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1 / 1)
白雕被无形的屏障阻隔,根本无法接近叶璃和墨修尧。却也不肯离去反而拼命地冲撞鸣叫起来。叶璃微微蹙眉,伸手掩住墨小宝的耳朵,目光冷凝的盯着那白雕道:“闭嘴!”
犹如实质的冷意即使是骄傲的白雕也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却更加大声的鸣叫起来。墨修尧冷冷一笑,“放肆!”广袖一拂一卷,即使是强悍的大雕也被他卷住然后甩了出去。甩出去的方向却正好是耶律野坐的地方。眼看着白雕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砸了过来,耶律野只得起身飞快的往后退了几步,白雕正好落到了耶律野空着的椅子里面。被摔的晕头转向的白雕此时哪里分得清楚人,刚刚飞起身来便想着耶律野冲了过去。
耶律野大惊,这白雕乃是北戎草原上最凶猛的飞禽,就连狼群对它也惧怕不已。若是被抓上那么一爪子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耶律野连忙吹起哨子想要控制白雕,但是白雕刚刚被墨修尧摔得狠了,眼前一片金星旋转,听到哨声便习惯的向前冲去,耶律野无法只能施展轻功往一边退去。于是众人就看着耶律野被自己送来的白雕追的四处跑,只得面面相觑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当没看见。
墨修尧眯眼欣赏着眼前的闹剧,叶璃抱着墨小宝同样淡淡的看着不时伸手逗你着睁着大眼睛的小家伙儿。墨修尧刚刚那一卷一甩可没有那么简单,叶璃就坐在他身边,清楚的看到将那白雕卷入袖中的同时墨修尧将一些奇怪的药粉洒在了白雕的身上。虽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只看白雕现在的表现也能猜测出一二来。最妙的是,白雕这么东扑西撞的飞着,就算稍后将它抓住了它身上也未必还能找到什么药粉。更重要的是,白雕是北戎人送来的,就算有什么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看着耶律野被晕头的白雕狼狈的追逐着,叶璃淡淡笑道:“好了,来人手下七王子的礼物吧。”
“是,王妃。”两个暗卫越众而出一左一右的夹击向白雕。如果那白雕飞在半空中他们自然是抓不住,但是此时白雕身体沉重根本就飞不起来。几个回合下来,两人便合力将白雕拿下关进了下面人送来的结实的笼子里。在场的众人才这才松了一口气。
山河祭 215.恩断义绝
215。恩断义绝
耶律野当着可以说是诸国权贵的面闹了那么大一个笑话,看着被关进笼子里愤怒的撞着笼子想要逃离的白雕被人拿了下去,耶律野一声狼狈脸色阴沉的吓人。在座的人们望着他狼狈的模样窃窃私语,定王府的人顾忌着地主之谊还要收敛一些,其他各国来的使者可就没有那么含蓄了,几个西陵来的人甚至笑得前仰后俯起来,这更加让耶律野心情阴郁。
叶璃将墨小宝交给身边的奶娘抱下去,含笑道:“一点小意外各位不必介意,耶律王子不如下去换身衣服吧?”
