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1)
地皮到手之后,杜行止的公司先后遇上各种施工方问题,银行贷款问题,如果不是一早就对各种危机有所准备,这个地皮杜行止即便是拿到手,也免不了最后血本无归的下场。
在查出“鹏飞地产”的幕后老板是吴王鹏时杜行止觉得十分惊讶,他并不明白对方要和自己拼个你死我活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
吴王鹏察觉到杜行止不带温度的视线,轻轻瞥过去一眼。
他皱了皱眉头,勾唇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推了推眼镜,邪气尽去,整个人散发着温和友好的气息。
杜行止牵起一个如出一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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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新年,万户灯火,合家欢聚。
章奶奶拄着拐杖艰难地站起身来,视线从窗户透出去,昏沉的天色下,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光,屋外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孩子们的欢呼声,妇女们的谈天声,锅碗瓢盆碰撞杯盏相触的脆响,电视晚会中婉转悠扬的音乐,主持人的高呼,这一切近在咫尺,却也离她太远。
房门被砰地一声踢开,她吓得扭头看去,罗慧臭着脸端着一个搪瓷饭缸进屋,没好气地将饭缸砸在桌上。
“快点吃,吃了我去洗碗!”
饭缸里是白生生的胖乎乎的饺子,热气已经快要散干净,但仍旧香气扑鼻。老太太早就饿了,立刻端起吃了一口,咀嚼片刻后有些不满地说:“怎么全是白菜,肉味都没得多少。”
罗慧撇了撇嘴:“有的吃还罗里吧嗦。明年你去你去村里的敬老院住一段时间,我和凌志明天下午赶车去淮兴,然后要打工,没时间照顾你。”
村里的敬老院几乎是摆设,里面统共就住了两三个没儿没女的绝户,住进去就是喘着气在等死,老太太吓了一跳:“为啥要我住敬老院里去?我跟你们去淮兴,还能帮你们收拾家务,还能给你们煮饭。”
“我们现在住在单位的宿舍里!”罗慧没好气,“统共没有十平方大,还是高低床,你去了你睡哪里?你吃什么?敬老院里一百块钱包半年的伙食费,你去淮兴光吃米就不止这个数。我们还要攒钱打官司,哪里有那么多额外的钱给你花哦?”
老太太愣了片刻,想起正在监牢里受苦的孙子,眼眶顿时红了。
“老大那一家畜生!我生他的时候怎么没给摁倒尿桶里淹死哦!”她跺着拐棍捶胸顿足,恨不得立刻就冲到章泽面前撕烂他的脸,可是再如何不甘心,章宝林仍旧是进了牢房,知道现在的章泽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老太太恨极了便也只有骂上两句的胆气。
罗慧白了她一眼,嘴上说的好听,当初说卖房子救章宝林的时候还要死要活的。这老太太就是个自私鬼,只要自己过得好,谁都可以舍弃。
端着只剩下底汤的搪瓷碗转身离开,手扶到古旧到发干开裂的房门,罗慧脚步一顿,心头发堵。
这是村里大队以前用来堆柴的柴房,罗慧卖了家里的几间瓦房和十多亩地,老太太无处可住,罗慧便租来了这处房子给她搭了床和灶台暂时住着。想当初章泽一家就住的是类似的庙屋,如今风水轮流转,换成了他们。
如果当初留一线,现在,会不会就不是这么个结局?
