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1)
宋微道:“不知道我的行李在哪里?麻烦大哥帮我取身衣裳。还有,能不能拿点吃的来?”反正东西都被这帮人里外仔细搜过了,说不定比自己还熟。
秦显应了,转身出去,非常体贴地带上了门。
宋微扶着桌子坐下,不敢坐实了,半边屁股贴着凳子沿儿,心里连声暗骂“禽兽”。然而不可否认,“禽兽”的床上功夫颇为不错,伺候得也并非不爽。事已至此,当他是个临时火包友,也没什么大不了。
桌上有现成的茶具。宋微倒了杯冷茶,喝一口,更饿了,拼命分神想事情。
这一世还不到二十岁,眼前的糟心事,看起来似乎麻烦,却未必会持续太久。之前的遭遇,纯属中了霉神彩票。等这一篇什么时候翻过去了,再稳当点儿找个厚道的女人试试。毕竟这个年代,不厚道的男人到处是,不厚道的女人终归是少数。上外边乱勾搭恐怕不敢了,可一想到正儿八经说媒看亲,跟个不认识的女人过日子,天天柴米油盐,生了孩子还要管吃喝拉撒,宋微心里又有点膈应。他知道,那种生活,也并不真是自己想要的。
心里想着有的没的,秦显敲门进来,双手呈上衣服,然后又出去了。过了一阵,才再次敲门,领着旅舍伙计进来摆饭,这时宋微已经把衣裳穿好了。
宋微拿起筷子,不等那侍卫告退,开口问道:“大哥怎么称呼?”
秦显很意外,转念一想,这漂亮小伙子似乎压根就不知道“拘谨”两个字怎么写。看他笑得亲切纯净,而且瞧小侯爷的意思,这一路还要带在身边,便答道:“小人秦显,是侯爷身边侍卫。”
宋微顺口往下问:“秦大哥吃了没有?
秦显没料到他第二句是这个,一愣:“啊?”
“没吃的话也吃一口?这么多我也吃不了,秦大哥别嫌弃。”
秦显赶忙道:“不、不会,我吃过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微饿得很了,立刻埋头大吃。吃了几口,略停一停,选了样看着最有食欲的菜,把白饭倒进去,和弄两下,整张脸几乎趴到大碗里,直接用筷子往嘴里扒拉,嚼都不带嚼的,就这么往下咽。
秦显本来都准备出去了,被他如此豪放的吃相吓一跳,几乎比军营里汉子们都来得粗鲁。瞧得两眼,竟也不如何难看,无端觉得像只没吃饱的小兽崽子,就是可怜。
“宋、宋公子,你喝口汤,小心噎着。”秦显替他倒了碗汤放在边上。
“唔,谢……谢谢。”宋微等大碗见了底,才抬起头来,嘴唇边上挂着一圈菜汁饭粒,端起碗“咕咚咕咚”喝汤。最后长吁一口气,舔舔舌头,擦擦嘴,感叹一声:“哎,饿死我了。”然后又吃了半碗菜,才摸着肚皮收工。
秦显问:“宋公子吃好了?我叫伙计进来收拾?”
“嗯,好。”宋微打个嗝儿,“秦大哥,你知道嗯昂,就是我的毛驴,在哪儿?有人喂食没有?”
秦显被“嗯昂”两个字惊了一下,忍不住就笑了。还以为他醒来会问小侯爷去向,没想到人家问的是毛驴。又想起昨日晚间这位宋公子的壮举,那笑就有点止不住。咧着嘴道:“公子的毛驴就在旅舍后边廊厩里,已经吩咐伙计按时投喂草料。”
宋微站起来:“秦大哥,我能不能去看看嗯昂?”
秦显望着他晃晃悠悠的样子,为难道:“一定要现在去?不如明日再去?”
“我已经两天没见着它了。这家伙,一天看不到我都要暴躁,我也想它得紧。秦大哥不放心的话,劳烦一起去?”
