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 / 1)
院长以为夏雪只是说气话,虽然陆陆续续有很多人想要领养小夏,都被她拒绝了。她坚信夏雪终究会来接走女儿,直到小夏十岁,她却被周家人接走了。
晚秋的风嗖嗖地刮着,透着一股无法言喻的苍凉。落叶在风中不停地打转着,在空中舞出一道道孤独忧伤的弧线。小夏捡起落在肩上的一片叶子,轻轻地把它放到树根处。
树根处有很多蚂蚁在运送食物,浩浩荡荡的。她起了玩心,拿着叶柄,把那些小小的面饼挑掉,看着溃不成军的蚂蚁军团,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她的笑,很淡很浅,不注意的话,根本就看不出她在笑。
“小夏。”
一个沙哑的声音出现在她脑门上方。她慢吞吞地转过身,抬起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五官精致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红红的,似乎刚刚哭过。此时他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又说:“跟我回家吧。”
“你是谁?”小夏往后退了退,充满敌意地问道。
“我叫周起暄。小夏,我是你哥。”
小夏记住了那个自称是她哥的少年叫周起暄。那时,她还不知道,周起暄将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一个劫。
“我没有哥。”小夏摇了摇头,不发一言地瞪着他。
周起暄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对着这个表情和声音都是硬邦邦的小女孩温柔地说:“从今以后,我就是你哥。小夏,我会保护你。”
小夏狠狠地拍掉他的手,冷冷道:“我不需要你的保护。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我很厉害。”
周起暄强行压抑的眼泪再次充斥着整个眼眶。他昂起头,试图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幽咽着:“小夏,爸快不行了。回家见他最后一面吧。”
“……他,要死了吗?”
“他”是小夏从未见过面的爸爸。小夏要去见他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她走进一座城堡,见到了很多穿戴整齐的佣人,见到了一位眼窝深陷头发斑白的爷爷,见到了一位面露凄苦唉声叹气的中年女性,在一张大床前,她还见到了她的爸爸,被疾病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的爸爸。
“小夏,”陌生的爸爸拉着她的手,有气无力地道歉,“爸爸对不起你。你出生后,我一次都没抱过你。你恨我吗?”
小夏吓得直摇头。她很害怕,害怕得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陌生的爸爸已经奄奄一息了,叫来周起暄,把小夏的手交到他手中,郑重地吩咐着:“起暄,好好照顾妹妹。”
“爸,我会的。”周起暄见他的眼神越来越涣散,催促着小夏,要她快叫声“爸”。
众目睽睽之下,小夏的耳边似乎有嗡嗡声在作响。在这嗡嗡声中她终于开口了,对她的亲生父亲叫出了这辈子第一声,也是最后一声“爸”,声音轻得连自己都没听到。
这微弱的声音随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恸哭中。小夏呆呆地站在原地,她感受不到任何悲伤。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只好像个傻子一样被人推来搡去。摔倒在地时,小夏猛然想起,自己这下真的没有爸爸了。
之后是身穿孝衣守灵。再之后是庄重的葬礼。小夏在讣告中看到,自己的名字前多了个周字,身份是养女。她终于有姓了。和身边的哥哥周起暄一样的姓。
……
严冬到来,笼罩在周家上方的依旧是暗无天日的凄凉沉闷。小夏慢慢地接受了一个事实:她真的变成了一个公主,住在美丽的城堡里,每天一睁开眼,就有保姆过来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她的房间很大,大到她差点以为周家人都生活在这里。欧式的壁橱里挂满了漂亮的裙子和斗篷大衣,一天一套,决不重复。但是,一到晚上,她就感到莫名的恐慌,尤其是窗户呼呼的风声。
“小姐,别怕。不会吹进来的。”贴身照顾她的保姆姓容,有着圆圆的脸和大大的嘴。
“我不怕。我一点都不害怕。我很厉害。”小夏躲在被窝里,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她听到有人在叫“容姨”,是她的哥哥周起暄。
“小夏还是那样吗?”周起暄顿了下,又说,“容姨,你先去睡觉。我来陪她。”
周起暄掀开被单钻进来,是小夏始料未及的。于黑暗中,她听到了陌生人的呼吸声,吓得动弹不得。
“小夏,别害怕。我是哥哥。”周起暄摸索到小夏的手,紧紧地握着,继续说,“小夏,你可以依赖我。我是你的家人。”他的手暖暖的,就像是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
小夏听到“家人”两个字,想起了妈妈夏雪,心头一颤,小声问道:“你会打我吗?”
“怎么可能?”
“那,那你会骂我吗?”
“你要是做错事,长兄为父,我会管你的。”周起暄见小夏的手猛地一缩,赶紧笑着补充道,“小夏,哥保证不骂你。”
“……哥。”时隔两个月,小夏终于叫出了“哥”。
“乖。”周起暄摸着她的头,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柔柔的声线说不出的动人好听,“小夏,明天记得叫爷爷,叫妈妈。别怕,哥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拉钩。”
拉钩的时候,小夏突然觉得自己那颗空荡荡的心被某样东西填上了。暖暖的,就像她的哥哥。“哥,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会每天晚上都来陪你睡觉。”
小夏想起敏慧的信,天真地问道:“那你会亲我吗?”
周起暄年长小夏三岁,又比同龄人早熟,教育着他如一张白纸一无所知的妹妹:“小夏,哥哥是不亲妹妹的。哥哥只会亲喜欢的女孩。”
后来,周起暄违背了这句话,他亲了他的妹妹。因为他的妹妹也是他喜欢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乱伦,没有乱伦。。。
正文 第29章 小夏与起暄(二)
冬去春来,小夏慢慢地认知到这个漂亮的城堡就是自己的家。她的爷爷周福生脸色蜡黄,眼窝深邃凹陷,眼角终究经不住岁月的摧残,留下了沧桑的痕迹。高高的颧骨上还架着一副老花镜。他经常透过厚厚的老花镜,来观察他的孙女周小夏。
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个孙女的存在,直到儿子周国梁病入膏肓,出于愧疚,才告诉他曾经为了求子,骗了一个女孩的身体,留下了周家唯一的一点血脉,虽然是个女儿。既然是周家的血脉,就没有理由在外游荡。周福生几经辗转打听,终于在福利院找到了小夏。
他的儿媳孙玉芬患有不育症,但是贤良淑德,夫妻俩也恩爱有加,所以一直没走到离婚这一步。但是周家不能没有继承人,所以周福生想了个折中的法子,从孤儿院带回一个小男孩,对外宣称是自己的亲孙。这个小男孩就是周起暄。
比起天资聪颖鹤立鸡群的周起暄,他的亲孙女小夏可以用“不成气候”四个字来形容。性格怪异,成绩垫底,每天还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神情,仿佛周家是老虎窝。模样更是上不了台面,黑不溜秋,瘦骨伶仃,尤其跟她一表人才的哥哥站在一起,简直惨不忍睹,让周福生直纳闷他儿子究竟是找了个多丑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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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同学说我又丑又矮又土,说我们根本就不像兄妹。”小夏端详着坐在她对面的周起暄,那双如黑玛瑙般晶亮漆黑的双眸令她羡慕不已,黯然神伤道,“为什么我的眼睛颜色这么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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