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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两头不到岸。

空有这样美的容貌。

☆、制衡之术

郑明珠赶着吃了饭,丫头们把桌子撤了下去,上了茶,都退到了外间去了,郑明珠坐到陈颐安对面,两人一时间都没话说,倒是显得有点尴尬了。

郑明珠不敢先开口,她对陈颐安实在不熟,虽大概推断出平日里郑明珠与陈颐安的相处情形,但她是个谨慎人,怕出了岔子,只想着陈颐安开口了,顺着他说,便是出错也是有限的。

更何况,她并不算了解陈颐安,若是他是个精明的,看出破绽来怎么办?

陈颐安则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这个妻子,他是十分失望的,空有其表,身份虽高,却没有相配的行事气度,有些事,便是想要对她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有点踌躇。

这样空坐了片刻,真有几分大眼对小眼的味道,郑明珠再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说:“大爷这是怎么,有话便说呀。”

说着,笑盈盈的站起来:“若是妾身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大爷教导便是。”

陈颐安见她灯火掩映下如花的笑脸,心中不由一软,她还是个小姑娘的体格儿,腰肢如杨柳般,盈盈一握,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黑曜石般清澈的眼睛,笑起来便似倒映了无边星子,璀璨生光。

念及刚嫁过来的时候有过的柔情蜜意,陈颐安不由的伸手拉了她的手:“坐下吧,我不是那个意思。”

郑明珠坐下了,敛了笑,只是嘴角微翘,似乎余韵未歇。

陈颐安便觉今日的郑明珠似乎比以前多了许多灵动,他斟酌了一下,才说:“你病着的时候,娘和我商量了,娘身边有个妈妈,是府里采买处管事赵福的媳妇,最是细心谨慎,今后姨娘们的药,就由赵福家的来管。”

郑明珠心中一下子就明白了,这是陈颐安为方姨娘之事给她的交代,不过她立即想到,那么之前是谁在管呢?可是她又不能现问陈颐安,只得先糊弄过去再说,便道:“既然母亲和大爷这样为我想着,那便都听母亲和大爷的,不过赵妈妈来了,是住我这里还是在母亲那边?不知道除了这个差使,还有没有别的差使?我明白了才好安排,免得怠慢了赵妈妈。”

陈颐安说不出来,郑明珠便清楚了,陈颐安是替婆婆传话的,家里本来就是母亲管事,郑明珠便笑道:“这些琐事,大爷想必也懒得过问,我明日一早去给母亲请安的时候,再讨母亲的示下好了。”

陈颐安点头,手里却依然抓着郑明珠的手。

郑明珠心中十分不好意思,陈颐安眼里,这是嫁给他两年的妻子,可是在郑明珠眼里,这却是一个还算陌生的男子,虽然他们早已有了肌肤之亲。

郑明珠不着痕迹的试着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陈颐安却抓着不放,郑明珠手掌雪白细腻,手指如春葱一般,陈颐安轻轻揉捻,心里想着事,倒是没有注意,郑明珠却是俏脸越来越红,终于低声道:“大爷。”

陈颐安回过神来,见她俏脸绯红,眼角似要滴出水来似的,心中的郁闷不知怎地竟一扫而空,微微一笑,明知故问:“怎么?”

郑明珠用力夺回自己的手来,低声道:“大爷有事就说,这样……叫人看见……”

声音小的说不下去。

陈颐安少见妻子这样娇羞可爱,心中大畅,心情好了,话便容易出口:“方氏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郑明珠心中一震,知道他已经有了决断,方氏性命堪忧,那样一个明媚的女孩子……她心中略有不忍,忍不住劝道:“这事妾身也有错,是妾身没有管好她,那日生气也是这个缘故,原本这是大爷的子嗣,我也该高兴才是。”

委婉的解释补救了当日晕倒的举止,这在郑明珠看起来很蠢的举动,不解释一下自己都过意不去。

陈颐安倒是诧异的看了郑明珠一眼,说:“长子还是要嫡出的才好。”

郑明珠明白过来,脸色瞬间红的要滴出血来似的,只低头不语,陈颐安便站起来:“也不早了,歇了吧。”

郑明珠忙跟着站起来,一副要送他出门的架势。

陈颐安心中越发好笑起来,走进净房去,郑明珠跟到门口,心中说不出的忐忑,踌躇了片刻,实在走不进去,只得叫了丫鬟进去服侍。

待陈颐安洗漱完了出来,头发也散了开来,只穿着中衣,露出半边健壮的胸膛,郑明珠忙拿了袍子给他披上:“天气还冷着,大爷别着凉了。”

陈颐安随意的点点头,坐到床上,靠着大红引枕,拿了一本书翻起来,一副很闲适的模样,郑明珠心中却是七上八下,想要叫他去姨娘屋里歇了,偏偏既说不出口也舍不得,可是想到他睡在自己床上,那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却是更难收拾。

陈颐安面容冷峻,只顾看着手里的书,眼角余光却是看着郑明珠坐立不安的样子,他也并不着急,甚至是有点享受的看着这一切。

郑明珠实在没办法,只得磨磨蹭蹭的去了净房,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陈颐安差点睡着了。便是从净房出来,郑明珠也穿的严严实实,交领的雪白的小衣,越发衬的那腰肢细柔,她见陈颐安合着眼,不由的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从床尾爬上床去。

刚到一半,一股大力袭来,她落入一个坚硬厚实的怀里,抬头一看,陈颐安嘴角含笑:“你在怕什么?”

