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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嬷嬷撇嘴轻叹,高嬷嬷新近才提到内院做管事,太不了解松阳郡主了。当着诸多官员侍从,让与孙子订了亲的女孩来给松阳郡主见礼,这不是逼侯府承认这门亲事吗?即使有高嬷嬷这奴才从中周全,普通百姓就能与名门士家抗衡吗?

文健见过沈妍,看到平慕轩的未婚妻突然换了人,很纳闷,询问的目光投向林嬷嬷。林嬷嬷站在松阳郡主身后,对文健的目光视而不见,脸上也没任何反映。

松阳郡主扫了林嬷嬷一眼,刚要起驾去府衙,就听到校场门口传来喊叫声。

“郡主祖母――我在门外,千万别被他们骗了。”平慕轩的声音格外尖锐。

第七十三章 重责

偌大的校场,人员杂乱,听到喊声,刹那间鸦雀无声,众多目光都投向校场门口。管郡主叫祖母的人是谁就是不言而喻了,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在门口叫喊呢?听他喊的话,就知道这里面大有文章,众人都想一探究竟。

高嬷嬷顿时头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也知道瞒天过海很冒险。可王氏给了她五百两银子,郑知县又答应通过亲戚给她两个儿子安排军中的差事。银子和差事的诱惑太大,王氏和郑知县等人都保证不会有事,她才决定冒险一试。

现在,平慕轩突然来了,事情还能按他们设计的轨道发展吗?高嬷嬷心里没底。她心中火烧火燎般着急,脸上却强作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僵硬怪异。

平蓉在高嬷嬷手上捏了一下,阴涩一笑,表情很镇定。高嬷嬷顺着平蓉的目光看向王氏等人,又瞄了郑知县一眼,见他们都神色笃定,她也松了口气。事情闹起来,还有这些人担责,她顶多是受骗不查之罪,松阳郡主也不会严厉处罚她。

先前,高嬷嬷也听平大夫和王氏等人说过,平慕轩和平氏一样,都是性情绵软怕事之人。他们都认为若没有沈妍鼓动使坏,平氏母子一向是忍为上,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如今,沈妍已被他们弄死了,平氏母子当然要受他们摆布了。

“郡主祖母,我是轩儿,让我进去,您别被他们骗了,祖母――”

松阳郡主面露冷笑,重哼一声,责怪的目光在林嬷嬷和高嬷嬷脸上停留了片刻,给文健使了眼色。文健会意,忙亲自迎出去,把平慕轩和沈妍领进来。

高嬷嬷触到松阳郡主的目光,不由哆嗦了一下,忙向身边的林嬷嬷靠了靠。两人都是武烈侯府派来的教养嬷嬷,虽说有福不能同享,但高嬷嬷希望有难同当。

林嬷嬷自然明白高嬷嬷的心思,暗哼一声,与周嬷嬷互使了眼色。这次的事林嬷嬷隔岸观火,心中早有把自己择清的办法,所以事到如今她还能雷打不动。

文健躬身引领平慕轩往里走,众人看到他一身小厮打扮,都很惊诧。松阳郡主看着平慕轩走近,眉头微皱,她一手掐住前额,一手抓紧椅子,显得很激动。

沈妍跟他们保持了一丈的距离,昂首挺胸,阔步向前,随着步伐摆动的两只小手还不停打手势。她一身小厮打扮,看她的气势,倒比主子还牛气几分。

她想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为正义受尽磨难、凯旋归来的战士,可她那出众且别具一格的“气质”却毫不留情地出卖了她。她的笑容、她的姿势、她的神情同时向众人传达出一个重要信号,令某些人暗擦冷汗,心脏怦怦剧跳。

乡亲们,我胡汉三又回来了,你们瞧好吧!