亮晶晶的眼睛冲着自己眨巴眨巴,拒绝的话实在说不出口。想想也没什么,秦显点头道:“好,我跟你一起去。”
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走到后院廊厩。宋微一出现,嗯昂就撒着欢儿蹦达,“嗯昂嗯昂”地叫。要不是有绳子拴着,早就扑上来了。宋微走过去,抱住驴脑袋亲热,嘴里嘟囔:“嗯昂,还是你好。”摸完了头,接着摸肚子,絮絮叨叨,“我不在,没人给你送宵夜吧?看饿瘦了没有?是不是只有我对你最好?”
撑着柱子弯腰,去取草料。秦显看他那副弓不下去的艰难模样,连忙抓了一把递过来。宋微道过谢,站着给嗯昂加餐。一人一驴似乎交流无碍,秦显不觉好笑。心想这小伙子心地其实不坏,并非真正奸恶之徒。
宋微喂了草,又给嗯昂顺毛。这时天色已然昏黑,廊厩里再无别人。宋微冲秦显道:“秦大哥,你要有事忙去吧,不用陪着我耽误工夫。”见秦显摇头,苦笑一下,“你看我这样儿,还能跑么?除非不要命了。再说小侯爷连我娘都认得了,我还往哪儿跑去?”
秦显不好答话,只摇摇头:“小侯爷吩咐照顾宋公子,此乃秦显分内事。”
宋微继续苦笑,带出几分嘲讽:“照顾?秦大哥是好人,确实很照顾我。不过小侯爷的意思,难道不是要秦大哥看住我么?”
秦显不作声。
宋微道:“秦大哥,不知你们小侯爷,一般对我这样的,怎么处理?”
秦显心想,以前哪里遇上过你这样的。困惑道:“宋公子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宋微看着他,目光清澈又坦荡:“就是像我这样,他认为犯了错,又被他弄上床的人,小侯爷是个什么态度?有惯例没有?把犯了错的人弄上床,这个我领教了,当然长相大概要过得去。然后就是,弄上床能不能抵消错误呢?上几次、上多久,在他心里,可以多大程度上抵消错误?还是说上床归上床,错误归错误,两码事分开算?又或者到最后,上床也变成一个错误,两桩罪一块儿算?想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秦大哥若是能说,好歹叫我心里有点儿底。我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不琢磨还好,一琢磨……就怕得厉害。”
秋风萧瑟,吹得头发乱飞。宋微故作轻松,秦显却听出了自伤凄苦意味,差点就忍不住把真相漏出来。心里又想,这小伙子也真够倒霉的,昨晚才被抓到,今早西都的消息就来了,崔贞主仆虽然依旧在逃,金印玉册却有了下落。小侯爷不让说,那心思不是明摆着么。
沉默一会儿,才道:“小侯爷的私事,我们做下属的岂敢妄言。宋公子不要担心,小侯爷不会为难公子的。”
宋微目光灼灼,反问:“我为什么不担心?”
“其实……小侯爷最讲是非,赏罚分明。宋公子并没有……并没有什么大错,相信小侯爷心中自有明断。”
宋微依旧看着他:“秦大哥是这样觉得么?谢谢秦大哥安慰我。”
秦显却不再看他:“马上天黑了,宋公子回去吧。”
两人还回独孤铣的房间,宋微问:“我能去自己房间住么?”
