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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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见到慕阳亮出的令牌,忙不迭应下,这便叫人快马加鞭送到南安城,转头又小心伺候慕阳。

到底是自己的铺子,慕阳转了转,不禁满意一笑,季昀承说的不错,她确实是捡了个宝呢。不过倘若没有她,杜昱发迹只怕还要个两三年。

刚收了扇子准备出门,迎面撞上个青衣小童急惶惶的往里冲,差点把慕阳撞倒,他怀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低头一看,是块上好的翡翠玉佩,只是刚刚掉落在地,一下子摔成了两截。

青衣小童忙拾起断裂开的玉佩,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银庄掌柜一见就知道这青衣小童只怕是替主子来典当东西的,那玉佩已经碎了定然是不值钱的,更何况这人还冲撞了大掌柜的贵宾,忙呵斥道:“快出去出去,乱跑什么?”

“且慢。”

慕阳看了一眼那青衣小童,觉得格外眼熟,再一回想,似乎曾在萧腾的府上见过,于是问道:“你可是萧府上的小厮?”

“你怎么……诶,林公子!”

刚才还忍着,见到慕阳,那青衣小童一个没忍住,大哭了起来。

慕阳生平最头疼听见人哭,往常都是直接叫人拖下去,现下却是不能,不止不能,还得忍着,只好好声好气的诱问:“别哭了,到底怎么了?”

青衣小童用袖子抹了两下眼泪,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我家公子、公子他病了,大夫说治不好了,夫人说可能是银子不够,就让我出来典当些东西,可是……可是,这玉佩被我摔坏了……”

病了?

慕阳骤然想起,萧腾从小有咳嗽的宿疾,只是并不严重,也不常发作,正是被她逼迫那段时日借酒消愁,引得旧疾复发越加严重,却又死撑着不让她找的太医诊脉,但到底她还是趁着萧腾昏睡时让太医偷偷看了病,太医说萧腾这是气急攻心,再不医治任由萧腾病下去,只怕要痨病咳嗽而亡,要想抑制需要多种名贵药材,其中大多宫中都有,只是其中一味却是在昆仑山巅,极难求到。

而此时,只怕她正在去昆仑山的路上,又怎么顾得了萧腾?

当即,慕阳拍了拍小童的肩,柔声道:“没事,有我呢。你先带我去看看你家公子吧。”

青衣小童止了哭声,将碎裂开的玉佩收进怀里,抽噎道:“我求您了,林公子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他……我这就带林公子去。”

自祭祀大典一别,慕阳也没再见过萧腾。

这人只怕是因为已经劳烦过她一次,不愿再来找第二次了吧。

固执,顽固不化,死要面子,坚持自见,又完全不肯听别人的话,人无完人,萧腾其实也有许多缺点,只是那时候太喜欢,于是便将这些都统统忽略,未曾想过,萧腾的性子又怎么适合她呢?

慕阳是从后门进去的,萧府内一片凄风惨雨,冷寂非常,无论仆人主子各个愁容满面,萧家本就不是什么高庭大户,此时愈显寒酸。

还未进萧腾的房间,就闻到浓浓的药味,而后是萧腾剧烈的咳嗽声。

在屋外时,萧夫人就急急赶来:“桐儿,银子可换来了?”

桐儿缩了缩脖子道:“那个……林公子说会帮我们。”

萧夫人这才转了头,正看见一袭华服的慕阳,随即一怔道:“林公子,可是新科状元林阳林公子?”

慕阳拱手恭敬道:“伯母好,正是在下。”

“林大人,您快坐快坐,怎么劳烦您来了,老身眼睛不是太好,方才竟然没有看见,真是失礼……桐儿,还不快去泡茶!”

