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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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扑了粉涂了腮红,可脸色还是惨白得跟鬼一样,手腕细得只剩下骨头。

听了他的话,她的眼泪簌簌落下,颤着声:“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景衍松开她的手,任由她无力地滑落到地上,让自己冷静下来才淡淡地说:“在你回来不久,程宇和我通了电话,至于他说了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陆医生那边也一直跟我反馈你病情有很多的疑点,一开始,我是不愿意去相信,后来,是不得不相信。”

“他居然还给你打电话?明明是他变心,是他抛弃了我,现在还要在你面前污蔑我么?”秦臻难以自控地哭喊出声。

景衍不认同地睨着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你错了,正因为他真的爱过你,所以才一直容忍你,你以为你瞒住了什么?程宇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让你难堪才一直没说出来,他跟你离婚不是因为他变心,更不是因为你不能生育,而是他偶然发现你和他唯一有过的孩子竟然还不是他的,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国外的这些年,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而我,更不是在你后悔以后还在原地等待的备胎,你向前夫炫耀宣战的资本。”

秦臻从未有过这样的绝望:“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拆穿我?还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和程宇一样,即使感情不在了,还是想尽一切的努力去帮助你,希望你能变回以前的自己,我们认识的秦臻。若是不能够,那我对你也仁至 义尽没有遗憾了。”景衍顿了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手指温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一字一顿道,“而只有等这一切结束,我才能解开这道无形的枷锁,以一个完整的自己重新去爱她,你明白了吗?”

他拍拍她的肩膀,轻柔地说:“臻臻,你还是走吧,我让王皓重新准备,如果你不想去美国,想去别的什么地方我都能替你安排。你去过自己的新生活,别再纠缠下去也别再做傻事。我还不想,对你做得太绝情。”

“不,不是的……”见景衍想走,秦臻发了疯似的抱住他的腿大喊:“景衍哥,你心里头的那个人还是我,你只是因为苏晓沐给你生了孩子才会这样对我的,对不对?”他当年说过的,会让她一辈子幸福,所以就算程宇不要她了,她还不是输家,还有他,他会比程宇对她还要好一万倍的。可是现在她回来了,他怎么能这么残忍的让她离开?

景衍知道秦臻已经走进了一个情感的死胡同。

“臻臻,你知不知道有两件事你做得最错?那就是,你十年前不该离开,十年后更不该回来,所以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因为现在,我爱的人已经不是你。”

40 错误2

仿佛时空交错,一下子就回到了当年。

他想起初见秦臻时,彼此都不过是半大的孩子,她比他矮了不少,抱着一只小熊娃娃,甜甜地喊他“景衍哥哥”,笑容弯弯的像天边的月牙儿。他母亲郁郁寡欢,他父亲清隽冷峻,连带的他也很少笑,他那时就觉得那是他看过的最美好的笑容。他性子冷,朋友也不多,这个女孩子却愿意陪着他,无论悲喜,永远都是那么的开心。

也许是那样的笑容就是他长久以来的执念,即使他们没有在一起,他也希望她能一直幸福。

可流光容易把人抛,他不是当年青涩的景衍,她也不再是单纯的秦臻,时间在他们分离的岁月里刻画出不同的画卷。

她出国,哀伤另一个男人,闪婚,又离婚。

而晓沐走进了他的生命里,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果敢地生下了他们的孩子。他才知道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坚强的女人,可以用一种更加让人动容的方式默默地爱着他,不顾一切,甚至不求回报。

在不知不觉间关心她哀伤她已经渐渐地成为一种本能,而过去,早已微不足道。至于秦臻,他只不过是在念旧情想尽力拉她一把,因为他终究不想她过得不好。

他过于清冷的目光让秦臻觉得难堪,她低下眸,梗着喉咙问:“景衍哥…那如果……如果当年我没有离开,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

景衍抿着唇,神色也温柔了几分,很慢地说:“臻臻,你我都知道,这样假设性的问题不可能改变结果,又何必再问?臻臻,也许你最爱的还是你自己,你看看,你在每一个选择前总是先考虑自己是不是能接受,才会再考虑到别人的感受,这样做回让你失去很多的,你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才对。”

他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了套房,刚打开门他就怔了一怔,方敏之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既忧虑又担心,“臻臻她……没事吧?是不是又麻烦你了?”