罗慧知道自己不该后悔,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这些问题,从当初分家开始想,一直想到章宝林推章泽入水的那件事。
她叹了口气,心头涌上淡淡的落寞。
其实她现在手里也没剩多少钱了,卖房子卖地和煎包店的转让费请了几次律师起诉,最后都无疾而终,章宝林在牢里过的并不好,听说老叫人打叫人欺负,罗慧每次去探视,都叫他委屈的哭诉弄的泣不成声,剩下的钱大多用在打点监狱了。监狱里的“消费”很高,一百块钱才能换来一次加餐,香烟更是论根卖,为了不被打,章宝林总是要常备香烟拿来送狱友,就那么点钱哪里够用?为了能叫章宝林少受点苦,罗慧夫妻一起进了皮革厂打工,白天打工早上就推着三轮车在菜市场卖煎包,一天堪堪睡够六个小时,剩余的时间全都在忙碌中度过。
这种生活,距离她原本的想象,真的是太远太远了。
迟缓的脚步又迈动起来,罗慧轻叹一声,推开门走入夜色。
等吧,等到儿子出狱了,生活会慢慢好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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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父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个急刹车停在路中间,后面响起连串的车喇叭声,他回首望了一眼,急忙挂档踩油门。
他还是新手,刚考出驾照没多久,这辆别克车是年前买的,现在处于互相熟悉的蜜月期。
车外的人行道上是放鞭炮后残留的红色碎屑,厚厚的,如同铺上了一层鲜艳的地毯,寒风被阻隔在车窗外,车内是如春的暖意。
他要赶下午六点去北京的飞机,再不抓紧一些就要来不及了。然而他还是不敢把油门踩太重,毕竟安全要紧。
远远的,淮兴百货大楼出现在视野中,大楼墙体上粘贴着制作精良的巨幅广告,从取色到摄影角度无不尽善尽美。广告上的青年一袭黑色风衣,立领、腰带、作战靴,如同纳粹军装般干脆利落,银色的纽扣和肩章在灯光下倒映出璀璨的光芒。青年神情冷漠,眼神锐利,干净的短发显得他越发傲慢,眉心当中一点红痣更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他正大步朝着人群的方向走来,身后刮起一阵无形的旋风,眼神带着慑人的气势。
假如他再加上一件披风的话,那一定是袍角飞扬,俯视众生的。
章才俊心中涌出一股骄傲,这个广告上出色的青年是他的儿子,他看着长大,见证他成长,虽说对他有着诸多的亏欠,然而如今在看到他获得了成功之后,还是有一种独属于父亲的欣慰。
想起以往一家四口人和乐融融的画面,章才俊眼神放柔,微微牵起一个笑容。
然而很快的,这抹笑容被心中的怅然若失取代。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两个孩子了,也不知道他们如今过的怎么样。
章才俊跟合伙人的超市已经做出了优异的成绩,他们如今正在准备开设第二家,地点就选在人口最密集的北京上海这些城市。等到他这个父亲有了足够的能力,他一定会用尽自己的余生补偿三个被他亏欠的家人——章泽,章悌……以及杜春娟。
想起妻子,他眼神有些黯然,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前方就是汽车站,人流密集,章才俊集中精神放缓了车速,缓缓越过红绿灯开了过去。
春节后的返工潮逐渐显露出来,他的视线从车站前的广场上扫过,心中一顿,重新凝神寻找,皱起了眉头。
刚才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章凌志和罗慧?
然而确实是没有了,扛着大包小包的工人们都在步履匆匆地前进,并没有章才俊方才看到的熟悉身影。
大概是看错了吧……
章才俊将视线放回前行的路上,脑内划过母亲的身影,心中更加黯然。
章宝林坐了牢,她如今只怕恨不得将自己拆骨剥皮,哪怕早知道自己在老人心中无足轻重,章才俊也不想明知山有虎地回去受一回伤。
还是不要去看她了,对谁都好。
☆、第六十六章
送走了一屋子的人,吴王鹏在夜色下微叹一声,疲惫地伸了个懒腰。
转身进家门那瞬间,他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重新挂起招牌的纯良微笑来,