慕阳一僵。

这位萧夫人她也打过交道,毕竟是名义上的婆婆。

萧夫人的眼睛倒当真是不好,似乎是常年在烛灯下刺绣熬的,可萧夫人不论能否看见对她从来都是横眉冷对、视而不见,压根没把她当过自家媳妇,哪怕她是公主之尊,也从来不假辞色。

更又何尝有过这样殷勤的接待?

进了屋,是斜躺在床榻上的萧腾,满脸病容脸色苍白憔悴,一双眼睛也暗淡了下来。

在满屋的药味里,越发显得病重。

慕阳忽然心中一酸,这难道真的都是她的过错么?

她也只是……

萧腾并没有发现慕阳的不安,只是微微裂开嘴角,尤自冲她微笑,依稀可以找到往日的温和神情,而后声音沙哑道:“林兄,你怎么来了?”

31 三十章

不是第一次见萧腾卧躺在病榻上的样子,却是第一次见他在病榻上冲她微笑。

那一瞬间,让慕阳出现了短暂的恍惚,似曾相识中仿佛她仍然是那个权倾天下无法无天的慕阳公主,他也还是那个连中三第的清贵状元,不过很快清醒,因为这样的画面从不曾出现。

慕阳回了一笑,道:“小弟不知萧兄身体抱恙,如今才看探病实在惭愧。”

“没事……”刚说了两个字,萧腾又以手握拳掩住剧烈的咳嗽声。

房内已经密不透风,他却还是……看了一眼萧腾床边的药渣,慕阳端起来嗅了嗅,这还是萧腾最初喝的那种,效果其实并不好,只是药材的价格相对要低廉些。

到底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萧腾在自己面前如此,慕阳转头对萧夫人道:“不知府上可有太子参、云苓、白术、桔梗、黄芪、当归、白及这几味药?”

萧夫人一怔,回忆了半晌才道:“还差了几味,其他的药材也都所剩不多。”

慕阳走到屋外,背对着屋内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那个青衣小童桐儿,道:“你先去买罢,就那几味药材,记不住我再说一遍。”

桐儿跟着萧腾多年,也耳濡目染了不少,反复在心里叨念几遍,应了声就快跑出门。

萧夫人还有些怔怔:“不知林大人……还通医术?”

慕阳早想好对策:“家中族叔病情也如萧兄这般,这个方子是名不世名医写的,除了这些药材还有些常见的,族叔服后相当有效……还有,老夫人不用叫我林大人,萧兄是我师兄,我单名为阳,老夫人叫我一声小阳便可。”

这个方子的确是名医写的,却也是她重金相求四处寻来的。

萧夫人不禁热了眼眶。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华服少年站在门口,身后是逆涌而来的明媚日光,挥洒了少年一身的斑驳辉光,衬上那般的俊秀容貌,温文浅笑,当真是个品性俱佳的佳公子,又是前程似锦,身上都透着股尊贵劲。

萧夫人在心中半是欣羡,半是叹息,自家的腾儿若是也能金榜题名入朝为官该有多,只怕也不比这个模样差。

待桐儿买回药,慕阳便按记忆里告诉他依如何顺序放药煎煮。

萧腾喝下药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效,仿佛也咳的少了些。

点到为止,慕阳见萧腾喝完药也打算告辞,药也送了,钱也给了,她能做的不过如此。

如果一旦插手萧腾与她自己的事情,只怕会后患无穷。

而且,慕阳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个世界里会有两个自己,还有,倘若自己动手改变了萧腾和她的悲剧命运,那么这个世界的慕阳公主便不会死,她的存在也便成了悖论,那天又会怎么样?

