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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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两声让开了路,看着邪中天和凤太后一齐缓慢走了出去。

真的很慢,一步,一步,每走一步,身上的杀气就盛上一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大音无声,大象无形,即便心有杀意,也不会有明显的杀气释放出来。可是这两人的杀气,随着慢悠悠的步履一盛再盛,几乎凝成了实质。

直到出了院子,堪达毁天灭地的程度!

玄苦知道,这是两人对外面人的宣告:

——等着,欺负了老子徒弟的,孙媳妇的,都他妈等着。

玄苦站在此地没有出去,也能感受到那边忽然传出了一声惊叫,随即是乱哄哄的逃窜声。惨叫,尖叫,哀嚎,咒骂,各色声音汇聚在朝凤山的上空。没有兵器交接的声音,邪中天和凤太后两人的联手,让外面几乎形成一面倒的杀戮!浓郁的血腥气飘扬而来,将天地间染成了一片赤红之色。

这一日,是唐门的噩梦。

或者说,是唐门噩梦的伊始……

当外面朝凤山上堵着的唐门人被屠戮一光,发生了在整个翼州都足以称之为颤抖惊乱的一幕时。

乔青躺在房间里,没有丝毫的意识。

她的身体,正悄无声息地发生着蜕变。

一场烈火锻体,将她从头到脚断裂的筋脉化粉重接,干瘪的细胞破碎重生,每一寸血肉都毁灭重塑。身体里被烧灼的同时,去其糟粕,留其精华,注入了新的什么力量。这不为世人所知的诡异力量灌入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带着细碎的金色火苗,一缕一缕凝结在一起。在新生的细细脉络中缓慢游走,如发丝纤细……

☆、第二卷 夫妻并肩 第十五章

乔青陷在沉沉的昏睡中,自然不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翼州大陆上翻了怎样的天。

朝凤山上一役,唐门何止是损失惨重——七个内院肱骨、十三个外院长老、数百名精英弟子,瞬息之间震惊了整个大陆!

那日的血,几乎染红了整座山峰,弥漫了整个天地。哀鸿遍野,咒骂冲天,有唐门的,也有其他宗门倒霉催的被误伤的。可那两尊杀神充耳不闻恍若未见,沉重的杀气弥漫在大雄宝殿的金佛之前,遇佛杀佛,遇神弑神!

不,这还不是重点。

此事关键之处,也是最为古怪之处,还是杀戮的始末。便是哪怕这些侥幸活了下来的其他宗人,亲眼见证了这么一场恐怖杀戮,却完全不明白这两尊大神到底发了哪门子疯?

凤太后也就算了,本身在鸣凤好歹有点渊源,可那邪中天你跟着闹哪般?莫名其妙抄家伙砍人,那一把骨扇一出手,就是一片稀里哗啦的惨叫,洋洋洒洒,无差别伤害。

靠!

太欺负人了!

当下,捡回一条命的以光速回驿馆收拾行李,离这两尊杀神是有多远滚多远,屁滚尿流逃出了这可怕的鸣凤。

随着人的离去,这惊闻也一夜之间铺天盖地传遍了翼州,首当其冲,便是千万里之外位于蜀中的唐门总部。

知道内情的人全都死了个干净,不过唐门也不需要了解原因。管他们是发疯还是有病,对于唐门造成了不可磨灭的莫大耻辱,这个是肯定的。人家都一脚踩上了你的脸,顺便用鞋底狠狠碾了两下,不灭了半夏谷满门,不足以出这股滔天之恨!

“杀!”

“杀!杀!杀!”

疯狂的叫嚣声让翼州之蜀一片沸腾。

——倾巢出动,发兵半夏谷。

足有四万余人的队伍,只青玄往上就足足占了半成,知玄再往上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想想这个差距吧,当年玄云宗一整个宗门上万人,也不过玄天一个知玄之上。把他提溜到唐门去,根本连个内院都进不了。这才是真正的七大宗门的实力,这才是真正屹立于翼州顶端的实力!这堪称虎狼之师的一支队伍,一路马蹄腾腾势如破竹,走过的土地都要为之颤抖。

而半夏谷呢?

