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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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口出粗鄙之言,马车夫皱了下脸,看了看无动于衷的跟着走下车的云裳,云裳看了一眼面前的朱红色的大门,点了点头,虽然这个曹雷春的名声不怎么样,可他这个人的品位还是不错的,这门上雕花工整,做工精良,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想必就这一扇门就够养活不少穷人的日常生活开销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牛小子已经率先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不忘活动筋骨,“这鸟蛋大的地方还这么傲气啊,我倒要瞧瞧看这里头住的是什么人。”

门童有两个人,一个见势不妙,朝着另外一个人打了一个眼色,另一个小厮立马奔到里头去,估计是去通禀了。

云裳也不介意他们怎么去做,迈着四方步跟在彪形大汉牛小子的身后,好像身前被安装了一个奇异的盾牌一样的保险。

“曹府门前不许……停马车。”当云裳走近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跟前的时候,这个小门童似乎是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气场,对着她这张清媚的脸,居然开张着嘴,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云裳还未说话,牛小子先是憨憨的笑了起来,回头朝着云裳说,“这小子吓傻眼了。”

“你才吓傻眼了!”小门童顿时有几分的不服气。

牛小子哟呵一声,“你还不服气,你信不信我把你摔得冒泡?”

摔得……冒泡?

估计小门童在他并不怎么长的生命道路当中根本没有听过诸如此类的形容词,一时间没有言语,牛小子冷笑了下,“你还敢瞪爷爷,爷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摔冒泡!”

说时迟那时快,牛小子一对蒲扇大小的巴掌朝着那小门童一把抓了过去,云裳看得是目瞪口呆,手抬了起来似乎是要阻止,但是语言功能显然是没有跟上动作的速度,干张着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眼睁睁的看着牛小子一抖手,好像是老鹰丢小鸡一样的将可怜的门童小子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来,“嗖”一声衣料在空气中摩擦的声音,顺便一说,云裳估计是走神了,她甚至都没有听见小门童的颤抖的呼救声,就看到门童弟弟直接坠落到了大街中央,比自己马车所停的位置还要再远出几百米。

云裳吧唧了下嘴,马车夫老赵也已经傻了眼,喃喃的说,“这……摔死了吧?”云裳心里一翻,坏了坏了,这还没到哪儿就先把人家的家丁给摔死了,这……不太好吧。随手一推老赵,“去看看,是不是……死了。”

小门童嗝了一声,还真是从嘴里冒出来了一串泡,不过不是水泡,而是血泡。等老赵走到他跟前的时候,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呜呼哀哉,估计是把内脏给摔坏了。

云裳一指牛小子,“你怎么把人给摔死了呀?”

牛小子睁着一对呆萌呆萌的星星眼,可怜巴巴的看着云裳,两只手放在腮帮子底下,颤声道,“人家从前摔老虎和狗熊都是酱紫摔的。”

“你把舌头屡直了说话。”云裳一个头有三个大,这孩子最近别的好没学会,这个一开口就是人家,人家的毛病倒是和莲准那厮学个十足十。

“得了,进去吧,一会儿你老老实实的站在我身后,别到处乱走,更不许再和人动手,听见没有?”云裳对这个牛小子几乎从来没动过脾气,不过这一次却有点生气了。那个小厮虽然有些口气不善,但是也不至于因此而弄丢了性命吧。

牛小子见云裳不开心,嘟嘟嘴站在她的身边,乖乖的跟在她的后头,“知道了。”

里头的人此时也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走了出来,为首的人应该是个管家,云裳一看便笑了。

还真是什么人有什么样的管家。

这位管家太适合在曹雷春这样的贪官家里做事了。这副长相,这张尊荣简直就是活脱的从港台tvb的电视剧里走出来的特务形象,脸是一张倒三角脸,左边的腮帮子上还长了一颗黑痣,黑痣上有几根随风摆动的销魂的黑毛……真是……器宇非凡外加惨绝人寰。

云裳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管家一张脸铁青铁青的,从屋里走出来,总还算是懂得几分礼数,“请问您找谁。”

“我们是来找你家主人的。”牛小子从她背后钻了出来,另一个门童这时候从外头跑了进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朝着管家就泪奔了过去,“王管家,就是这个大汉摔死了狗儿。”

