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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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叫雅伦居士,今天路经此地,听闻城内最近发生了一场大瘟疫,打算进去看看。”应答的嗓音,浑厚如钟,苍劲有力。

大伙听罢,无不怔然。

负责守城门的护卫长,顺势做出禀告,“启禀将军,刚才我们已经对这老头说过瘟疫控制住了,不再需要大夫,可他还是坚持进来,您说会不会有诈?”

不错,如今关键时刻,这个可能性极大,加上天已黑,实在不宜开城门。

就在众人思忖忧虑之际,古煊厉声命令道,“开门,让他进来。”

“皇上……”众人惊呼。

李浩已经直接返回城楼上,用轻功腾飞,在城墙外审视一遍,再回到地面时,告知可以打开城门。

随着大门缓缓张开,一个身形高瘦的人影映入大家的眼帘,在护卫检查过后,他跨过高高的门槛,朝众人走来。

明亮的灯笼,清晰地照在他的身上,鹤发朱颜,瘦骨清风,雍容雅步,配上一袭灰色的袍子,俨如一个得道高仙冉冉驾临。

“你懂医术?”古煊不顾防备和警惕,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子轩和李浩唯有紧紧跟随,万分警觉,给予随时保护。

老人没立即作答,而是看向古煊怀里的白色人影。

古煊怔了怔,又道,“那你能否救活她?”

这时,老人看到了冷君柔的脸,气定神闲的面庞陡然一怔,轻唤出声,“艳儿!”

古煊倏忽震住,艳儿?他指的是柔儿吗?可是……艳儿……艳儿,对了,柔儿曾经说过她娘叫夏艳芝,莫非……这老头把柔儿当成她娘亲了?想罢,古煊再度急问,“你口中的艳儿,全名叫什么?”

老人回神,继续看着冷君柔,忽然摇了摇头,“不,不是艳儿,她应该是艳儿的女儿,是不是?对了,艳儿呢?这位夫人的娘亲呢?”

“夏艳芝?老头,你指的是不是夏艳芝?”古煊语气更加急促。

“嗯,是的,我是艳儿的师父,她人呢?”

夏艳芝的师父!

“呃,那个……雅伦居士,关于夏艳芝的事,我们迟点再告诉你,既然你懂医术,不如先救人吧?”李浩插了一句。

蓝子轩也赶忙附和,“不错,君柔是夏艳芝的女儿,算起来是你的徒孙,她染了瘟疫,过了今晚她就……就要香消玉殒,求居士快救救她。”

君柔!原来,艳儿的女儿叫君柔!她病了?病入膏肓?雅伦居士又是感叹又是惊慌,马上给冷君柔把脉,然后,询问冷君柔的情况。

幸亏古煊带冷君柔来看日落时,安排了李军医跟随,于是,由李军医把具体情况告知雅伦居士。

雅伦居士听后,皱着眉头,暗忖一会,道,“看来,艳儿的病,遗传到了君柔身上。”

“遗传?遗传计么病?”古煊和李军医不约而同地问。

“其实,这也不算是一种病,艳儿十五岁那年,中了一种奇毒,为了救她,我用七种毒草配置成解药,她服下之后,毒去病除,还因此使得体内的血能解百毒,不过,同时也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她怀孕期间,假知不幸染上一些相冲的病,会引出并发症,没有对症下药的话,结果是气尽身亡。君柔可能是遗传了艳儿的这种血。”雅伦居士解释完毕,再给冷君柔把脉一次。

众人听罢,无不感到神奇,古煊更是焦急知焚,“那还能不能治好?对了,这病是你调制的药引起,你一定也能找出解药的是不?”

雅伦居士没立即回话,盯着古煊,问道,“你是君柔的夫君?”

古煊愣了愣,怒斥,“废话少说,快回答朕的话!”

“你是……古煊?”雅伦居士没半点慌张,还直呼古煊的名讳。

“雅伦居士,你猜得正是,皇上三年前遭奸人所害,如今要打倒坏人,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继续保护东岳国,保护老百姓安居乐业。在下蓝子轩,恳请居士尽快治好皇后娘娘,好让皇上放下心来继续抗敌。”蓝子轩又插话,见这位老人能立即猜到古煊的身份,他想这老人应该关注过国事,便也索性明说,希望能促使老人尽快医治冷君柔。

雅伦居士对脸色阴霾的古煊再审视片刻,又问,“那艳儿呢?君柔她娘呢?”

