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1)
把手从她掌中抽出,冷君柔语气相当冷淡,连称呼也省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谢心怡先是一愣,随即呐喊,“别,让我们把话说完,我本不能来看你,多亏太后姨娘,皇上才准许我过来,所以,请你和我把话说清楚!”
把话说清楚?一切不都明明白白的吗?她想要的,不就是自己答应扛下罪名!冷君柔不再吭声,拖着愈加沉重的脚步走向简陋破旧的木板床。
谢心怡继续喊了几下,神色复杂地凝望着冷君柔的背影,稍后,用体贴的语气道,“那你好好保重,我会再去恳求太后姨娘,看明天能否再来。我也会买通侍卫,让他们好生待你!”
说完,她停留了一阵,看着冷君柔在床躺下,一直不予回应,于是心事重重地离去。
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躺在床上的冷君柔这才睁开眼睛,环视着整个牢房,清眸一片迷离和呆然。
谢心怡这步棋,布局得非常完美,淑妃的流产不管是因药物所致,亦是因跌跤所致,自己都脱不了干系。
难道就这样随着谢心怡的计划走?她真的会救自己吗?或者,那又是另一个局?她先是摆出一副可怜伟大的模样,不惜放下身段恳求自己,一旦成功便反面不认人,任由自己被处死?
不,不能这样!娘亲背负着无尽的沉痛和悲伤而生下自己,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成人,除了娘亲,没人可以要自己的命,就连自己也没资格。
然而,自己已被牵扯进来,即便再不愿意,也没得选择!假如按谢心怡的计划走,是自己一个人有罪,要是把谢心怡供出来,自己依然逃脱不掉,淑妃必定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
“娘,我该怎么办?请您教教柔儿,柔儿应该怎么做才好?娘……”望着灰粉脱落、蜘蛛网错综交错的天花板,冷君柔混乱繁杂的心顿时更加不知所措,很想见到娘亲,想得到娘亲的指导!
于是乎,她闭上眼,开始默默祈祷,乞求娘亲能够进入她的梦。或许是身体太过疲惫吧,不用多久她真的睡了过去,还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在吆喝声中醒来,睁着懵懂睡眼,惊见上官素若突然出现,还带着身高体大、凶神恶煞的李嬷嬷、季嬷嬷!
混沌的脑子迅速转为精明,她准备起身,却见两位嬷嬷靠近过来,一人拽住她的一只手臂,将她拖到地上,啪啪几声巨响,脸上即时传来火辣辣的剧痛。
上官素若也缓缓走近来,由宫女们搀扶着,走得很是小心翼翼,可见身体仍很虚弱,但她却跑来了!满眼的愤恨,她先是居高临下地瞪了冷君柔一眼,咬牙切齿地问,“说,是不是德妃指使你陷害本宫?”
唇角噙着血丝,冷君柔沉吟着,没有作答。
“只要你肯供出主谋,本宫便放了你,否则……”上官素若稍顿,一字一句地警告出来,“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淑妃娘娘刚小产,身体需要修养,请淑妃娘娘回去吧,这儿湿气中重,不适合久待。”冷君柔开口,却不是她要的答案!
上官素若见状,怒火更旺,朝冷君柔逼近一步,“不肯说是吗?看来,本宫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会听话的。来人!”
待她后退,李嬷嬷和季嬷嬷则再次靠近冷君柔,手里分别多出了一根短鞭,电光火石之间,鞭子已经抽打在冷君柔的身上。
锥心之痛,令冷君柔迅速弹跳开来。
“给本宫使劲打,打到她听话为主!”上官素若的怒吼,响彻整个牢房。
两位嬷嬷简直两个嗜血的凶婆子,先是应了一声“是”,随即齐齐举高鞭子,对准冷君柔又是狠狠抽去。
本来,凭冷君柔的武功,对付她们绰绰有余,但她想到现在情况不同,自己不能自卫或反抗,故只好用手抱着头,任由那无情的鞭子挥如雨下。
不用多久,她身上的衣裳出现了一条条裂痕,血迹斑斑。身体,仿佛被凌迟一般,带来难以言表的痛,好几次都几乎令她窒息,实在无法忍耐,她蹲下身子,把头埋在两膝间,眼角溢出了疼痛的泪水。
“不想继续受苦的话,立刻给本宫招供出来!”上官素若愤怒的命令继续在响。
冷君柔还是不语,咬紧牙关默默承受着那非人的折磨,她在心里不断呐喊着娘亲的名字,乞求娘亲在天之灵想办法救她,救她度过这痛苦万般的酷刑。
可惜,娘亲似乎没有听到她的求救,挥如雨下的鞭子依然无情,一鞭比一鞭用力,每一下,都在要她的命。
疼痛,不断加剧,她忍不住抽搐起来,浑身都在抖动,渐渐地,意志开始模糊,最后再也无法支撑,全身一个瘫软,失去了知觉……
034 他的柔情
御书房里,古煊埋首案前,周围一片肃静,空气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蓦地,房门被推开,蓝子轩行色匆忙地走进,身后跟着林公公,林公公嘴里还不停发出劝阻的话。
古煊也已抬头,先是给蓝子轩一个复杂的瞥视,随即叫林公公退下。
蓝子轩则迫不及待地说明来意,“皇上,请救救君柔,听说她在牢里被淑妃娘娘鞭打,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古煊皱着眉头,黑眸透出不悦,痛斥出声,“你不经允许便闯进来,为的就是此事?朕怎不知晓,你何时与她关系那么好了?”