有句话说的好,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所以半夏谷这个由医者汇聚而成的地方,明面上虽尚未跻身七大宗门,实则绝对是翼州的第一流势力。而这个,却不能代表半夏谷的武力值——整个医学圣地中,除了谷主邪中天一人可说战斗力惊人,换了其他人,那是足不出户研究医术的大夫。玄气能有多高?反正跟唐门放在一块儿,绝对不够瞧的。

于是乎,这场在每一个宗门的观望里几乎没有悬念的战斗,便由唐门的马蹄踏破了医学圣地作为开始。

“呃……”

“怎、怎么搞的?”

“呀呀个呸的,让他们跑了?!”

看看眼前这山谷吧,空空荡荡干干净净,别说人了,连只耗子都没有!

正上方从南到北横行无忌地平铺了一条大红横幅,寒风中猎猎抖动。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大喇喇摆在上面,像是一双双嘲笑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

——热烈欢迎唐门的朋友到此一游~

轰!

赤红的布条漫天飞舞,倒映在唐门门主唐枭血红的眸子里,让他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良久的沉默之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毁!”

“是……”

有气无力的应答声,来自于足有四万人的高手队伍。

横穿数国,行军半月,攒着一腔愤恨正准备杀个痛快灭个满门的四万多人,最后只沦为了砸房子泄愤。这感觉,就仿佛被人兜头泼了盆热乎乎的黑狗屎,整颗心都是滚烫里带着哇凉哇凉的悲催感。

以为这就是结束了么?

不,想想看吧,一个由邪中天当谷主,乔青当少主的势力,半夏谷里那些询医问道的医者们还能活了这么多年,哪一个会是省油的灯?别的不敢说,阴险狡诈不要脸,那绝对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门主!门主!不好了……”

惊惶欲死的弟子捏着只传信的鸽子,噗通一声跪在了唐枭的跟前儿。

“怎么回事?”瞳孔一缩,来不及弟子等结结巴巴的回复,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信条。这信条明显在慌乱中写出,一角还蹭着点脏污,简洁的只有六个歪歪扭扭的字:唐门受袭,速归!唐枭满头的毛刺儿刷一下炸了起来,钢刷一样立在脑袋上,一根根貌似还冒着烟。

他瞪着血红的牛眼,半天仰首发出了一声滔天的嘶吼:

“邪中天,唐门和你势不两立——!”

……

以上,乃是事实的全部。

不过传到乔青耳朵里的,就是某不着调的添油加醋的升级版本了。

邪中天以照顾病号为名,声称足足大半个月一天没离开宝贝徒弟的屋子,端茶递水端屎端尿,说的那个听者感动闻者流泪。结果乔青一醒来,这货倒是的确在——正在她屋子里面喝酒吃肉顺点心,一盘子本由非杏每天做了送来给她的芙蓉糕,被这货吧唧吧唧吃了个精光,什么粉末渣子全擦到大白的白毛上。

大白昂起头想抗议,被他一巴掌摁住了脑袋一阵蹂躏。

一扭头,看见她半个多月后终于睁开的眼睛,嗷一声扑了上来,变脸比翻书还快:“徒儿啊,为师担心死了啊……”

乔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睡了有多久,脑子里嗡嗡作响。再听邪中天嚎啕大哭了半天,一滴眼泪没下来,反倒眸子亮晶晶顺带着把唐门的事儿大肆夸张地讲了一遍。埋在被子里露出一只眼巴巴求表扬的桃花眼。

乔青揉了揉太阳穴,只想把这老妖孽给一脚踹出去!

等等!

“你刚才说什么?”许久未发声,嗓音还带着哑。

“什么什么?”

“就是……血脉觉醒?”

邪中天猛的坐直了:“你不记得?!”

乔青的确不记得,她的记忆只停留在凤无绝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再后面……没有,完全没有!血脉觉醒是在凤无绝的刺激之下,那个时候,她已经毫无意识,一切只凭着本能。乔青想了想,霍然抬头:“凤无绝!”

她一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邪中天还没来得及摁住她,一道人影刷一下闪进来,速度太快,乔青什么也看不清,只有她的满头银发明晃晃的耀眼:“快躺下,躺下!你要上哪?!”

