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1 / 1)
宁熙景只不过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两名弟子互看一眼,觉得奇怪,早听说宁会长最是随和,有时遇到投兴的,也会出手指点一二,今日这人满脸冰霜,拒人于千里之外,是真的宁会长吗?别是什么人冒名前来惹事罢?
正心中惴惴的,就见他们大庄主二庄主都迎了出来:“宁会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这两弟子释然,大庄主二庄主是见过宁会长的,定是真的,果然传言不可信啊!
宁熙景无心看景,只略扫几眼记了地形,随着两位庄主入了庄,在一间大厅坐定。
两位庄主命人奉了茶上来,大庄主阮籍笑道:“今日芝儿铩羽而归,我等还当与宁会长此番又要失之交臂,不料宁会长还是给我等面子,肯拨冗一顾,实让东篱剑庄上下生辉啊!”
宁熙景微微一笑:“宁某深夜前来刁扰,便开门见山了,此来实是有要事相求。”
阮籍与阮元对视一眼,阮籍道:“宁会长有通天之能,还有何事要求到我东篱剑庄?但请吩咐,东篱剑庄定不敢辞。”
宁熙景道:“我有一个朋友,今夜在客栈被掳了去,这是阮庄主的地头,寻起人来必比宁某容易,还请阮庄主助宁某一臂之力,派人细细搜索,宜快宜早,莫使我的朋友受到伤害。”
阮籍没口子应下:“好说,好说,寻人之事包在我等身上。只宁会长这朋友是个什么模样,还需形容一二,我等才好派人去寻。”
宁熙景低头思忖片刻,神情有些游离:“她是个女子,大约二十四岁上下,身材窈窕,容貌艳丽,眉眼间全是灵动,正穿着件湖色的裙子,头上只得一根银钗。性情泼辣爽利,爱说爱笑。”说着见有个弟子奉上纸墨来,左手便按住了右手的袖角,醮墨下笔,慢慢勾画起叶乐乐的容貌来。
一下笔,才发现她的容貌自己居然是在心底熟知的,不需片刻犹豫都能描画出来。
怎么会这样奇怪,从前母亲的相貌他记得十分清楚,此刻却模糊了,反是叶乐乐的样貌他记得日益清晰。
是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忘了去记恨母亲了。
阮籍和阮元两人看着宁熙景笔下逐渐出现的一张丽人图,只见她眼角眉梢全是欢快,虽然美艳,但也说不上是绝色,只另有一种过人的灵气。
又见宁熙景如此着紧,边画边脸上有情绪流露一二。心中便都觉得阮佩芝没了戏。
只因这宁熙景虽然惯常笑意满面,但也只是笑而已,甚少有人看到他别的情绪,今日他竟然如此不设防,可见纸上这女子对他十分重要。以东篱剑庄今时今日的地位,怎能不顾颜面,过于一厢情愿?且阮佩芝怎么说也是东篱剑庄的大小姐,又生得貌若天仙,聪明伶俐,要嫁什么人使不得,偏要和别人去抢?即便是抢来了,宁会长心里没有芝儿,也是害苦了她。
两位庄主心中都萌生了退意,只是宁熙景身份摆在那儿,就算结不成亲,也必不能得罪,当下还是要尽心替他寻人才是。
于是将宁熙景画好的肖像拿了下去,命弟子多描几张,分散到各部去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早早的更上来,接下来就没有时间顾及了,祝大家周末愉快!
60
60、第 60 章 ...