郑明珠哪里敢说真话,男子的气息包围着她,她觉得头昏目眩,更嚅嚅着找不出个理由来,陈颐安轻笑:“又不是第一次。”

我真的是第一次啊!郑明珠慌乱的双手抵着他的肩,却没注意到小衣已经被拨开来,露出杏黄色绣牡丹的肚兜儿,陈颐安低声说:“还在生气不成?”

郑明珠下意识的摇头,陈颐安已经把头埋在了她胸前。

郑明珠身体一僵,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卧室里的灯火只留了一盏,印出帐幔的微动,细细的□和轻轻的抽泣。

对郑明珠而言,这是慌乱的一夜,她虽然在事后很快倦极而眠,但早上醒来后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感觉,陈颐安已经出去了,这让她狠狠的松了口气,她是真不知道要怎么样面对他。

对陈颐安而言,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他们已经是两年的夫妻了,他昨晚留下来的很大一部分大概是为了安抚她,不管内情如何,她是被妾室气病的,而妾室的所作所为的确挑战了正妻的权威,是以于情于理,他都要宿在她的床上,不仅是安抚她,也是给她脸面。

这种制衡之术,郑明珠又怎么能不明白?

可是她再明白,也仍然慌乱,这是她作为郑明珠的第一次,她这个身体不是第一次了,没有什么不适,可她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惊慌失措,可是陈颐安那样精明,她又怕被陈颐安看出破绽来,忍羞含怯尝试着迎合他,到后来,她只觉得身体不听使唤,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她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郑明珠伏在枕上,脸又红了,幸好陈颐安不在……

丫鬟们已经用大铜盆端了水等在外面了,郑明珠镇定了一下,摸摸脸颊,才说:“还是去净房吧。”

玲珑和珊瑚服侍她进了净房洗漱,玲珑便笑道:“恭喜少夫人,大爷还是对少夫人最有情分。”

郑明珠没说话,这个时候她迫切的需要忘记昨天晚上。

梳洗过了,妾室过来请安,郑明珠看着方姨娘那花一般明媚的笑脸,心中不由的一悸,这也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她还在憧憬着生下侯府长子,今后的华彩生活。

郑明珠只觉得悲哀,出身不高不是她的错,只是妄想着太多东西又没有相配的手段,这才是悲剧的开始。

她心中怜悯着这个女孩子,对她今天早上格外的多话和话中难以掩饰的尖刻也并没有做出反应来,倒是杨姨娘偶尔会有点诧异的看方姨娘一眼。

昨晚大爷是宿在正房,可这难道不是极其正常的吗?少夫人才十八,正是花信年华,大爷就算宠爱方姨娘,也不会对少夫人这样的妍丽视而不见吧。

难道她一个姨娘,还在孕期,就敢奢望大爷不去别的屋里歇着不成?

别说姨娘了,便是少夫人怀了身孕,还得给大爷安排通房和姨娘呢。

杨姨娘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偏偏少夫人今日怎么这样好性儿?倒是和以为不一样,平日里便是好好奉承,也难得有个好脸色,今日方姨娘说话的尖刻连自己都不大听得下去了,少夫人倒还一脸平静,半点不动怒,莫非是顾忌她怀孕不成?

杨姨娘想不明白,待少夫人端茶了,两人一起辞了出来,走了一半,杨姨娘借口有个针线上的事儿要去针线房里问问,便和方姨娘分手,转身带着自己的丫头走了。

杨姨娘刚走回上房门口,郑明珠已经穿戴好了,正准备去荣安堂给婆婆请安,见杨姨娘站在抄手走廊里头,倒是奇了。

姨娘们的院子在甘兰院后面的最后一进院子里,连着东角门的就是抄手走廊,杨姨娘见丫鬟婆子簇拥着郑明珠走出来,忙上前行礼。

郑明珠就站住了,问她:“不是叫你们散了吗?”

杨姨娘恭敬的回道:“方妹妹已经回去了,奴婢在这等等,送少夫人出去了再回去罢。”

郑明珠就笑起来:“你回去罢,这件事我心中有数。”

“是。”杨姨娘弯了弯习惯,却没有走,反倒过来扶了郑明珠,在她身边轻声说:“方妹妹有了身孕,少夫人是不是赏两个妈妈过去照看着,也是给她的体面。”

这倒是好意,郑明珠听明白了她的潜台词,是劝自己做个好人,既然今天早上没有打压方姨娘的意思,那不如关心一下子嗣,也是讨夫人和大爷欢心的做法。

可是现在却是不成,郑明珠便说:“用不着。”