“伯母她……六年前已经不幸去世。”又是蓝子轩代为应答。

雅伦居士瘦削的身板轻轻一抖,目光回到冷君柔身上时,沉痛地道,“君柔的病,其实并不难治,只要艳儿的血当药引,再配上我重新调制的那七种毒草一起服用,将她体内的毒逼出,然后再休养诊治数日,直至痊愈。只可惜,现在艳儿她……”

“那就是说,以毒攻毒?居士刚刚不是说皇后娘娘遗传了那种独特的血吗?直接用娘娘的血当药引行不?”李军医提醒。

“不行,君柔的血已被感染,再也起不了作用。”雅伦居士摇头,神情更哀痛。

众人听罢,也纷纷黯然,刚燃起的希望,就这样熄灭。

古煊更是大喜大落,抱着君柔,重重地往后打了一个趔趄,他还以为老天爷听到自己的愤怒和控诉,怕了自己,故派人来扭转乾坤,把命还给柔儿,谁知道,依然是自己一厢情愿。人定胜天……看来,人根本无法胜天,人根本无法胜天。

“那除了这样,还有没有别的办法?看居士应该是医术很高明之人,请居士再想想办法,务工救活娘娘。”蓝子轩继续恳求着。

“请居士务必救活娘娘!”众人也跟着发出请求,那些士兵还跪下。

雅伦居士看着他们,回应他们的,是无能为力的遗憾和哀痛。想不到,艳儿母女两人的命都这么短!

李浩正悲痛着,脑海忽然灵光乍现,对古煊道,“皇上,您还记得当年恢复记忆的情景吗,当娘娘的血与您的血融合后,您便想起一切,这会不会是因为您的血与娘娘的有关联?甚至是一样的?那您的血不就可以当药引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古煊单手抱住冷君柔,朝雅伦居士伸出另一只手,“居士,快检查一下朕的血,看看朕的血能否救活柔儿,快!”

雅伦居士困惑,但还是接住古煊手,给古煊把脉,然后,从杯中取出一支干净的银针。

不过,郭将军出言阻止,“居士,很抱歉,这银针……能否让本官先检查一下?”

“郭将军,休得无礼,救人要紧。”古煊马上叱喝,他一心想着救活冷君柔,该有的提防早就丧失。

倒是雅伦居士,竟然赞许,“这位大人果然尽忠职守,行,你尽管检查。”

“谢居士,得罪了。”郭将军接过,吩咐李军医检查,确定没问题后,这才归还给雅伦居士。

雅伦居士依然毫无愠意,拿回银针后立刻行动,小心翼翼地在古煊手指上轻轻一刺,而后,将带血的银针头,移到嘴边,伸舌一舔。

古煊已不再气恼郭将军方才的多此一举,整颗心投放在雅伦居士的操作上,待雅伦居士尝过后,迫不及待地问,“怎样?行不行?行不行?”

雅伦居士屏息凝神,沉吟一下,面露喜色,“可以!皇上,难道您之前也服过那种毒汁?”

古煊一怔,下意识地摇头。

雅伦居士便也不多问,准备先着手医治冷君柔。

于是,大家先离开城楼,回到廖智坤的府邸,雅伦居士即刻调配毒药,幸亏他身上随时带着这七种毒草,不然过了今晚,冷君柔一旦香消玉殒,恐怕是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术。

也因此,大家虽然看到希望,可也不敢太放心,毕竟,时间是那么的紧迫。

除了古煊呆在屋里配合雅伦居士采血和守看着冷君柔,李军医也带几名军医随时协助雅伦居士。

时间在紧张和沉静中消逝,大家都全神贯注,慎重以对,做着最后的奋斗。

古煊被采完药后,不肯休息,继续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不停轻揉着冷君柔冰凉的小手,在心里默默给她打气和加油。

大约两个时辰后,雅伦居士调配好药汁,加入古煊的血搅挥均匀,一口一口地喂到冷君柔的嘴里。

一完毕,古煊急声问,“怎样,柔儿何时醒来?”

雅伦居士回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语气轻缓地应答,“过程进展很好,如无意外,君柔应该明天中午能醒来。”

这无疑是给古煊喂下一颗定心丸!他紧绷的心总算松开,凝聚多时的悲痛哀伤,也得以消散。

可惜,雅伦居士接下来的另一句,又给他带来沉重的痛。

“君柔肚里的孩子,恐怕无法再留,皇上是想等她醒后再滑胎呢?又或者,现在顺便弄掉?”

还是无法保住!皇儿还是要离去!也是,经过这么多的折腾,加上这些毒药,怎能还安好?其实,自己本已做好舍弃孩子的心里准备,只不过,因为柔儿得以起死回生,让自己变得贪心起来。

“皇上和君柔都还年轻,来日方长,子嗣的事,将来慢慢再说,皇上洪福齐天,君柔吉人天相,将来定会子孙满堂。”雅伦居士安抚着,毕竟是个高人,很多东西都容易看淡。

“居士说得没错,皇上请别伤心,娘娘凤体为重,等娘娘休息好,再给皇上添加皇子皇女也不迟。”李军医加入劝解。

其他军医也纷纷点头附和。

古煊迎着众人关切的眼光,视线回到冷君柔身上时,不尽怜爱不尽疼惜,最后,终说出决定,低沉的嗓音,饱含深痛,“现在弄掉吧。”

