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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还真是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什么叫砸下来?虽说当年的我可能真的是有一嘀嘀的婴儿肥,可现在我是当之无愧的窈窕淑女,我眼睛中不断的喷射着射钉,目标自然的乱说话的尹玉泽。

“当时许是洛还年幼,着实是腰疼了好几日,宁公子若得空最好去趟太医院让太医们瞧瞧,被砸下来本就不是什么比较好的事情,如果是被很重的东西砸到那就更不容乐观了。”严洛表面上是多么虔诚的在关心着别人,可他那点花花肠子我实在是领教过了,那指桑骂槐的本事和尹玉泽真是如出一辙。

我实在是呆不下去了,等会儿这几人还不把我说成猪,关键是一向最爱和我拌嘴挑我刺的苏流水还没有开口呢,他若开口我真就没把握是不是会和他们同归于尽了。离开桃园的路现在正被三人堵个严实,我唯一的突围办法便是由尹玉泽和严洛中间那看起来比较宽的间隙冲出去。打定主意,不在理会还在和严洛寒暄着的宁三,我拎起拖地的长裙健步如飞,快了,马上就能出去了。

第一百三十章 一树梨花一溪月

???什么东西这么沉?我刚刚自严洛和尹玉泽中间的缝隙逃出去,突然觉得裙摆一沉,竟是拉不动,这里虽是桃园,却特意修筑了小道,绝不会有砂砾土坷之类的东西的,想到这里,我悄悄转身往拖地的裙摆上看去,这一看三魂去了一对半,那该死的畜生竟然正舒服的窝在我的裙摆上怡然自得。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快点给本宫下去。”慌乱之下的我自然是口不遮掩起来,想什么变说什么,谁知道被骂的畜生似乎很不高兴我叫它畜生,竟然支起身子来,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呃,好高!!!

“你不是畜生,你不是畜生,本宫没有骂你,你···你赶紧下去吧!”

“哈哈哈···”听到我对着那条叫青玄的畜生服了软,尹玉泽便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玉泽,青玄它不会伤了公主吧?”出乎意料的苏流水竟然会关心那畜生会不会伤到我,定也没安什么好心。

就在我和那畜生大眼瞪小眼时,宁三想来搭救我却被严洛那家伙拉着天南海北的胡扯着什么,求人不如求己,我把矛头指向了畜生的主人:“尹世子,你是不是该叫你的宠物挪一下地方了?”

尹玉泽环着胸绕着我走了一圈,扯起明媚的笑:“公主刚刚都叫青玄是畜生了,那它自然是听不懂人语的,玉泽也是爱莫能助了。”

我这辈子做的最被人当做笑柄的事情便是,我慢慢伏低身子,抓紧裙摆,我该庆幸的是这个时代是衣衫布料虽华丽,却委实不怎么结实,像我身上这种拖地的衣摆只消用力大一点就可以撕开。我猛的一使力,然后就是嗤啦一声,被那畜生占领着的另一半裙摆便从我衣衫上脱离开来,再然后我便在四个男子以及一条不知公母的大蛇的注视下,扯着余下的衣摆以光的速度向外跑去。

快出桃园时我还转身看了一下,四人一蛇都还保持着我逃离时的姿势,一阵风刮过,我似乎看到几人脸上都画上了黑线。

“呃,玉泽,刚刚那个女子真的是长乐公主吗?”苏流水似乎还没能反应过来,那个敢在那么多男子面前扯烂自己衣裙的真的是名动天下的长乐公主?不像吧!

“哼,除了她谁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好了,青玄,我知道你很喜欢她,可是我看她真的不怎么喜欢你,你还是死心吧,不然哪天我怕你惹恼了她,她会把你给炖了汤。”尹玉泽有些惋惜的看着某蛇,而某蛇在听到炖汤时竟然打了个颤。

我这小破身板一路没停的跑出了兰台宫,柳烟看到我咳个不停,身上的衣服也破的不像个样子,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就把九哥六哥都给嚎来了,幸好我的解释能力够强,不过显然最受打击的是永夜,因为那眼神中有着浓浓的自责,本想安慰他两句的,奈何本公主今天这马拉松跑去了半条命,终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所谓的劳碌命便是,尽管你病的要死要活的,可是事摆在你面前时,即便你站不起来,那你也得要爬着去,现下的我便是。虽然答应了明珠要帮南元出兵,可是兵权大部分都在宇文烈手上,我手上不过是几万禁军,所谓禁军禁军,自然是担任护卫帝王或皇宫、首都警备任务的军队,我总不能拉着禁军去打仗吧?唯有去请教月尘了,只是我负气多日未到过沈府,眼下再巴巴的前去请教他,会不会显得我太势力?