云裳揉了下鼻子,好吧,她们的确是先招惹了人家。

王管家脸色更加不善,抱了个拳,道,“不知家丁狗儿如何冒犯了阁下,阁下要对一个下人下此狠手。”

云裳吞了下口水,这才真是人死不能复生,她现在就是有一条莲花一样璀璨的舌头也不够用来狡辩的。她也同时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好像是叛徒卖国贼一样的管家竟然说起话来如此的准确到位,堪称一个“稳,准,狠。”

这一句话就直接捅到云裳的软肋上来了。

牛小子适时的放了一个响屁,尴尬的看了一眼同样傻眼的云裳和王管家,自己也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公主,我……我想拉屎。”

“去吧。”云裳对着他微微一笑,她的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王管家一幅恍然大悟的神色,等牛小子快步走开之后,她才对着王管家说道,“真是抱歉,我这个家丁这里有些问题。”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王管家唉了一声,这就没办法了。

即便是大凤朝有王法约束,也没有注明一个傻子杀了人要怎么处置。

似乎不管是哪朝哪代,对残障人士都还是有些照顾的。

外头这边已经不动声色的过了几个回合,这间房子的主人也没见露面,云裳浅浅一笑,“你家大人在不在?”

王管家想也没想,便道,“不在。”他话音未落,里头就有人的脚步声,这一位花花公子曹雷春便款款的走了出来,不知道刚刚在房间里做了什么事情,脸上红扑扑的都是可疑的红色。

先是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云裳,接着便假作惊讶的说道,“难道阁下就是传闻之中的无忧公主?”

云裳含蓄的点了点头,“曹大人,初次见面。幸会。”

曹雷春好奇的打量了她许久,忽而一声轻笑,“拜见公主大人。”他说的也不恭敬,动作也不怎么恭敬,几乎只是敷衍的拱了拱手而已。“不知公主殿下到我这里来,所为何故?”

云裳对这些虚礼并不介意,看了他身边的王管家一眼,坦然的道,“为了你欠钱的事儿的故。”

曹雷春一愣,反笑了一声,“我欠钱?我什么时候欠了谁的钱?”

“你,现在,欠了国库的钱。”云裳回答的很是斩钉截铁。曹雷春脸上一僵,比了个手势,王管家带着人就退了下去。“公主有话请到屋子里头说,来人,奉茶。”

“不必如此麻烦,曹大人只要在此处,还了钱,就可以了。喝茶什么的,我看就省了那些麻烦事吧。”云裳两脚好似生根一样,站在地上根本没有按照对方的节奏来。

她好看的清媚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这笑意在曹雷春的眼中看来,不管怎么看都好像是一种嘲讽。

曹雷春冷笑一声,走上前两步,来到云裳的跟前,同时从袖子里掏出来一颗小的不能再小的银锭子,往云裳的脚下一丢,“我这就还,这次齐全了吧?拿去吧。以后别来了。”

“叮。”银子掉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云裳低头看了看这颗滚到自己脚旁边的银锭子,微微笑了下,坦然的在曹雷春震惊的视线当中将这颗银锭子捡起来,放在怀中,“这银子也有一两左右了,好,曹大人,您截止到目前为止还亏欠国库白银七千万九百八十六两,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以后的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能将所有的钱款都补上的话,那咱们可就讲不了,说不起了。”

云裳说完转身便往外走,曹雷春脑门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你少在这儿挖苦我,我还不知道你么?你也不是个好人,你府上养着的,不比我的少。”

云裳听见这话顿时笑了,转过身,在一片温和的眼光之中,看着他,坦然的笑着,嘴边似乎还带着一点嘲讽和轻佻,“没错,我养着的不比你少,可是我花的是我老子存下的钱,可你呢?你花的又是谁的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先礼而后兵(中)

“你说说你啊,公主带你出去办事,那是让你去学习,去长经验的,你可倒好,一问三不知,去了就是拉屎,你说带你去干嘛。”旻言一手插着腰,一手指着眼前的一个大汉,脸上满满的写着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废物蛋。

