了风评扎的侄子,你这一次可算是把冯家的人给得罪个干净。”莲准端起茶来,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说道。
“那有什么法子,我不杀他,他们就要杀我,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云裳揉了揉额头,“淮南那边的事情如何了?”
文若图捧着一叠纸走了进来,“所有的淮南赈济灾民的开销都在这儿了。请公主过目。”
“账目我就不看了,看多了头疼。文先生,您就简单给我复述下情况吧。”她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正在这会儿,香香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公主,红栌公公来了,说陛下传您进宫议事!”
“他来做什么,这个时间,议事?议什么事?”莲准一头雾水,反倒是云裳不紧不慢站起来,抖了抖袖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一旁干着急的香香说道,“你现在去含光殿找大公主,就说……她欠无忧公主的那个人情,现在可以还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公主的纠葛(上)
“小姐,我不懂你的意思唉,为什么找大公主?她不是和您一直都是冤家的吗?我找她?”香香是真着急了,抓着云裳的袖子不肯撒手。云裳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没事儿的,你按照我说的做,她会明白。”说罢,她看了一眼莲准,这一眼里包含太多说不清楚的内容,莲准朝她点了点头,“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说罢,云裳一抖披肩,画出瑰丽的一道绯红色弧线,美艳不可方物。
“莲公子,小姐到底是要做什么去?怎么我觉着……好像是出了大事的样子?”香香的脑筋已经完全不够用。
莲准没有回答,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越行越远。
银安殿内,已经站立了几位股肱之臣,云裳一一和他们见礼,站到了最前方,也就是距离凤紫泯最近的地方,停下,一派坦然。
曹汝言摸着山羊胡冷冷一笑,对着红栌公公说道,“人都到齐了,请陛下。”
云裳试图从红栌的脸上找出什么线索来,可红栌今天的头垂的特别低,一点都没给她机会。云裳想了想,笑了下,就不再去打量。
不多时,凤紫泯一身玄青色的蟠龙御服走上来,不怒自威的阴冷气让在场的人不寒而栗。
云裳尤其感觉到他今天的冷气开得格外的足。
“方才东面的斥候传来消息,给长天军押送粮食的队伍被人劫杀,押粮官冯恕被杀,其余的士兵也被打散,粮草也被掳劫一空。”凤紫泯刚刚坐定,曹汝言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这么急躁的告状?云裳又是一笑,这老头子大概真的受够自己了吧?所以才会这么快的攻歼自己。
这种躁动的性格都已经不像他了。
云裳半眯着眼,听他山羊胡子底下的那张嘴继续诉说,说来说去,也不过是被一窝山贼给抢了而已,然而老头子话锋一转,竟然变作……
“臣不才,派人严密追查这伙歹人的行踪和根源,果然有所收获,陛下,这些歹人并非是所谓的山贼或者匪寇,而是被人豢养的杀手!他们有很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行动统一,这一次也是如此的干脆利落。而且……他们很有可能是早就掌握了押粮队伍的路线和时间,所以才会这么快速出手,一击必得!”
“曹太傅可查到这些杀手到底是归属于何人?”凤紫泯凤目一挑,帝王霸气侧漏。
曹太傅沉吟片刻,云裳又是在心里一声冷笑,她最最看不上的就是这些个老家伙们装模作样的德行。周大学士凝眉深思道,“若真如曹太傅所说的话……那这事情可是大大的严重!在天子脚下居然敢有人豢养杀手,这……这和造反有何不同?”
“臣一路追查,果然幸不辱命,这些杀手的主人亦是朝中的重臣,而且身家不菲否则她是不可能养的起那么多人的。”曹汝言说着话的时候,眼睛忽然落在了云裳的身上,话锋一转,道,“无忧公主,您说是也不是?”
话说道这个份儿上,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这个曹汝言现在已经将这个造反的罪名安到了无忧公主楼云裳的身上。
这可不是个玩笑!天子脚下,豢养杀手和绿林好汉,这罪名就算是获罪九族都不为过!
