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为皇帝整理好好朝服,钟嬷嬷很知趣的带着宫女们退出去了。皇帝要上朝去,之后还要和大臣们议事,一去就是大半天。临走之前,他不得和皇后告个别啊。
祁皇后睡眼腥松的过来了,长发垂肩,身上披了件遍绣折枝牡丹的锦缎披风。她此刻脸还未洗,却还是清丽可人的样子,看上去十分养眼。
新皇帝此时已是整装待发,乌纱翼善冠,镶宝石,二龙双珠,黄色盘领宽袖衮服,用团龙十二,前身、后身各三,两肩各一,下摆两侧各二。日、月在肩,星、山在背,金碧辉煌,气壮山河。
“四哥穿这样的衮服,很好看。”祁皇后伸手替丈夫整理衣襟,清亮的杏子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四哥本就生的好,这身衣裳一穿,更显得威仪棣棣,迷死人啦。
“妞妞不衫不履的,也很好看。”新皇帝手指缠绕她的长发,轻轻笑着。美女就是美女,不必胭脂水粉来妆扮,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吃了粥点再走。”腻味了一会儿,祁皇后交待。
“你再睡会儿。”新皇帝也交代她。
“不睡了。”祁皇后一脸的苦大仇深,“四哥,你这皇帝难当,我这皇后也不容易。东西六宫全归我管呢,两宫皇太后,太妃们,三个儿子,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我都要操心。”
让祁青雀将军来管这些宫务,大材小用啊,大材小用。
新皇帝怜惜的抱住她,“妞妞辛苦了。”祁皇后庆幸,“四哥,幸亏你如今没有妃嫔,你若再添出些个宠妃来,我岂不是得忙死?”要是宠妃再生出孩子来,祁青雀将军更忙。
“先帝英明神武,都能做到六宫无妃。”新皇帝讨好的蹭蹭她,“四哥这样的凡人,更应该洁身自爱,不给妞妞添麻烦,对不对?”妞妞嫌宠妃麻烦生事,那不要好了。
“我看行。”祁皇后笑咪咪点头。
我已经够忙活的了,不给我添麻烦,甚好甚好。
时候不早,新皇帝胡乱对付了两口粥点,摆驾奉天殿。临走之前,他脸色郑重的告诉皇后,“妞妞,四哥无比盼望黑夜的来临。”白天有这么多烦人的事要做,晚上才能和妻儿团聚,共享天伦。夜晚,多么的诱人。
“我也是。”祁皇后情意绵绵。她的情意绵绵倒不是对着皇帝夫君,而是对着安静的、没有责任约束的夜晚。白天要做皇后,太讨厌了,晚上可以做妞妞,自由自在。
奉天殿,俗称金銮殿,是一座金碧辉煌、美仑美奂的宫殿。新皇帝仪态庄严的坐在宝座上,文武大臣、勋贵外戚按序分列,秩序森严。
如果说,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代表的是皇权,地下站立的文武百官则是代表臣权,皇权和臣权交锋,不一定谁输谁赢,看实力。皇权高高在上,可皇帝是一个人,臣子们则是人多势众。没有皇帝能孤军奋战,必须要有臣子和他同一阵营,共同进退。
如果臣子们太抱团儿了,皇帝太孤单了,会怎么样呢?呵呵,那可有趣了,皇帝会拉上太监、锦衣卫做同盟,奉行特务统治,以保住自己的权威。
新皇帝听着官员们各自发表着高见,眼神清亮,不动声色。他太熟悉这些人了,自从他幼年之时跟在成化皇帝身边起,曾经无数次见自己的父亲被文官们气的跳脚,最后,成化皇帝在东厂之外另设西厂,重用太监,天朝曾经因此一度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许 大学士提出”勘查皇庄和勋戚庄园,还地于民,鼓励耕织”,“不问皇亲势要,凡系冒滥请乞及额外多占者悉还之于民”。这话一出品,文官们大都赞赏的点头,眼 中流露出兴奋欣喜之色,而勋戚们,则是悻悻然。他们占田占地多,豪取强夺,多有不法,许大学士的建议要是真实行了,他们的利益会大大受到损害。
文官们希望新皇帝赞成,勋戚们希望新皇帝反对。新皇帝呢,稳稳的坐着,并不急于下结论,命同意的、反对的各抒己见,互相辩论。
同 意的一方固然能讲出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反对的一方也不弱,“皇庄、勋戚庄园年代久远的,怎么查,怎么清理?事隔多年,一笔糊涂账。”“宫里若是缺银子使, 成何体统?不只宫里,外戚、宗室若是过于落魄,朝廷颜面何存?”“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本来有这些庄园,一下子收回去了,怎么过日子?”
