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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甫生点头,“玉芝,正所谓敲山震虎,我看咱们不如先走一趟江家如何?”

王甫生所说正中李玉芝下怀,故而忙道,“老师说的是。”

次日,王甫生便递了拜帖给江云海,江云海接到拜帖也是一惊,暗地里与吴氏商议,“这王甫生受了皇命前往郴州督造防洪堤,他这次来我江家恐怕是想拿我江家开刀,要银子来的。”

吴氏道,“咱们家也不缺那些银子,他自来,咱们给就是了。王家的人咱们也不好惹,只是我总担心他这次来咱们家不是那么简单。”

江云海道,“你是说绣心?”

吴氏点头,“你说哪有那样巧的事儿,前头绣心才到咱们家住没多久,后头他就跟过来了,你说,他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罢?”

江云海闻言皱紧了眉头,“的确有可能,你快吩咐下去,所有的下人全部封口,决不能提咱们家来了位表小姐。”

吴氏应道,“我这就去。”

次日,王甫生携着李玉芝前往江府拜访。江云海早早地便在门口亲迎,“王大人,李大人,二位能来敝府,真是令我府上蓬荜生辉啊。”王甫生略拱了拱手,“江大人客气,我二人贸然前来叨扰贵府,江大人莫要生烦就好。”江云海忙道,“怎敢,怎敢,快请进。”

三人在正堂聊了一会子闲话,王甫生便将话题带到了防洪堤上,江云海心知肚明,立刻表示要带头捐献一部分银两,甚而还道可以出五百家丁参与建造。王甫生赞道,“江大人真真是心忧天下,仗义疏财,值得我辈敬佩。”江云海自然说了些谦虚的场面话,“王大人,李大人,现今已快至午时,若是不嫌弃,不如留下用饭如何?”

李玉芝心里记挂着绣心,想着要趁这个机会与绣心见一面,故而抢先答道,“那便麻烦江大人了。”江云海笑道,“哪里,哪里。”

李玉芝又道,“江大人,李某初来贵地,见你府上布置与京中甚为不同,不知是否方便容李某四处观赏一番?”江云海看了一眼旁边一言不发的王甫生一眼,“这当然可以,让我家奴代为引路可否?”李玉芝拱手道,“多多烦扰江大人了。”

王甫生虽然不如李玉芝一般目标明确,但自从绣心称病离京之后,他便心存疑虑,那日又见船帘子微动,心内越发起了疑,故而道,“玉芝,日头正毒,为师身体不适,你且先去园中游玩,为师去寻一处阴凉处小憩一会。”

这话正中李玉芝下怀,故而躬身道,“是。”

王甫生离开之后,李玉芝随着那小厮在园中闲逛,奈何园中并不见绣心,便想着绣心莫不是呆在后院,故而故意往后院走。今日也是不巧,后院的院门竟早早地落了锁,围墙又高根本见不着里面的情形。那小厮见状便道,“李公子,这后院中是我们夫人和小姐的卧房,公子是不是不大合适入内啊?”

李玉芝便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来,“哦,原是夫人和小姐的卧房,李某冒犯了,咱们这就回罢。”

李玉芝一边往回走一边心有不甘地回头看,绣心一定在里面,可惜隔了一重围墙,再如何都无法相见了。

另一边,江紫萱自前日见着那白衣公子后,便时时想着念着。她见他所乘坐的乃是官船,便猜着他是郴州的官员,可是她也未曾听说过郴州竟有这样年轻,又这样出色的人,便派了家奴去打听,看看最近郴州是否新进了什么年轻官员。李玉芝自来郴州之后,很快便声名远播,家奴哪里会打听不到,于是很快便报与了江紫萱。

江紫萱自是喜不自胜,又听闻今日李玉芝竟然前来江府拜会,暗自心喜,觉着自己一定不能错失这次良机,哪怕是远远地瞧一眼也是好的。她素日来被江云海及吴氏宠坏了,虽受了约束不曾出去胡闹,但整个江家没有一处是她不敢去的,故而只身一人前往前院去了。

正值盛夏,花园之内,郁郁葱葱,是个避暑的好去处。王甫生接连问了好几个小厮和丫头,众人因受了吴氏的嘱托,都道,最近没什么人来府中做客,更不曾有一个表小姐来府上。

王甫生无法,只得寻了一处凉亭坐下歇歇脚,又因天气实在炎热,便将外头的藏青色长衫脱了,露出里头月白色的里衣。

江紫萱远远地见凉亭之中,一白衣男子背对着她而坐,身姿清雅卓然,芝兰玉树一般,心头暗喜,不由得小跑几步走上前去,轻轻唤了一声,“李公子。”

王甫生猛然听到身后有一女子唤他李公子,回过头来却见是一身着黄衣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模样,身量不高,尖尖的小脸,丹凤眼,樱桃小口,颇有几分姿色。

“姑娘,你认错了人罢?”

江紫萱自然是知道自己认错了人,恨恨地一跺脚,将怨气都洒在了王甫生身上,“你是什么人?你做什么穿的一身白衣裳?”害得她认错了人,空欢喜一场。

王甫生哭笑不得,“姑娘,我如何就不能穿白衣裳了?”