秦显回答:“宋公子的房间昨晚玄青上人已经退了,须等小侯爷回来再做定夺。”
宋微颓然道:“算了。”也不管秦显还在屋里,脱了鞋子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还没想出更多眉目,就因为太累,真的睡着了。
☆、第〇一七章:咫尺相看远忽近,晨夕共对拒还迎
第二天宋微起来的时候,独孤铣又出门公干去了,这回换了牟平留守旅舍。牟侍卫对宋公子态度更客气,却更不容易套话。宋微知道他是侍卫首领,心里便想:能当头儿的人到底没那么实在。牟平直接把他行李送进了小侯爷的房间,宋微没说什么。这一天睡睡懒觉,整理整理东西,剩下的时间都在跟嗯昂厮混。
晚上,独孤铣带着秦显回来,一起吃了饭。两个侍卫留下跟小侯爷谈公事,宋微觉得自己不该在场,发现没人赶,大摇大摆趴在床上养神。外间跟卧室就隔了一道帘子,说话声听得清清楚楚。宋微听了一会儿,也就听出了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独孤小侯爷此番南下,乃是领了汛期巡方的皇差。他们在虞城停留,是在等候一位晚到的巡方正使欧阳大人。不过小侯爷也没闲着,每日里带着手下在虞城内外转悠,暗地视察,了解民情。下一站,也是此次巡方的最后一站,乃交州南端重镇顺城。之后为期半年的汛期巡方就算圆满完成任务,该回京复命了。巡方使一共有若干路,除却入蜀的使者,这一路是行程最远,也最辛苦的。
三个人的对话正经到不能再正经,宋微听了一会儿,便得出结论:宪侯府的小侯爷作为一名臣子,虽然有点公私不分,能力和责任心还是不缺的。
中间偶尔沉默,或者发出悉窸窣窣展开纸页的声音,宋微便知道,这是不能让自己听见的内容出现了。
主仆三个说到很晚。宋微因为要跟独孤铣当面交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听到牟平跟秦显告辞,赶紧挣扎着爬起来,坐在床沿。
独孤铣洗漱完毕进来,看他坐着,颇有些吃惊:“还没睡?”
通过两天的仔细观察,宋微已经发现,独孤小侯爷在很多生活细节上其实非常随意。比如他很少让下属伺候起居。由此可见并非那种长于深宅大院、妇人之手的富贵公子。对于自己,除了某个时候十分恶劣,其他时间都挺正常,就像对待普通熟人一般。既不会故意摆架子,也不会特地找茬捉弄。
宋微心里真正惊讶的,是他竟然毫不介意跟自己同床共枕,这说明很多问题。第一,他不是个对近距离接触很敏感的人。第二,他可能经常性地换床伴,所以对身边躺的是谁根本不在意。第三,他不怕被人暗算,这一点应该出自其对自身能力和功夫的极度自信。
综上所述,宋微开始觉得,玄青和秦显对独孤小侯爷的评价,某种程度上也许是符合实际的。他应该不是,或者不完全是,一个小肚鸡肠、蛮横变态的男人。他看上自己,是因为好色。以此为前提,未必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讲道理。何况现在想来,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实在太过不堪,多少也算自作自受。
宋微心里琢磨着,没来得及答话,面上露出一种坦然且略含期待的表情来。
独孤铣邪邪一笑:“嗯?怎么,这是好了?再来一场?”
宋微回过神,摇摇头:“小侯爷神勇无敌,小人可招架不住了。”嘴里说着谀词马屁,神情语调却平淡之极,仿若在说今天天气真不错。接下来态度变得恭敬而诚恳:“小侯爷,我能跟你商量商量么?”
独孤铣心想这小子可真有意思,抱着胳膊问:“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打商量?”
“小人当然知道没资格跟侯爷打商量。但想着天理不外乎人情,心中有话,小侯爷听不听、允不允当然全看恩典,小人说不说,却是自己的事,所以才大着胆子,跟小侯爷打商量。”
“你说说看。”
“我听得小侯爷此行另有公务在身,我这个身份跟着,想必既尴尬又麻烦。不如搁在虞城监牢里寄放些时日,待侯爷公务结束,再同行返回如何?”
独孤铣万万料不到他会给出此等建议,皱了皱眉:“我把你搁虞城监牢里做什么?”看着宋微,“你宁肯去监牢里待着,也不愿跟着我?”眯起眼睛,“还是说,与其被我一个人干,你更喜欢去那种地方被很多人干?”