皇庄,包括皇帝、后妃的庄田,皇太子和在京诸王的庄田。皇庄遍布大兴、昌平、真定、保定等地,共达三万多顷,数量巨大。
土地总共就这么多,皇庄占的多,农民的地自然会减少。农民没地可种,就没地饭吃;没饭吃,或者离开家乡流浪,成为隐患重大的流民,或者为匪为盗,以希图活命,“饥寒刑戮死相同,攘夺犹能缓朝夕”。
朝臣们争的面红耳赤,渐渐的挽袖子,摩拳擦掌,想要打架。皇帝瞧的有趣,唇角泛上丝笑意。
朝臣们也不能真在金銮殿打架,最后齐向新皇帝讨主意,“伏乞圣裁。”新皇帝敛去唇角的笑意,神态肃穆庄严,“双方各有道理,卿等再议。”
还要再议,你这皇帝到底有没有个主意?朝臣们正在不满,却听皇帝声音清朗的说道:“从前的皇庄是否要清理,卿等商议了,拟出细则来报。自今往后,清兴宫皇太后、朕、皇后、太子、楚王、梁王,不增设皇庄。”
我,我娘,我媳妇,我儿子,全部不增设皇庄,不扰民,不侵民利。
朝臣们的不满,马上被感动所代替。高风亮节啊,新皇帝不增设皇庄,一处也不增!可是,且慢,他……他的零花钱打算从哪儿来啊,他,邵太后,皇后,太子,诸王,难道不要赏赐宫人、不要有私房钱?
“奉养皇太后,应丰厚。”李首辅小心翼翼的提出。你可以节俭,你节俭是美德,可是你不能让太后跟着你过苦日子吧。
“这是皇太后自己的意思。”新皇帝微笑,“皇太后性情仁善,生平最不愿做的事,便是扰民侵利,为害乡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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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好不好。勋戚们一个一个垂头丧气,没了精气神儿。他们倒是想表示反对,可是……新皇帝,还摸不清脾气呢,稳妥起见,还是再等等吧。
内阁拟了清查皇庄和勋戚庄田的细则,皇帝朱笔批了“准”字。不过,皇帝额外加了一条,“昭穆皇后,和昭穆皇后家人,不在清查之列。”
优待皇嫂,优待皇嫂家人,新皇帝真是大度!连对新皇帝不大看得起的李首辅、卓次辅,也隐隐有些佩服。张皇后曾那般待他,他偏能做出这个姿态来,不管是真的宽仁,还是城府太深,总之看上去令人感动。
新皇帝在前朝忙碌完,回去后宫卖乖讨好,“母亲,阿原廖廖数语,您便有了极好的名声!”坚辞皇庄之利,多么难得可贵。
邵太后是个知足常乐的,笑呵呵道:“我要皇庄做什么?没钱不要紧,能天天见着小聪聪他们,便是好的。”
祁皇后殷勤的凑过来,“大姨,还有件能让您收获好名声的事,您一起做了吧!后宫的太妃们,跟您相识多年,老交情了,对不对?您干脆做个好人,把她们放出去,有亲生儿子的,跟亲生儿子就藩去!”
太妃们一走,她们安享天伦,祁青雀将军少了很多宫务,各得其所,两相便利。
“成啊,大姨再做回好人!”邵太后疼爱纵容儿媳妇,满口答应。
等到小聪聪、小明明下了学,小勇打打杀杀的也累了,一齐聚到清兴宫,邵太后有了孙子,就不要儿子、儿媳了,“阿原,青雀,你俩回罢。”
小勇抱着阿原的腿,不许他走,执拗要求,“爹爹,陪我玩!”小聪聪闷闷看了眼爹娘,蹲□子哄弟弟,“大哥陪你玩好不好?爹和娘有事。”傻小勇,你没瞧见他俩眼神中的不耐烦么,还缠着他。
他俩想回去歇着了,小勇你有点眼色。
小明明也很慷慨的同意陪小勇玩耍,小勇眼睛转了转,再三权衡,把阿原放开了,“爹爹,走吧,走吧!”撵阿原走。
阿原和青雀前脚走,他后脚便扑向两个哥哥,三个孩子疯在一起。
阿原和青雀并肩走在宫道上,内侍、宫女远远的跟在后头。“偷得浮生半日闲。”阿原呼吸着清凉的气息,浅浅而笑。
“我特别优待了张家。”阿原告诉青雀。
“那当然了。”青雀点头,“这个时候,必须优待。”
☆、第165章 内阁
张氏兄弟不管再怎么可恶,再怎么穷凶恶极,如今也不是清算他们的时候。新皇帝才即位,若是迫不及待要收拾皇嫂的家人,在世人看来,未免太过凉薄。在朝臣看来,一定是忘恩负义。
下令清理皇庄、勋戚庄田,却独独把昭穆皇后、昭穆皇后的家人单列出来,这是在向全天下、满朝文武官员表明新皇帝对先帝的尊重,对皇嫂的善待。姿态做足,这当然是对的。
张氏兄弟若能看清楚形势,知道他们的皇帝姐夫去了,最大的依靠没了,从此安分守己的,是他们的运气。若是还要为非作歹,肆意妄为,总会有落入法网的那一天。
阿原和青雀不疾不徐的走着,间或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柔情缱绻。他们两个,男子身着黄色十二团龙盘领宽袖衮服,映着光华灿烂的容颜,美丽而又威严。女子身着杏黄宫装,神采飞扬,令人见之忘俗。一帝一后,并肩而行,羡煞人也。
“有人在偷窥咱们。”经过一个小树林时,青雀促狭的笑了笑,“是位青年女子。”
“是觊觎四哥的美色么?”阿原眉目生春,“妞妞,你要看好四哥,不许别人打四哥的主意!”