他知道老爷子最喜欢他这个模样。因为外貌并不出挑,像章泽那样的孤傲风并不适合他,很容易让他看上去泯然众人。所有的神情里,唯独似笑非笑的最适合他的五官,能让他不出奇的眉眼发挥出最大的作用,第一时间给任何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纯粹用外貌去拼印象,家中所有的表兄弟表姐妹都做得比他出色,这是先天的优势,母亲五官的优良基因被父亲拖了太多后腿,以至于这种优势已经不能单纯用努力来弥补。他只能另辟蹊径,用性格去取悦老爷子,知道老爷子喜欢纯良的人,他便费尽心机让自己的言行举止透出纯良。加上一张甜嘴和揣度人心的本事,他这样亦正亦邪的姿态反倒越显得真诚,比张家那一窝回来后就努力装乖装淑女的小辈要吃香的多。
可以说在章泽出现之前,张家的第三代中无人能取代他的位置,和天生适合混迹官场的大表兄不同,他巩固地位的方式,纯粹来自于老爷子的宠爱。
屋内的情形令他微微叹息了一声。张德松正在翻来覆去地把玩张素送他的那双亲手做的那套羊毛护具——一条护腰、一对护膝和一对护腕。护具的做工精巧、很轻薄,但内里贴近皮肤的一侧都是一看就暖和的毛茸茸的羊毛。这种东西在市面上绝买不到那么好的,亲手做……吴王鹏也知道需要花费不少的精力,关键是这份孝心,吴王鹏扪心自问,自己母亲远不及大姨。
张德松似乎也很满意这套护具,张素在时他不好意思声张,等到人走了,就爱不释手地看。看得开心了,忙不迭戴在系在膝盖上,立时感觉一股暖意隔着几层衣料投进了心底。人老了,常受风湿困扰,孩子们平常虽然关心他,可也多是叮嘱他定期检查身体。只有大女儿张素,亲手给他做了这么个玩意儿,虽然不值钱,可那份心意,就从所有礼物中超然了。
张巧正握着遥控器看电视,不过心不在焉的,注意力还是更多放在老爷子的身上,见老爷子表露出喜欢那套护具的意思,便藏不住的不高兴。
反观张臻,同样是张家的儿女,她便很主动地跑去帮王妈妈收拾餐后的碗碟,哪怕是从吴王鹏这个立场来看,都觉得张臻比张巧可亲了不少。
母亲的性格他已经提出了许多次不满,可张巧总是认真听从坚决不改。现在看到这一幕,吴王鹏除了叹息自己命不好没投胎到一个聪明人的肚子里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
将大框架的玳瑁眼镜丢在洗漱台上,吴王鹏借着灯光打量镜中的自己。那一双眼睛失去了镜片的阻拦,内里埋藏了深不可测的阴郁。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太能摸清自己的想法,心思藏得太深,就连自己都骗过了。在张家的这些年,如果硬要让他回想自己的收获,那么只能说他学到了伪装和隐忍。
听到房门没有敲响就被推开的声音,吴王鹏微微一笑,知道进屋的是谁。
张巧的抱怨声已经透过浴室门穿了进来,尖尖脆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分明很娇俏的嗓音在他听来却多了几分刻薄:“真是偏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就那么一对破护膝,换走一枚白玉扳指!我的茶叶连屁都没换来,一克几百上千,想买都没地方可买,就夸个苦,提神?”
不过这毕竟还是在张家,张巧的抱怨并不大大声,她只是需要这样一个发泄的场合而已。吴王鹏冲好澡刮了胡子,穿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遍缓缓走出来,带着笑意的眼神落在母亲身上:“那么生气?”
张巧双手环胸,眼眶发红,委屈地哼了一声:“我气什么?我就是觉得不值。大家都送东西,你大舅二舅没被夸,好歹老头子知道替他们铺路搭桥。你大姨那个护膝不要说了,就是你二姨,老头子刚才也亲口让王妈妈把绣图挂去他书房,你妈我呢?一盒好茶费了多少劲才弄来,见人就给喝,没句好话就算了,刚才还说那种话!苦,不喜欢就不喜欢,联合外人给我难堪是要干嘛?”
吴王鹏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夸你?好话你自己都说尽了,邀功邀的人心烦,哪里还有那么心情去夸你?
不过这个话是不能说的,张巧哭天抹泪起来从不分场合,大过年的吵闹起来老爷子肯定要发火。对母亲的改变吴王鹏已经不抱希望,他漫不经心地安抚道:“外公那么好客,把你的茶拿去招待客人,也说明他喜欢你的礼物了。”
张巧怒气冲冲地吼他:“你把我当傻子啊?他要是真喜欢,还会跟那个叫章泽的一唱一和?你大姨把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家带,她自己的儿子讨不了欢心,就认个干的回来和我们打擂。你再不当一回事,早晚死在他们身上!”
