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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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皇后喜欢这种花,命妇们也跟着夸起来,倒是让这算不得最珍贵的菊花变得珍稀起来。

“臣女以为,菊花素有桂丛惭并发,梅蕊妒先芳之名,今日能借着皇后娘娘的福气观赏这么多的菊花,真是臣女之幸,”一个身着嫩黄色襦裙的女子声音不高不低道,“之前的金龙腾云也是极漂亮。”

曲轻裾看向说话之人,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梳着简单的双平髻,但是却更显她的粉嫩之色。

“依朕看,倒是那盆翠凤祥云最为漂亮,”贺珩带着一干子伺候的人大步朝曲轻裾坐着的方向走来,看了眼说话的少女,“你是哪家的姑娘?”

“臣女敬国公嫡孙女秦朝云见过皇上,”少女见皇帝问询,面色如常的起身,对着贺珩盈盈一拜,“臣女妄言,让皇上笑话了。”

曲轻裾看了眼秦朝云言行优雅的模样,面上露出一丝笑意,敬国公不就是秦白露的爷爷,那这个秦朝云岂不是秦白露的亲姐妹或者堂姐妹?不过这模样,这做派,倒是比秦白露来得要好看些。

“嗯,您确实多言了些,”贺珩不咸不淡道,“在场这么多命妇长辈,怎能有你晚辈开口的理。”

秦朝云似乎没有想到皇上会对她这么说话,先是一愣,随即神色如常道:“皇上的教诲臣女铭记在心。”

嗯,这行事作风也比秦白露来得高超,若是一般人被皇帝这么说,只怕早红了脸,可她偏偏一副皇上为了她好才出口教育她一般,曲轻裾当下感慨,看来秦家还是有战斗力比较高的女人,秦白露与韦染霜的母亲只能算是秦家的失败品。

贺珩当下也有些意外,他忍不住多看了眼秦朝云,对方似乎并没有刻意的打扮,但是偏偏给人一种优雅之感,倒是没有堕了秦家的名声。当视线落到那镶着珍珠的绣鞋后,他收回了视线,语气更加冷淡道:“朕不是教诲你,而是提醒你,好歹是书香世家出生,言行上可不能堕了世家名声。”

众人听出皇上似乎不待见秦家,又想起瑞王的王妃乃是秦家之女,又与皇后关系不好,当下心如明镜般。这秦家嫁了一个女儿到瑞王府,结果瑞王倒了。便想塞个女子进宫,真当别的人是傻子,看不出他们家用意般。

有些命妇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朝云的长相,有些不屑的想,就这幅长相,也好意思勾引皇上,能赶得上皇后娘娘一根手指头么?

忠义公夫人田罗氏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咸不淡道:“秦家女家风虽好,可偶有一两个学得不够好的,也是对名声无益啊。”

旁边人闻言,当下纷纷称是,气得坐在一边的敬国公老夫人白了一张脸。

贺珩看也不看这些女人,转而向曲轻裾走去,这都什么时辰了,花赏得差不多就该散了。

☆、第 98 章

见到贺珩走到自己身边,曲轻裾准备起身给他行礼,却被他轻轻的按住了肩:“不必如此,朕刚巧从母后的宫里出来,就过来看看。”

曲轻裾闻言便道:“原本想让母后一起来赏菊的,谁知她们二位说宫里事务繁杂,便不来参加赏菊宴了。”说到这,她面上露出一丝愧疚,仿佛是因为自己两位太后才这般繁忙般。

“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必去做那等费脑子的事情,”贺珩笑着在她身边坐下,“两位母后也会体谅你的。”他对于两位太后,还是很放心的。

他之前也问询过太医,说女子有孕期间,不可过于疲累,也不可动怒,不然既伤身子又伤胎儿,那便是大大不好的事情了。

听到贺珩这么说,曲轻裾便笑了笑,“这便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虽然坐在一堆女眷面前,贺珩也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甚至当下面坐着的女眷们都不存在,十分自然的与曲轻裾说着一些小事,仿佛其他人都跟盆景似的。

借着一个空隙,曲轻裾往下面看了一眼,所有的女眷也仿似很自在的与身边人聊天,并没有因皇帝来了而冷场,竭力不让皇帝认为自己不受欢迎。

曲轻裾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坑在场的女眷们,便对众人开口道:“原本准备留诸位用过膳食再走的,但因本宫有孕,太医多次提醒孕前三个月不可久坐,所以今日便不留诸位了,怠慢诸位,希望诸位能谅解。”

在场有过孩子的女眷纷纷起身,一边感谢了皇后的邀请,一边说孕前三个月确实需要多加注意,又说皇后与腹中胎儿福泽深厚,定会处处吉祥事实顺利。

曲轻裾笑着让她们退下了,这些人离开前,她还特意看了眼秦朝云,挺漂亮的一个小丫头,也很会表现。可惜衣服穿得如此素淡,偏偏鞋子暴露了她的本性。

人若是要演戏,就要演得逼真一点,除了发髻普通,衣服素淡外,鞋子又怎么能忘记伪装呢?