果然,看到她,某些“乡亲们”不再镇定,若不是松阳郡主在场,早乱套了。

平大夫一家脸色都很难看,他们互使眼色,目光怨毒,强作平静,却难掩眼底的慌乱。郑知县派人送来消息,确定沈妍已死,他们才敢伙同高嬷嬷对松阳郡主施行瞒骗之计。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平蓉和平慕轩自幼订亲之事,平氏母子身单力孤,又顾及颜面,根本无力反抗,这门亲事也就算做成了。

如今,沈妍突然出现,就是注定来搅局的。且不说她跟平慕轩有文书,做童养媳合乎理法,单凭她刁钻古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今天这事就休想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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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平蓉冒充平慕轩的未婚妻欺瞒松阳郡主之事是郑知县和他的妻妾、平大夫一家及高嬷嬷等人三方合谋而为。若事情捅开,高嬷嬷是武烈侯府的奴才,有几十年的脸面,而郑知县大小是个官儿,那责任就只能让平大夫一家承担了。平大夫一家此时又恨又怕,求爷爷、告奶奶,只希望这件事不要闹得太大。

郑知县看到沈妍,紧皱眉头,倒吸一口冷气,婆子信誓旦旦说沈妍死了,怎么又活了?他也怨恨沈妍突然出现搅了他们设计好的事,但他还不至于惧怕一个小姑娘。他早有想法,若事情闹开,他会把平大夫一家推出去顶罪,保住自己。

他悄然向后,退出官员的队列,把黄秀才招过来,嘀咕了几句。黄秀才匆匆离开,他回到队列,看到平慕轩和松阳郡主正祖孙相见,眼底闪过冷笑。

平慕轩对松阳郡主的到来没有期待,反而认为因她要来惹出这么多事端很烦人。他必须要跟松阳郡主见面,可在这种场合硬着头皮见,他很紧张、很拘束。

“孙儿拜见祖母,祖母万安。”平慕轩规规矩矩行叩拜大礼。

松阳郡主单手支额,注视平慕轩,目光悠长深远,若有所思。叩拜结束,她让平慕轩起来,随口问了几句,或许是初次见面,祖亲显得并不亲热。

“你怎么这副打扮?到底出了什么事?”松阳郡主笑容慈和,语气却很严肃。

高嬷嬷赶紧陪笑施礼,说:“郡主,轩少爷病了,昨晚……”

“本郡主在问你吗?”

“请郡主恕罪。”高嬷嬷下跪求饶,不敢多言。

“回祖母,我、我没病,是他们……”平慕轩欲言又止,偷眼看沈妍。

沈妍同平慕轩一起跪拜后,没听到松阳郡主叫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看到平慕轩冲她使眼色讨主意,她也没反映,拿出手帕在脸上擦弄。

她学女红时间不短,就绣过两块手帕,一块留给了自己用,一块送给了平慕轩。手帕上连花边都没有,只有一个人名,绣工也非一般的粗糙。

大概物以稀为贵,平慕轩一直随身收藏,很少拿出来用。今天早晨,沈妍把平慕轩别的手帕都丢掉了,只把她绣的手帕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他的袖袋。

平慕轩没接到沈妍的暗示,很着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袖袋里拿出手帕,去擦额头上的汗,手帕碰到眼睛,他顿时双眼通红,流出眼泪。

他嚅嚅嗫嗫,准备答话,突然,他“哇”的一声哭起来,众人看时,他早已泪流满面。他赶紧跪到松阳郡主脚下,哭得稀里哗啦,却狠狠瞪了沈妍几眼。

沈妍撇了撇嘴,也跟着哽咽抽泣,心里却大乐,这才是祖孙相见的场面,没有眼泪哪能让众人感动?没感动怎么算是亲情?眼泪一流,诸事好办。

看到平慕轩又在瞪她,沈妍使劲瞪回去,心里暗骂他小气、不识好歹。若不是她有先见之明,知道他哭不出来,往那块手帕上涂了强力辣椒水,他哪能哭得这么伤心?祖孙相见,就需要泪水煽情,象刚才那么淡漠肯定会被别人说闲话。

其实,她也挺佩服平慕轩,这家伙越来越聪明,知道被她摆了一道,就顺势哭了。他这一哭不要紧,人群中也传来哽咽声,悲情气氛欲加浓郁。

“好孩子,别哭了,快起来。”松阳郡主眼圈通红,轻声哽咽,她是真哭。

平慕轩依旧跪爬在地上,眼泪止不住,越哭越伤心,“祖母――呜呜……”

林嬷嬷擦着眼睛,给周嬷嬷使了眼色,周嬷嬷大声抽泣几声,“嗷”的一声哭起来。她是松阳郡主身边级别最高的管事嬷嬷,知道失态,忙跪下请罪。

松阳郡主确实伤心,见周嬷嬷不劝她,反而痛哭,斥问:“老货,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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