江紫萱哼了一声,“我说你不能穿你就不能穿!”

还真没见到这么刁蛮任性的世家小姐,王甫生暗暗想,还是他家小兔子的性子娇憨可人,便扬眉道,“我还偏就穿着呢,你能如何?”

江紫萱素来霸道惯了,府内无人敢逆着她,如今见这不知哪里来的人居然噎得她哑口无言,气得小脸通红通红的,“你!”

王甫生将折扇刷得一声打开,慢悠悠地扇着凉风,“我如何?”

江紫萱叉腰怒道,“你将这衣裳给我脱了!”

王甫生闻言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要他脱衣裳?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实在可笑至极!

“无理取闹,王某不奉陪了!”王甫生起身便走,奈何江紫萱可不依了,“喂!你站住!”

王甫生哪里能听她的,顾自往前走。

江紫萱便跟在他身后一叠声地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家做什么?态度这么嚣张,小心我告诉我爹爹说你欺负我,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王甫生停住脚步,转身笑道,“要我回答你这么多问题,你先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且说来。”江紫萱道。

“你府上最近可有住进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客?”

“十六七岁?”江紫萱皱眉一想道,“那就是我家绣心姐姐了?你问她做什么?”

☆、第27章 追回

第二十七章追回

王甫生闻言心头一震,眼眸微微睁大,“你说什么?”

江紫萱道,“我家绣心姐姐啊,就是京城崔家的三姑娘。”

原来真在这里!王甫生按捺下心头的激动转而问道,“她……她可安好?”

江紫萱疑惑,“你怎么又问起我家绣心姐姐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王甫生略略一想,便将前因后果猜了个*不离十,先前他听闻绣心得了重病,原本便存了七分不信,如今看来,这分明是崔家的金蝉脱壳之计。想到这,王甫生不由得生出三分气怒来,他就如此不堪,要她这样想方设法地逃了这桩婚事?哼,我还偏要娶了她不可!

江云海及吴氏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却忘了防着江紫萱。因此王甫生于次日前来江家要人时,整个人都懵了。

“江大人,崔氏绣心乃是我未过门的夫人,她既在你府上养好了病,自然该由我接回京城,择日完婚,江大人你说是不是?”

江云海一愣,脸色难看了起来,“王大人这是从何说起,绣心怎会在我府上,王大人谬言了罢?”

王甫生冷冷一笑,“江大人,绣心在不在你府上,江大人心里清楚得很,若要我派人搜你府上,那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了,江大人你说是不是?”

江云海早先便听闻王家的二爷年纪虽轻,却老谋深算,几句话就能将人逼至无路可走,如今一见果然如此,只得叹了一声,“王大人,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王甫生原本就生了闷气,江云海如此一说越发怒气勃发,“江大人言重了罢?我早已与绣心订了亲,我来接她合情合理,如何就苦苦相逼了?再者,江大人明明知道崔绣心在你府上却不告知于我,是否有窝藏他人之嫌?”

“这……”江云海脸色白了白,以江家的权势实在是得罪不起王家,可是若他将外甥女交给了王甫生,那他就有负妹妹的嘱托,日后如何面对妹妹呢?江云海想了想,换了一种口气,“王大人,天下貌美有才情的女子那样多,以王大人的权势岂不是要什么有什么?又何必紧抓着绣心不放,何不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海阔天空?”王甫生将折扇啪得收起来,冷笑一声,“我还非她不娶了,江大人,多说无益,我三日后便要启程回京城,到时我前来贵府接走我未来的夫人,告辞。”

绣心自听闻这一消息始便哭了一夜,江云海及吴氏两人亦劝了她一夜,才略略止住。这三日来,她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不知不觉人都瘦了一圈,看得江紫萱颇为自责,“姐姐,我对不起你,都是我,都是我嘴快,害了你。”

绣心绝望地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命该如此。”无论怎样都挣脱不了。

江紫萱见绣心如此更加内疚,陪着绣心掉了不少眼泪,连性子都收敛了不少。奈何,她再如何自责都改变不了事实了。

江云海亦是担忧不已,“绣心,你诈病逃婚,现如今又被他抓住了把柄,我怕他日后对你……”说到这里又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直接嫁了他,横生了这些波折,我实在是怕你日后在王家失了夫君的宠爱。”

绣心道,“舅父不必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担心也是无用,王甫生他此时定然恼我,可我是他嫡妻,他也不至于全然不给我尊重。”

江云海点头,“期望如此。”

三日之后,王甫生的车马果然停在了江府的门口,同行的还有来送王甫生的李玉芝,“老师如何将车马停在江府门口?”