景衍薄唇紧抿,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沉静:“臻臻不再是孩子了,宁一味地包容她只会让她活在过去里,变得更自我更任性,这样又怎么会好得起来?”

方敏之语塞:“我知道了,呃,你爸爸就在隔壁房间,你们要不要见个面?”

“没那个必要。”景衍清淡地回绝了她。

知道景衍离开,方敏之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旋开门把,借着光线能看到臻臻还兀自狼狈地坐在地毯上,脸上带着让她心痛的泪痕,她的心力狠狠地一揪。因为这孩子打小就没了父亲,所以她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疼到心肝里的,也就造成了她太过自我的性子,经不起一点挫折和不如意。

方敏之强笑着,快步走过去把女儿拉起来:“傻丫头,怎么坐地上了,快起来。”

“妈,妈……”秦臻直到拽到母亲的手臂才仿佛找到了依靠,哭得跟泪人似的,“妈,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啊, 连景衍哥都不要我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别怕,妈不是一直陪着你么?”方敏之抱住女儿,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叹口气道:“臻臻,听妈妈的话,我们回美国去吧。”

秦臻身子一颤,咬紧牙没有马上答应。

想起了景衍接电话时那紧张中带着温柔的样子,她真的很不甘,是那个女人把她唯一的依靠都夺走了,她放弃了骄傲和尊严却什么也得不到,她不就是生了个儿子么?凭什么得到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好,她会如他们的愿离开的,可是不是现在。

夜色越来越深,铺开的黑天鹅绒包容了整个世界,星星就想点缀在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

景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午夜,发现苏晓沐还没睡,安静地坐在房间的沙发,似乎在等着他。

他搁下外套往她身边一坐,笑容带着浅浅的暖意:“怎么那么晚还不睡?”他下意识得伸出手想搂搂她,却被她迅速躲开,那只手就那么突兀地停在半空,透过指缝间可以清晰见到她沉静的面容,他渐渐地收拢手指,抿着唇内敛地等着她开口。

苏晓沐努力按捺冷静下的波澜,把茶几上的一份文件推到他跟前,低低地说:“如果你看过以后觉得没问题就签字吧。”她等了一晚上想了一晚上,这一刻终于到来,并没有想象中地难以开口。

景衍的目光流转到那份冰冷的文件上,没有看她,也没有开口,橘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也化不开那瞬间凝成的冷峻。苏晓沐有些紧张,心跳也漏了几拍,彼此不远不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带着的烟草味道,明明很淡,却依然能入侵她的神经,让她还没开战,就已经升起了退缩的心。

她觉得难受,自己最看不得他这样孤冷的侧影,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她也恨,恨自己的心太柔软,明明被伤了无数次,居然能因为他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话而没有了底线。其实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自己为他不顾一切地生了孩子,而且十年来都念念不忘?

太执着,希翼往往成空。

她当初那么选择,没有后悔过,现在这么决定,也不会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隔了很久,久到苏晓沐以为他不会开口,他才慢慢地问:“这是什么?”其实他已经知道这是一份代表什么意思的文件,可是心里就是想再问一问,他要当着她的面,再问上一问。

苏晓沐淡淡地接话:“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过字了,小绕的抚养权归你,我保留探视的权利,其他方面你看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景衍的神色越发地冷凝,他捏着那几张薄薄的纸片,沉着气,一字一顿道:“臻臻,她很快就会走,你再等等……”

等我再无牵挂,到那时,换我来守护你,只为你。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晓沐已经听不下去,因为在她看来他还是觉得秦臻最重要,无论考虑什么事永远都把她放在首位。她为什么要等她离开,永远做等待的那个人?既然他把她的感情低到尘埃,那么她也没有再坚持的必要了。

“可我不想等。”苏晓沐强忍着泪意,自嘲地说:“景衍,我等累了,等不下去了,我等了那么多年,等着你回头,等着你笑,等着你看见我的好,等着你爱我,到头来好像都得到了,又什么都得不到,每次面对你我总是小心翼翼的,觉得这些幸福是泡沫,风一吹就散了。”