“成啊。”青雀笑咪咪点头,“我一准儿把你看的严严实实,不许别的女人占便宜。”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动我的人?祁青雀将军肯定废话不多说,手起刀落,斩下她的项上人头!
两人笑吟吟的,缓步走远。
树林里,贾淑宁看着他俩的背影,痴痴发呆。他竟然真的做了皇帝,他竟然真的做了皇帝……若是自己当年坚持守着他,无论如何不至于沦落于这个地步啊。独守道观,清冷凄凉,这辈子再也没指望了。
天空飘起细雨,贾淑宁呆呆站在雨中,泪流满面,“是谁误了我,是谁误了我?”我才是从小被选进宫养育的晋王妃,他身边的那个人,明明应该是我。
贾淑宁把从小到大的事回想了一遍又一遍,从进宫,到万贵妃去世,成化皇帝驾崩,晋王娶了祁青雀,自己开始寄希望于弘治皇帝……一幕一幕的往事出现在眼前,贾淑宁痛哭失声,悔不当初。
她在雨中哭泣良久,回去之后,头重脚轻的,病倒了。太医院的郭太医来为她诊治过,觉着不过是风寒小病,也没放在心上,开了药方,交待好小道姑,便走了。谁知贾淑宁这场风寒来势甚为凶猛,越来越严重,最后药石无灵,竟病死了,令得郭太医颜面大失,很没意思。太医啊,连个风寒也治不好,也太没用了。
青雀听到宫人回报,吩咐,“依礼安葬。”万家早已凋零不堪,贾家更是不知流落到哪儿了,贾淑宁去后,都不用知会娘家人。
才有个觊觎我四哥的女人,祁青雀将军都没还动手,她就自己病死了。青雀自恋的叹了口气,“老天太眷顾我了。”没法子,招人待见啊。
阿原知道贾淑宁病故,也没放在心上。从一开始,贾淑宁进宫就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从来没有对贾淑宁假以辞色,或答应过她什么。贾淑宁在他心里不过是“贾氏”,连名字都记不住。
奇怪的是,有一天阁臣在干清宫回过政事之后,李首辅单独留了下来,面色慎重的劝谏,“臣听闻,后宫贾氏殁了。这贾氏是成化皇帝生前为陛下选定的妃子,一直为陛下守贞于宫中,其情可悯。臣以为,虽没成婚,陛下该追封她为贵妃。”
李首辅是在很郑重的说这件事,新皇帝也很肃穆的听着,并不曾动容,或失色。
李首辅的心态、目的,新皇帝很明白。在他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已经对成化皇帝和大臣们之间的争执、不愉快知之甚深,也慢慢把原因想清楚了。
皇帝想控制臣子,臣子又何尝不想控制皇帝呢?他们通过各种各样的劝谏、苦谏甚至死谏,引导、逼迫皇帝按照他们的意思来治理国家,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安排日常起居。皇帝若退一步,他们便会进一步,步步相逼。
这会儿,李首辅提出追封贾氏,自己若答应,之后李首辅会更加强势。自己若不答应,他恐怕会痛心疾首的指责自己“薄幸”吧。新皇帝微微一笑,吩咐内侍拿过来一个册子、一沓脉案,“李卿,你自己看。”
李首辅恭敬的接过来一页页翻看,变了脸色。册子是彤史,女官们清楚记录了弘治皇帝临幸贾氏的时间、地点,脉案则是弘治四年太医为贾氏安胎、保胎的记录,非常详细。
李首辅额头冒汗,伏地请罪,“臣,万死!”一个服侍过先帝的女人,一个为先帝怀过孩子的女人,你要皇上追封她为贵妃,不是要给皇上戴绿帽子么?这个罪名,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可是不小。
李首辅俯伏良久,心中忐忑。半晌,头顶才响起新皇帝温润的声音,“不知者不罪。李卿是朝中重臣,后宫之事岂能尽知?朕不怪你,起来罢。”李首辅磕头谢恩,“臣惶恐。”再站起来的时候,他面有愧色,大有无地自容的模样。
新皇帝微笑,“李卿社稷重臣,心思放在保国安民之上,较为妥当。后宫之事,自有两宫皇太后做主,皇后遵旨办理,若皇太后和皇后都顾不过来,还有朕的皇嫂,昭穆皇后呢。”
李首辅冷汗直流,又连连请罪,狼狈的退了出来。
出了干清宫,李首辅走在太阳底下,背上发凉。新皇帝入住宫中才不过数月光阴,已把后宫完全掌握了么?先帝彤史、太医脉案他妥妥贴贴的放着,好像早知道自己会这样似的……
李首辅想起那个给他消息的人,眉毛都要竖起来了,心中痛骂不止。无知妇人!你若是早把实情说了,我还用得着丢这个人?你要给我消息,倒是把先帝彤史、太医脉案给烧了啊,这还能留着!