“呃……”蓝子轩怔了一怔。其实,今天一从侍卫统领李浩口中得知淑妃流产的事情,他就马上赶来找古煊,想问个清楚,孰料古煊不见他。于是他委托李浩去牢房打听情况,想不到结果竟是,冷君柔被淑妃鞭打得皮肉破绽!他便再也顾不得太多,直接闯了进来。
“她杀害朕的子嗣,你却叫朕救她?你将朕当成什么?”古煊接着道,嗓音中透着愠怒。
“不,君柔绝非凶手,她不会那样做!”蓝子轩这才开口。
“不会那样做?她告诉你的?”古煊冷哼,冷冷睨视着蓝子轩。
“她虽没告诉微臣,可微臣直觉认为她不是那种歹毒之人,皇上应该也清楚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
“就算她不是主谋又如何?她若然有善心,根本不会受人教唆!”想起她昨天的默不吭声,古煊抑制不住地恼怒,刚刚萌生的焦急和心疼荡然无存。
“她或许是有苦衷,而且她还没认罪,淑妃那样做分明是想严刑逼供。皇上,请您尽快派太医过去给她瞧瞧!”蓝子轩没再继续争辩的话题,开始发出恳请,见古煊不为所动,于是又道,“皇上不是希望君柔供出真凶吗?那更应保全她的性命!君柔要是出啥意外,真正的主谋会逍遥法外。”
继续沉脸冷瞪着蓝子轩,约有半盏茶之久,古煊才再开腔,语气格外冷冽,“假如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那你可以走了!”
“皇上——”
“滚!”古煊怒吼,截断他的话。
他从没这般对他发怒过!
一直守候在外的林公公快步走进,停在蓝子轩身边,讷讷地劝道,“蓝大人,你快走吧!蓝大人……”
蓝子轩依然满眼渴望和乞求,好一阵子都得不到古煊的回应,只好忧心忡忡地离。
林公公也偷瞄一下古煊,自行来个鞠拜,继而转身出去。
关门声响过之后,房内安静下来。古煊仍然满眼复杂地盯着门口,俊颜思云阵阵,好一会儿,他朝外喊了一句。
房门重新被推开,林公公应声进内。
“去给朕把雪肌凝露拿来。”古煊立即吩咐。
林公公先是一个微震,继而点头应好,不一会,便把古煊要的东西带来。
接过那精致小巧的玻璃罐子,古煊若有所思地注视了片刻,然后起身,边从书案后走出,边道,“随朕去一趟宗信府!”
“奴才遵命!”林公公大声应答,在古煊高大挺拔的身躯跨过门槛之际,他也跟着动身。
其实,刚才古煊叫他去取雪肌凝露药膏,他便猜出,古煊肯定会移驾去大牢。
——
一踏进大牢,古煊便被那潮湿霉臭的气味熏得蹙起眉头,当又见到奄奄一息、满身是血的冷君柔时,整个人更是说不出的阴戾。
他俯着身,轻声唤她,得不到她的回应后,便在床畔坐下,伸手轻拍她的脸庞,可惜,她始终没有反应。
于是,他叫林公公放下东西,退出牢外等候,自己则开始解开冷君柔残破的血衣,看着那雪白肌肤上的一道道血痕,他眸色不觉更加深沉了。
大概是衣裳被解而拉扯到伤口吧,冷君柔从昏迷中清醒,先是被古煊的影子怔愣了一下,意识到怎么回事时,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打算去阻止他。
不过,她的手才艰难地举到一半,就被古煊抓住,没好气的嗓音透着不悦,“你全身上下,有哪儿朕没见过!”