将将道别过,在屋门口听见萧腾的声音:“林师弟……”

慕阳驻足,等待萧腾继续说下去。

“多谢你来看我……只是,你以后还是不要来了。”

微一愕然,慕阳转头看向萧腾。

半靠在榻上的男子冲她虚弱的微笑,虽带病容但神情不掩光风霁月气质:“林师弟你既然要走仕途,那长公主必是不能得罪的,我孑然一身倒也罢,只怕会连累了你。”

他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如水墨画般的好看,只是此时的水墨画已然褪了色。

慕阳神情有些复杂的走出府内,忽听一阵乒乓的敲门声。

朝那看去,一个少女正用力敲着萧府后门,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为什么把我撵出来,我要照顾阿腾……”

门缝内闪出一只手:“少爷都让你走了,你还固执什么,快些走吧,别添乱了。”

顿了顿,慕阳依原路回府。

一叶障目,于萧腾,又何尝不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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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祭十年,秋。

醉仙楼里高朋满座,二楼雅阁最里间已然坐满了人,皆是一身的学子儒衫,年龄层次不齐,但显然这一桌与楼下怀才不遇科举不利的学子们截然不同。

却见坐在最上首的却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少年,他直身敬酒,举杯饮尽,在座轰然而应。

“林大人,当真是好酒量。”

“叫什么林大人,多生疏,还是叫林兄的好啊,是吧,林兄。”

慕阳端着杯子坐下,唇畔几缕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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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桌均是与她同年中第的进士,除却在外地上任,或家中有急事的,悉数到场。

虽说在礼部她实则并无权利只是闲职,但毕竟品衔是三品官员,在同年的进士中倒反而是最高的。

这当中有人看不起她靠青词出身,但也不乏妄图攀附之辈。

慕阳但凡敬酒攀话者来者不拒,对他人冷眼倒也毫不在意,一圈下来,虽然对慕阳有所不满,倒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气度。

自始至终,慕阳都只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这些人里虽然并没有多少升到高官的,但位置众多,更重要的是当中不少从翰林院出去后,做了六部给事中或是进了都察院,这类文官虽然品级不高,却有越级弹劾直接上书君王的权利,而且……在朝中一个人无论再有能力也无法独自生存。

边饮边吃,当文人变成文官,所聊就不仅仅限于诗文,更多的则是政事。

虽说妄议朝政罪名不小,但谁都知道玄王朝宽待文臣,因而聊起来也越发肆无忌惮。

“赵首辅大人这次致仕,只怕是翻身无妄了。”

“也怪那岑边将,戍边便戍边上什么折子,还说要一举拿下北凉国,那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么?”

“可不,还连累了送折子上去的赵首辅引咎辞官。”

握了握杯子,这事慕阳也知道,心中暗笑,这还不是全部呢,赵首辅和次辅李中连素来不和,往日李中连事事被赵文瀚压制,这次却是被李中连抓住了把柄,直至死地,当然这也和赵文瀚确实觉得玄帝年幼态度上有些强胁逼迫有关。

真不知道李中连这种嗜好斩尽杀绝做事狠辣的人怎么教出萧腾这种弟子。

她端起杯子,却发现还有一个人唇边也漾起了一抹冷笑。

对着那张有几分眼熟的脸略一回忆,似乎是个姓周的庶吉士,和齐郁李意倒是很熟,只是与她完全无交集。

在回忆里搜索,毕竟已经过去六七年,慕阳对于前世的记忆也不再如前几年清晰,能记得的人到底有限,齐郁也是因她弟弟玄闵洉曾亲口夸赞过,才记得格外清楚。

想了一会,慕阳也没记起,终究作罢。

宴席散后不久,玄帝收到弹劾岑边将的折子,其中除了贪污官饷,冒领军功等常见的罪名,更有一条名曰:结交近侍。

慕阳知道她弟弟这个皇位做的忐忑,简直如坐针毡,想也没想当即下令岑边将立斩、赵文瀚追回立斩。

她这个弟弟,还是嫩了些,被人当刀子都毫无所觉。

也恰是在此时,慕阳收到杜氏钱庄送来的口信,只有两个字:自省。

慕阳倒有些哭笑不得,到底她做了什么惹上了侯爷大人,不就是没按照他的安排去他的辖地上任,这是玄帝的旨意,又不是她有意为之。

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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