宋微也不生气,只道:“小侯爷觉得这办法不好?先前我说过,请虞城府衙公差押解我回西都,小侯爷也没答应,想来是信不过外人。可否劳烦找个信得过的把我先行押送回去,收监候审,不是方便许多?”
独孤铣不耐烦起来:“让你跟着就跟着,哪这么多废话?这时候哪里分得出人手送你?”
宋微不说话了,撑着床沿发呆。看惯了他飞扬跋扈的样子,突然沉静下来,眉眼低垂,身形单薄,无端就叫人觉得凄凉孤单。
独孤铣道:“行了,别啰嗦,睡吧。”
宋微往床里边缩了缩,好似在腾地方出来给他躺下睡觉。昨夜独孤铣回来的时候,他早就睡死了。小侯爷爬上床,顺手把人翻过来撩起衣裳又看又摸,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这会儿宋微醒着,再要往床上爬,忽然就觉得有点不对。他懒得去分辨到底哪里不对,硬压下心头诡异感觉,原本要直接睡觉,结果却莫名地在床边坐下了。
宋微依旧低着头,目光偷偷从头发缝隙往外窥看。见了独孤铣的反应,心里更加有底。似乎无意识地抓了抓床单,一副紧张又胆怯偏不肯让人看破的样子:“小侯爷,我这里你都搜过了,确实没有。我自问清白,信不信全在你。冒昧问一句,难道贵府丢失的东西,到现在一点其他线索都没有么?”
独孤铣摇头:“没有。”过得片刻,又道,“东西要是找到了,我还揪着你做什么。”
他本来丝毫不觉得瞒着宋微,借偷窃嫌疑拿住对方有什么问题。这时看他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心下忽然有些不忍。然而他私行方面随心所欲惯了,又正在兴头上,反口放人却是不可能。
“这么说,崔贞也还没抓到?”
“没有。正在追捕。”
这回独孤铣显出一脸便秘的表情来。宋微暗笑,心想:这女人好厉害。早知如此,当初要是跟着她跑,现在不定在哪里快活呢。
口里却越发小心翼翼:“小侯爷,来日若抓到崔贞主仆,可否容我做个证人,将功赎罪?当日我会找她,实是误把她当作了大家孀妇。贵府一年半载都没个男主人在,仆从上下也无人提点我。否则,小侯爷勿要见怪,否则以我这样的性子和胆子,怎么敢惹此等天大的麻烦?我等蝼蚁小民,对上公侯府第,能是个什么下场?就算我自己不在乎,难道不怕害了娘亲么?小侯爷你是明白人,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一定听得出。”
独孤铣斜眼把他看了一阵,冷哼一声:“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有什么关系?你自己蠢,还要指望旁人聪明,来洗了你这愚蠢的罪过?”
这话戳得宋微骨头都是疼的。哽了哽,声音更软了:“小侯爷说的是,搞到这个地步,都怨我自己蠢。只是……不知道我娘怎么样了……我能给她写封信么?”
独孤铣点头:“可以。”顿了顿,又添一句,“跟公文一起交给官驿,半个月之内能到你娘手里。”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添这一句,说完就没话了,突兀冷场。
宋微似乎无所察觉,道了谢,慢慢从床上爬下来,走到外间。桌上就有文房四宝,他坐下磨墨,独孤铣也出来了,在另一边坐着。
墨磨好,宋微提起笔,用回纥文写了“娘亲”两个字,停下。后边该怎么写呢?笼统了只会让人瞎猜,反而更担心,详细了又怕看出破绽,时间也不允许。手腕悬在半空,笔尖墨汁滴在纸上,晕出一团黑渍。宋微心中纠结,看那罪魁祸首就在旁边状似无聊地坐着,便不想让他太好过。稍加酝酿,鼻子一酸,眼圈一红,豆大的泪滴连招呼都不带打的,“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哎,你这是……哭什么啊?”
