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公主殿下,明日一早便会有车驾接您回天宫,白帝已经为您安排了一切,请您无需担心。”
“白帝他……”木子欲言又止,墨言看出她的踯躅,抢先道:“殿下没事,他不能来接您,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木子愕然,向来无所不能的白帝居然也会有麻烦?木子急道:“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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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什么大事,是这样的……”墨言断断续续说完后,木子总算了解了大概。
原来昨日晨时,司衣上神彩织在朝会上参了白帝一本,奏本说白帝擅自取用碧锦宫中衣饰,给了一介凡人作为封神礼的贺礼。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天君见着有人不畏强权,公然参奏白帝,于是对她大加赞许,然后勒令那个凡人归还衣饰,且衣饰就地焚烧。
这表面上是给了凡人一记响亮的耳光,但打的却是白帝的脸。
他宠谁,昊月便不喜谁。仅此而已。
在众人的簇拥下,云影云修云轩似众星捧月一般送去了礼堂做祭礼,木子以身体不适为由推脱了。而这到底是扶摇山的地盘,落英山门人本就不讨好,就算她获封公主之位,在他们眼里,也远不如自家弟子来得重要。
接下来一整晚,木子都与顾霜尘和玉梨子待在一起。
“你跟我去天宫么?”木子问他。
玉梨子摇摇头,“我要堂堂正正被人请上去,与你一道算是怎么回事?”
“自尊心害死人。”木子撇撇嘴,嘟囔了一声,又问:“你甘心吗?这次是扶摇山赢了。”
“升仙之后,他们的日子未必好过。”玉梨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木子心中一凛,只觉这个微笑再熟悉不过,那是高度自信下才会浮现的笑容。
白帝定是又允诺了什么。
木子心中起疑,但并不着急求证,敌不动我不动,且看他们这次又在玩什么把戏!
翌日一早,来接他们的车架便停在了大殿前。这次封神与以往格外不同,上位之人似乎心急火燎的想把他们带上天。云影云修皆是窃喜,只当是天界重视,如是而已。
四人一行同坐一辆马车,天马腾空而起,划破天际。
云修偷偷打量着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木子,只见她面目冷峻,拒人于千里之外,心中不免惴惴。想那落英山与扶摇山一直是敌对,这时就是想搭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云修看了她半晌后最终还是放弃了与她攀谈。
至于‘帝瑶’是个什么封号,他不清楚,看她的样子似乎自己也不清楚,问了也白问。但听上去确实比随玉,止玉要好上许多。
傍晚时分,四匹白色骏马拉着的马车便稳稳停在了天门前。木子四人走下马车,便看见了伫立在眼前的南天门。
月色下,清净天的天门显得清冷无比,四周多是没做清扫的残雪,空气中弥散着薄薄一层雾气,显得凄清和寂寥。没有想象中夹道相迎,亦没有众星捧月般的欢呼,四人就这样悄无声息来到了清净天中。
“什么都没有?”云修蹙眉,撇了撇嘴:“除了比人间干净,其他地方也没什么两样啊。”
“闭嘴!休得胡言,”云影呵斥他,“我们现在只是在第一重天,越往上越福泽深厚,不要心急。”
第八章 重紫(3)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最高,清净天最低。而沙弥陀天则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
不高是因得他与六欲天,夜摩天,化境天同处三十三天的中部,离政/治权力的中心离恨天尚有一定距离。不低则因这里有着天界最发达的水陆交通枢纽,上承碧海下引黄泉,将三界维系在一起,乘船去离恨天也不过几日的功夫。
可自从上界下令将枢纽移至六欲天后,树倒猢狲散,从盛极到萧条,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千百年来,此处污染严重,已经鲜有适合仙家修炼的洞天福地。如今大有一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态势,着实令人唏嘘。
慕紫记得,她下界的那日,风很大。她拖着五个月的身孕拎着大包小包,笨拙而又缓慢地走在仙灵道上,沿路皆是黄土,时不时有灰尘吹进眼里,疼得她看不清路。