闺阁女儿的绣鞋是经常更换的,尤其是镶嵌玛瑙珍珠之类,因为清洗不易,洗过之后珍珠玛瑙容易散开或是成色不好,所以一般穿过一次就不会穿第二次了。这也导致若不是有底蕴的人家,一般人不会轻易穿这类鞋子。

秦朝云的失败之处便是在这里,若真是喜爱朴素之物,为何又会穿那样的鞋子?

所以她虽然有些手段有些胆量,但还是嫩了些,在贺珩面前太不够看了。

晋安长公主本来打算在宴席后跟曲轻裾说些私房话的,可是见皇上这般护着她,便觉得自己那些话也不用说了,便面带笑意与其他女眷们一道离开了。

待这些女眷们都退下后,二人一起回了天启宫用膳,每道菜都经过太监试过后,他们才开始用。

这些菜荤素搭配得很好,而且全是有利于孕妇与胎儿的东西,曲轻裾虽然嫌这些菜略味淡了些,但是吃得还是不少。

吃完饭,贺珩便去了前殿,曲轻裾躺靠在软榻上,面色平静道:“今日带了嫡女进宫的那些人,你们都记下了吗?”

“娘娘您放心吧,”木槿替她盖上了一床薄被,“带未出阁女儿进宫的统共也只有那么几家,奴婢都记着呢。”

曲轻裾点了点头,木槿办事她还是十分放心的,“秦家亏得还是书香世家,这桩桩件件的事情办下来,还真不像是世家能做出来的事情。”她对秦家并不太了解,但是依照她前世对书香世家的了解,不都是优雅多礼,谦虚却不虚伪么?怎么到了秦家这里是这个样子,他们秦家这个毁坏书香世家这个名声,是不是有些缺德?

“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向来对各路消息十分灵通的金盏此时道,“奴婢听闻上一代的敬国公是个十分有才华的人,谁知天妒英才,不足三十便去了。偏偏膝下无子,只好把爵位传给了庶弟的儿子,也就是现在的敬国公。现在的敬国公性子软和,平日也总听国公夫人的话。以往还不觉得,如今秦家却越来越浮躁了,长此以往,只怕书香世家的名头也保不住了。”

“如此说来,如今的秦家也算不得什么正统了?”银柳想起瑞王妃以往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便道,“既然都不是正统,瑞王妃还摆什么姿态?”

“是啊,这么说来,瑞王妃一脉,也算是庶出了。”木槿颇有些感慨,“难怪瑞王妃是那样的性子。”

虽然对这种血统论持怀疑态度,曲轻裾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难怪秦家行事作风有些鼠目寸光,原来真正掌事者乃是内宅妇人。要知道,这时间无论男女,整日待在家里不去了解外面的情况便发号施令,往往就很容易出现错误的决定。

内宅极易限制一个人的眼界与判断。

这厢贺珩回了前殿后,突然翻出殿中省呈上来的选女名单,“瑞王如今糊涂行事,也有瑞王妃不加以规劝之故,朕不忍弟弟身边伺候之人如此不尽心,今特赏赐几个选女到瑞王府伺候,往能以德行感念瑞王。”说完,在二十八个选女中,圈了四个名字,就让钱常信把人领到瑞王府里去了。

这四个选女看似没有什么联系,但是实际上她们娘家都在京中,虽不是名门望族,但是在京城中多少也有些人脉,也做了些让贺珩看不上眼的事情,所以把这四家的女子被送到瑞王府上,他觉得心里很畅快。

贺珩便把名单合上放到了一边,他如今根本就没有纳妃的心思。以往他觉得各色的美人在自己身边那是锦上添花,如今才觉得,女人再多,若不是顺心的,也不过是占地方罢了。

“来人,传令下去,赏赐团芳殿选女各金手镯一对以做嫁妆,三日后让她们各自回家婚嫁,不必再留在宫中。”

