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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万木神色如常,为防止三人走散,他一手拽着伶舟,一手拉着韶宁和,在人流中穿梭自如。

于是原本说好的三人一起逛集市,变成了伶舟和韶宁和围观万木雷厉风行的杀价购物。

期间伶舟一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左顾右盼地不知在找什么。

韶宁和注意到了他的反常,问道:“你有别的事?”

“唔,我可以……去那边逛逛吗?”伶舟指了指集市的另一端。

韶宁和看了一眼仍在专心致志与商贩讨价还价的万木,道:“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不用。”伶舟连连摆手,“我自己去转转就好。”

韶宁和皱了皱眉:“人多,容易走散,也不安全。”

“我又不是姑娘家,不用这样保护过度吧?”伶舟尴尬地笑。

韶宁和想想也是,于是拍了拍伶舟的肩膀:“那就早去早回吧。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在集市东面的酒楼下汇合。”

“好。”伶舟得了赦令,欣然离去。

第十二章

待伶舟走远之后,韶宁和才拍了拍万木的肩膀道:“万木,我走开一下。”

“咦,少爷您要去哪里?”万木回头看了看,发现伶舟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大惊失色:“伶舟人呢?跟丢了?”

“没有,伶舟往那边去了,”韶宁和指了指伶舟离开的方向,“我会跟过去看着的,你别担心,该买什么买什么,半个时辰之后在集市东面的酒楼下汇合。”

韶宁和说着,又嘱咐了一句:“一会见到伶舟,别说我跟着他的事,免得他觉得我们不够信任他。”

万木以为韶宁和是纯粹担心伶舟的安全,于是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集市中人头攒动,韶宁和一边远远尾随,一边不时伸长了脖子锁定目标,才不至于把伶舟跟丢。

只见伶舟走马观花一般,慢慢悠悠地逛到集市的另一头,然后被出口处不远的题字楼吸引了注意力。

这座楼建于大曜文帝年间,最初也不叫“题字楼”,而叫“观风楼”,某日文帝微服出游,登上此楼,一时诗兴大发,便随手在楼台上留下了天子真迹。

此事一时传为美谈,许多读书人也都附庸风雅地跑来此楼留下自己的笔迹,于是观风楼被改名为“题字楼”,成为了繁京市井之地的一大风景名胜。

此时题字楼前照例汇聚了许多来自各地的读书人,他们中有的正在楼台上写字,有的提笔沉思,有的则三五成群地小声交谈,气氛融洽。

伶舟踏入楼内,四处转悠着观望了片刻,便也提笔留了几句,而后潇洒离去。

韶宁和因为跟得远,直到伶舟离开之后,他才快步走到伶舟题字的地方,匆匆看了一眼。

那是一首七言绝句,韵脚押得十分工整,但意境上欠缺了几分灵气。这样的诗作,放在这题字楼中,也只能算是中等水平罢了,不可能会有博人眼球的效果。

然而在韶宁和看来,一个从小被卖入小倌馆,只靠平日看书累积知识的少年,能写出这样的诗句,那也已经是非常了不起了。

韶宁和淡淡一笑,转身欲走,突然又顿住了脚步。他缓缓回过身来,视线重新落在了那几行诗句上,眉心微拧。

伶舟的这些字,一笔一划写得十分规矩,与之前他用左手写出来的那般歪歪扭扭的字体大相径庭。

韶宁和只在伶舟不能说话的时候,看过他用左手写的一些交流用的小字条,自伶舟能开口说话之后,便再也不曾见他写过字,以至于韶宁和现在才知道,原来伶舟用右手写出来的字是如此模样。

但是若仔细去瞧,又能发现,这些字在落笔间因为过于工整而稍稍带出一丝做作的痕迹,仿佛一个写字多年的老手,偏要去模仿那刚学会写字的幼童,笔画专注得有些过分。

一个人的字写得好不好,端看那起笔落笔间的笔锋便能辨识一二,韶宁和越是盯着那些字看,越是觉得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但要仔细回想,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因为在题字楼里耽搁太久,当韶宁和走出题字楼的时候,伶舟早已不知去向。

韶宁和又在附近转了转,没有再看见伶舟的身影,才缓缓向约定的碰头地点走去。当他抵达集市东面路口时,发现伶舟和万木都已经在酒楼下等着了,他自己反而是最晚一个到的。

万木一见韶宁和,便大力舞动胳膊招呼道:“少爷,这里这里!”

伶舟也朝这个方向望过来,见韶宁和渐渐走近,笑着问:“少爷去哪儿逛了?”

“没去哪,随便走走。”韶宁和敷衍着答了一句。

伶舟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但脸上挂着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让韶宁和感觉有些异样。

难道被他察觉了?韶宁和暗暗皱眉。

万木想起之前韶宁和嘱咐他保密的事情,于是闭紧了嘴巴没有搭话,只是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看了看韶宁和,又看了看伶舟,觉得气氛莫名有些诡异。

最后还是伶舟率先打破了沉默,嚷着肚子饿要吃饭,于是主仆三人进了酒楼挥霍了一顿,才酒足饭饱地打道回府。

这一日晚上子时,一抹黑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入韶宁和的宅院,伏在屋瓦上谨慎地向四周察看了一番,确认没有被人发现之后,才轻盈落地,向院中一棵大树走去。

树下,一名白衣少年背身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的姿态,仿佛早就料到黑衣人会来。

黑衣人在距离少年几步之外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谨慎开口:“白天在题字楼留下暗语的那个人,就是你?”

