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节(1 / 1)
“因以女子开朝立国,世人推崇女子出仕,然长公主为情所惑,堪难以担此重任,特此陛下钦赐皇子梁为太子少监国,陛下百年之后,太子监国掌政……”风华正茂的女子,疲惫的坐在龙椅上,看着满朝的文武百官,听身旁的宦官们,细细恭诵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眼前画面一转,随即换上高高的绞刑台!绳扣斑驳得,是陈年的血迹,干涸在绳结上,难以随着时间而脱落。
“时,国主凤娥乃为妖孽附身,神智不清,举措难咎,礼仪失常,精神狂躁,为国之祸水妖孽为害,新皇慨然复位,不得已,赐先皇凤娥,火刑。”
绞刑台上被两根木头桩子牢牢的固定住,一横一竖,搭建得很像是基督教里的耶稣基督的十字架,石头上油乎乎的往下淌着不知名的粘稠的液体,云裳往前垮了一步,提起鼻子一闻,这些,似乎是火油的味道。
有人手执高高的火把,另有人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上来。
云裳一见她,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个女子,正是凤娥!
只是,在皇位上的是一个眉眼细长的男子,神色之间的阴鸷竟然让她一下就想到了二皇子凤紫泯,而个这个男人已经到了中年,唇訾胡须都能够轻易的看到,正在不忍的看着这个女人被亦步亦趋的捆着走上刑场。
女子,是凤娥。却仍然是那副年轻的美貌,风华气度如斯高华,让人不能逼视。
云裳捂住自己的嘴巴,这些人是要……烧死她么?
凤娥被推上树桩,背负双手,神色之间是看淡了生死的坦然,只是那一对眼睛里的失望和鄙视,让她难以释怀。如果只是因为要谋权篡位的话,那么这个新皇就该是当年诏书之中的那个侥幸得到了皇位的太子殿下了。可是,既然凤娥已经下旨将皇位传给他之后,他却还要执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除掉凤娥呢?
凤娥,她不仅是上一个在位者,更是这一任皇帝的母亲啊!
这样惨绝人寰的一场火刑,云裳竟然再也没有勇气去面对面的看下去。
火光四起之前,她似乎听见那个美艳依旧的妇人轻声的动了动唇。
她似乎是个透明的魂魄一般,在她的面前飘过,也必然将这个声音听进了满耳,原本已经哀痛的心,忽然被猛烈的刺激了!原来凤娥她……竟然和这个皇帝……
“行刑!”
火光之中,是女子肆意的傲然的笑!透彻九天的那种苍凉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让人从心底发出一丝丝的悲凉和沧桑。
良辰美景,都似昙花一现。
心计枉然,道有缘终归无缘。
不知道为什么,云裳的心里忽然想起这么一句话来。没来由的,唇边一凉,竟然是落进了一滴泪。
“凤娥,凤娥!你为什么是我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男人歇斯底里的冲上行刑台,不顾周围侍从的阻拦,竟是要不顾一切的扑进那团火影之中。
“啊!”
近乎于兽类的呼喊声,连同那漫天的火光,一起响彻整个天空。
他扑上来的太晚了,只剩下她的一抔焦土,可怜风流女皇,化作一摊枯骨。
场景再变,是一所道观。
青云二字犹如苍龙舞动,飞扬在匾额之上。
“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她能回来。”年轻的帝王跪在道祖的等身金像之前,双手合十,满眼虔诚。
“陛下所求的,不过是一世心安。”老道这样解释。
眉眼阴鸷的帝王坚定的摇了摇头,“孤,并非是一时冲动的决定。孤王我,恨不能用自己这副血肉之躯,换她重回人间。”他的眼角噙着的,是晶莹的泪滴重重。
帝王一点泪,情世千般累。
道士眉眼深沉的看着他,单手立掌,“陛下所虑,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只是如何?如若能让她重回人间,即便是让黄河倒转,孤我也在所不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云裳在他的头顶上空这样默默叹气。
人的愚蠢,大多数是在冲动的时候做了冲动的决定,却在下一秒便沉浸于后悔二字之中。
“要如何才能?”他唯今所关注的,不过是如何能做到这样一件逆天的事情而已。
“贫道将为先皇招魂,若先皇陛下魂魄不散,贫道将为她重塑肉身,只是,陛下乃是为火刑所伤致死,是以肉身可能不能完成。大概,只有一副枯骨为躯。不知陛下您……”
“去做!马上去做!我后悔了,我不要她死。”帝王的神经彻底崩溃,在听道士说出这个办法之后,再也没有办法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彻底匍匐在蒲团上哭了起来,那样的痛哭流涕。
“是,陛下。”
七日之后,青云道观,一件逆天的事情,即将完成。
“陛下,先皇的肉身果然无法塑成,只有一副枯骨。”道士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几十岁,两鬓都染上了白发。
“你做的很好。”帝王也是一脸疲倦。
“先皇的灵气太弱,不如,将她藏在西山的无尽山之后的婴儿峰,那里是天地的终极,藏有无穷的灵气和仙气,有通天彻地的造化之功。”道士继续解释道。
帝王点了点头,手指曲起,叩打桌面,“很好,那便将她盛装成殓,载到西郊无尽山之后去吧,待孤百年之后,也一并合葬于此。”
大凤朝七十二年,皇帝梁,驾崩。
“陛下,大概也只有等到有缘人的道来,才能将你和先皇的魂,彻底解脱出这超出纲常的束缚了。”
西郊无尽山,婴儿峰脚下,面对着黑漆漆的石壁,苍老的道士如是说,说完之后,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了她所藏身的半空,云裳吃了一惊,难道他还能看到自己不成?