耶律泓点头道:“王妃说的是,七弟一时不慎惊扰了王爷王妃还请见谅。七弟,快去吧。”耶律泓与耶律野在北戎的时候素来不对盘,说是恨不得弄死对方也是轻的。但是此时身在大楚倒是没有打算窝里斗,耶律泓也只是淡淡的提醒了一声。耶律野脸色难看的对着叶璃和墨修尧拱了拱手,转身下去换衣服了。刚刚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众人的心情,还是耶律泓起身笑道:“既然七弟先一步送上了礼物,小王代表北戎和父王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给小世子,还望定王和王妃不要嫌弃。”
耶律泓手一挥,两个北戎男子捧着一个锦盒走上前来,盒子一打开一片金光顿时照亮了整个宴会也闪耀了所有宾客的眼睛。锦盒里放着的同样也是一直雕,但是和方才那只横冲直撞的白雕不同,这是一只金雕。与几乎与那只白雕同样的大小,以黄金铸造的栩栩如生。甚至连金雕的眼睛都是以两颗碧绿的宝石镶嵌而成。只看那两个北戎男子合力抬着的重量就能看出这绝对不是包金或者鎏金的东西,而是实打实用真金铸造的一座金雕。虽说北戎境内金矿颇多,但是北戎送的这份礼物也绝对是够分量了。
墨修尧点点头笑道:“多谢北戎太子厚礼。”一挥手,立刻有人上前来接过礼盒拿了下去,耶律泓也不在意淡淡的一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之后各国的使者纷纷送上了自己的礼物,定王府的将领们也不敢落后各自先上了个小世子的礼物。倒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心意,便是镇南王送上了四个西陵美女墨修尧也没有扎一下眼睛全数接受了。在场的众人看着上面的定王和定王妃的脸色便有些古怪起来了。叶璃端着酒杯抿了一口,低声笑道:“王爷艳福不浅啊。”墨修尧轻哼一声,笑道:“能够娶阿璃为妻,本王自然是艳福不浅的。”叶璃微微挑眉,“那十个西陵美女,王爷打算怎么办?”墨修尧无所谓的道:“今晚受了这么多礼咱们重不能不回礼吧?那个耶律野耶律泓还有墨景黎安溪…安溪公主就免了,一个送几个不就完了?难道他们还能拒绝本王的还礼不成?”就算不想要他们也只能私下处理了,绝对不可能大庭广众的扫他的面子。
闻言,叶璃不由得唇角不由得抽了一下,“明晰和凤三说的没错,王爷真是越来越抠门了。”那赌金给儿子办满月宴也就算了,就连回礼都要从别人别人送的礼物中出。墨修尧笑道:“阿璃这可不能怪我抠门,谁让咱们还有墨家军这么多人要吃要喝呢?嗯…另外前两日我看到一套从西域过来的首饰很是好看,很适合阿璃。花了我足足六万两呢。”
“哦?送我的?”听到六万两的价码让叶璃微微蹙眉,那可是六万两白银不是六万块钱啊。不过听到墨修尧送给自己的心里还是有几分欢喜的,没有女人不喜欢丈夫送自己礼物的。墨修尧点头,一边抱怨道:“这些人真是不懂事儿,墨小宝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生孩子辛苦的是阿璃好不好?要送礼也该送给阿璃才对。”
殿上众人都有些怪异的看着主位上显然十分和睦的夫妻俩,定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收下了十个西陵美女定王妃居然没有半点不高兴的模样,甚至看起来比刚才还要开心了真是怎么回事?看着也不像是装的强作欢颜啊?
所有人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突然城楼下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圣旨到!”
所有人皆是一愣,大多数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这大晚上,传什么圣旨的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现在这时候城门应该早就关了吧?而且这大楚皇帝也忒奇怪了一些,要为定王世子庆贺事先连人影都没看到,这会儿宴会都进行到一半了才出来吓人。不少人都将目光转向了墨景黎,却见墨景黎也同样剑眉深锁一脸茫然显然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叶璃与墨修尧却是神色从容不便,墨修尧唇边的笑意更深目光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台下的徐鸿羽和徐清尘一眼,徐鸿羽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徐清尘淡然微笑一派霁月风光。
不多时,传旨的人已经走上了城楼。为首一人穿着朝廷正二品的朝服,正是当朝礼部尚书。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也都是礼部官员,还有几名御前侍卫跟随,一派庄重肃然的模样。礼部尚书双手捧起圣旨,高举至头顶朗声道:“圣旨到!墨修尧接旨!”众人当场一片哗然,这不是来给定王世子庆贺满月的,这分明是来砸场子的啊。
墨景黎带着叶璃等人起身跪地接旨,虽然他对自己这个皇帝哥哥也不怎么感冒,但是现在他还是大楚的黎王,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至于其他人可就没这么客气了,墨家军的将领和官员只当没听见,该喝酒的喝酒该聊天的聊天。所谓圣旨在西北连张草纸都不如。至于西陵北戎各国的使臣,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坐在主位上的墨修尧显然也没有起身接旨的意思,如此一来倒成了全场只有墨景黎等人跪地的局面,墨景黎心中暗怒也忍不住在心中骂自己这个皇兄多事。
显然传旨的礼部尚书也没料到会是这样局面,看着高踞台上懒洋洋的斜靠在椅子里居高临下望着自己的墨修尧,礼部尚书沉声道:“墨修尧接旨!”
