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1)
“薛公子说会找状师帮赵延脱罪……”
“……”
霎时之间,本是领头人的薛天成了众矢之的。
他面如死灰,看着苏日暮眼神恶毒,好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苏日暮好整以暇,目中无人得欠扁,好像他什么事都没做似的悠哉悠哉,从兜里拿把葡萄干一塞,砸吧砸吧嘴。
看着苏日暮和楚故一唱一和地联手,阜远舟默不作声,脸上的神色很微妙。
阜怀尧没注意,他在看苏日暮。
上一次他就觉得苏日暮似乎有点针对这个明明不如他的男子,这会儿苏日暮依然是悠悠然的,眼神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晦色。
富家子弟犯了事花钱请人顶罪这并不少见,这件事如果赵延坚持住了就不会供出薛天,苏日暮似是……有意不让他好过。
薛天虽是动了手,但是温穗谙真正的死因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所以最终薛天赵延等人都被带回府尹府暂时扣押,其他书生因为协助做伪证,恐怕也得吃点苦头。
阜怀尧拍拍阜远舟的手背,后者不情不愿松开手了,他走前去,问楚故身边的仵作,“这些人中的毒都是一样的?”
那仵作不清楚他身份,见楚故点头了才回答:“对,用都是一种海蛇的蛇毒,只要一点就会让人心脏麻痹而死,是海蛇中不常见的剧毒蛇之一。”
“海蛇……”阜怀尧眉梢轻动。
楚故正想问他想到了什么,忽地一顿,灵光一闪,和天仪帝对视了一眼。
另一头,阜远舟不着痕迹地拽着苏日暮挪到门边,眼睛盯着兄长,声音凝成一线送入苏日暮耳中:“你做了手脚?”
苏日暮唇边带着浑不在意的笑,细看方觉冷意夹杂其中,同样内力凝声道:“自作孽不可活,哪用得着我动手脚。”
“那件事,想得如何了?”
“……”苏日暮沉默了一下,“春试之后再说吧。”
“已经那么多年了,欠下的债该还了,”阜远舟双手环胸,静立温然,脸上甚至带着风拂百花叶落静美的笑,“就算你不动手,我也忍够了,闻离,他们欠的可不只是苏家。”
明明凝声成线时声音会有失真的感觉,苏日暮却清清楚楚感觉到了其中裹着冰渣的森寒凛冽,杀意纵横,他垂下了睫羽。
那边的阜怀尧正好唤阜远舟,他快步朝兄长走了过去。
在阜远舟动作的那一刹那,苏日暮好似不经意地望向窗外,“赵衡在找你。”
阜远舟的步履微不可见地一顿,示意自己听到了,随即继续往前走。
“远舟,”在场不知他们身份的人都撤的差不多了,阜怀尧就没怎么避讳,“你来看看有什么线索。”
科举是国家头等大事,一个接一个死人,天仪帝自然相当重视这些命案。
阜远舟应了一声,蹲下去检查尸体。
这名字太如雷贯耳,还没走的仵作一阵惊奇——这就是神才永宁王?果然天之骄子啊!呃,这位是永宁王的话,能直唤他名的岂不是……
仵作先生震惊了,呆滞了,被人提溜出去了。
苏日暮目光微动,溜达过来,有意无意道:“南温西薛准备参加今年的春试,是进士前三甲的热门人选,很多赌坊开了赌局都赌他们中举。”
楚故摇头,“啧,他们准赔了。”苏日暮出马,不进三甲都对不起这酒才的名号。
话音未落,楚故就突然想到什么,愣了一下,“之前死了的那几个武生,似乎都参加了武举,而且武功不错。”
黄宝瑞蹙眉不解,“是针对科举的考生?”
