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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徐康国知道刚才那番话又让这孩子难受了,便递给他个安心的眼神,对夏国喜道,“一家人,只要人还在,什么错误都能挽回。趁着人还在!别等人不在的时候再后悔。”
夏国喜怔愣着不说话,震动明显很深。他一直以来都钻了牛角尖,进了死胡同,认为自己脾气不好,家里人都不待见他。忽视孙女这么久,现在她赡养他也只是出于义务,但他没想过,一家人终究是一家人,只要他肯低头,改改这脾气,他们未必不会接纳他。就算他现在脾气不改,他们不也待他挺好?何况是他改了?
一切的症结都是出在自己身上,只是以前未曾意识到。
没想到,今天这顿饭会因为老主席肯开口点破,而让自己茅塞顿开!
徐康国见夏国喜这副样子,便知他是想通了,不由欣慰一笑。不管怎么说,这是他曾经的兵,战场上杀敌勇猛,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曾流过的血,没有道理让他到了 晚年,心里还留着解不开的结。在战争年代,他可以在战略上护他们的命,到了晚年,在家事上也能帮他们一把,也不枉费被他们惦记这么多年,至今见了还称他一 声老主席。
“老主席……”夏国喜感动,一句话没说完,又老泪纵横。
这场面看得夏家人也有所触动,不知从何开口。
夏芍拍了拍徐天胤的手,示意他不要太担心老爷子,这才站起身来倒了杯热茶送到了夏国喜面前,浅笑道:“爷爷,今儿是大喜的日子,知道您跟老爷子见面激动,但酒就别喝了。年纪大了,喝酒伤身。喝茶吧。”
夏芍虽说的是平常家话,但这样的话夏国喜这几年可没听到过,孙女一直因为他以前给儿子儿媳气受的事对他不冷不热,虽然也没亏待他,可也没有祖孙俩之间的热络。今天这番话,让夏国喜受宠若惊,看着她手上那杯茶水,老人接过来,老泪淌得更凶。
江淑惠在一旁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只觉得这老头子年纪大了,反倒小孩子似的,说哭就哭。他以前不是挺能耐吗?现在在儿女面前哭成这样,倒不怕丢人了。
夏芍敬过茶坐回去,见气氛沉默,便笑了笑,张罗着家里人吃饭。夏志元反应过来,也赶紧张罗着众人吃菜吃饭。
这一顿饭虽然吃得有些拘谨,状况也不少,但好在徐康国看起来胃口很好,吃了不少,看起来真是有很多年没吃过家常菜了。
午饭过后,一家子人又陪着徐康国在客厅里坐着聊了会儿,这才为老人安排了住处。自从唐宗伯回了香港,当年他在桃源区里住的宅子一直都空着,李娟常去打扫,宅子里一切都干净整洁着。
徐康国和徐天胤祖孙俩,在加上秦瀚霖和四名警卫员,这么多的人,夏志元这边的院子安排不下,徐康国又不能跟警卫员分开安排,于是夏志元只能征得了女儿的同意,将人都被安排去了那边宅院。
那边同样是三进的院落,景致清幽,院子里至今还有风水局在,住着调理身体实是再好不过的去处。
徐康国年纪大了,哪怕是乘坐专机来的,这一中午折腾下来也累了。夏芍陪着父母将老人送了过去,夏志元夫妻走时,夏芍便称有事留下来要和徐天胤聊聊。
两人今天算是把订婚的事给定下了,在双方长辈眼里也算名正言顺了。虽然夏志元还是警觉地看了徐天胤一眼,李娟倒嘱咐夏芍不可留太长时间,要早点回来午睡,晚上还得商量年底在京城订婚摆宴的事。
夏芍点头应下,见两人走了,这才回身。这时,院子里已经只有徐天胤和秦瀚霖还在。
夏芍的目光先往秦瀚霖脸上一落,果见他面相上官灾的迹象比半年前深了不少。
“嗨,小师妹。”秦瀚霖见夏芍看向他,便笑嘻嘻招手。
但爪子刚晃了晃,旁边便一道冷空气。
徐天胤薄唇紧抿,目光冷得要把人冻成冰渣,“我师妹。”
秦瀚霖眉一挑,徐天胤牵紧夏芍的手便回了屋。
砰一声房门关上,把秦瀚霖给关在了外头。
门一关上,男人惩罚的吻便落了下来。夏芍忍不住轻笑,男人眼眸一眯。
她还笑!