“念。”墨修尧淡淡道。礼部尚书皱眉,正想要开口说话,只听墨修尧坐起身来盯着他倒:“要么念你手里的东西,要么拿着你手里的东西滚出汝阳城。本王今晚心情好,不要尔等的狗命。”
“放肆!”礼部尚书顿时气红了脸,指着墨修尧半晌说不出话来。墨修尧早被皇帝下旨革去了爵位却还敢如此嚣张,分明是完全不将朝廷和皇上放在眼里,“黎王殿下!”礼部尚书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自己没有本钱和墨修尧对抗,只得看向跪在一边的墨景黎。墨景黎脸色阴沉,只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这个皇兄给丢光了。站起身来冷冷的看了礼部尚书一眼道:“没听见么?还不传旨真想被丢出去?”
礼部尚书脸色扭曲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毕竟皇上派他来就是要传达这份旨意的,如果还没宣读就被扔了出去,那么回到京城他也绝对讨不了好。深吸了一口气,礼部尚书展开明黄的绢帛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庶人墨修尧胆大妄为拥兵自重,自封王爵谋逆犯上。云州徐氏,勾结逆党,阴谋乱国其罪当诛。墨修尧夺其国姓,贬为贱民。云州徐氏满门抄斩。钦此!”
整个城楼上一片寂静,就连城楼下不远的街道上百姓小贩的叫卖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不由得拿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举着圣旨的礼部尚书,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墨修尧是你说想贬为什么就贬为什么的么?就算你墨景祈写一千道圣旨把墨修尧打入尘埃,人家照样在西北高高在上傲视王侯。徐家是你说满门抄斩就能斩的么?你倒是先斩一个徐家的人来看看啊?只看坐在前面那一排的徐家的人就知道大楚皇帝这圣旨有多么的不靠谱了。
墨景祈当然知道这圣旨没用,所以今天他派人来并不是真的要斩了徐家满门,也不是真的想要对墨修尧怎么样的。他就是想要墨修尧当着天下豪杰和权贵的面丢脸而已。
“哈哈……”主位上突然发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墨修尧靠在椅子里似乎听到什么十分好笑的东西笑的整个人都倒进了椅子里。好容易笑完了,墨修尧才靠着叶璃的肩膀坐起来,俯视着下面强作镇定的礼部尚书挑眉道:“夺其国姓?墨景祈那白痴是不是忘了,本王的姓氏可不是他赐的。只不过是不巧和他有同一个先祖而已。”
“你放肆!居然敢对皇上如此不敬!”礼部尚书虽然怒斥,脸上却也有几分尴尬之色。大楚立国以孝道为先,先祖姓氏除了立了极大的功劳赐予国姓以外,是任何人都不能更改的,包括皇帝。就算真的犯了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也不能随意更改犯人的姓氏。何况,墨修尧本来就姓墨,并不是皇帝赐予的姓氏。另外,虽然两家同出一源,但是自太祖开过之后就各立祠庙,墨修尧和墨景祈同姓却已经不算同祝。墨景祈有权利可以将京城的诸多王爷宗亲们逐出宗族,却也管不到墨修尧的头上去。但是再如何尴尬却也不能容忍墨修尧当众辱骂皇帝是白痴的。
墨修尧淡淡挑眉,丝毫不见怒发冲冠的礼部尚书放在眼里。能被墨景祈派到西北来送死的显然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八成是刚上任的礼部尚书吧?