新皇帝处理起政务来,井井有条,不慌不忙。后宫中好容易出了个岔子,到最后竟是这么个结果……李首辅头疼欲裂,这位皇上可不比先帝似的好说话,太难对付了!
自己这首辅往后该怎么做?李首辅这官场老手,竟生出迷惘之意。
五月,内阁中年纪最大的成员曾阁老“乞骸骨”,要求回乡养老。曾阁老是个老好人,向来温顺听话,从不跟李首辅做对,干起活儿来也任劳任怨,踏实的很。这样的阁臣李首辅怎会愿意让他走呢?一再挽留。不过,曾阁老已经快七十了,精神不济,他委婉却又坚定,满脸陪笑,“首辅大人,下官委实是撑不住,定要回乡的。”
曾阁老上了折子,新皇帝照例挽留了两回。阁臣嘛,身份重要,地位显赫,没有请辞一回就准许的道理。若是阁臣一请辞,皇帝就准许,那未免太不给面子了。
曾阁老第三回上书乞休的时候,新皇帝准了。赐了全俸,太子少保的名衔,曾阁老荣休。
曾阁老既然荣休,内阁中便少一个人,总是要补上的。李首辅推荐了工部右侍郎于通、礼部吴老尚书等几个人选。新皇帝不置可否,留中不发。
许大学士,则是推荐了礼部左侍郎杨大器。新皇帝亲自召见杨大器,一番长谈,大为赞赏,拜为武英殿大学士,入内阁办事。
杨大器的资历、才干、人品,有目共睹。他不只本人诚恳踏实,办事干练,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祖父,杨阁老。这样的人入内阁,谁会不服气呢?就连李首辅,也皮笑肉不笑的对杨大器表示欢迎。
才进内阁的人,大多是打杂,接触不到军国要务。杨大器不急不燥,李首辅接待给他的杂务他会有条不紊、认认真真的做好,好像他很甘心做这种小事似的。
“又一个城府极深的。”李首辅心里这个郁闷,就别提了。
杨大器一个是真有才干,另一个,他为人踏实可靠却又不迂腐,在朝中的人缘极好。这样的人,李首辅阻挡不了他前进的脚步。
内阁,要变天了。
嘉兴元年七月,皇后千秋节。皇后千秋节本来属于重大的节日,内命妇、外命妇都要进宫朝贺、领宴,礼仪隆重。不过,新皇帝、祁皇后伤心兄长弘治皇帝过世不久,不愿大肆张扬,免了内命妇、外命妇的朝贺,只请了南宁大长公主、福清大长公主、宣城伯府、景城伯府、阳武侯府、宁国公府、英国公府等至亲好友进宫。另外,还有几位阁臣的妻子,也获此殊荣。
交泰殿。
祁皇后头上戴着九龙九凤冠,上饰九条金龙,口衔珠滴下,九只点翠金凤,灿烂华美。身穿红领间以小轮花深青翟衣,,织金龙云文,大带表里俱青红相半,其末纯红。她本就生的美丽,这一身装扮,更衬的她华贵非常,气度非凡。
阳武侯夫人祁玉是祁皇后的姑母,自然也在被邀请的行列。祁玉坐在席间,神情有些恍惚。今天是青雀的生辰,那个出生在雷雨夜的小女婴如今长大了,做了皇后。
而自己这个生了她的人,却成了她的姑母。
“姑母,我成了我亲生女儿的姑母。”祁玉心中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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