今天,她冷落他,他满心期盼今天能见到她,身上穿的西装是订婚日子没推迟时,她亲手买给他那时穿的……可是,她进门的时候看鹅看得都忘记了看他。还有,在京城时,她打电话给他,先问别的男人,连挂电话的时候都不忘。
夏芍大抵知道徐天胤为什么闹情绪,她只是觉得好笑,向来知道这男人的醋劲儿,可从来不知道,他还会吃一只大白鹅的醋。夏芍越想越好笑,她越笑,徐天胤的吻越狂肆,直到她招架不住,屋里的轻笑声渐渐变成了喘息声,男人才停了下来。
夏芍依在徐天胤胸膛上喘息,却有些奇怪,他往常吃醋,没这么容易放过她的。今天这么容易就平静下来了。
“秦瀚霖有官灾。”徐天胤声音低哑,说话时紧紧拥住夏芍,习惯性在她颈窝里埋住,蹭蹭。
夏芍有些痒地一缩,轻笑。还以为今天两人刚见面,又是初定的大喜日子,他会明天再问的。而且,这男人瞧着似乎连秦瀚霖的醋也吃了,其实到头来还是关心朋友。
“嗯,我发现了些事情。让秦瀚霖进来,我们坐下说吧。”
☆、第四卷 啸咤京城 第一百五十五章 幕后主使
夏芍打算让秦瀚霖进屋,将她回东市后发生的事告诉他,门口却传来一声笑咳。
“没事没事,你们继续、继续!明天也不晚、不晚!”秦瀚霖倚在门边,听墙角听得正乐。
砰一声门打开,里面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秦瀚霖拽了进来。秦瀚霖郁闷拍开徐天胤的手,他到底怎么得罪这小子了?
屋里,不见夏芍,却见一道雅致的红木雕花屏风后茶香袅袅。徐天胤转身进了屏风后头,等秦瀚霖苦大仇深地绕进来,见两人已坐在茶桌旁,茶都斟好了。
夏芍摆弄着茶具,气韵宁静,似往常一般淡然闲适。唯有细看,才能发现她脸颊隐有薄红。秦瀚霖进来,她垂眸弄茶,半晌都没抬过眼。
秦瀚霖苦大仇深的脸顿时笑成一朵花,打趣。夏芍脸颊的薄红隐有加深之势,徐天胤一道冷寒的目光让秦瀚霖打了个颤,总算老实地坐下了。
“小师妹。”刚坐下,秦瀚霖笑眯眯一开口,徐天胤冷寒的目光便有夹带风雪之势。
“小芍。”秦瀚霖郁闷,赶紧改口。哪知某人冷寒的目光非但没有收回,反而风雪里夹着刀子,更冷。
“那你让我叫她什么!”秦瀚霖忍无可忍,啪一声拍了下茶桌。
“嫂子。”徐天胤语气冷,冷到没有起伏。
“噗!”秦瀚霖拍完茶桌,刚喝了口茶,还没尝出味儿来便一口喷了出来。
夏芍执着紫砂壶的手也是一顿,忍着笑瞥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比徐天胤小两岁,但那也比她大八岁。若徐天哲称她一声嫂子,她辈分在,倒也当得,秦瀚霖倒实在没这必要。但夏芍也没替秦瀚霖解围,谁让他听墙角的?
见夏芍笑吟吟坐着,徐天胤冷飕飕盯着,秦瀚霖苦哈哈。
“你小子狠!”瞪了徐天胤一眼,秦瀚霖看向夏芍,变脸比翻书快,又换上一副花一般的笑容,“嫂子,我未过门的亲嫂子!听说您老看出小弟近日有灾?求垂怜,求化解!”