苍白的容颜不由自主地泛红,冷君柔仍旧没有停止挣扎。
“你身上的伤必须立刻处理,假如你想多一个人看到你的身子,那么朕会如你所愿,朕马上传太医!”古煊声音更加凛冽起来。
果然,冷君柔停止了动作,手还慢慢收了回去,垂在腰间。
古煊也不再吭声,两片薄唇紧抿着,动作,出奇的温柔和小心。
一会,衣物总算解开,除了脸,她全身或多或少几乎都被伤及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横竖交错。
毫不犹豫地,他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一边,把她放上去,然后从林公公出去之前准备好的热水盆中拧起毛巾,开始拭擦着她身上的伤。
再一次剧痛来袭,令冷君柔柳眉紧紧地蹙起,连带俏脸也起了扭曲,不过,她没有吱声,咬紧牙关使劲承受着。
古煊望着,一道异样的光芒自眼中闪过,手中的动作不由得更加缓和。
干净柔软的热毛巾,轻轻拭擦着那一道道沁血的伤痕,伤口渐渐变为干净,盆里的清水却越来越红。
接下来,他取出雪肌凝露药膏,涂在她的每一道伤口上,冷君柔立即感到,先前那炼狱般的灼痛逐渐消退,身心慢慢舒展开来。于是,她视线再次停在他的身上,定定看着他,清眸蒙上一层复杂的神色。
古煊仿佛没有看到她,继续手中的动作,直至一切弄妥之后才停下,这时,他已满头是汗。
“德妃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他忽然问道,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看不出任何情绪。
冷君柔怔了怔,没有应答,经过刚才的疗伤,她情况已经好了许多。
“她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以致你不顾性命地帮她?”古煊继续说,语气开始起了愠怒,“谋杀皇嗣,罪该斩首,为了德妃,你连命都不要了?”
“她说过,会救我出去。”冷君柔终于开口,坦白应出,或许是想探一下谢心怡的能力,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古煊先是一愣,随即发出嗤哼,“她救你?她都自身难保,还如何救你?这天底下,除了朕,没人能够救你!”
冷君柔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红润的娇颜,霎时间又转向了惨白,胸口,起伏得剧烈。
“告诉朕,你随德妃进宫有何用意?”古煊低沉的嗓音再起,看着她眼中微愕与夹杂的慌乱,继续往下说,“或许,朕就可以饶你!”
035 这般为她
对着他精明透析的鹰眸,冷君柔坦白了出来,“协助她当上皇后。”
古煊眸色一晃,接着追问,“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己可以请她帮忙,查找负心汉爹爹,为娘亲报仇!不过,这些心里话,冷君柔没有对他说。
古煊则继续盯着她,想从她表情中看出她的内心想法,可惜,失败了!一向洞悉能力极好的他,竟看不透这个淡然清冷的丫头!那纯真的外表,是与生俱来呢?或者,实则是她的伪装?
一想到她对自己有所隐瞒,古煊便觉莫名的气恼,不惜做出威胁,“不回答是吗?那你休想朕放过你!”
“是否奴婢说了,皇上就当真放过奴婢?那是皇上的子嗣,皇上真的可以既往不咎?”突然,冷君柔反问,稍后,转脸朝内,讷讷道出,“皇上请回吧,牢房乃不祥之地,非皇上能呆。”
脸色陡转铁青,古煊瞳孔骤然一缩,就连牢里的气氛,也忽然间像是遇到临界点,冰封起来了似的。这个角度,他正好看到她那倔强紧抿的唇角。
“皇上,淑妃娘娘派人来说身体不适,恳请皇上过去惜若宫一趟!”蓦地,林公公尖细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空气里,响起两道不同的喘气声。紧接着,是一道咯吱声,高大魁伟的古煊已经站起身来。
没有再看,没有再留下半句,他腰板挺直地走了出去,稳健的脚步有节奏地踏在走道上,留下噔噔噔的声响。
冷君柔依然静静躺着,听着那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周围再次寂静下来,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身子,拉紧身上的蓝色锦袍。脑海开始不由自主地浮上方才的画面,她还好像感觉到,那只温柔的大手正轻轻摩挲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不但减轻了自己的伤痛,还抚平了自己恐慌无助的心……
另一厢,古煊的怒火并没因为离开牢房减退,一路上他仍寒着脸,皱着眉头,抵达惜若宫见到上官素若虚弱可怜的模样时,无名火更是烧得厉害。
“皇上,您终于来了!”上官素若气若浮丝,美丽的水眸发出渴求欣喜之光。
给她冷冷一瞥,古煊哼了出来,“中午不是还有力气到牢中发飙吗,咋就变得弱不禁风了?”
上官素若先是一窘,随即自辩,“臣妾拖着虚弱的身子过去,无非是想那贱奴供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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