她顿了顿,怅然地说:“其实秦臻的出现不过是你和我之间的试金石,我真的理解你的,易地而处,如果子奇出了事我也会紧张的。况且你们有那么多年的交情,你放不开说明你不是个薄情的人,可我就是没办法相信,或者手没有条件按让我相信在你心里我比她更重要,我没有那种自信。说到底是我们感情的根基浅,其实浅了也好,这样分开就不会太难受。”可是天知道呢,她嘴上说是这么说,心里却很难受,难受的快要死了。

景衍的心被刺痛了,很多很多的话很多很多的情感,以他贫瘠的言辞以他拙劣的表达方式根本无法诠释。他侧过身,仔细地看着她,那样专注,那样深沉。

曾经他一个人孤独得过了那么些年,才发现原来还有一个她爱了自己那么多年。她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庭,每天回来,会留一盏灯光,会有一句贴心的问候。她笑,他下意识地跟着笑,她哭,他也会不高兴。她体质寒凉,夜里睡不安稳,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地抱着他。她总说她需要他,可是她不知道,真正需要的人是他。现在,她对自己说,她将要对他的爱,将这一切温暖,一点一点地收回来。

他怎么会允许?

“你不是说要给小尧一个完整的家庭么?”他说话的声音很沉,两手交握,眼神深邃的如同黑夜了的大海。

“我是这么说过,可是……”苏晓沐闭了闭眼,“我不敢说自己是最好最出色的母亲,可是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小尧最好的一切,现在我该为自己考虑一回了,他那么懂事,将来会理解我的。”

景衍又瞥了一眼协议书,俊朗的眉宇转而凝睇着她:“那我呢?你就不能再为了我,重新考虑这个决定。”

苏晓沐摇了摇头,“正因为认真考虑过,我才觉得分开对你我都好。”

“可若我不同意离婚,这个婚就永远离不了。”他坚定地说,“晓沐,你听清楚么?我不同意离婚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那眼里的那种深沉的感情撼动了苏晓沐,有一个瞬间她怀疑自己真的错了,也许真的再给他时间,再等他一次,会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

可是她无比地清醒,耸耸肩淡定地说:“无所谓,你不觉得膈应就成,总之以后我们就各过各的,互不相干。"

结婚不过是一张纸,离婚也就是一种形式,现在她只不过是把一段错误的感情修正,至于以后,该怎样就怎么样,她已经看开了。

41、冷战

在提出离婚又被拒绝以后,苏晓沐越来越晚回家,而景衍则越来越早下班,渐渐地变成了他在等她的门。

这天晚上,景衍吃过晚饭便在小尧房间陪他做作业复习功课,其实他也不用做什么,小尧很聪明,基本不需要他的帮忙。他坐在一边的小沙发看财经杂志,却发现自己今晚的注意力很难集中,看了半天还只停留在序言部分。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晓沐去同学聚会还没有回来。

他放下杂志,看了一眼儿子,他正一笔一划地在认真写字,下意识又瞥见一旁的台历,明天是用红笔圈了起来的

景衍的眼神转了转,指着那抹红色,轻声问儿子:“明天,是什么日子?”

小尧正好复习完功课,大大伸了个懒腰,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知道父亲问的是什么,一知半解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妈每年都会把这天圈起来的,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好像是什么见面纪念日,问她她又不告诉我。”

“见面……纪念日?”这几个字静静地滑过景衍的心田,似想起了什么,他定定神,摸着儿子的头不经意地问,“那这天妈妈一般会做些什么事?比如她喜欢些什么?”

小尧一听,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有些不满地怪叫着:“不会吧……爸爸,难道你都不知道我妈喜欢什么吗?”

景衍一下子被儿子问得语塞,尴尬地轻咳两声,才板着脸说:“你还不快说?”

“好嘛,说就说。”小尧赌气地扁着嘴,人小鬼大地小声嘀咕着:“其实说实在的我妈最喜欢的还不是您?连我都得排第二呢……”两根手指不服气地比划着。

景衍一怔,那种半夜醒来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不适应感又升了起来,这次她前所未有的决绝让他觉得很无力,他突然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来挽回,居然还沦落到要问儿子,也许她骂他恨他是对的,他这个丈夫并不合格。

蓦地,小尧笑嘻嘻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朝他神秘地眨眨眼睛:“嗳,爸,我想到一个好点子,包管我妈高兴,怎么样?有赏么?”