墨修尧不跟他计较,下面墨家军的将领们可忍不了。纷纷开口怒骂起来,军营里出来的大老爷们自然也没有朝堂上那些学士风流骂个人都要之乎者也的文雅,什么粗话脏话都敢出口,只怕墨景祈这辈子被骂的都没有今晚一晚上都。墨修尧悠闲地欣赏着将士们的叫骂也没有约束的意思。反正礼受了墨小宝的满月宴就算办完了。剩下的都是娱乐的时间。
底下,雷腾风坐在镇南王身边皱了皱眉,低声问道:“父王,你看定王这是什么意思?”墨景祈这样闹传了出去墨修尧的面子肯定不好看。如果墨修尧想要阻止这件事那些个传旨的官员根本就进不来。现在看墨修尧的摸样不但不打算阻止还隐隐有放纵和火上浇油之嫌。这让雷腾风有些想不明白这墨修尧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镇南王微微眯眼,扫了一眼主位上面带微笑眼眸中却流露出点点寒意的墨修尧。再将目光落到叶璃身上,叶璃安静的坐在墨修尧身边眸光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闹剧,似乎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镇南王当然知道,叶璃并不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女子。事实上只是她很少发脾气,但是一旦真正动怒起来,别说女子,这世间大多数男子也承受不起。而座下的徐家众人似乎也相当平静,就连脾气最大的徐家三公子和五公子都安安静静地坐着喝酒,仿佛事不关己一般。
沉吟了一下,镇南王心中一跳沉声道:“只怕…墨修尧要和大楚真正的撕破脸了。”这对于西陵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西陵甚至北戎南诏一直都在不遗余力的想要离间大楚皇室和定王府之间的关系。但是却绝对不希望这两者之间真正的撕破了脸的。如果说定王府和墨家军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剑,那么大楚就是一个已经有些锈迹斑斑的剑鞘。但是它却可以在必要的时候遏制住定王府和墨家军的行动,让被这把剑的锋芒逼得无处可退的人们能够有喘息的余地和反击的机会。就像当年的墨修尧率军平南,如果不是被朝廷牵制,如今只怕南诏国就算没有国破家亡只怕也已经名存实亡了。而一旦墨家军真正的脱离了大楚的掌控,那就像是一柄无鞘的宝剑,当它想要挥向某一处的时候,必定会带来无可避免的毁灭和血腥,并且无人能阻。
雷腾风一怔,他身为西陵镇南王世子自然也能够想明白这其中关键。只是他不明白墨修尧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和大楚决裂,之前墨家军挣扎沙场却被墨景祈在背后捅刀子的时候墨修尧没有发作,叶璃坠崖之后墨修尧虽然杀了七千将士占了西北地方却也没有真正的发作。就连墨景祈下旨剥夺他的王位之时他都没有理会,但是今天…看着眼前的阵势,雷腾风明白墨修尧只怕是不打算继续忍耐了。是因为徐家么?看着对面坐的神色平静的徐家众人。从白发苍苍的清云先生到年纪最有的徐家五公子,各个都是气质不凡人中俊杰。但是如果说墨修尧是为了他们才正式和墨景祈翻脸的也说不过去,毕竟徐家人到西北已经有不少日子了。
镇南王冷笑一声,淡淡道:“墨修尧说的没错,墨景祈当真是个白痴,他中了墨修尧的计了。墨修尧等的就是他当先发难!”以墨家军的傲气,被墨景祈这样羞辱若是不发难那才是不对劲。
一片喧闹叫骂声中,墨修尧平静的抬手,底下墨家军将士的叫骂声顿时定了下来。所有人都望着慢慢从位置上站起来的墨修尧还有跟着他一起起身的叶璃。这两个人并肩而立高高在上,让人突然生出一种仰望的感觉。墨修尧带着冷淡的笑意看着已经气得脸色发青的礼部尚书,然后目光从墨景黎的身上扫过。墨景黎突然心中一紧,紧紧的盯着墨修尧,背在身后的手也悄悄的握紧了。墨修尧,你到底想干什么?
只听墨修尧道:“墨景祈想要说的本王挺清楚了,刚好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本王也有一些话要说。你听完了就给本王一个字不漏的带回去给墨景祈吧。”
身后卓靖捧着一卷明黄的绢帛走了上来,墨修尧随手接过看了看,连打来都没有就往下随手一抛道:“凤三,念!”