人说伏龙县有两宝,一宝是碧绸酒,酒浓如浆,入口绵软,香飘十里,年年都要上贡入宫,一块御赐的金字招牌已有两百年之久。
二宝是香血脂,很多人只是听到,都会以为是“香雪脂”,实际上它真的是“鲜血”的“血”。
香血脂有均面香粉和口脂两种。从来只有单一的一种颜色。用它上妆娇艳自不必说。最值得称道的是它的不着痕迹,几乎无法看出着妆的痕迹,只以为是气色红润,容貌娇美。据闻它能使妇人看着减龄十余岁。自然是大受追捧,可惜每年也只出十盒香粉和十管口脂。是以它就算再好,同行也不惧它。
因这出产稀少,自是僧多粥少,每年的十月末,多有人携了重金从各地赶来抢购。
是以这几日来,伏龙县平白多了许多异乡客。为东篱剑庄寻人增添了不少难度。宁熙景的脸色也不由阴沉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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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厢,叶乐乐并未受到虐待,相反,她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叶乐乐再一次抬起头来打量自身所在。
这是个地底空间,要在地底挖出这么大个地方来,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整体挖出了个圆形山洞,山壁上四处都插着火把,沿着边角一色砌着十来间粗石矮房,可以看得到东边有条隧道口,大约就是通向出口,只是有两个人高马大的粗汉把守着。
叶乐乐怔怔的望着那隧道口,便有名婢女走了过来,含笑道:“叶娘子,该服药了。”
叶乐乐回过头,端起她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会这么配合,不仅是因为她知道这药中全是各种名贵滋养的药材,也是因为她知道反抗是没有效果的,她来的第一天,就试着反抗过,结果对方也不打骂,只合力把她绑起,往她脚心涂满蜜糖,再牵了只狗来舔。
这种酸痒难耐又笑不可止的滋味,让叶乐乐根本没有倔强多久。只好乖乖的喝下了药。
很快她便发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要动她一指头的意思,给她拿来的亵衣都是素缎裁成,各色瓜果从不断应,一天到晚的汤水滋补,在一间石屋中,还有眼温泉专给她用。她每日就是吃吃喝喝泡泡温泉散散步,甚至为了缓解她被关押的焦虑,专有个婢女抚琴给她听。
叶乐乐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名贵的动物,被人精心饲养起来了。直被养得气色红润,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指甲壳都洁净光泽。
她弯下腰,捡起一块石子,用尖头在自己手上的银镯子上画了一道,这个送瓜果的男人又来了,他似乎是每日来一次,这样来算,已经有十日了。叶乐乐目送着他背着竹筐的背影消失在隧道口,心底的茫然再一次升起,究竟此间的主人抓自己来做什么?
似乎除了守在隧道口的两个大汉有些功夫,在这洞底的三个婢女又似乎只是普通人,叶乐乐挣扎扭打间都可以一个胜她们俩个,只可惜她们有三个,还有两个站在隧道口虎视眈眈的,叶乐乐最终没有暴起成功。
叶乐乐各种自伤或伤人的试探不断进行着,然而她发现他们除了不愿叶乐乐受到伤害外,旁的都不是十分在意,而叶乐乐除了做个样子,实在也没有自残的勇气。
叶乐乐正冥思苦想,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就看到隧道口隐隐射入桔色的光,她精神一振,往常从没在这个时候来过人!
有所变化,就是最好的变化!
随着纷杂的脚步,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打头的是一个身着紫衫的青年公子,他一脸的苍白病容,身姿瘦弱,两眼漠然无神,隐隐是这行人的主人,后头跟的全是婢女奴仆打扮的男女。
这些人手中拿着些竹笼,有的装着鸡,有的装着鸭,有的装着孔雀,有人牵着匹羊,还有人牵着狗。
叶乐乐面对着这洞里的三个婢女几乎要吐了,见到他们便情不自禁的上前了几步。
为首那紫衫公子便漠然的转过脸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微微点头道:“不错。”
叶乐乐身后那三个婢女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叶乐乐心想他们反正是暂时不会伤害自己的,不如鲁莽一些,说不定反倒能撞出一两条线索。于是更近了两步:“你们是什么人?抓我来做什么?”
这紫衫公子转过脸去,对她视若无睹。身后一众仆人也都半垂着眼睑,全然不理会她。
一行人径自又往边角的石屋走去。
叶乐乐紧跟着要追去,就有个婢女拉住了她。
叶乐乐转过脸来,就照着这婢女脸上左右开弓,直打得这婢女踉踉跄跄的,脸上青了一片。
听到响动,这行人止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有个青年男仆露出愤怒的神色,往这边抢了几步,马上被身边的人拦住了。