紧张的声音中带着让乔青毛骨悚然的慈爱,她眨眨眼,看着摁住她上下检查的老太太:“那……咳,那个……我去看看无、无绝……”

“看他干嘛。”

老太太大喇喇一摆手,上下左右笑眯眯望着自家孙媳妇,越看越欢喜:“那小子好的很,就躺在隔壁,这两天可以下床了。男人受那么点伤有啥大不了!不用管他,你伤的可重多了,要不是赶巧了觉醒了血脉,有那烈火锻体,可就废了!赶紧给奶奶躺下,可不能乱动。”

乔青为隔壁那哥们深深鞠了把同情泪,心说这真是你亲奶奶么……

她有心想去看凤无绝,奈何老太太死死摁着她,笑眯眯规劝:“放心,这两天他都有来看你,你赶快躺下。”

“唔。”

乔青应一声,斜眼瞄邪中天——怎么回事?

邪中天顿时望向天花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梵语,越看眼越晕。老太太就盯着乔青看,越看眼越眯,月牙一样慈眉善目的。还能怎么回事,原本的乔青脾性就对她口味,就该是她们凤家的人!偏生是个公的,这是唯一让她遗憾的。这会儿得知了乔青是母……啊呸,是个姑娘,还不乐的翻跟斗。

什么,你说孙子?

老太太撇撇嘴,管他干嘛,孙子哪有孙媳妇重要!

乔青自然不知道这些,她想起另一茬,又说回来:“你们刚才说什么血脉觉醒?”

邪中天打着哈哈,扭头朝凤太后打眼色,眼珠子都要飞出来:“诶,本公子说过么,你听错了吧。”

乔青微微一笑,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里的精明。她靠上床檐,双臂环住胸口,任发丝垂落下来铺展在前,一个笃定的姿势:“是么,估计是我听错了吧,也顺带着听错了奶奶的话,什么烈火锻体,什么血脉觉醒,什么如果不赶上就废了,嗯,全听错了。当时那种情况,啧,我人都快死了,师傅医术高超把我好端端就回来,没掉胳膊没断腿的,厉害,厉害。”

她说一句,邪中天就缩一下。

活了一把年纪的老家伙,总算深刻明白了什么叫“一个谎言要用一千个谎言来圆”,尤其眼前这死丫头,还玩命儿逮着不圆的地方狠狠戳!

房内相对无言了半分钟,邪中天叹气,坐到乔青的一边:“死丫头,鬼精鬼精。”

乔青顿时抬头看凤太后。

果然,老太太听见这个完全没反应,好么,总算找着原因了。

她试探性问了句:“那……那人知道不?”

老太太一脸严肃,大义凛然:“不知道!绝对不知道!孙媳妇你想什么时候让他知道,他就得什么时候知道,早一刻不行,晚一刻也不对!放心,奶奶嘴巴很严的。”

乔青再一次觉得,那哥们是您捡来的吧?

“什么不知道?”

一声熟悉的问句,从门口传来。

乔青条件反射心里一荡,扭头去看的速度非常快。门口缓缓走来的人,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苍白,微微皱起的眉,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后一瞬松了开,像是放下了心口大石一般,整个人都在眨眼间轻松了下来。他走的不快,只一双鹰眸盯着她一眨不眨。想来也是,那样的伤势遍布周身,在完全康复之前,哪怕动上一下,都是浑身的疼。

“搞什么,你怎么下床了!”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焦急。

“我听见这边有声音,过来看看。”见乔青的脸色比他要好,凤无绝弯了弯唇角:“我没事,已经好多了。”

“放屁!那么重的伤……”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乔青的心里,不可抑制的像是有锯子钝钝地锯了一下。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凤太后再一次摁住,无奈地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等着凤无绝朝着这边慢慢走,不爽地开口就刺儿:“谁说你好多了?哪个兽医给治的?耗子药吃撑了吧?”

凤无绝站定在床前不语。

看乔青一个劲儿拿眼睛剜着他,这语气,和从前的决然不同。凤无绝的心底升起点幸福突来的小期待,心跳开始加快。他站着不说话,乔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阴阳怪气地冷笑:“身上射的跟筛子似的,好容易喝水不往外漏了啊?有拿盾牌挡人的,有拿后背当盾牌的么?一般人行么,您厉害啊,也跟洛四项七一样,找条亵裤反穿外头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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