原本还在与张起澜喝酒的凤三平地跃起,绝艳的红衣在空中翻了个身宛如一朵红云飘落在大殿中央,手中抓着的真是那明黄色的绢帛。
“墨景祈昏庸无道,构陷忠良。身为帝王不思社稷安定,先有勾连敌国设计先定王墨修文致使先王猝死边关,数万墨家军无辜葬身。后又勾结敌国欲致墨家军与本王于死地。大楚皇室,与墨家军先有杀父弑兄之仇,后有陷害诬蔑之恨。墨家军世代效忠大楚百死不回,今受此羞辱遭此恨事令先人蒙羞英魂难安。至此,以飞鸿关为界,墨家军与大楚划界而治,恩断义绝!”凤之遥念出着绢帛上的自己的似乎是夹带着内力的。不说本就一片宁静的城楼上,就是远处喧闹的街道上也瞬间变得一片宁静。凤之遥清朗沉重的声音顿时几乎响遍了大半个汝阳城。
“大楚皇室杀我父兄,辱我英烈。本王与大楚皇室至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最后墨修尧的声音在整个汝阳城上空回荡。城楼上,墨家军将士起身高呼王爷英明。一边墨景黎眼神复杂难辨,那原本还脸色铁青的礼部尚书此时却是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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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 216.西北璃城
216。西北璃城
“大楚皇室杀我父兄,辱我英烈。本王与大楚皇室至此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墨修尧决绝的声音昭示着从此守护大楚一百多年的墨家军铁骑从此与大楚再无关联。大楚西北虽然有墨家军为屏障阻挡了西陵的步伐,但是南诏和北戎边境却再也看不到百年来那永不退却的黑色身影。墨家军守护了大楚一百年,终于在此夜真正的宣告终止。没有人能够说什么,甚至连墨景黎和大楚官员的斥责都没有。整个城楼上一片宁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仰望着主位上那一对并肩携手而立的年轻男女。所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同一个声音:这个乱世,真的来临了。
之后的宴会就是惯常的丝竹歌舞,但是在场的人却是谁也没有将心思放在场中的妖娆舞姬,动人乐曲之中。几乎是墨修尧和叶璃一退场,所有人宾客就都跟着退了。回去商议对此要紧,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思再品美酒赏歌舞了。
次日一早,头天晚上定王在城楼上的宣告就迅速的被各方人士以各种渠道送向了四面八方。但是震惊归震惊,西陵北戎南诏大楚的使臣谁也没有在第二天早晨告辞离去。定王府里,议事的大堂里一大早就挤满了人。其中有不少人还眼圈发黑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的。墨修尧与叶璃并肩走入大堂,众人连忙起身行礼,“见过王爷,王妃。”两人落座,墨修尧淡然笑道:“免礼,大家都随意坐吧。张将军,还有凤三,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
凤之遥翻了个白眼,昨晚别以为只有四国的使者和普通百姓被他们王爷吓到了。真正收到惊喜的是他凤三好不好?事先王爷根本就没有半点通知,等到他接到绢帛打开的时候若不是有极大的定力,差点就把手里的东西给扔出去了啊。勉强镇定的念完了上面的字迹,没有人知道凤之遥回到座位上双手还在悄悄发抖。凤三觉得自己被森森的伤害了。墨修尧笑容可掬的看着底下神色各异的属下们,笑道:“怎么?都吓到了?怕了?”
“王爷早该如此,咱们有什么可怕的?”吕近贤朗声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一时间大堂里一片喧哗,气氛热烈。
“王爷,如今既然下定决心与大楚决裂,这西北甚至是大楚的百姓对王爷和定王府的误会可以解了。”徐鸿羽淡声道。墨修尧点头,“先生有什么想法?”徐鸿羽道:“先发制人,将大楚皇室与定王府之间的恩怨清清楚楚的昭告天下。百姓虽然多不识诗书,却并非不明事理。孰是孰非自有公论。”凤之遥赞同道:“鸿羽先生说的极是。咱们现在昭告天下,等到昨晚的消息传到楚京,墨景祁那些破事都已经天下皆知了。本公子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力挽狂澜。”众人也纷纷附议,赞同徐鸿羽所言。当初墨景祁竭力抹黑定王府的时候定王府却没有丝毫的反驳,等的就是今天。百姓之前越是痛恨误解定王府,等到他们得知真相之后就会越愤怒。当然这愤怒是针对墨景祁的。
墨修尧与叶璃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墨修尧看向徐鸿羽道:“此时就劳烦鸿羽先生了。”徐鸿羽本就是一方大儒名扬天下,此事交给他来办自然是事半功倍。徐鸿羽点点头应了下来。