顿了顿,想着不管杨姨娘的目的如何,肯出头来劝一劝,也算是个好意,便说:“你也回去吧,多做做针线,不要管别人的事。”

杨姨娘满怀疑惑的退了下去,心中只想着郑明珠那句用不着,还意思很明确的劝自己远着方姨娘,真是不明白。

看起来,少夫人是已经领了自己的情,可是她那句话却十分的奇怪,还很明显的一副方姨娘完全不关她的事的样子,可是,这毕竟是大爷的子嗣啊……

☆、十一章

郑明珠过去荣安堂给婆婆请了安,待婆婆吃了早饭才回来,她进了内间,便叫玲珑出去,只留了翡翠说话。

翡翠正在忐忑不安,郑明珠说:“你把妆奁第二层的那个红漆盒子打开来看看。”

翡翠打开一看,竟是自己兄弟和珊瑚的娘和姐姐的身契,顿时呆在当场,有点结结巴巴的问:“少夫人,这是……”

郑明珠笑道:“那天你跟我说了那事,我想了想,替你回了那边说亲倒是容易,就怕有人生了气,反倒整治起人来,你在我跟前倒是无碍,你兄弟还小呢,便回去找嫂子说了一声儿。”

翡翠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满脸是泪,哽咽道:“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今后姑娘便是要奴婢的命,奴婢也没有一句怨言。”

郑明珠笑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再说了,你原本就是我的人,便是要杀要卖要配人,这也该我说了算,只不过我如今是念着多年的情分,多给你个恩典罢了。”

翡翠也不是个笨的,见了自家兄弟的身契便罢了,盒子里还有珊瑚的娘和姐姐的身契,这和她配人有什么相干?她却是一个字也不敢提,心中反是放了心了,姑娘一反往日的好性儿,竟不声不响的办了这样的事来,若说只是替她回绝说亲的事,那显然不是。

只是少夫人不管怎么着,顾妈妈想要一手遮天,怕是不能了,她再大,又岂能大的过主子不成?往日里少夫人只是不管,只要她肯管,那自然是少夫人说的才能算。

翡翠心中大定,抹了泪:“少夫人大恩大德,奴婢和奴婢兄弟便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的。”

郑明珠微微笑:“你心中明白就好,起来吧。”

翡翠还是磕了三个头才站起来,等着郑明珠吩咐,如今她和兄弟的身契都在郑明珠手里,又眼见的郑明珠有心要做什么,倒想争个首功,今后在大丫头里便是头一份体面了。

郑明珠说:“有个事我还得问问,那日我开银子匣子,里头怎么只有几两碎银子,我屋里月钱是谁管着?平日里走礼赏赐又是谁管着?”

翡翠顿时就明白了郑明珠这是要发作谁了,这屋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顾妈妈管着,少夫人怎么会不知道,这样明知故问,那自然就是不满意了。

怪不得要替自己做主呢,原来是已经动了心思了。

郑明珠其实是真不知道,只是心中早已猜到了□分,此时刚收拢翡翠,一是想借她的回话看看她的性子说话,二来问清楚些,方便行事。

翡翠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回道:“少夫人以前不大过问钱银往来的事儿,原不知道,我们屋里,少夫人的月例是五十两,两个一等管事妈妈每个四两,两个二等管事妈妈每个二两,四个大丫头每个也是二两,八个小丫头是一两,另外还有洒扫搬抬的粗使婆子并三四等的小丫头每个都是五百钱,每个月初兑了银子来,都是交给顾妈妈的。平日里收礼送礼也都是顾妈妈经手。”

郑明珠虽早猜到答案,还是在心中叹口气,接着问:“收到东西登记上簿呢,谁在做?”

翡翠嗫嚅了一下,说:“奴婢见过玛瑙登记。”

主子糊涂,丫头也糊涂,想来也是,郑明珠能□出什么样的丫头来?再说了,真是精明能干的丫头,只怕有的人也不会容她在郑明珠的身边。

可是现在她又只能问翡翠:“那么我的嫁妆又是谁打理呢?”

翡翠更是直了眼,想了半天:“奴婢不知道,平日里奴婢只在屋里伺候少夫人,做做针线,外头的事实是不知道,少夫人也没问过,要不……要不奴婢悄悄打听一下去?”

郑明珠叹口气,只得说:“不用了。”

翡翠果然不中用,还悄悄的打听,自己过问嫁妆,名正言顺,真要悄悄打听了才好笑呢,做了主子,别说这种事情要做的大大方方,便是没理的事,都要做的理直气壮了,才能震慑住下人,连自己的嫁妆还要悄悄打听,说出来真不够丢人的。

不过郑明珠怕翡翠转不过弯来,便说:“你只管记着,我跟你说的话,不管要紧不要紧,都不要对人说,我叫你做的事情,你只管去做,出了事自有我撑腰,我不叫你做的事,你就一点不能做,记住这三条,便足够了。”

翡翠连忙答应。正想出去,又想到那事儿,便问道:“那珊瑚那里?”

郑明珠并不了解这些丫头,她对珊瑚远远不如翡翠对珊瑚熟悉,她想了想:“你觉得该不该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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