蹲着的阜远舟低着头,眼神不善,“想要京城大乱吧,科举没办好可是一件大事。”
阜怀尧也锁起了眉宇,选拔人才是重中之重,毕竟一个皇朝就是靠人才来维持运转的,尤其今年他刚登基,正是立威扬名大展拳脚的时候。
“这段时间的确有点人心惶惶。”楚故暗骂不知是什么人这么卑鄙,做出这种断人源头的事。
这些优秀的考生死了,对于玉衡皇朝来说无疑是一大损失,考生人人自危,而且死的武生不少是江湖门派,死者那方自是要寻仇,找不到暗杀的人就去找私斗的另一方,打打杀杀的,弄得治安也不好,一来二去的,再这么下去,今年科举成绩恐怕就不好了,新帝的名声也会受损。
“那么,苏公子被追杀,会不会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楚故琢磨着。
也溜达过来看尸体的苏日暮费解地摸摸鼻子,“小生从来没说过要参加科举,众所周知的。”
摆弄着尸体的阜远舟检查着死者后脑勺上的磕伤,放下时拇指不着痕迹地拂过伤处,他将白布盖回尸体上,起身,一边抽出丝巾擦拭着手一边道:“我和皇兄在前段时间找过你,然后楚故他们又去拜访你了,可能有人觉得你会效力朝廷吧。”
苏日暮登时睁大眼睛,控诉:“这么说来,岂不是你们害的小生?!”
阜怀尧:“……”
楚故:“……”
不明情况的黄宝瑞:“……”
阜远舟忍住没踹他一脚,“只可能是其中一个原因而已,肯定你还作了什么孽,才被盯着不放!”
苏日暮愤愤不平地瞪他:“……”什么叫作孽?他是良民!良民!
阜怀尧听出了其中含义,“远舟,你是说追杀苏公子的人和暗杀温穗谙的人是同一批?”
楚故和黄宝瑞都是一惊。
“暗器从那边飞进来的,”阜远舟顺着死者倒地的方向指向打开的窗户,“我第一次碰到的那个死了的武人,加上这个,他们中的暗器的手法都和江亭幽很像,但不如江亭幽娴熟,更像是……徒弟之类的,估计是江亭幽培养出来的杀手吧。”
知道江亭幽的三人都皱眉——那人疯了?干嘛到处让手下杀人?
苏日暮知道,阜远舟其实不单单是因为江亭幽用银针下毒的手法联想到的,而是因为上次他被一群混在人群中的小孩子暗算时截住的暗器中就有一种和地上那人心脏里扎的银针包括毒都是一样的,当然,这不能说。
听楚故简单解释了一下的黄宝瑞道:“看来,江亭幽的那个什么主子身份不简单,最起码,科举乱了会对他有益。”
众人都有些不甚明白——谁会从中得到好处?
这人选一时不好琢磨,阜怀尧暂时搁下,道:“黄卿,你再从皇城军里抽调出两千人马,加强巡逻,城门那边检查得仔细点,楚卿,尽快摆平这件事,另外注意安抚百姓和考生的情绪。”
“是。”两人应了一声。
楚故想了想,又道:“苏公子,要不我在小侦家多放几队巡逻的衙役过去吧?”
苏日暮耸肩,“要是江亭幽亲自来,衙役什么的都是浮云啊~”饶是他和阜远舟也不敢托大,毕竟对方多吃二十年米饭呢,经验都摆在那儿,还是个使毒高手,那可是江湖老(……)前辈,甄侦那批手下都有点悬,甄侦那身法还差不多……切,他才没夸那家伙呢!
说话间,阜远舟突然冲他一扬下巴,道:“你监护人来了。”
第四十八章 乌鸦嘴
苏日暮莫名其妙得很,下意识反驳:“小生家徒四壁两袖清风独来独往,你才有监护人呢!”
“我有啊,”阜远舟笑眯眯,“对吧皇兄~~~”
阜怀尧眼神微缓,揉揉他脑袋。
苏日暮心说我又没哥又不是兄控哪来的监护人,念头没转完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空明优雅的声音:
“作为你的监护人,我不得不对你不听话到处乱跑的行为表示不满。”
楚故噗的乐了,阜怀尧面无表情,阜远舟看热闹,黄宝瑞依旧不明情况。
苏日暮觉得一股血往脑门上涌,怒了,拂袖转身,“你什么时候变成小生监护人了?小生怎么不知道!?”