王甫生道,“来接你未来的师母。”

“师母?”李玉芝倒抽一口凉气,心内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他就见崔绣心扶着一个丫头的手,从江府门内踏出。崔绣心里头穿着淡紫色长衫,外罩一件云纹墨色小褂,下身是淡紫色百褶裙,模样依旧如以往一般娇俏可人,只一瞬就立刻抓住了他所有的注意。

他心内仍然有一丝侥幸,“老师,你……你说的师母可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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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王甫生坦然道。

就是这两个字,将李玉芝震得恍惚不已,差点从马上摔下。原来,原来,原来他恋慕的女子竟然要嫁的人不是王朝宗,而是自己的老师,她要成为自己的师母?他的手死死地捏住缰绳,脸色已是惨白,他是真的不知道命运为何要这样捉弄他?还以为在赛龙舟时遇见她是天意的安排,谁曾想,不过是空欢喜一场……

而此刻,绣心抬头,视线先是定在了王甫生的脸上,然后慢慢地移到了李玉芝的脸上,心内酸涩不已,自己三日前还想着见他一面以定终身,可如今……只能说,命运弄人。绣心一步步走向王甫生,朝他行了一礼,“王大人。”

王甫生此刻见绣心瘦了不少,原本是有些心疼的,但想起她居然诈病逃婚,心头恼意更胜,冷笑了一句,“崔家小姐,你病可全好了?”

绣心咬唇道,“全好了。”

王甫生道,“全好了便好,你这便随我一起进京,我让钦天监选个好日子,你我二人也好择日完婚。”

绣心低头不语,牙齿紧紧地咬着唇,仿佛下一秒就要生生咬出血来。

而此刻的李玉芝心头简直在淌血,他看得出来王甫生似乎对绣心无意,言语间毫无爱意不说,还冷言冷语。而自己,满腔爱意却无可奈何。

王甫生见李玉芝神色不对,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李玉芝强自忍住,勉强道,“学生可能昨日中了暑气,无甚大事。”

“你既身体有恙,便送到这里罢了,且先回去歇着罢。”

李玉芝拱手道,“恭送老师。”

于是,李玉芝一人一马,立在原地,目送着绣心的车马随着王甫生的车马而去,此一别之后,两人就算再见恐怕已是物是人非。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郴州渡头,早有一只两层高的楼船在渡口泊着,上头篆刻着大大的“王”字,船夫皆穿着灰色的布衫,见了王甫生的车马来了,皆都下了船于渡口迎接。莫砚越过众人往前走了一步,笑嘻嘻地行了一礼,“主子,船都已备好了,里头一应用具都是齐全的,主子还需要什么莫砚这便让人采买去?”

说话间,绣心亦扶着兰香的手下了车,莫砚见了绣心一时误会了,还以为是哪里的粉头,故而挤眉弄眼地冲王甫生道,“哎呦,主子,这是哪里的姑娘,主子这是准备带回府里收房了?”

王甫生往后瞧了一眼绣心道,“莫胡乱说话,这是崔家三姑娘,你未来的二夫人。”

莫砚倒抽了一口气,忙到绣心面前赔礼道,“崔姑娘,奴才冒犯了,还请主子原谅。”

这主仆间几句话绣心便知道王甫生平日是个什么德行了,冷冷地看了一眼王甫生之后,淡淡道了一句,“无事。”

王甫生见绣心如此,冷笑一声,“得了,咱们也别磨叽了,加紧时间上船罢。”

绣心住在二楼的一间大房内,王甫生的房间在她隔壁。虽说这船甚大,但到底是在水上飘着,不比在宅子里,一应用具也不甚齐全,一点儿解闷的玩意儿都无。绣心原本心情就不畅,又连着闷着几日,越发觉着日子难捱。

王甫生见着她,也没个好脸色,绣心倒也不在意,只是有时候想起这桩糟心事来,就莫名地想掉眼泪,虽则身边有兰香琴香等多加劝解,但总是郁郁不平。

这日晚间,船已行至了繁华的燕州地界,有些下人便下了船去采买些东西。有个年轻的丫头便在门外敲响了绣心的门,“姑娘,船停在了港口,明儿才启程,姑娘可要出来散散心?”

兰香闻言便劝道,“姑娘,难得到了燕州,姑娘又闷在船里几日了,不如出来散散心也好?”

绣心掀开帘子,见外头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水面波光粼粼,涟漪轻荡,兼之外头热闹非凡,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的确是个好地方,心内也是一动,便道,“好罢。”

绣心起身打开门,就见一个丫头身后竟站着一身华服的王甫生,他今日的打扮与往日大不相同,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用白玉簪子固定住,身上穿着一件对领镶黑边饰的深紫色长衫,手上拿着一把折扇,倒像是个风流的翩翩少年郎。

“你在房内闷了两日,总算晓得出来了。”

绣心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绕过他往外走,“我出不出来与你何干?”

王甫生原本这两日火气渐消,闻言又激起了昔日的火来了,也不顾身边还有人,当即便抓住了绣心的胳膊,用力一扯,将她扯了回来,“崔绣心,你要晓得,你我已经定亲,不管你想不想嫁给我,你也是要困在我身边一辈子的!”

绣心闻言反笑了出来,“我自是知道。不过现今我还没有嫁给你,请王大人放手。”

王甫生松了手,冷笑道,“好,我等着你嫁给我的那一天。”

☆、第28章 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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