景衍好气又好笑,拧了拧他的鼻尖,弯着唇说:“瞧你鬼灵精的!你想要什么我都满足你行了吧?赶紧说

小尧乐呵呵地点头,抱住他的脖子附在他耳边说了个什么提议,只见景衍愣了一下,眸色也深了深,似乎需要时间来消化它。

第二天,两父子都起了个大早。

景衍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自己穿上那身幼稚到不行的居家服以后,样子怎么瞧怎么滑稽,让他每一秒都有脱下它的冲动。小尧倒是自得其乐,还摸着下巴 在父亲身边转了两圈,老成地点着头说:“嗯,嗯,很不错呢,我们俩走一起肯定很酷。”

酷?是傻吧?景衍有些好笑,低头问他:“你妈呢?”

小尧拉扯着自己胸前的图案,小声说:“我侦察过了,她正在做早饭呢,我们现在下去肯定可以给她一惊喜!”

希望如此吧,景衍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苏晓沐做好了早饭,正想上楼叫儿子,没想到和父子俩撞了个正脸,而且一大一小居然都穿了那天她买的居家服,带帽的条纹设计,还带有卡通图案,这些元素放在小尧身上没什么,可是景衍……她怔忡地看着他,他那样要求高的人,衣食住行样样精致,连细节都得完美无暇,穿这衣服实在是太奇怪了,之前她让他穿给她瞧一眼可都不愿意的,今儿是怎么了?

苏晓沐下意识地想笑,可是她很快忍住了,只上前两步拍拍儿子的肩膀说:“快点吃早饭,我送完你上学还要赶去出版社呢。”

见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景衍的下颔一下子绷紧了,嘴角的笑容也渐渐淡去,那种从昨晚就开始升起的期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见小尧拉着晓沐的手说:“唔,爸说会送我去学校呢,妈,待会儿你也把你那身衣服换上吧,我们仨一起出去!”

苏晓沐答得很快:“别闹了,我赶着出去,换衣服很麻烦呢,再说了我要去谈正经事,穿它不合适,回来再说。”

“可是今天不是纪念日么?我都和爸爸说好放了学跟你一起到外面吃饭的……”

怎么知道纪念日的事?苏晓沐转念一想,多半是小尧告诉他的吧,他应该是记不得的,没有那天的相遇,就没有那么多的后来。

而且看情形他们还打算三个人一起穿这一系的衣服出去吃饭?这的确是她曾经很幼稚的愿望,可现在已经没这个必要了。

景衍坐在她和儿子的对面,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苏晓沐没看他的表情,耐心对小尧说:“没办法呀,我早就跟出版社的主编叔叔约好了,下次吧好不好?既然你爸送你上学,那我就先走了。”

气氛一下子凝寂起来,景衍至始至终没有说过话。

她喝了最后一口牛奶,用纸巾擦了嘴,尽量不疾不徐地离开,在掩上门的那一刻,她仿佛听见儿子用忐忑的声音问:“爸,你和妈是不是……是不是吵架了?”

苏晓沐倚着门扉,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压抑自己,才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不是没有看到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靠近她,可惜,真的已经太晚了。

景氏。

王皓站在办公桌前,小心地看着景衍的脸色开口:“老板,这是早上开会定的方案,请您过目一下,另外,史密斯先生那边已经确定了行程,会在一周后在洛杉矶开磋商会。”

过了很久,景衍才简单地吩咐:“你搁桌上吧,我知道了。”忽的,他扬眉看着自己的属下,有些突兀地问,“王皓,如果你惹老婆生气了,一般会怎么做?”

王皓没料到老板会问自己这种小事,开始看他那样定定地瞅着自己,眼神幽深得吓人,还以为他做错什么了呢。

他坦白说:“除了使劲哄还能做什么?反正她怎么高兴怎么来,不过她很好哄的,只要我先低头认错……呃,老板,您惹……生气了么?”

没想到景衍竟然会不避讳地应声:“嗯,她在生我气呢。”

王皓不由得大胆地去看着自己的上司,那么一个运筹帷幄的人,此时却认真地跟他请教哄老婆的方法,让他一下子变得很真实,至少不再是高高在上,带着让人猜不透的那种深沉。可同时他又觉得他很寂寞,明明拥有了世人都欣羡的财富和权力,却鲜少有开心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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