云裳猛然一惊,一个跟头,从云端栽倒……
第一百一十四章 做你的莲准
“啊!”短暂而仓促的一声惊呼让她猛然从这诡异万分的梦境之中醒了过来,猛地坐起身,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她的手慌乱的拂过石碑的一角,竟被尖锐的石角割破了手指。疼,一瞬间传到了感官,鲜血顺着手指流了下来,她刚刚在梦境之中遭遇了一场匪夷所思的经历,这会儿精神还不能完全的恢复过来,愣怔的这么几秒钟,她手指上的血滴便滴滴答答的落在了石碑的表面。
云裳暗叫一声糟糕,因为不知道这石头是什么材质制成的,万一它要是和人的血发生什么化学反应,又或者被腐蚀了,可怎么办呢?云裳立马祭出自己的袖子打算拂去那些血珠,而她的手,在伸出去的时候,被定格了一般,悬在半空之中……
石碑,原本黑如乌金的表面,在她发呆的瞬间里,竟然发生了不得了的变化。
原本在上面篆刻着密密麻麻奇怪符号的表面,因为她的那些鲜热的血液忽然打乱了顺序,好像是一幅麻将牌被推到了洗牌机里,呼啦呼啦的被洗了一顿,云裳睁大一双眼睛,对眼前错乱变化着的一切,已然不敢相信。
半晌,那些乱窜的符号终于安静了下来。
重新拼凑起来的东西,却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文字。
呆呆的捧着这方石碑半晌,一直到房间里透进来清晨的光线,照亮了隐藏在房间里的一切灰尘的时候,她才还魂一般的抬起手拍了拍自己脑门,捂上自己的眼睛,“天呐。”
老天爷啊,你当真是……戏弄人,戏弄的没商量!
那石碑上,幽幽的泛着紫色的光晕,暗淡的好像是一个低功率的led灯泡一样,魂梦的紫光,给人神秘的感觉。
原来大家都想要知道的所谓九龙碑的秘密,原来并不在九龙碑自己的身上。
按照石碑上显露出来的字迹和指示,云裳定了定神,搓了手,从石碑的底部开始一点点的摸索,从左到右,以每一根头发丝的距离地毯式的搜索着。手指触碰到一块不同寻常的凸起,她的心也跟着一动。手指几乎是颤抖得不像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这一块凸起她如果按照指示按下去之后,是会弹出来一个潘多拉的宝盒,还是弹出来一蓬毒针之类的催命符?