遣退了一大早就进府来的大小将领官员们,只留下了几个心腹和负责整个汝阳城政务的太守周煜。周煜虽然年纪尚轻,但是这些日子处理起名声政务来不说有多出色却也是中规中矩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以他的年纪和阅历还说已经是极好了,而且他为人严谨认真让墨修尧和叶璃都十分满意。
“周大人,西陵和北戎各国使者今日可有辞别的?”叶璃问道。
周煜起身恭敬的道:“启禀王妃,目前尚没有收到各国使者辞别文书的。倒是今早西陵镇南王世子,北戎七王子还有大楚黎王都一大早就出城去了,说是想要欣赏一番西北风光。”叶璃莞尔一笑道:“随他们去吧,各国使者来者是客,咱们务必要让他们宾至如归。这方面还望周大人费心一些,有什么问题派人来王府禀告一声便是。当然,若是有什么人不守规矩想要在西北闹事周大人也不用客气,城外驻扎的黑云骑鹰军甲师所部两千五百人随时听从你的调动。”说起黑云骑的编制叶璃不由得皱了皱眉,从前习惯了数字番号,这种五花八门的军队名称让人有些头晕。黑云骑共五万左右人。分为鹰,狮,虎三军。每军一万六七千人左右。每军又分五师,每师三千人左右,驻扎在汝阳附近的正是鹰军。
周煜动容,以自己的年龄和阅历从未想过竟会得王爷和王妃如此重用和信任,连忙道:“请王爷王妃放心,属下定不辜负王爷王妃信任。”
墨修尧显然看出了他的心思,点头道:“本王素来不喜以资历和年龄用人。早前你能以撑得起汝阳城的民生,本王和王妃便将汝阳城托付给你。你只管安心形式便是。”周煜按下心中的心潮澎湃,恭声道:“属下领命,属下告辞。”看着周煜转身出去,徐清尘笑道:“王爷驭下有方,难怪墨家军上下众志成城。”墨修尧笑道:“清尘公子客气了,本王手下都是一班粗人,说实话文官也没有几个,当初提周煜起来也是迫不得已。幸好他为人勤奋严谨也还算不错。以后还要清尘公子和两位先生多多费心。”徐清尘挑眉,笑容清淡而宁静,“王爷信得过徐家?”墨修尧扬眉道:“信不过本王何必如此?更何况…若是连徐家都信不过本王还有谁人能信?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要本王亲自去做吧?墨家军这些个家伙,让他们领兵打仗没问题,要他们去处理政务只怕比要了他们的命还难。”
一边的吕近贤一脸的赞同连连点头。之前刚刚占据西北的时候西北的官员换了一大批,他们这些个将军也都暂管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事务。那日子简直就是不堪回首啊。
一边的吕近贤一脸的赞同连连点头。之前刚刚占据西北的时候西北的官员换了一大批,他们这些个将军也都暂管过一段时间的地方事务。那日子简直就是不堪回首啊。
说笑了一会儿,众人的神色又才严肃起来说起了正事。徐鸿羽问道:“如今西北可说是真是与大楚划清了界限,王爷首先有何打算?”
墨修尧恭敬地道:“请先生指点。”
徐鸿羽摇摇头,道:“王爷不必客气,想必王爷心中也是有数的何必老夫指点。老夫的意见是,第一件事恐怕是要重新统一各地官员的官职,以及…王爷对墨家军如今西北的真正定位。”
墨修尧沉默了片刻,道:“重新统一官员职位势在必行,只是先生所说的所谓墨家军和西北的定位,恕本王不解。”
徐鸿羽看着他道:“如今西北和大楚再无瓜葛,已无臣属关系。那么王爷是怎么打算西北和墨家军的将来?各据一方,安守现状?还是开疆拓土…一统天下?”最后一统天下四个字徐鸿羽说的极轻,但是听在众耳中却不虞惊天之雷轰然作响。或许刚刚与大楚脱离说这个并不合适,但是这却同样也是最为现实的问题。墨家军割据西北四面环敌。如果墨修尧没有开疆拓土的雄心壮志那么西北总有一日必须选择一方强国依附。若真是如此,几乎是等于走回了从前定王府的老路甚至比从前还不如。所有,墨家军只能往前走绝对不能往后退。往前,开疆拓土一统天下,这是数代墨家军先王和将士的心之所向。但是多年来受皇室牵制总是功败垂成。但是同样的,如果现在墨修尧自立为帝,不管他有多少理由,在天下人眼里叛国之名是绝对无法避免的。
定王府与当今及先帝有杀父杀兄之仇,与大楚决裂为什么会说什么。但是如果反过来覆灭了大楚,那么就难免会背上叛国的骂名了。徐鸿羽平静的看着墨修尧,这个年轻的定王经历了无数的苦难,但是他同时也背负着定国王府近百年的荣耀和名声,他又是否能担得起这样的骂名与后果?
墨修尧突然低低的笑出声来,看着徐鸿羽的双眸平静而坚决。墨修尧淡然笑道:“鸿羽先生不必试探本王,本王既然能与大楚决裂又何必不舍区区虚名?杀父弑兄之仇,本王必向墨景祁讨回!”徐鸿羽沉默片刻,起身对墨修尧拱手道:“如此,便请王爷示下。”墨修尧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改汝阳城为璃城,年号永定。”众人一怔,凤之遥提醒道:“王爷,国号。”
墨修尧撇了他一眼,扬眉笑道:“谁说要定国号?”