吴王鹏心中翻了个白眼。他和张巧不一样,讨好老爷子的目的从不是为了那些古董,他为的是得到更多事业上的便利,章泽受不受宠对他根本没什么影响。更何况章泽的个性也挺对他胃口,想来想去他都找不到有什么值得自己念念不忘的黑点,他话锋一转调开了张巧的注意:“妈,你的敌意不能放在人家章泽身上,他再怎么受外公喜欢,也是个外人,外公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偏向我们的。我的战场从来不应该摆在家里,就好像杜行止,他从小到大给外公带过几天?现在事业有成,外公照样对他刮目相看。我这个阶段,把事业做稳定才是正事。”
张巧抽了抽鼻子:“你大伯和叔叔也都不是东西,一边因为你外公还在奉承我们,碰上正事跑的比谁都快。上次让他们帮忙拦个贷款都做不好,能指望什么?你的事业只能靠你自己,妈也帮不了你。”
吴王鹏勾起唇角,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所以他现在,也确实是在靠着自己去拼嘛。之前看中的那块地没抢到手,被杜行止弄走了,他还一度失意。他没有杜行止的资金基础,爹妈也被办法给予太多的帮助,同是张家的外孙,这一点上谁也没有强过谁去。
要不是迫不得已,他真不想撕破脸,可谁让杜行止要来抢他的前途呢?资源就那么多,和气生财在很多时候,都是不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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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
月光的银辉透过云层撒进窗棂,落在浅色的飘窗上,藤编的茶几和蒲团被蒙上一层光晕,这是个风格简约的房间——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罗列了一整面墙壁的书柜,除此之外就是紧贴地面的一张大床,矮而坚固,任凭床上的动静如何惊人,也不曾因此出现过很大的噪音。
被子早已被团成一团踢到角落,灰色的床单皱巴巴的,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捏着它的一部分,随着身上人的侵略逸出难耐的闷哼。
“……啊……杜行止……杜行止……杜行止……”
杜行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大掌划过章泽滑腻的皮肤,从后腰的凹陷处伸进去紧紧地揽住章泽的脊背,再缓缓下滑,罩在章泽挺翘的后臀上。
章泽整个人如同被浸泡进温度适宜的热水中,茫然扣住杜行止的后背,脚尖蜷缩了起来,浑身开始颤抖。
杜行止一声闷哼,寻找到章泽的唇齿,含住,口齿灵活地挑拨起对方的神经。拍岸的波涛越发汹涌,临近界点时,章泽抽搐了一下,从喉中发出难耐的嗬声,头脑一片空白。
杜行止猛力挺了几下腰,死死地咬住牙根,盯着章泽的眼中有着挥之不去的凶意,直将章泽撞地头抵在床头,才后退几步将人拉回怀里。
他伏在章泽身上,胸膛贴着胸膛,附在章泽耳边喘着粗气。
章泽猫似的力道抵在他肩头,轻声抗议:“……不要了。”
杜行止捉住他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亲,又在他的侧脸落下细碎的亲吻,含住他的下唇吮吸了片刻,终于翻了个身从章泽身上下来了。
从床脚把被子勾上来,杜行止撸去保险套丢到垃圾箱,摸到床头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有些意犹未尽:“才十点半。”
章泽累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喃喃道:“不行了,这几天都没睡好,你让我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班级里还有活动,我不能缺席。”
杜行止笑了笑,躺在他身边,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一手揽在章泽的腰间,温热的皮肤毫无阻隔地贴在他的手心上,他眯起眼睛,忽然听到章泽说:“哎,你妈这两天很奇怪。”
“怎么?”杜行止不明所以。
“她老是盯着我看……”章泽迷迷糊糊的,想说什么也无法表达清晰,“然后问七问八的……问得我又有点害怕了。她是不是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
杜行止神情微动,借着月色凝视章泽,发现他一脸疲倦,心口微微涨疼。他拍了拍章泽的肩膀,轻声哄他睡觉,自己则陷入深思。
张素最近有些不对劲,他也发现了。她开始热衷于询问他的私人感情,按理说杜行止这个年纪完全还不到让她担忧能不能找到女朋友的程度,可张素却偏偏一副再不抓紧就没人要了的姿态催促他赶紧找女朋友。
他倒没有感觉到多么的焦虑,毕竟从决定跟章泽在一起后,未来会遇到的各种困难他就有所准备了。出柜是总有一天会到来的,随着年纪日渐增大,张素即便没有发觉到他与章泽的暧昧,早晚有一天也会挂心起杜行止的婚事。杜行止会结婚吗?当然会,可是对象绝不可能是任何一个 被拉来做挡箭牌的女人。
他早已决定好,等到章泽大学毕业了,他们俩就一起去国外结婚。想跟章泽在一起的念头不是三分钟热度,地下情人的未来也不能满足杜行止对章泽的占有欲,唯有无名指一模一样的婚戒、在任何场合都光明正大的牵手才是他追求的未来——他和章泽,共同的未来。
手指轻轻地抚过章泽的耳垂,杜行止眼神怜爱。
这些事情,他从不打算让章泽参与进来。章泽太心软也太单纯,长辈们即将到来的施压会给他压上沉重的负累,杜行止不想让他经历这些。
隔天早晨,两人正昏昏欲睡,却被一阵敲门声从梦里惊醒。
杜行止率先睁开眼睛,花了一秒钟时间让自己的头脑快速冷却并猜测来人是谁,随即下床穿好睡裤,打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果然是张素。她打扮整齐,看上去精神奕奕,视线越过杜行止似有若无地打量着里面的情形,嘴上笑眯眯地问:“小泽还没起来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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