亦或是,搞怪的弹出一只报时的布谷鸟……
眼睛闭了又合,合了又睁开。她的手心里滑不溜丢的,都是汗水。她真是怕死,怕到骨子里的畏惧。
左右也是一个结果,不如,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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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吧。”
一声几乎人耳难闻的响动传入耳膜的时候,云裳觉得自己的头颅里都跟着产生了一丝共鸣。
手指轻轻抽.动,那东西,很薄,很轻,让人很难想象,在尘封了一百多年之后,这东西居然还有重见光明的一日!云裳加上万分的小心,将它缓缓的抽出来,入眼看,是一张薄如蝉翼的轻薄的石板,说是石板,却如同一张石头制成的纸片一样的轻薄透明。
娟秀的小楷不是写在它之上,而是刻在石板上的。笔笔动情,字字入心,将一段不为人知的大凤朝的隐晦秘辛一点点的书写的明白透彻。那一段儿子对母亲不能公之于众的秘密,就这样平铺在了云裳的面前。
发明了这种拉抽屉方法的主人不仅写明了这些宫闱秘辛,还将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方法介绍的清清楚楚。
回家的办法,在西郊无尽山婴儿峰后。
只有这么一行字,却让云裳如同看到了最最璀璨的希望。
她需要这个回家的办法,因为现在她不仅是一个人要回去,还有一个不人不鬼的凤娥,需要她去解救出来。
再往下看,就是这个石碑的主人,后期在大凤朝的一些心得,类似于日记和感悟。
在这些字的字里行间,云裳能够发觉这个写下秘辛的人,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而且,她过的并不快乐。
她似乎有一种奇异的能力,就是不老不死。看遍整个朝代的更迭,江山的荣衰,亲人的离别,她所爱的人英年早逝,而爱她的人换了又换,却总也不如当初的一个他。
然而在生命的最后的几年,也是这个女主人最后被爱的男子,竟是自己的次子。
血肉相连的亲情血缘,有违伦理的错乱的爱意。她难以取舍。
在癫狂的思绪指引之下,这个次子不仅将她从皇位上挤了下来,还被百官怂恿,用一种极其严酷的刑罚,送她这个不老不死的女人,也就是他的母亲,上了西天。
眼前,似乎有什么刀光剑影,一瞬间的交错,又分开。有火光重叠的凶猛滔天,又恢复悲凉。
她的视线向下看,已是最后一行。落款写的名字很简单让她一眼得知,写下这些东西的女子,名字叫做李娥。
李娥,凤娥。
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这样两个人的名字,出乎寻常的相似的人生经历,神秘色彩浓重的让寻常人难以接受,可是当这一切摆放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却根本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亲身经历过穿越这等奇异的事情的人,已经神经粗壮已极,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再感到奇异。
那么,这张石头书信上的落款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凤娥?这让她产生了好奇,早知道这样,她就该那天在婴儿峰里好好的和那个女人聊个清楚明白才对。
看来,以后就只有再找机会去一趟西山了。
不过,那一句,回家的办法,在西山无尽之后,倒是让她很是在意。
云裳是个行动派,有些事情,她不愿拖延,在牢狱里的这几天,她已经想的很通透明白,因为人生最是无常,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所以,她必须要争分夺秒的做一些自己认为必要的事情。
整理下衣裳,将石碑妥善的放好,才打开了门。
屋外,已经晨光明媚。
“旻言,旻言!”她站在院子里大声呼喝,终于一个人跑了过来,看样子,竟然是云裳没见过的一个新人。
“小郡主请您吩咐。”他倒是听懂规矩,可惜,云裳现在已经对谁都不相信,上一眼下一眼打量他,反问道,“你是谁?”
“小的是旻仲。”他低眉顺眼的在云裳面前做着自我介绍,云裳拧了下眉,暗想,此人大概是自己不在的这些天里被临时招来的下人吧,忽而想到一点什么,她问道,“你说你姓旻?”旻这个姓氏在大凤朝并不多见,而刚好在她的莲心小筑里就有那么一位。
旻言刚好从后厨的方向奔了过来。“小郡主!您叫我啊。”
“你来的正好。”云裳一把抓住他,不再去看身边的那个旻仲。“你去看看家里还有哪辆马车是能立马就走的。”
旻言一愣,搓着两手的面粉,“您刚回来就走啊?”
“对。”她抬起腿我往外就走,一边弹了弹衣服,一边往莲准的西厢房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在房间里。“你快些去准备,我待会儿要出去。”
“是,小郡主。”旻言拉了一把身旁的旻仲,“走,我带你过去看看。你也早点熟悉起来莲心小筑的事情,好来帮我的忙,幸好你正好来京城,我这些天真的是忙死了。”
旻仲憨厚的一笑,憨憨的搓了搓手,“成,就是我脑子笨,弟,你得多教我几遍。”
“这没得说啊,大哥,你能进京来,我很欢喜。”旻言发自肺腑的看着自己的兄长,笑了起来。
“莲准,莲准,你快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啊?”她蹭蹭蹭的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几步到了莲准的床前,撩开纱帐,一条腿半跪在他的床上,伸手去拉他起来,隔着单薄的被衾,她忽而听见莲准低低的笑声。
莲准天生的不怕凉,这个时节,也还是顶着一床薄薄的被衾,本来好好的被衾盖在人家的玉体上,可是被云裳这么粗鲁的一弄,结果这被子就滑落到半腰上,露出莲准光洁骨感的肩头来,看得云裳脸上一热,慌忙松了手,退到帘子的外头去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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