这一招可是狠毒到了家。
朝堂上一片寂静,陆谨的手心里已经攥出了冷汗,关于云裳的一些情况他是了解的,也隐约知道云裳在朝野之外还有一股可怕的力量和势力,之前他单纯的认为这些个势力其实是云裳一个小女子在朝中为了自保而设立的罢了,可能会帮助她做一点聚敛财富的勾当,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云裳会将这些人用到掳劫粮草这样近乎谋逆的事情上。
云裳黛眉一动,反看向曹太傅,目光沉沉如水,“太傅大人说得极是,谁要是这样做,就是存了心思和陛下为敌,打算要造反闹事了呢。”
曹汝言冷笑一声,双手交握,目光紧紧逼迫着她,“既然公主已经如此明了,那么公主认为,此事要如何解决才好?这背后之人可是朝中的大官。”他刻意在“大官”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云裳又是一笑,“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那人不过是一介臣子,如何敢做出这样有悖臣道的事?自然是要按咱们大凤朝的律法处置,而且,还要从严处置。”她说这话的时候,微笑如许。
曹汝言心内一喜,他正愁云裳会百般抵赖,如是那样的话,他恐怕还难以一时请求凤紫泯来依法严办于她,没想到,楼云裳竟然是这个态度!
云裳的话甫未说完,一直沉默的周大学士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苍老的嗓音都有些发抖,“陛下,臣以为还有一件事情需要查查清楚明白。”
“哦?周大人请讲。”凤紫泯对这个老大人还是很尊敬的。而且周大学士平日里甚少开口议政。
“老臣方才听太傅之言,有一事不明,请太傅赐教。”
“不敢,老大人请问。”
“送长天军粮草的队伍已经离京几日了?”
“已经五日。”
“随军而行的兵士可有老弱病残?”
“无有,皆是壮实汉子,兵中翘楚。”
“押送粮草的马匹可有老迈病患?”
“无有,乃快马六匹。”
“既如此,何以壮汉快马却五日只行到京畿之地?还请曹太傅解释一二。”周大学士虽然话说的客客气气,然而一问比一问都来得尖锐,最后一句竟把个曹汝言问得哑口无言。
云裳眨了眨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倔强的周大学士……这是在替自己开口解脱么?
“这个……”曹汝言脸上颜色一变,他刚刚只顾着要压倒了楼云裳,却忽略了,他们这些押送粮草的人走得行程问题。暗暗悔恨自己计划不周密之际,又听见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陛下,老臣认为,此时追查背后之人固然重要,然而更重要的是,要另外安排人手给长天军送去补给才是,前线三十万人马不可一日无粮呀。”
云裳又是一惊,现在说话的,竟然是一直看不上自己的顾籽萄的老爹,顾文伦大学士。
一年多不见,这位老人家两鬓几乎没有一丝黑发,满头银闪闪的白发看得人心中好不酸涩。
凤紫泯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云裳的脸上,她的每一个表情都没有被错过,那种似有似无的笑意,那股毫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如同鱼刺一般插进了他的心口。
她终究是为了陆慎,和自己撕破了脸。
掳劫押粮队伍这种事她都做得出来!这是公然和自己为仇作对了吗?
“孤也如此认为,老爱卿说的在理,陆谨呐,这件事情,你去查!”
陆谨身子一颤,凤紫泯的意思很明显,他是要他这个好朋友亲手揪出楼云裳来!云裳垂下长长的睫毛,露出一丝不可察觉的苦涩笑意。
要除掉就要连根拔除,凤紫泯对这种事一贯做的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这一次对付自己,亦是如此。
红栌一声退朝还未落音,凤紫泯已经拂袖而起,转身走了。
云裳正欲抬腿,红栌已经从玉阶上走下来,伸手拦住她,满脸苦涩,“公主留步,陛下请您今晚留宿宫中。”
“知道了。”云裳毫无畏惧之色,从容的点点头。
“您先在园子里随便转转散散心,陛下还有些琐事,待处理完毕,自会来见公主的。还请公主……不要走远。”红栌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些犹豫,那犹豫的弦外之意云裳也明白,什么不可走远,这分明是要暂时软禁她的意思。
只是不知道这个“暂时”要暂时到什么时候罢了。
为今之计,她只有点头说“好”。
银安殿里没有人,她一个人呆着也正好苦闷,索性听了红栌的话到花园里慢慢散心,她也细心的发现,在花园四周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竟然站着不少的羽林禁卫军,看这阵仗,凤紫泯还真是对自己够上心的了。
她不由轻笑,她一辈子都在算计旁人,且游刃有余,没想到,竟然也有一日沦落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明明清楚对方设好了全套等着自己,自己也会奋不顾身的跳下去的地步。
花园里的春景虽然美不胜收,可惜此时的云裳没有什么赏花弄诗的雅兴。
太阳刚刚落山的光景,花园外便是一阵环佩叮咚,香风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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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心里一动,暗道一声,“来了!”转了个身,背对着花园的入口,弯下腰来以一种近乎戏谑的态度,信手折下一朵刚刚崭露头角的玉兰花。
“楼云裳,你这是第几次毁了本宫的花了!”花儿落地的寸间,娇诧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傲意便传进耳朵里。
云裳甩了甩手,将手里的花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迎上对方恼怒的表情无赖一笑,“哎呀呀,原来是大公主殿下,本公主竟是没看见您是从哪儿出来的呢。”
凤紫潋一幅恨得牙根痒痒的表情,粉面通红,“你个女流氓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称‘本公主’?你算是哪门子的公主?不过是先帝看你可怜罢了!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摆起公主的架子来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公主的纠葛(下)
“你算是哪门子的公主?不过是先帝看你可怜罢了!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摆起公主的架子来了!”