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等于明着告诉别人,他无心纳这些选女为妃嫔,所以才让这些选女回家自行婚嫁。

选女被送回家自行婚嫁,皇后又有身孕,那么谁来伺候皇上?宫中有人心思开始活泛起来,似乎忘记了以往的教训。

秦白露听着下面的人汇报曲约素现如今的狼狈样子,心情大为舒爽,赏了一把铜钱给学舌的丫头,端起茶杯对身边的如画道,“我就想看看,没有王爷的宠爱,她能熬多久。”

如画见王妃面带笑意的样子,有些无奈道:“王妃,奴婢听闻今日在朝上,王爷被……”

“他的事与我有何干,”曲约素冷笑,“如今我连内宅都管不着,更何况外面的事情。”

见王妃这种表情,如画就明白过来,恐怕王妃还不知道王爷被降爵并且还被禁朝之事。这样的事情何其严重,王妃这个样子若是让王爷看见了,岂不又要闹一场?

“本王的事情自然与你无干,”贺渊大踏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也不看变了脸色的秦白露与如画,自顾自的在上首坐下,淡淡道,“如今你秦家的主意已经打到皇上那里去了,哪里还瞧得上本王?”

秦白露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贺渊的话虽难听,但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人,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就说明秦家真的想安排人进宫了。

贺渊轻声一笑,“真当你们秦家的女人是九天玄女,人见人爱了?你们秦家不觉得丢人,本王都替你脸红。”他的手指轻轻点着椅子上的扶手,似笑非笑道,“另外,你既然已经说本王的事与你无干,不如收拾收拾包袱回娘家去,本王定会向皇上请旨和离。”

秦白露心头一惊,她看着贺渊,似乎想从他的脸色上找出一丝玩笑的成分,可是对方脸上并无半点玩笑之意。

“王爷……妾是先帝钦赐给你的王妃,你不能这么对我,”秦白露干巴巴的道,“你不能跟妾和离。”

“便是先帝在,本王要休了你,那也就休了,更何况如今先帝已经不在了,”贺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出去吧,本王不想看见你。”

秦白露眼眶微红,福了福身正要离开,就见何福儿匆匆走了进来,然后便说出一件让她难以忍受的事情。

皇上怎么会赏赐几个姬妾下来,还有什么叫她伺候王爷不尽心?秦白露觉得自己脸颊仿佛被人重重的抽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贺渊也不管她,只是吩咐何福儿把人领过来让他瞧瞧。

秦白露看着何福儿半走半跑的背影,仿佛被人一盆冰水泼了下来,从头凉到了脚底。

☆、99·凋零

四个被皇上赏下来的选女被王爷收了房,成为了姨娘后,王府众人才知道王爷被降爵这件晴天霹雳的事情。不是亲王,府里的用度与伺候人数都要减少,还有王府的范围也要缩小,那王府中势必会有人被撵走。

下人们正在为自己以后的日子担忧时,又听到一个消息,那便是王爷被禁上朝了,而且还要被罚俸五年,甚至还要写罪己状当着天下百姓张贴出去。

原本舍不得离开王府的下人们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舍不得了,只等着消息出来,好找下家主人。至于殿中省分出来的太监宫女们这会儿也想回殿中省等着重新分配,伺候一个注定没有出路的主子,不如找个有利的下家,总比现如今不死不活的好。

秦白露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听完如画说完的事情后,噎了半天才干巴巴道:“他不是要休了我么,如今他都这样了,拿什么来休我?!”

如画无奈的叹了口气,不说王爷那般倨傲的性子,便是一般人听到王妃这样的话,也是要动怒的。当初王妃刚进王府,便不管不顾的收拾府里的侧室,王爷说了一句,两人便当场大吵起来,惹得府里的下人看了场笑话。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王爷与王妃已经是无话可说,王爷失势了,王妃不想着怎么安慰王爷或者安抚后院众人,反而幸灾乐祸。长此以往下去,还有何感情可言?

