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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哪还不知皇帝的用意?这么做,虽然打了仙师的脸,又直接牺牲了两个不知名倒霉蛋的前途,累得她们要被赶出宫去,也不知是直接回家,还是发往浣衣局服役,但却能维护他和太后的关系,也能避免更大的冲突,又为徐循接掌宫务铺平道路,在他看来,自然是很合算的买卖。

而尽管她对管宫的热情,几乎约等于无,但皇帝既然已经做了如此安排,又仁至义尽到这个地步,且在他来说,也的确没第二个人选——再说,又还有阿黄的婚事……

徐循在心底叹了口气,她垂下头轻声道,“老娘娘虽看得起我,但妾身资质愚钝,只怕……”

虽然是谦逊推辞,但语气绵软,一听就知道,徐循的立场并不是很坚定。

以她和皇后的关系,乔姑姑都把话点得如此明白了,她若还坚定回绝,那才有鬼。乔姑姑眼底,也掠过了一丝笑意,她请示性地看了太后一眼,见太后微微点头,方道,“这事,也不是老娘娘同你两人自说自话能定下来的,自会和皇爷商量。”

她顿了顿,又说,“只同皇贵妃说道两句,盼你别忘了那就行了。”

都要如此赤。裸。裸地出言提醒了,可见太后心里,有多不放心她的政治觉悟,若不是再没第二个人选了,也未必会找到她头上。徐循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柔声道,“那就听凭老娘娘和大哥的吩咐了。”

却是口口声声,不离皇帝。

乔姑姑停顿了一会,方才笑道,“知道就好,这就不枉老娘娘看重你了。若是由你接掌,少不得要留心几件事……”

便开始滔滔不绝地和徐循交代些近期的事项,填充突来的寂静和空白。

徐循半心半意地听着这些废话——在这些音节底下,隐隐约约地,她仿佛听见了上首传来的一声冷哼。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咯。

ps 猫酣睡了整个下午,8点准时起床,开始跳到我电脑旁边要吃的。一直蹭我,示意我摸它,大概感觉亲热够了就跳下桌子要领路去厨房,发现我没跟来就又不屈不挠地重复第一步骤。如此一个半小时以后,她大概觉得曲线救国没希望了,便开始大叫讨吃……吃完了,安耽了,继续睡,我去摸她她也丝毫都不搭理,顶多舔舔我的手示好……

我真希望我和她换一换!

第230章 选婿

混到徐循这个地步,距离后位真个只有一步之遥了,她要说自己不是宫廷权力的顶层,真是没有多少人会信。权力在上层间流转也实在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静慈仙师身子本来就不好,当皇后时差点没有病逝,这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她需要在长安宫静养,也十分自然。而既然如此,太后和皇帝议定让皇贵妃来管家,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毕竟皇后也是多年多病,现在在外人看来,才刚刚有了痊愈的势头,而皇贵妃以前还是贵妃的时候,就曾经管过一段时间宫务——而且,在底层宫女和低层妃嫔心里,还管得要比几位主子都好些。

宫里虽然大,但到底也都是由人组成的,徐循前番主事,已经赢得人心,今日再度接过宫务,自然事事顺遂。她还沿用了旧例,由乔姑姑、周嬷嬷辅佐,两位尚宫理事,又都是用老了的人,不用她多说什么,也都是尽力做事,任何一件事务,都能给她举出许多前例,又分析种种做法的利弊。

底下人能使劲,徐循自然也省力,再加上清宁宫对她的宽厚政策,这一次管宫权的交替,也是平稳过渡。徐循几乎是在上下人等的一片欢喜之中接管的,才不过几天的时间,她什么都没做呢,众人便都交口称赞,“毕竟皇贵妃娘娘慈和!”

在这一片喜庆之中,唯一一个不高兴的人,大概也就是皇后了。——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为了让她不高兴,太后也不至于捏着鼻子支持徐循。这一次虽然她部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把管宫大权从清宁宫里撬了出来,但皇帝没和她做商量,便让徐循接管宫务,也很难说是她心中最理想的结果。

既然名义上还病着,那就需要侍疾,徐循去给皇后侍疾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见到徐循进来,便酸酸地道,“哟,仙女儿来了。”

徐循安然道,“我不明白娘娘是什么意思。”

皇后现在病也就是病个名义,来侍疾的妃嫔们,基本上就是在偏屋里枯坐几个时辰回去,明知道她在里屋精神着呢,也不能不苦熬着。即使徐循是皇贵妃,亦不能例外,不过她起码也还有点特殊待遇,露过面,皇后不请进去,大概坐一坐也就能回自己屋里了,不如别的妃嫔还得坐够一个下午——皇贵妃的身份,带给她的也就是这点不同而已。

今日皇后请她进来,可能本来也就是要酸她的,见徐循反应平淡,她泄了气,悻悻然道,“别以为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此次我本也没想再行管宫,只不过不愿再让她膈应我罢了,你得大权,正中我的下怀——亦不能算是我输。”

皇后的胜负欲真是令人无可奈何,徐循无奈道,“我又没说是你输,你到底在和谁下什么棋啊,由头到尾,又关我什么事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皇后扫了徐循一眼,哼道,“以大哥性子,他又怎会对仙师如此和气,你这一阵常跑清宁宫,不是去找仙师、太后商议,又是找谁去的?”