“人家……人家实在是憋不住了嘛。”萌男兼猛男大汉牛小子被这个比自己矮上好几个脑袋的小个子骂的狗血淋头,也根本没有一点要动气的意思,规规矩矩的在那儿站着,脑袋打了一个对头弯,脖子都快成一个直角一样的垂着。好像是被责怪的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一样。

“你……唉,公主真是命苦,怎么捡回来一个你这样的……”他这样的什么呢?旻言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一个形容词和所以然来,只好愤愤的改为用眼睛来瞪着他,气鼓鼓的把自己变成一只河豚。

“一大清早就在外头吵吵,闹什么呢?小姐还没起来。”香香一只手托着洗脸盆,一只手里拿着一条刚刚清洗干净的热毛巾,一幅你们十分不懂事的样子。

自从香香脸上的伤好了之后,左边的脸颊上就落了一片拇指大小的疤痕,烧伤和烫伤是最容易留下疤痕的了,“可惜了香香还没嫁人就落了这个毛病,以后……”旻言这样看着她的时候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来云裳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可能是想到这个人之后很有可能要长期留守在莲心小筑当中,自己也极其有可能成为她一辈子的工作搭档,旻言就情不自禁的气势减弱了许多,弱弱的看了一眼柳眉倒竖的香香,低声细语的说道,“我也是着急……香香姐你别生气。”

香香一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见旻言主动承认错误,立马将强台风的火气减弱为热带低气压的小雨蒙蒙,缓和了下嗓音,说道,“那你去那边教训他吧,别把小姐弄醒了。”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云裳揉着眼,反披着一件羊皮的斗篷里头就穿着一身的睡衣睡裤,睡眼惺忪的看着眼前的他和她和他,“你们在做什么?”

香香瞪了旻言一眼,那意思显而易见,你看你,果然还是给吵醒了吧?

旻言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那个,公主,旻言管家正在教训牛小子呢。”

“教训他做什么?”云裳有点不明白。

“哎哟,当然是因为昨天您带着他去曹雷春他们家里的事情啦,他这小子在那儿一点作用都没发挥出来啊。当然要挨骂。”香香虽然刚才在批评旻言,但是实际上她还是和旻言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旻言暗自给她挑起一个大拇指,咱们俩不愧是好朋友。

云裳睁开半闭着的眼睛,有点惊讶的看着垂头搭脑的牛小子,牛小子虽然脑子里少一根筋,但是他还是明白眼前的这几个人,是在嫌弃自己了,他往前走了几步,将手递给云裳,“我错了,你打我吧。”

不想云裳只是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便笑了起来,将一根手指放到他的手心上,挠了挠痒痒……

诶?

牛小子看着她,万分的不明白。他犯了错,连旻言和香香都生气,难道她不生气么?

云裳看着他,柔柔的笑了下,招了招手,让他蹲下身,好和她保持平视,“我和你说啊,在我的家乡呢,有这么一句话,叫做,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肯定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什么意思?”这一句话,不是牛小子一个人问的,而是汇合了旻言和香香的三个人的声音。

云裳:“就是说,老天爷很厉害能管天管地,但是不能管人拉屎放屁。懂了么?”

三人:“哦……”

唉,真是的。

她刚才的这个解释如果让上帝听见,肯定会……拎着十字架过来把她打一顿。

管他呢!

“虽然这一次我不责怪你,但是你可千万不能每一次都是这样的啊,要是你每一次出去的时候都要拉屎撒尿的,我还不如带着一个会活动的茅厕走哩。”

“嘿嘿。”牛小子也被云裳这么一说,说的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脑袋,“我下次再也不拉屎了。”

“再也不拉屎就憋死了。笨蛋。”香香一幅看不上的表情,又是气,又是好笑。天底下那么多有本事的人公主都没有找,偏偏就找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的傻小子。

难道是……公主因为看惯了莲公子那样标志的美男子忽然想要缓缓口味,换一个呆萌傻男?