见如画欲言又止的模样,秦白露冷道:“王爷既然不要我管王府的事情,那府里发生了什么,我也不需要去费力不讨好,若是有谁求到我这里,就说我病了。”

“是,王妃。”伺候王妃近十年,如画清楚王妃的性子,定不愿意自己多话,她福了福身,静静的站在一边。

但是秦白露很快就冷静不下来了,因为秦家传来消息,她的堂妹被皇上当着诸位命妇斥责了。因为之前曲轻裾的赏菊宴她称病没有去,所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完事情的原委,秦白露心头暗恼,难怪王爷会那么说她秦家的女子,原来是因为这件事。也难怪娘家人最近也给自己递拜帖了,原来是想着攀上皇帝那根枝,自己这个失势的王妃,哪还有什么用处?

想通这些事情,秦白露觉得自己心头有些凉,亲人与丈夫都是这般,她这辈子还有什么盼头。想到已经有了身孕的曲轻裾,她低头抚着自己空荡荡的腹部,不明白为什么世间所有好事都让曲轻裾赶上了。好婆婆,好夫君,好身份,甚至在不久之后还会有一个孩子。

谁说老天有眼呢,不然为何有人过得好,有人又过得不好呢。

“如画,传我的命令,曲氏病重,以免传染给其他人,不易再住西侧院,今日便搬至西角落的西平斋去静养。”她就不信,曲家的女人都有这般幸运。

如画听着王妃阴沉沉的命令,微微一颤,“奴婢这便吩咐下去。”

出了正院,她看着宽敞的院子,莫名觉得有股冷意从后背窜进了自己心口。

一直卧病在床的曲约素看着府里的下人粗暴的把自己的东西收了出来,然后扔在屋中央屯做一堆,心里恨秦白露的毒辣,又恨自己现在拿这些恶仆无可奈何。

等屋中的东西收完了,其中一个嬷嬷上前一把掀开她身上的被子,冷冷道:“曲侧妃,您还是起床吧,王妃下了令,让你必须在午时前搬到西平斋,奴婢这就得罪了。”说完,轻轻松松把仅着中衣的曲约素从床上拖了下来。

曲约素病重,哪里经得起她这般折腾,身子一凉便咳嗽起来,她捂住嘴恨恨的看了眼这个嬷嬷,恨不得吃下她的肉,拧断她的骨。

“侧妃可别这般看着奴婢,奴婢这也是无可奈何,”嬷嬷一挥手,对后面几个小丫鬟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伺候侧妃更衣?”

瑶溪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回侧院时,正好看到曲约素被两个嬷嬷从屋子里拖出来,身上穿着件颜色难看的袍子,头发也乱糟糟的披散在身后,看起来极其狼狈,“你们对侧妃做什么?!”她把药碗往地上一放,便要上前推开拖着侧妃的嬷嬷们。

“瑶溪姑娘,这是王妃下的命令,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为首的嬷嬷冷笑道,“你若是闹事,我只能认为你是对王妃有怨气,故意违反王妃命令了。”

瑶溪一愣,她焦急又愤怒,上前扶住曲约素,冷冷道:“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让侧妃这般衣衫不整也是王妃的意思?”

嬷嬷扯了扯嘴角,随即道:“瑶溪姑娘还是少说几句话好,我年纪大了,听不得这些。”说完,手一挥,示意下面的人把曲约素拖走了。瑶溪无法,只好跟了上去。

西平斋的名字比屋子好,瑶溪红着眼睛跪在床边,看着面色红润得不正常的主子,磕着头道:“主子,奴婢去请王爷来,王爷定会救您的。”

“不用去了,王爷不会来的,”她看着哭得伤心的瑶溪,笑道,“哭什么呢,人早晚都要走这一遭的。”她本就病重,又被这般折腾一场,哪里还活得下来。

“主子,您不要这么说,您一定会好起来的,”瑶溪上前握住曲约素的手,“奴婢这就去给您熬药,喝了药您就好了。”

曲约素摇了摇头,恍然间似乎看到了上元节时河边一盏盏漂亮的花灯,拥挤热闹的人群,以及曲轻裾与皇帝牵着的手,她喃喃道:“那原本是属于我的,是我的……曲……轻裾,为什么……”

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后消失在满屋子的寂静中,瑶溪看着床上一动也不动的人,终于痛哭出声。

“王妃,西平斋的曲侧妃去了。”如画走进屋子,见王妃正靠窗坐着看书,便上前小声道,“伺候侧妃的瑶溪希望能见一见王爷。”

秦白露翻了一页手中的书,头也不抬道:“让她去求何福儿去,我管不了这事。”

如画见王妃似乎不想多说,只好无奈的退了出去。看着正院门外穿着一身素衣双眼红肿的瑶溪,她面上露出为难之色,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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