“咳!”饶是夏芍素来淡定,也不由一呛,抬眸笑看秦瀚霖一眼。这小子小师兄两岁,也不知是怎么认识的,一个搞怪不迭,一个成天没有几句话,这两人是怎么混成好友的。
“我妹妹录取名额的事,要多谢你。”夏芍笑过之后,开门见山。
秦瀚霖一挑眉,并不意外夏芍知道这件事。以她的本事,自然猜得出来。不过看今天张汝蔓以及她父母见到他时的反应,显然这件事夏芍看出来后并没有告诉他们。
“嫂子的意思是,我做了好事,所以现在有好报了?”秦瀚霖笑容还是那么灿烂,只是眼神微深。
这话若不明就里的人听着,还以为秦瀚霖的意思是夏芍因为感谢他帮了张汝蔓,所以打算出手帮他化解官灾。但其实,秦瀚霖这话另有深意,夏芍听得懂。
“你是做了好事,不过,是有人希望你做的。”夏芍眸中意味颇深。
秦瀚霖笑意未变,眼眸却微微眯了眯。他生在官门家庭,只这一句话,足够他明白什么意思了。
夏芍给秦瀚霖重新斟了杯茶,将回到东市后所遇的事一番详述。以秦瀚霖对官场阴谋的敏锐,这两件事夏芍一说出来,他便找到了其中的联系。夏芍说罢,默默喝茶,气氛沉寂。
秦瀚霖陷入了思考,一时没有说话,夏芍三盏茶品过,他才笑了,“看来,有人吃里扒外。”
夏芍闻言,捧着茶杯,一笑。
确实。
秦瀚霖的意思是,秦系里出了内奸。夏芍也这么认为。
连忠荣瞄上华夏慈善基金的事,必然有人在背后撺掇他。若只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哥连忠勇的面相上不会有官灾之兆。对方明显是挖好了坑让他跳,把他们兄弟都给算计了进去。而这个人,不可能是姜系的官员,若是姜系的人,连忠荣不可能轻信此人。此人必然是自己人!
“这个人不仅能取信于连忠荣,还确信你会帮汝蔓,他对你的私事很了解。”夏芍抬眸看向秦瀚霖,这一眼意味有些打趣。
秦瀚霖这小子今天和张汝蔓见面,两人互相之间连话也不说,偶尔一个眼神,一个笑眯眯挑衅,一个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人。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并不怎么友好,可是事实真是这样?
秦瀚霖命宫红鸾未见喜相,但他面相上的桃花却比以前少了些。这两年,夏芍不在青市,并不知这两人之间的事,张汝蔓从来不提,秦瀚霖看起来依旧风流,但他们之间必然与别人不同。不然,这么似是而非的关系,怎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但这人能看出秦瀚霖必然会帮张汝蔓,要么是盯他很久了,要么就是他身边的人!
夏芍倾向于后者,因为连家是秦系大员,秦瀚霖是秦家老爷子培养的继承人,连家必然是亲近秦瀚霖的。能取信于连忠荣的人,有很大的可能跟秦瀚霖走得很近。这个人,要么是秦瀚霖的心腹,要么是他在青市任职的时候,身边时常陪伴的人员。
秦瀚霖显然也有此推测,因此,向来笑嘻嘻的脸上少见的蒙上一层寒霜,连夏芍打趣他和张汝蔓的事都不顾得解释。
气氛又陷入沉默。
夏芍知道,虽然这推测已经缩小了范围,但要凭猜测找出可疑的人并不容易。秦瀚霖在青市任职这几年,常在他身边出入的人绝对不是一两个。若是人多眼杂,看见了他和张汝蔓的事,那这个人其实并不好找。但恐怕秦瀚霖宁愿不好找,也不愿意往他身边的心腹人员身上想,毕竟被人背叛的感觉,并不好。
沉默了一会儿,当夏芍以为秦瀚霖会沉浸在有可能被背叛的情绪里时,他抬起了眼。一张面色如常的俊脸,甚至笑容还是那么明媚,“人暂时想不出来,但是谁设的套儿,我倒是有人选。”
“哦?”夏芍挑眉。
“姜正祈。”徐天胤忽然开口。他从夏芍和秦瀚霖聊起来后,便在旁边安静地盯着夏芍的茶杯,少了便添一点,其余时间冰雕状态。没想到,一开口便丢出三个字来。
秦瀚霖一笑,“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谁有本事在我身边安内线。这么两件事,做得这么隐晦,要不是嫂子聪明,瞧出不同寻常来,还真不容易被发现。也只有他做事这么谨慎不留痕迹。”
就算在录取名额的事上,秦瀚霖知道风险,连忠荣打华夏慈善基金主意这件事上,如果不是夏芍发现,他绝对不可能知道。做事这么隐秘的,只有姜正祈。