“这么看着我干嘛?”云裳莫名其妙的看着香香和旻言同时变得奇怪的眼神。那两个人彼此交换了下眼神,同时摇了摇头,“没什么,公主您花容月貌……”

“停。”云裳一拍肚子,“我饿了,去准备点好吃的。”

“是。”

早饭布置的十分丰盛,云裳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美滋滋的躺在贵妃榻上,半斜半靠,那意思好像是打算再来一个回笼觉。她脑子里跑马灯一样的想着很多的事情。香香在她旁边唤了好几声,云裳才听见,神色也慢慢回复了正常,便起身,由着香香伺候她梳洗。

她们正在梳洗,旻言从外头走了进来,看见云裳正在梳头,有点犹豫,云裳看了他一眼,“进来。我正要找你。”

她忽然问:“旻言,这几天我都没有过问你送礼的事,现在总该和我报告下这些日子的进展了?说吧,到底都给哪些人送了东西了?”

旻言不想她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下,说道:“其实依旻言说,以公主您现在的状况,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为好……先将那些欠款追回比较妥当。”

云裳没有说话,微微抬眸,从镜中盯住了正站在她身边的旻言。

香香匆匆替她绾好头发,旻言长长叹了口气,从怀中拿出个账册来,凝神慢慢思索着道:“江西三司官员,从布政使起,到参议参政,提刑司的官员,属下给每个人都按照品级准备了银子,不过因为事情太仓促,来不及挨个打探喜好,所以六品以下的,旻言都是让人趁着夜,直接把银票送到了家里去,这些人有收下的,也有没收的……”

“你做得对,”云裳忽然微微一笑,打断她,“事急从权。而且不用和我说那么详细,只要你把人名和数目记下来,等我有空慢慢看吧。你只管说,五品上的官员,哪些不肯收我的礼就好了。”

“五品以上的……”旻言又翻了翻账,“提刑按察司那边,按察使大人、副使、各位佥事,都还好说话,我按小侯爷说的,送上了他们各自喜欢的珠宝玉器、刑名古籍等物,那按察使大人还欢喜得紧,直说要来拜会公主您呢。”

“那是,提刑按察司用到军方的事情多些,向来与都督府这边关系良好。”云裳鼓励地看着旻言。

“至于布政使司,从左右两位布政使以下,差不多都是雷打不动,虽然有几位参议对小侯爷的礼物很是动心,但也只敢暗地里收了,私下传了消息来,说是您昨天到了曹雷春的府上,结果吃了闭门羹。这件事情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这是意料中事。”云裳向后一仰,靠在了椅背上,“开始的时候,他们因为忌惮着陛下,而且,那个时候的我,也没有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现在嘛……可不好说了。诶,我不是教过你遇到这样事情该怎么处理么?”

“是啊。”旻言见云裳精神渐渐好起来,便也欣然一笑,“公主开始就说,这两位布政使是最重要的,其中还有清流派的人,就是送礼,也断断不能从常路子来的,所以旻言在他们两位身上花的功夫也最大。”

他故意顿了顿,卖个关子,才说:“左布政使王大人的独生儿子,常年患病,卧床不起,听说他的用药,需要大量的熊胆鹿茸等物,王大人素来清名在外,一贫如洗,是买不起这些东西的,所以旻言派人串通了他的家人,送了许多药材去,教那家人悄悄熬了,给王大人的公子服下,如今药已入口,这礼也就送到了,难道他还能退回来不成?”

云裳点点头,笑赞:“狡诈!倒有点我的风格了!不过这个王大人,在以后的江西前途不可限量;我看不光赠药,甚至可以不惜万金,将那个传说中的医圣请来,再借个由头将那位公子弄出来,好医好药伺候着,看看可不可能把他的病彻底治好。这个人情,是一定要他欠上咱们的!”

旻言点点头,在本子上记了些东西,又继续说:“右布政使宋大人,最是惧内,家里八个小妾,争风吃醋,闹得不亦乐乎,公主您说过可以走枕边风的路线,扶持最得宠的一个,作为长线。但到底扶持哪个,旻言最为伤脑子,想了好久,甚至想过请莲公子过来给帮忙……”

“不要麻烦他。”云裳忽然说。

“是啊,我记得。”旻言点头,“可是咱们暗力营的人,实在是没什么窥探人心的本事,那些个小妾,到底最得宠、会扶正的是哪一个,真是看不出来。旻言现在想,是不是可以通同笼络了,只是多砸些银子罢了,咱们又不在乎这个。”

“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云裳笑着拉住旻言的手拍了拍,“万一她们彼此发现了,银子白花了是小事,最怕会起到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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