柔儿说过,曾经因为上一个胎儿的被害,她不想重新体会那种令人窒息的剧痛,再也没力气去承受多一次。

所以,一切的撕心裂肺和肝肠寸断,就由自己独自承担和承受,等她醒来发觉宝宝已失去,痛是难免,但至少,程度不会那么深。

得到古煊的准许,雅伦居士事不宜迟,又开始忙碌起来,给冷君柔喂下堕胎药,观察和等待胎儿的滑出。

这时,慧如和郭颖洁也被叫进来帮忙,她们守在冷君柔的脚旁,目不转睛。

不久,殷红的血夹杂着一团紫一团黑,从冷君柔下体汩汩流出,快速染红了浅色的被褥,触目,惊心,深深震撼了慧如和郭颖洁,她们同为女性,拥有与生俱来的母性,于是无不感到悲痛和哀切。

古煊更是痛入骨髓,紧握住冷君柔的手,泪如雨下。柔儿,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还有皇儿,父皇又保护不了你,又一次让你离开父皇和母后,对不起,对不起……

至于冷君柔,尽管昏迷不醒,可还是感受到了痛,她双眸紧闭,皱着眉头,身体轻轻地颤动,额头、脸庞,两鬓等处,皆不断沁出细汗。

古煊不由把她握得更紧,心中不断呐喊,“柔儿,别怕,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陪你熬过去,很快就过去的,你很快就不会痛了,乖,坚持住,务必顶住……”

不长不短的两刻钟,对众人来说却仿佛漫长的煎熬,带毒的血块总算流完,胎儿彻底自冷君柔的体内剥落。

雅伦居士再给冷君柔检查一遍,确定她没什么大碍,这才大大舒了一口气,先随李军医等人到外面的客厅静候。

慧如和郭颖洁也收拾好东西,继续去忙。

古煊依然动也不动地守在床前,等待冷君柔的醒来。

李浩和蓝子轩终于可以进来,他们已从雅伦居士那得知情况,也放心不少,一起劝古煊先去休息,说这儿由他们守候,冷君柔一醒,会立刻通知他。

可惜,古煊不答应,还将他们都遣退出去,继续保持这房间只有自己和冷君柔。

他笔直的上半身,略微弯曲,伏着床畔,一手继续裹住冷君柔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整理着冷君柔凌乱微湿的发丝,然后轻抚冷君柔的脸庞,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他指尖的温度,留下他深情似海的怜爱和疼惜。

他边看着她,边沉思,回忆这几个时辰所发生的事情,庆幸自己还能拥有她,而曾经因为悲愤对上天和命运发出的咸胁与仇恨也在悄然退去。

当然,天生强势的他不会马上就对老天爷道歉,且不承认自己误会了老天爷,他把这一切,归为冷君柔的造化。

她一生贫苦凄凉,却从不愤世,反而保持着一颗干净纯真,善良宽容的心,因此,她命不该绝,她会长命百岁,会幸福一生,她的幸福,是自己给予,有自己参与。

想罢,他唇角微微扬起,笑了,他好多天都没笑过,如今总算可以欣然而笑,她即将没事,对自己来说,是天大的欢喜。

他着迷地看着她,就那样傻傻地笑,一会,思绪又转回到今晚的神奇时刻,想起自己神奇的血,想起雅伦居士的某句问话。

自有记忆以来,自己并没服用过什么毒药,更别说是七种毒药一起服用,除非是……与上次容太妃给自己下的盅毒有关?

还有一次,自己去莲花庵拜祭娘亲,途中遭到袭击,昏迷中是柔儿治好自己,莫非,自己当时昏迷中努力吸吮的东西,含有七种毒草?

有可能!

柔儿的医术是她娘亲所教,而她娘亲又是雅伦居士的徒弟,柔儿懂得调配这种神奇毒液来治人并不出奇,不过,当时就一个晚上而已,她不可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找齐这七种毒草的,除非她随时带在身上,那天正好起到用处?

但,没那么巧吧。

那自己的血,到底是何时起了变化的呢?

古煊越想,越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更恨不得冷君柔能立刻醒来,告诉他这是怎么回事,也好让自己跟她说,她体内已经有了自巳的血,自己和她某种程度上算是融为一体,今后真的再也不会分开了。

心情不断澎湃起伏,古煊再一次笑了,更加用力地揉着冷君柔的手,他还移到嘴边一个劲地啄吻,用嘴唇摩挲,祈祷时间快点过去。

可惜,时间是有规律的,即便他再焦急,再迫切,也只能一秒一分地等下去,随着夜渐深,体力不支的他终究抵不过瞌睡虫的侵袭,就那样趴在床前,沉睡。

昏迷中的冷君柔,思想意识其实一直在做着艰难痛苦的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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