叶乐乐正时刻注意那边的动静,不由打得更起劲。
就听那紫衫公子道:“由她去吧,只要她身心舒畅便罢。”
亦有人劝那男仆:“你和她计较什么?左不过是这几天的事情。”
叶乐乐听得心里隐隐有种恐惧感,又见那挨打的婢女强抿着嘴,用种恶意的神情看着她——这种神情大多代表:我且忍着你,等着看你倒霉的时候。
叶乐乐头顶的银钗早被收走,她实在没有武器,就猛扑上去,双手用力掐住这婢女的脖子。
先前还勉强忍耐的另两名婢女一见这情形,赶紧上来拉扯,一个把同伴救了出去,一个就愤怒的扬手要打叶乐乐。
就听那紫衫公子冷冷的道:“你想替了她,你就打。”
这婢女一脸惊恐的赶忙松开了叶乐乐,束手立到一边去。
叶乐乐坐倒在地,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眼睁睁的看着这群人走进石屋去,过得一阵,里头传来器皿的碰撞声。隐隐一种香气四散开来。
叶乐乐直愣愣的走过去,要看个究竟。这次没人敢拦她。
她走到了石屋的窗边,并不缩手缩脚的隐蔽行踪,而是大咧咧的掀起窗子。
屋里的紫衫公子看了她一眼,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并不理会她。吩咐下人继续手中的工作。
众人有条不妥的将各种干花药材细细的研碎,再用水反复淘洗,只取了轻如泡沫的细尘,再用细火烘培,动作娴熟细致。
这是,制胭脂?叶乐乐不精些道,但以往也听何家的姨娘们说起过一二。
过了一阵,又有人从笼里捉出只鸡来,割了喉放出一小碗血来。放在煮沸的紫砂罐中淘洗,再将兑成淡粉色的血水放入瓷砵中焙干,期间不停的用一段乌沉沉的木头去搅拌。
又有一人随着紫衫公子的指令,不时的往中加入不同份量的材料。
叶乐乐渐渐的有些颤抖起来,就她所粗浅知道的来说,这种制胭脂的方子显然十分繁复高明。而好一些的方子,理所当然是要保密的,而如今对她却全然不避讳。
这种并不避讳,一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人,叶乐乐当然并不属此列。
一种是因为对方知道了也说不出去,这其中又有很大一部份可能是采用了令其死亡的方式。
宁熙景无法坐着等待,很快发了烟火传令,召唤骁荣会弥州分部的会众前来听令。
三日后便有二十余人赶来听候差遣。
宁熙景平静的下令:“先去查查,这伏龙县附近有何门派帮众多为女子,我要一一拜访。”除了家传,一般的女儿家其实甚少入武林门派习武,即便入了门派,也多是无法在武学上出头,因为一般门派中的武功多是适合男子修练。若是有为女子量身打造的修习法门,亦多是在以女子为主的门派当中。而那日掳走叶乐乐之人,手法干净利落,留下的踪迹极浅,显然是武功高深之辈,而叶乐乐又喊出了“鬼”之一字,显然是位武功高深的女子。
宁熙景按住烦乱的心绪,决意逐一查探。
紫衫公子将制好的胭脂用指头挑起,轻轻捻开,皱了皱眉:“不成。”
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仆犹豫着看了叶乐乐一眼,又对紫衫公子道:“少东家,老东家弥留之际,可是千叮万嘱,让您烧了方子,从此收手。”
紫衫公子嗯了一声:“我这不是在试着用其他的替代么?若是不成,今年这一批总是要制的,明年再收手也成。”
“可是,前些日子,张家闺女的事已经引得众人注意,再不收手,老奴怕会出事!”
紫衫公子不为所动:“无妨的,她不过是个外乡人,冯姨办事又干净。”
这老仆又多劝了两句,见紫衫公子似有些不耐了,方才住了嘴。
阮佩芝对着铜镜细细的上了脂粉,微微抿唇一笑。
旁边的婢女奉承:“大小姐可真美。”
阮佩芝自己也得意。用指头抚了抚脸,这香血脂真真是个好东西,倒不像旁的脂粉让人残了颜色,反倒越用脸上愈细滑。
想着拿起脂粉盒,看到里头只有边角薄薄的一层,就用指节撑着下巴:“也不知今年还能不能得了这脂粉。”
婢女掩了嘴笑:“别人不能得,大小姐自是可得。香血脂的少东家见了大小姐就神魂颠倒呢。”
阮佩芝啐了她一口:“死丫头,听说香血脂的老东家撒手前是说了不再制这脂粉的,否则我怎会有此担心?”
婢女想了想:“那末大小姐先去问问方少东家?”
阮佩芝一想也是,换了衣裙,就要外出。
途经后花园,远远的看到宁熙景也要往外头走去,便故意等了他一等。
待他到了面前,便笑若春风道:“宁会长行色匆匆,要去何处?”
宁熙景看了看她,对她娇艳的容貌并未过多留神:“宁某赶着去寻找朋友的线索,先失陪了,改日再向阮大小姐赔罪。”说着竟有些无礼的越过她走了。
阮佩芝一噎,不免有些愤愤:“这么多天了,他这位朋友还没有消息,我看也不会有消息了。”
说着又问身后的婢女:“那日夜里我瞧在宁会长的面上不好与他那朋友计较,但看着她也不过尔尔,难道是我眼花了?”
那婢女识趣的回答:“可不是大小姐眼花了,奴婢也瞧了个清楚,确实不及大小姐之万一。想来宁会长是重义气之人才如此尽心尽力,这样的人才可信呢,待他忙过这阵,自是要来向大小姐赔不是的。”
阮佩芝听了还是有些不郁。
沉着脸出了门,到福来大街上的天香斋去,香血脂就是天香斋传了数代的镇店之宝,但除了这种脂粉,天香斋还有许多其他的一流香粉,只是人眼里往往只瞧得上最好的,多是盯着香血脂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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