“是,是,大公主您说的是,摘了您的花,是我不对。”云裳说着,手指一松,那朵玉兰便跌了下来,云裳一抬脚,把一朵好好的玉兰花苞踩了个七零八落。
“你!你!”凤紫潋怒不可遏,抬起手来指着她,“本宫现在令你跪下给本宫的花磕头赔罪!”
“哈?”云裳本来已经准备转身离去的,听她这么一说,又重新转了回来,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让我给它跪下磕头?凤紫潋,你是疯了吧?嘿!我这副膝盖,最近真是越发的不值钱了!”
大公主浑身栗抖,气得红而转白,“你刚刚叫本宫什么?凤紫潋这三个字也是你叫的?”
“我是看在陛下的份儿上,才尊您一声‘公主’叫您听着顺顺耳朵的,谁让你蹬鼻子上脸来着?凤紫潋这三字儿可不就是你名字吗?起名字是干吗的?不让人叫,难不成还是拿来喂狗的吗?笑话!”
“楼云裳!你这个奸贼,你今天算是活到头了,你是不是以为本宫不敢动你,今天就让你认识认识本宫的厉害,看本宫今天不休整休整你!”凤紫潋今天仍旧是好大的火气,谁都知道这二位公主积怨甚深,不过是今日一招爆发而已。
云裳微微愣神的功夫,凤紫潋的巴掌就到了眼前,眼看着抽在自己的脸上就是一座五指山,云裳反手一拨,顺便抬起一脚,“楼云裳最近还真是过得太窝囊,今天正好出出气!去你的吧!”
凤紫潋被蹬得连连向后倒退几步,丫鬟婆子们扶着才堪堪站住,顿时挽起袖子,“你敢打我?”
“行了,废话少说,不就是想打个你死我活吗?来吧,今天咱们就新帐旧账一块算个明白!”云裳抬手挽起自己的头发。刚才和她动手时还不觉得,原来自己的心里已经存了那么多的委屈,这一动起手来可算是打了个开头,心里头的负面力量滔滔不绝的往外翻涌,浑身上下的骨头缝都叫嚣着要释放能量。
“打就打,你们,谁都不许过来帮忙!要不本公主砍了你们!”凤紫潋眼睛都红了,嗷了一嗓子直接窜了上来,和云裳厮打在一起。
这一场仗打的可谓是天崩低敛,山河变色,想想大凤朝两个最牛哄哄的公主殿下将一切斯文礼法全都丢在了脑后,在皇帝陛下的花园里华丽丽的来了个一对一的单挑,这种盛况可谓空前绝后,有机灵的小姑凉们掰着手指头仔细算了算,不管怎么算,都觉得大凤朝之后不管再有几十年还是几百年都不可能再出现这么一场盛况了,顿时这种想法好像流行感冒一样流遍了整个花园,还将在宫殿内忙活的小宫女们都惊动了个遍,皆放下手里的活儿跑出来瞧热闹,一时间,花园子里头竟然比过年过节还要热闹上几分。
此间有人盘算,有人窜过来瞧热闹的这么一小会儿光景之中,云裳和凤紫潋的这一场殊死搏斗就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个高高在上的公主,皇帝陛下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女子竟然是蓬头垢面,如同街市上的泼妇们一般,你揪着我的头发,她踩着她的衣裳,目露凶光,口中还不停的咒骂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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