众人默然,改了年号却没有国号这是什么意思?坐在一边静听的徐清尘抬头问道:“王爷的意思是暂不登基?”墨修尧混不在意的挥手道:“西北区区方寸之地,自封个皇帝自娱自乐罢了。所谓的皇帝虚名本王何须如此?本王所辖之下,本王说是王便是王,说是帝便是帝!”众人明白了,该年号只是为了跟大楚的纪年区分开来,没有皇帝自然也没有国号。看到众人还有些犹疑不定,墨修尧笑道:“本王就算要开国也不能如此寒酸吧?登基大典什么的可是花费不菲的。皇宫在哪儿?皇城在哪儿?就西北这么一小片儿地方本王可不好意思办什么登基大典。大家将就着省点钱吧啊。”难不成还要学那些做梦都想当皇帝的笨蛋,随便占个小城就能开国称帝?若是不能一统天下,他墨修尧哪里好意思自称开国为帝?
徐鸿羽轻叹一声,点头道:“王爷有如此志向自是很好。就按王爷所说的办吧。”
徐鸿羽轻叹一声,点头道:“王爷有如此志向自是很好。就按王爷所说的办吧。”
定王世子满月宴次日,定王府里再次扔出惊天巨雷。以汝阳城为基,定王正式宣告执掌西北飞鸿关以西地区共五州十七城。改汝阳城为璃城,改年号为永定。自此,飞鸿关以西的西北地方正式的从大楚的版图上宣告分离。
驿馆里,镇南王听到属下回禀的消息也是一怔,“璃城…永定…墨修尧这次当真是下定了决心不管大楚了么?”方才匆匆从外面回来的雷腾风放下茶杯,不屑的撇了下嘴唇道:“若我是墨修尧不立刻挥兵杀入楚京就已经不错了。”对于墨景祁身为帝王却自毁长城的做法雷腾风既不解也不屑。镇南王看了儿子一眼,淡淡笑道:“你看不起墨景祁,是否觉得如果你是他就一定会做得比他更好?”
雷腾风皱眉,他知道父王不会无缘无故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镇南王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答案,轻叹一声笑道:“有定国王府这样的属下哪个做皇帝的都不容易啊。墨景祁本人又是心比天高偏偏却又明知自己能力平平的人。不疯才怪。”雷腾风皱眉道:“墨景祁身为帝王,为了一己之私陷害墨家军,难道还是对的不成?”镇南王笑着摇头道:“说对也成,说不对也没错。定国王府在墨景祁的眼中可比什么北戎西陵要可怕的多。咱们想要攻入大楚总要经历连年苦战,如今除了南诏三国实力其实相差并不太远。但是定王府不同,就拿当年的墨流芳来说,以他当初的威望只要稍微透露出一丝有当皇帝的念头,你信不信立刻就会有无数的人前赴后继奉他为皇?这样的人…兵不血刃就能夺下整个大楚,你觉得是他可怕还是北戎和咱们西陵可怕?”
“可是……”雷腾风想要开口反驳。镇南王截断他的话道:“你是否想说墨流芳和定王府并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雷腾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镇南王笑道:“如果你是墨景祁,你当真相信定王府那样的存在不会对自己产生威胁?”
雷腾风凝眉思索着,将自己完全带入墨景祁的位置想了好半天,抬起头来却已经是神色灰白满头大汗。镇南王了然一笑道:“明白了么?定王府的错不是他们有野心,而是他们太强大。无论任何一个帝王都无法容忍这样的存在。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如果当皇帝的本人足够强大还可以小心的维持平衡甚至压制住他们。可惜啊…偏偏大楚皇室一代不如一代,墨揽云的后人却一代比一代更强。这大概就是命吧。”
雷腾风垂首道:“多谢父王指点,孩儿想得太简单了。”
镇南王轻叹道:“你还年轻。”虽是如此,心中却还是不无遗憾的。腾风与墨修尧年龄相差无几,与能力和影响与墨修尧比起来却是相差甚远。并非他的儿子不够优秀,而是墨修尧太过优秀了。
“父王,墨修尧此举……”雷腾风皱眉道,“墨修尧此举似乎没有登基称帝的打算。”
镇南王点头道:“他若是打算登基称帝咱们这次来就不是参加定王世子的满月宴而是直接参加登基大典了。这也是墨修尧的聪明之处,你看着吧,这几日汝阳城里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整个大楚的风向都会立刻偏向定王府,但是如果墨修尧在此时称帝却又大为不同。很多事情过犹不及。这也同样说明,墨修尧此人不仅仅能力出众而且也有足够的耐性。这世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经得起皇位的诱惑的。”
雷腾风默然,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占据着方寸之地便称王称霸的人数不胜数。只让后人觉得滑稽可笑,但是若真的置身其中,又有几个人经得起皇位的疑惑?雷腾风心知,至少自己是不能的。
“咱们是否趁此机会发兵……”
镇南王抬手,道:“传令回去西陵边境大军全数撤退三十里。”
雷腾风不解,“父王?”