葬心阁还是叫葬心阁,只不过此刻的葬心阁看起来却动人多了,中庭之中最为抢眼的莫过于一棵棵开满雪白梨花的梨树,外面的桃花也不过才堪堪打出了花苞,可这里的梨花却已开的极致绚烂,偶尔的一阵微风,一些花瓣便随着这阵风轻舞起来,旋着转着,这里之前可是一棵梨树也没有的呀!

先看到我的是文彦,当年的小童似乎发育的要比我快,即便尽量将身子拱低了,却还是能和我平视。文彦还是和当年一样温润的浅笑:“公主,公子正在为公主煮茶,请公主随文彦先去暖阁歇息。”

听到文彦的话我一愣,月尘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的?我已经有好久没登过他的门了,眼珠转了一转我问道:“你家公子怎么知道今日本宫会来的?”

“公子说,他与公主相交多年,公主的心思还是能猜个七八分的,这梨花也是公子命人自别处移栽来的,公子还特意将梨花的花期定在了今日,这些开的极盛的梨花昨儿夜里可都还打着花苞呢。”

听到这,我心神一震,心口竟然又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不自觉的便问道:“他现下在何处,你告诉我,我自己去寻。”

葬心阁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此刻密布的梨树,稠密的梨花,稍远一点的地方便直叫人看不真切,风吹落的梨花落了我满身满头都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未有一次像月尘猜透我心事般去猜透他的心事?绕过一棵又一棵的梨树,便看到不大的人工湖中的湖心亭里,白衣少年正在专注的煮着茶汤,翩若惊鸿,恍如隔世,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雁城的烟雨庄,他细心的将我圈进怀中,如今他放开了我的身,却圈住了我的心。

慢慢踱向亭中,距离还有些远便闻到了熟悉的茶香,白衣少年绝世的容颜此刻却只专注于眼前的茶,直到听到我的脚步声,才抬首看向我,漾开了最为惑人的浅笑:“公主怎么不去暖阁,虽现下天气已经回暖,却还是有些寒凉的。”

“我已经习惯了看你煮茶,更何况,梨花开这么好,怎么好辜负了这满园的梨花?这大概是曲城花期最早的梨花吧!”我伸手接过几片飘落的梨花瓣,如雪般不沾纤尘,只是,你为何偏偏要叫梨花呢?

“喵···”

我撩开衣衫下摆,才看到月尘的那只猫围在我的脚边蹭呀蹭的,还在撒娇的叫着。我俯身将猫抱了起来:“墨雪?你怎么也来曲城了?”

“喵···”

虽然我老是懒猫馋猫的叫墨雪,可对于这只温驯可爱的小东西我还是打心里喜欢的,而且,它对我的喜欢似乎也不亚于我对它的喜欢,每次见到我总要蹭啊蹭的,还撒娇,平日里能如此亲近它的人实在不多。

“习惯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些习惯该戒了的话还是戒了的好。”月尘的声音很轻,话似乎是对我说,又似乎只是在对自己说。

抱着墨雪坐在月尘对面的蒲团上,月尘放在面前矮几的茶汤热气缭绕在我们之间,害我看不真切对面那张绝世容颜,真快,那么短的时间中我便经历了暧昧,热恋,失恋,却尤不死心的牵挂着对面的人。

端起茶盏,以往入口清甜无比的茶汤此刻却苦涩的难以下咽,这便是爱情的滋味吗?抹了蜜的黄连,最初的甜蜜过后便是无尽头的苦涩,无尽的伤。强迫自己将视线自月尘身上转开,稳定好心神:“你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来的吧?”