她的夫君楚昭为了生计偷渡到夜摩天,她则留在沙弥陀天照顾他的双亲。自从年前一别,二人除了偶尔书信联系,就再也没见过面,而近三月他竟音讯全无,着实令慕紫担忧。自枢纽被废后,从仙灵道去夜摩天要走上一个月,而她却满怀欣喜,并不觉得苦累,只因她希冀着,前路迎接她的将是夫妻团聚。
到了夜摩天,慕紫并没有在楚昭所说的元君府找到他。元军府的管家听说她找楚昭,就警惕地问她是谁。
“我是楚昭的远房表妹。前日里去了沙弥陀天才知道楚府也跟着倒了,嫂子告诉我表哥在夜摩天元君府当差,于是我便来投奔他,想借他的府暂住些时日。”慕紫怀孕后法力全无,可防人之心较之从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便出于本能的撒了个谎。
“半年前楚昭就得了上头提拔,你去六欲天找他罢!”管家闻言显得十分不耐烦,扔下一句话便匆匆将她赶走了。慕紫疑惑了,虽然楚昭信笺愈来愈少,可这半年来从未听他提起过被提拔至六欲天的事。她重返仙灵道,又走了月余才来到六欲天,这一来一去,慕紫的肚子已经隆起,时常要叉着腰才迈得开步子。可就算如此,她也舍不得扔掉从沙弥陀天带来的那几大包家乡零嘴,那些都是楚昭最爱吃的。
六欲天有着沙弥陀天往日的繁华,若不是路标不同,慕紫还真以为自己回到了沙弥陀天。她拖着笨重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在拥挤的街道上,正不知何去何从时,便看到迎面走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楚昭,他的身后跟着一众銮驾,显然地位不菲。慕紫按捺住心中的疑惑退到一旁,并没有上前相认,而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一众人等招摇过市。
慕紫一眼就认出,那是白家的车驾。
銮驾上的女子就像一朵盛开到极致的牡丹,惊才绝艳。她的车驾上雕着玉白青鸾,青鸾曾是天君赐予白家的殊荣,昭示着白家幺女比之凤凰,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连她的名号,也与天家公主只差了一个字,白家幺女,号帝锦仙姬。
路旁的仙人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的事迹早已传遍了上三天,不出三两句话,慕紫便知道了其中的原委。原来楚昭被天君赐了婚,已经是帝锦公主的准额驸。这些事情,正巧发生在楚昭音讯全无之时。
慕紫突然明白了,为何这几月在沙弥陀天,人人看她都似乎欲言又止,眼中多少带着几分她看不透的神情。有些是讥笑,有些是同情;讥笑她这个盗取旁人幸福的女人最终将被另一人所取代,同情她这个风光大嫁的大小姐,与公主一比,最终也许只能隐姓埋名过一生。
她该怎么办?撕破脸大闹一场?这符合她的脾气,但不符合她现在的身份。悄然回沙弥陀天?她又无法甘心。
慕紫心中愁肠百结。她想起自己扬名离恨天之时,帝锦尚在襁褓之中,而如今,她却根本没法同帝锦相提并论。她,只是个连名字都不能说的通缉犯罢了。她曾经的名字,到现在还横在白帝的通缉榜上,独霸榜首。
当天晚上,慕紫住进了公主府旁的一家小旅馆。
在此之前,慕紫从来没有想过楚昭会离开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楚昭时,她便从旁人眼中的鄙夷里看出来,他在家里很受气。
楚昭告诉她,“我是妾养的。”
他拖着她的裙摆,眼神坚定地说,“帮我。”
那神情,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彼时慕紫在官道上救了楚夫人。而楚夫人不久前痛失了爱女,于是便将她收作义女带入府中,视如己出。乖巧温婉的慕紫一时间成了春风化雨的人物,一扫前日里大小姐逝去的阴霾。
那时的她将将及笄,正是大好的年华。而楚昭则小了她近两百岁,不过是孩提的模样,可她分明从他稚嫩的脸上读到了与年龄不符的沉重与深邃,‘金麟岂是池中物’这句话在她脑海里一直盘旋,挥之不去。
从此,慕紫明面上成了楚昭的姐姐,暗地里却成了他的先生。她将自己会的一切都教给了他。从权术计谋到兵策战法,只要是她会的,她都毫无保留的教给了他。
多年来,楚昭弑兄杀弟,将理论与实际紧密的结/合在了一起。他的举一反三,着实令她欣慰。直到有一天,楚昭为了取得楚夫人的信任而亲手斩下了生母的头颅,那时慕紫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碍了他的路,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像对待他母亲那样对待自己。
于是她成了他的妻,即将成了他孩子的母亲,妄想以爱的名义将他拴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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