镇南王沉声道:“咱们与墨修尧和谈。”雷腾风皱眉道:“墨修尧此举势必会激怒墨景祁,一旦墨景祁挥兵西北我西陵正好趁虚而入。父王为何会想要与墨修尧和谈?”镇南王不屑的嗤笑,“你以为墨景祁当真敢跟墨修尧动手?他若是有那个胆子也不必等到今天。就算墨修尧之前没有该年号又如何?墨家军占据西北本就是事实,墨景祁想要出兵讨伐丝毫不缺乏理由,但是你看他敢么?最多派点兵力做做样子罢了,短时间内墨修尧不会跟他计较。到时候墨家军掉过头来,要对付的就是咱们了。”
雷腾风道:“我西陵也不怕墨家军。”
镇南王笑道:“不错,咱们不怕墨家军。墨家军就是再厉害也无能以区区西北之力扫平西陵。但是如果北戎和南诏再插一手你怕不怕?”谁都不是省油的灯,趁火打劫也不是只有他们会用。
雷腾风默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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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祭 217.病书生的怨毒
217。病书生的怨毒
墨家军宣布与大楚决裂的消息如风一般的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整个大楚和周边各国。其影响之巨大绝对是墨景祈所始料未及的,不只是觉得被骗了的黎民百姓文人雅士们对朝廷十分不满,就连吩咐到各地的王爷也隐隐开始躁动起来。更不用说周边各国越发频繁的兵马调动。不说北戎这样的北方想过,就连北方一些小部落也开始不时的在边境上挑衅。楚京里的君臣们或许还在愤怒咒骂着,但是大楚各方边境的百姓却已经切身的体会到了失去了墨家军对大楚来说意味着什么。
“墨修尧!好一个墨修尧…好一个定王府!总有一天朕要将你满门抄斩!”御书房里,墨景祈疯狂的砸着房里的摆设。这一次他被墨修尧彻底的弄得毫无还击之力。墨修尧在儿子的满月宴上扔下这么大的一个天雷,等到传到楚京的时候基本上也就等于已经传遍的天下。别说墨景祈想要做什么反驳或者反制了,每天只要一上朝就有无数的文人士子们的集体上书,而那些折子说是上书不如说是质问。偏偏西北那边给出来的证据确凿,条理分明没有丝毫的破绽,他就是再怎么辩解也显得苍白无力,每天只要一看到奏折墨景祈就忍不住头疼。而这些文人和百姓们在被君王的欺骗的愤怒和失去了墨家军的担忧中几乎集体忘记了定王府宣布脱离大楚有什么大义上的问题了。
“来人!传朕的旨意,立即调集五十万大军讨伐叛贼墨修尧!”被愤怒冲昏了头的墨景祈高声怒吼道。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思考,他只要将墨家军斩尽杀绝,将定王府满门抄斩不留全尸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站在角落里的柳丞相看着墨景祈这疯狂的模样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劝道:“皇上,如今北戎人在边境上虎视眈眈,西南与西陵接壤之处也不太平。而且…定王…”还不待他说完,墨景祈打断他道:“是叛贼墨修尧!”柳丞相点头道:“墨修尧派遣二十万墨家军驻守飞鸿关,咱们想要…只怕没那么容易。还请皇上三思!”西北境内的墨家军至少有四十万以上,虽然大楚的兵力是墨家军的数倍,但是真正能和墨家军抗衡的却没有几个。若是想要扫平西北,大楚就要有赌上整个国家的觉悟。但是无论怎么看,这显然是不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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