皇帝没留意她的动向,不代表仙师会不留心,不过,徐循从她的话里也不是没有获取信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都只是猜测,听起来并没有和皇帝沟通的意思。看来,她感觉不差,皇帝始终未能完全原谅仙师,只怕他在这件事上,亦不是为皇后张目,只是一则厌憎仙师,一则维护栓儿而已。

“毕竟是姐妹一场,她昔年在上时,对我也并不差。”这念头也就是一闪即逝,徐循怡然道,“我是为了护她,又不是为了踩你,你也未免太多心了。”

皇后摇了摇头,她忽然流露些许感伤,“比起圣意,毕竟还是输给你了……”

徐循不免有点尴尬,皇后要是盛气凌人,她说不定还更舒服点。“今日娘娘让我进门,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那倒不是,”皇后因徐循不耐烦的语气,也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想问你,清宁宫处理掉的那两个人,真的该死么?”

皇帝在这件事上,肯定也对皇后有所交代了,徐循不知她再问自己一遍,用意何在,不觉微微一怔,方道,“这……”

她还没说话呢,皇后又截入道,“场面话你也不必说了,我就觉得奇怪,王振谈起此事时,总是吞吞吐吐的,我要细问究竟,他却又不肯说了。只怕所谓他指证出的那两人,也没有那么真吧?”

王振这人,这些年来也算是当红了,先是在皇帝身边,后去了尚宝监,之后不知怎么又钻营到太子身边当大伴了。为人机灵会来事,徐循没少听见人夸他,她对他本也没什么印象,可今日却不由添了几分不喜:他倒是真不耽误,帝后之间,谁也不得罪。也不想想,若是这话被皇帝知道了,他能讨得了好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左右如今仙师也回长安宫去了,想必你身边的养娘保姆,对栓儿看护得也会更严密,到底是不是她们俩,还重要吗?”徐循反问道,“那两人一向是仙师腹心,要想找出更重要的卒子都难了,你难道还不满足?”

皇后被徐循堵得说不出话来,她悻悻然地哼了一声,寻思了一番,又道,“不是我不满足,只是觉得内有蹊跷……”

她到底还是挥了挥手,自嘲道,“罢了,即使有蹊跷,大哥都说了到此为止,我又还能如何?现在连老娘娘都被收拾得老老实实的,说什么是什么,说不让静慈仙师出长安宫,仙师就真不出去了,老娘娘一句话都没有多说……我算什么,又哪还敢轻举妄动呢?还当我是你啊?”

这话虽然是嘲谑,但也透了几分真意:伴随着皇帝掌权时间的延长,他对朝廷和宫廷的掌控力也就越来越强,在这宫里,能违逆他意愿,甚至是和他稍微做个对抗的人,也是越来越少。徐循苦笑一声,也是说了实话,“又何苦挤兑我?你当我想管宫?还不是大哥让我管,我不能不管……”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时间倒有些古怪的同病相怜之感——却又觉得有些奇怪,毕竟两人身份对立,也实在不适合这种惺惺相惜的情绪。

皇后先打破了僵局,她咳了一声,道,“我听周嬷嬷说,近日宫里还算是无事?”

“毕竟是开春才接来的,”徐循如实道,“除了些常例事务以外,也没什么,其实六尚都能管了,我这也没有什么活儿。”

“那倒不如把原来没做完的事给捡起来了。”皇后看来是早打好了腹稿,看似是闲谈,其实不知多么有节奏,“你之前不是看内安乐堂不过眼吗?这几年来老娘娘管事,虽说里头多了大夫,但医术如何,你也晓得的了。”

这么大一个宫,如何能有不死人的?这几年来永安宫有病的宫女也不少,现在内安乐堂有了医师,徐循也不好再大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出宫看诊——当然,也不是没有人痊愈了回来,不过亦是有人落下病根,不能回永安宫服役,也有人病死,算起来,痊愈率还要比以前更低。

徐循这一次接手宫务后,主要也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她不管事的时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想着改变,现在管事了,自然就要设法改进一下宫里的诊疗系统。不过,要她相信皇后完全是出于好心,这也是不可能的。

见她不说话,只望着自己不语,皇后不免一笑,倒也大方,“老娘娘都为我添堵上几年了,我也给她添点堵,不算是过分吧?”

这一招也的确挺狠的,算是阳谋一类,算准了徐循的性子,必然是对现状看不过眼的,她这推一把,若徐循出手了,等于是又打太后脸,太后丢人不说,和徐循关系自然疏远。若她没出手,皇后日后又多了一条鄙视她的把柄,真是怎么算都不为输,徐循气道,“娘娘,您这时候还奇怪我为什么不想和您做朋友么?”

皇后露出微笑,泰然自若地道,“我现在也觉得,似乎不做朋友,倒比做朋友更爽气一些。起码有些事,拿到台面上来讲,要比放在心里更有趣味。”

她若是因此大为动气,等于是在娱乐皇后,再说,徐循虽觉无奈,但的确倒也没动什么情绪,经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她早已不是那个眼里不揉沙子,以为世界都和书里说得那样纯净的小孩子了。

“对这事,我也是有想法的。”她爽快地承认道,“到时候见机行事吧,若是不成,还得借助娘娘的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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