徐天胤和秦瀚霖的意见一致,夏芍自然没有异议。其实想想也能猜出来,对付秦系的一定是姜系,而能布出这样的局的人,一定身居高位。只是没想到会是姜系少主亲自动的手。
说起来,京城四少里面,夏芍听到的最少的就是姜正祈的消息,这个人很低调。比起徐天哲的彬彬有礼、秦瀚霖的风流倜傥、王卓的纨绔高调,姜正祈身为姜系少主,却几乎淹没在三人的各路风评里,低调得跟不存在似的。
据夏芍的了解,姜系在政坛的存在时间远不如秦系,若按共和国建国的年头来算,秦系属于在朝元老,姜系便是新贵。但这新贵可不是初出茅庐的新,而是来势汹汹,不可小觑。姜系到姜正祈这一代,虽然只传两代,但姜正祈的爷爷曾是某位一代领导人的血脉近亲,其后姜系走入政坛,姜正祈的父亲曾是两届共和国当家的心腹大员,因此,姜系在二十年内迅速成长,势不可挡,到如今已能跟秦系一较高下。
姜正祈在地方上任市长,平时少回京城,京城里关于他的消息也少。但秦瀚霖身为秦系少主,却从来没小瞧过姜正祈。
“这人从我们俩较劲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看起来他在地方上当他的市长,不插手京城派系事务,其实很多暗处的力量都是他布下的。就我和他交手的经验来说,这人严谨、低调,也很能忍耐。能忍的程度都快赶上忍者神龟了。”秦瀚霖转着手里的茶杯,笑眯眯。
夏芍轻笑一声,秦瀚霖却继续笑道:“除非可以收网,否则他的力量绝不会轻动。也就是说,他对这次的事有很大的把握。”
事实上,如果不是夏芍看出他有官灾来,这次姜正祈一定会成功。秦系会受到重创,搞不好会再次变天,换回姜系人马。
华夏集团的根基在青省,夏芍自然不会坐视青省落入姜系手里。但是……
“你打算怎么办?连忠勇身家不干净,他弟弟的资产来路也有问题。”夏芍挑眉看秦瀚霖,话里有话。
夏芍明白,秦系和姜系,无所谓谁正谁邪,两派不过是政治上的博弈,只不过因为徐天胤跟秦瀚霖是朋友,她选择了朋友的派系。但这不代表秦系的人马就都是清官。姜系也好,秦系也好,都有廉洁的官员,也有贪官。从夏芍自身来讲,她是不主张纵容的,连忠荣敢动华夏慈善基金的主意,这个人不能饶。他哥当然也一样。
但从政治博弈的大局来讲,恐怕如此处理并不合适。
“难题啊!”秦瀚霖苦笑。
可不是难题吗?
姜正祈这局隐秘,不容易发现,即便是被发现了,对秦系来说依旧是个难题。
姜系已经掌握了连氏兄弟贪赃枉法的证据,最直接的解决办法,便是秦系先下手为强,派纪委来把人给查了。即便到时候东市的领导班子要换一批人,换的也还是秦系的人马,这样姜系的打算就打了水漂。当然,这只是连氏兄弟的事情。录取名额的事,还得秦瀚霖再想办法,以秦家的根基和势力,抹除一些证据想必不是难事。但这样一来,在连氏的事上,秦系无异于会得罪连老爷子,不仅要失去一员大将,也会令跟着秦系的官员人人自危。
如此失人心的事,想必秦家也不会做。
但如果不跟连氏撇清关系,秦瀚霖一时半会儿还真难办。
“给我时间,让我想想。”秦瀚霖垂眸道。
夏芍点点头,这事他刚得知,还是让他静一静,好好思虑思虑再说。她答应了父母不在这边宅院待太久,这时候也该回去了。但夏芍刚想说让秦瀚霖想着先,她先回去,就见秦瀚霖笑了起来,隔着茶桌往前一凑,笑得十分桃花灿烂。
“不过,嫂子,小弟有一事相求。”
夏芍一听他喊嫂子,便鸡皮疙瘩掉一地,笑着起身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见见连忠荣,打听打听,是谁在背后撺掇他。”
说罢,夏芍转身绕出屏风,听秦瀚霖在后头笑开了,喊:“您真是我亲嫂子!”
夏芍皱着眉头笑,出门便抚了抚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头一回想着要不要考虑考虑,把他和张汝蔓的命定姻缘拆了,不然以后他天天喊她姐,她可受不了。这小子,实在太闹腾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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