眼泪在独孤小侯爷面前,一贯是没什么作用的。但他本来就有点心虚,被宋微这一哭,倒生出欺负小孩子的感觉来。想起当初在蕃坊被他母亲好一顿数落,记忆犹新,可见这对母子平日感情极好。情不自禁伸了伸手,立刻又缩回去,硬着口气道:“写几行字,给你娘报个平安,也就是了。”
宋微放下笔,一边抽噎一边拿袖子擦眼泪,衣袖湿了一大块,才止住势头。默默把上面废了那张纸撕掉,重新开始写。
“娘亲,收到这封信,你就知道儿子我一切都好。儿子随同穆七爷一路到交州,七爷非常照顾我……”把大致经历简述一番,却没提被独孤小侯爷捉住的事,只说路上交了朋友,与穆家商队暂时分开,最后道:“娘亲多保重,儿子很快就能回家。”
忽听独孤铣道:“话别说太满,什么时候能回西都还说不准。”
宋微大惊:“啊?”
独孤铣挺得意:“我看得懂回纥文,别妄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宋微怒了:“我给我娘写信,你看什么看!”他眼睛肿着,泪痕未干,这一嗓子嚷出来,不像生气,倒像撒娇。
独孤铣板起脸,冷冷道:“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你写什么都得我看过,才能交官驿送出去。”
宋微瞪他一眼,低头落款。写完了,把信笺递过去,又瞪一眼。
独孤铣不怀好意地笑了:“你再瞪一下,今晚上就别想睡觉。”
☆、第〇一八章:放歌声岂无哀乐,着意情须多转折
独孤铣候了七八日,欧阳敏忠终于到了。不比他主仆三人快马轻装,巡方使一行车马隆重、仆从众多,本就慢了不少,又赶上连日下雨,道路泥泞,更加行进不便,故此来得比预计晚了好几天。
正副使偷偷碰了个面,小侯爷看欧阳大人疲惫又狼狈,约定第二天详谈,便告辞了。午后刚下过一场阵雨,这时还不到黄昏,空气清新,天色却依然阴晦。接下来没什么紧要事,独孤铣干脆带着牟平返回旅舍。
虞城是一座充满了南疆特色的美丽城市。翠绿色的植物高大茂盛,即使已经九月晚秋,也丝毫不见衰败之象。除去满城金桂,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在这个季节里飘香吐艳。夏人之外,更有南蛮各族于城中往来,奇装异服五彩纷呈,饶是独孤小侯爷与麾下侍卫见多识广,也看得颇有兴致。独孤铣打马信步,忽然想起宋微从第三天起,就一直用各种方式向自己争取在城里游逛的机会。或明目张胆哀求,或旁敲侧击暗示,每次被拒绝,也不见很难过,只是过不多久,换个法子又开始骚扰自己,不厌其烦。
嘴角扬起,不知何时噙了一丝笑意。心想此地河道渠沟主要在城外,估计欧阳敏忠不会在城里待太久。离城之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那小子带出来转转吧。搁旅舍拘了这么些天,简直浑身都是待不住的猴性。为了能出门放风,在床上表现得又乖又辣。要不是自己定力非凡,早就被他枕边风放倒了。想到这,独孤铣心里有点儿发热,甚至隐约想着回程时不妨绕道西都,把那桩糊涂旧案作个了结,然后将人带回京城去。他要舍不得他娘,一并安置了也没什么。
因为没有另外去办事,回到旅舍的时间就比平时早。才进大门,便见中厅聚满了人,“咚咚咚”的鼓点传来,催得人不由自主就要加快脚步。猛然一阵叫好声,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好不热闹。
“南乡客栈”是虞城最大的旅舍之一,平素多数时候客满。而且前堂餐厅对外开放,虽然比不得专门的酒楼饭店,却胜在物美价廉,因此一向很热闹。尤其快到饭点的时候,更是济济一堂。不过独孤铣还从没见过眼前这般里三层外三层的情景,瞧这意思,像是在看什么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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