身后,一个容颜秀雅清逸的男子站在门口,身穿月白色的锦缎长衫,绣着素青色的暗竹叶纹,广袖舒舒,乌丝挽结,柔美的面容上,是有若春风拂花般的淡淡微笑,仿佛从江南如画水乡里走出来,气质如和风细雨垂柳摇曳,温柔又坚毅,令人移目不能。
面对这人人称道的茶道美人,苏日暮只有一个念头——恶魔啊恶魔!!!
“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管着的,我不是你监护人是什么?”甄侦很理所当然道,随即对一如既往没表情的阜怀尧和眼里闪着促狭的阜远舟行了个简礼,“爷,三爷。”
苏日暮恨恨磨牙。
甄侦回头继续看他,笑的温文尔雅,“我记得我说过,要是我回来没看到你在茶馆好好呆着的话,你今天的酒就没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日暮眨眨眼,眼珠子一转,顿时唉声叹气:“小生要是不走的话,说不定又跑出一个人来下毒了。”
“嗯?”甄侦笑容微敛,“怎么回事?”他回茶馆的时候没看见人,听鹧鸪和鸣鹤说苏日暮和天仪帝等人来了这边就匆匆忙忙过来了,没问清楚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这个作风不太像自己。
接到好友威胁加求助的眼神,估计被扣了那坛子酒就该狂化了跟甄侦拼命了,阜远舟轻咳一声,道:“江亭幽找上他了。”
甄侦眉尖一动,“谁?”
苏日暮屈指摸鼻子,“江亭幽。”
消失了二十多年的掌上轻扇江亭幽……甄侦深吸一口气,绽开的笑容嫣然,“苏日暮苏大才子,麻烦你把你没得罪过的人给我说说,我好帮你防着其他全部人!”
楚故自动替可怜的保姆加保镖小侦翻译——丫的你还有没有不得罪的人!!!
苏日暮嘴角抽抽,很是无辜。
……
解释完江亭幽的事,众人从酒楼里出来,甄侦就笑容款款地拜别众人,提溜着某个惹事精走了,临别时阜远舟给好友一个怜悯的眼神——噢,乖,自求多福吧~~
黄宝瑞还要巡城,也告退了。
望着四周人流滚滚,阜远舟正琢磨着宫外太危险怎么劝兄长早点回去,就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道:
“少爷小姐你们看到没有,又死人了,京城太危险了,我们不如回去吧~~~”
阜远舟深以为然地点头啊点头,阜怀尧无奈——他又不是瓷器瓶子,碰碰就碎。
然后就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义正言辞地接道:“大丈夫学得一技之长,就要志在四方建功立业,一展所长造福百姓,怎么能因为这小小困难就退缩呢?”
“可是少爷,京城也太不安全了,您没听大家伙儿说吗?好多来考试的人都死了,要不我们过几年再来考?”
“笨,这就更说明这是有学之士报效国家的时机啦,何况不是还有两位花兄在吗?”
第三个人开朗地笑了几声,“就是就是,男子汉当力扛千斤,血战沙场,醉里挑灯看剑,相看白刃雪纷纷,不斩楼兰誓不还~~~”他拖长了音掉书袋,“嘿嘿,再说了,我们两兄弟在,你们少爷能有什么事?小齐福你就放宽心吧~~我们而且还要找传说中的神才呢,顺便请他指教指教,唉,要是他肯收徒弟就好了(≧▽≦)/~”
那个“少爷”也激动起来,“没错,都来了京城了,怎么能不一睹神才的风采?”
“我说,你们是不是把姑奶奶我忽略掉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幽幽道。
“咳咳咳,齐家姐姐那么美貌动人,我们怎么敢忽略你~”
“只是姐你武功没两位花兄那么好……”
“比你手无缚鸡之力的好!”
“……”
那些人说得热烈,阜远舟等人这边也好奇了起来,听语气都是有志之士,阜怀尧最是感兴趣。
他们回头看去,就见身后不远处站着五个人,四男一女,都是一身风尘仆仆,似是刚刚赶完路,看年岁都不过十多岁的样子。
其中一个是书生,背着个装书的背篓,眉清目秀的,身上带着股正气凛然和文质彬彬的气质,动作间突出了他良好的教养,他旁边跟着个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书童,背着个小包袱,头上扎着一个髻,包着块文生巾,一看就是那种书香人家的小书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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