少年转过身来,朝他微微一笑,神色熟稔却又疏离:“鸣鹤,效率不错嘛,居然当天晚上就能找到这里来。”

被称为鸣鹤的黑衣人微微皱眉,眼中戒备之色愈甚:“你……认得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懂得使用闻相的专用暗语?”

“我是你们可以信任的人,至于我的身份……这不重要。”少年道,“我找你,是为了闻相的安危着想,但是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缘由,我暂时不能直接与闻相接触,而你,也不能在闻相面前提及我的存在。”

黑衣人又皱了皱眉:“什么意思,说明白点。”

少年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是来自两年后的人,你一定不会信吧?”

鸣鹤直接给了他一个嘲弄的嗤笑。

“不相信我没有关系,”少年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只需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在两年后的九月初八,即闻相三十三岁寿辰那天晚上,会有一名蒙面刺客出现在丞相府后院,行刺闻相。你作为闻相身边的影卫首领,在提前预知了这件事之后,应该知道如何防备了吧?”

鸣鹤面色一凛,随即又透出一丝疑惑,盯着少年看了半晌,问道:“空口无凭,我要如何相信你?”

少年沉吟片刻,道:“当然,两年后的事情,现在还言之过早,你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可以对近期即将发生在闻相身上的一件事进行预言,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鸣鹤眯了眯眼:“什么事?”

“三日之后,闻相会秘密前往临水阁,随行之人只有你一个。”

“临水阁?”鸣鹤在听到这个地名的时候,神色一变,临水阁距离繁京有一段路程,闻相若是要在三日后前往临水阁,应该早做准备才是,不可能不事先知会他这个随行影卫。他脱口问道:“闻相去临水阁做什么?”

“这个嘛……到时你就明白了。”少年似乎不欲多谈,挥手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与我会面之事,你知,我知,不得让第三人知晓,以免坏事,明白么?”

鸣鹤再次皱眉,对于少年总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感到有些不快,但此刻他已无暇顾忌这些,因为少年透露给他的信息太让他震惊了。

他又仔细打量了少年一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跟闻相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叫伶舟。”少年道,“至于我和闻相的关系,等到我的预言被证实之后,你若信我,便来找我,那时我自会坦言相告。”

第十三章

第二日早晨,韶宁和醒来之后,感到神清气爽,精神状态比以往有了明显的提升。

他一边活动着筋骨,一边打开卧房的门走出去,正巧遇上已经在院子里忙碌的万木。万木笑嘻嘻地跟韶宁和打招呼:“少爷,昨晚睡得可好?”

“唔,一觉睡到天亮,还行。”韶宁和随口答了一句。

万木笑得更欢了:“我就知道,昨晚我也睡得可香了。”

韶宁和听他话里有话,问道:“怎么?”

“我昨晚不是煮了一些蜂蜜水给你们喝吗,我在里面放了一些灵芝粉,伶舟说了,灵芝粉加蜂蜜水,有助于提升睡眠质量。”

“原来是这样。”韶宁和恍然。

“少爷,我看您今早气色就挺不错的,您要是喜欢,我以后天天晚上煮给您喝。”

“好啊。”韶宁和笑着颔首,然后四处看了看,又问:“伶舟呢,还没起吗?”

“应该是还没起吧,昨晚他说蜂蜜水好喝,我就给他多添了一碗,估计现在还在梦会周公呢。”

万木正说着,便见伶舟打着呵欠开门出来,口中嘟囔着:“一睁眼就听见某人在讲我的坏话。”

“我这样也算是讲你坏话?”万木委屈大叫,“少爷您给评评理!”

韶宁和只是笑着看了伶舟一眼,然后对万木道:“得了,赶紧做早饭吧,一会我还要去参加议郎阁的议事会。”

“少爷真偏心!”万木嘟着嘴钻进了厨房。

伶舟这才走到韶宁和身边,问道:“今天的议事会……”

“无妨,”韶宁和摆了摆手,似乎明白伶舟在担忧什么,轻描淡写地道,“今天只是参加议郎阁的例行会议而已,像我这样‘资质平庸、靠关系坐上议郎之位’的人,不过是去露个面、凑个数罢了。”

伶舟见他如此调侃自己,忍俊不禁:“你靠着关系坐上了这个位置,虽然爬不上去,却一时也踢不下来,眼睁睁看你白拿这六百石的俸禄,这才是别人眼红的真正原因吧。”

韶宁和没有再接话,脸上挂着若有似无的苦笑。

韶宁和吃过早饭,便告别二人往议郎阁去了。行了一段距离,他发现自己忘了带钱袋,便又折返回去拿。

不料进门之后,他发现院子里没有人,万木和伶舟都不知去了哪里。他觉得有些蹊跷,也未出声喊人,只是放慢了脚步,一个个房间找过去。

待走到自己的书房门口时,他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万木和伶舟的说话声。他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停在门外侧耳倾听。

万木:“哇,伶舟你太厉害了!”

伶舟:“一般般啦。”

万木:“这一次我一定要抬高价格,伶舟,你觉得这一次我们能卖多少钱?”

伶舟:“唔,讨价还价这种事情你比较在行,你自己定吧。”

万木:“如果能卖到好价钱,我一定请你喝酒!”

伶舟:“还是算了,你要是请我喝酒,还不让少爷知道了?”

万木:“正好他今天去议郎阁,中午不会回来吃饭,我们就趁他不在的时候喝嘛。”

伶舟:“说得也是。”

韶宁和皱了皱眉,这两人躲在他书房里窃窃私语,该不会打算偷偷把他的什么书给拿去卖了吧?并且听万木的意思,貌似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韶宁和是爱书如命的人,一想到这两个家伙趁他不在的时候偷偷商量着卖他的书,他就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抬脚“嘭”的一声就把门给踹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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