月尘放下茶盏,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公主答应会为了南元出兵征讨乌孙这个决定做的还算正确,南元富饶,且占据了很好的地理位置,如若落入他人手中,对公主自是绝无半点好处。南元再偏往西北便是北袁,北袁虽贫瘠,军队却是兵强马壮,其勇猛程度上比之乌孙的彪悍也差不哪去。想来乌孙舍北袁而选南元也定是看中了南元重文轻武,再者便是没有多大的把握去招惹北袁。”

“这些我前几日也问过宁相了,北袁大部分疆土都是沙漠,连年天灾不断,遂朝中特免去了北袁的岁贡,且还会每年自国库中拨出大笔的款银用于北袁救济灾民,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北袁王那里来的闲钱去练出那么勇猛的士兵,买到那么壮的战马。”这是我心头的一根大刺,北袁将兵马练得那么强壮真的只是为了防着乌孙吗?还是另有所图?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杯酒借兵权(上)

“公主不必担忧的过多,只要皇上还在位,宇文烈是绝对不会全面的倒戈向七皇子那一边的,只是,这就看公主能不能自宇文烈手上拿到兵权了。”月尘浅笑着为我面前的茶盏蓄满了茶汤,很想告诉他,太苦了,我不想喝了。张了张嘴,却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你是说宇文彩?”

月尘挑着一边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公主,就算那宇文彩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短短月余就能就能自宇文烈手上拿到兵权的,没有战功,永远也拿不到,这一点想来那宇文彩很清楚,据下边人来报,这些日子宇文彩都做男儿打扮,前几日已经是成功的混进了兵营,做了个小兵,所以,要出兵乌孙,公主暂时是指望不上那宇文彩了。”

“那我要怎么自宇文烈身上夺到兵权,没有兵权怎么出兵?”

“夺?或许,公主可以换个措辞,事情便简单的多了。”月尘脸上漾开的笑弧度大了一些,眼眸也更加的漆黑不见底起来。

“换个措辞?”

月尘起身,走到岸边通往亭中的小桥上,抬头看着片片飘落的梨花瓣,一身雪白的衣衫,略显清瘦的月尘立在一片花海之中,偶尔随风飞舞的花瓣似也被眼前之人倾倒了般,纷纷落在月尘的发上,肩上,满园的梨花竟都不及月尘来的耀目,似乎所有的风采全被月尘一人得了去。

好一会儿,月尘才转身看着我:“说实话,以现在公主的实力即便有宁相助你,若要强行从宇文烈手中夺来兵权,恐胜算还不到一成。可是,若是公主只是说要借一下兵权的话,就好办多了。”

借兵权?还真闻所未闻呢?宇文烈那老匹夫本就看不惯我的作风,他能肯将兵权借给我?记得那次与他走了个对面,给我行礼时那个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样,谁看谁都知道他烦我,他还能好心的借我兵权?

“不知,月尘送公主的滴水观音公主可有好好的侍弄?那可是天地之间仅此一株的,公主可不要辜负了月尘的心意哦。”月尘笑的高深莫测的看着我,顷刻间便将我混沌的脑子点了个清明。

世间唯一能帮我从宇文烈手上借到兵权的人就只有父皇了,只是,父皇虽不理朝政却并不代表他神智昏聩,相对于我要时时担忧目的被他看穿,利用滴水观音和龙舌香的毒性控制了父皇的心智的话,一切就都来的就简单多了。只是,那毕竟是我的父亲,这也是为何回宫这么长时间,我只是将那株滴水观音当做普通的观赏植物养在长乐宫中,刻意的去忽略月尘将它送给我的初衷。

月尘走到我面前,轻轻的将我环进怀中:“公主,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也没有时间浪费了,一旦皇后提前提出了要助南元发兵,结果可想而知。公主莫怕,月尘会一直陪在公主身边,一直一直都在,绝不会丢下公主一人。”

为何?为何在你亲口提出要我和宁三定下婚约之后,还能同我如此亲密?月尘,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真的是在助我吗?可现在这一刻,一切都不重要了,我紧紧的回抱着月尘。不知道在月尘怀中是何滋味时不觉什么,可如今知道了被他抱进怀中是那种满足感后,我便再也无法忘记。

长乐宫中,我一直死死的盯着角落里那株滴水观音,叶子鲜绿,花开的正艳,所有见到过它的人都惊叹不已,这株滴水观音常年嫩绿,花开整年都不谢,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宝贝级别的东西,可我深知在那美艳的外表下藏着怎样的邪恶。

良久,我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动一下,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株滴水观音,表面平静,内心却在天人交战。月尘告诉过我,只要控制好龙舌香的量,就绝对不会有什么事的,那只不过是控制人心神的药物而已,如果不这么做,不只是我,宁三,九哥好六哥,乃至宁相都会受到牵连的,月尘说的对,我没有退路,丝毫的退让都可能让我一败涂地。

闭上眼睛回忆了一遍月尘教授与我煮茶的注意事项,没一会儿龙舌香便煮好了,吩咐柳烟拿描金托盘端着银光闪闪的茶盏,画儿抱着那株滴水观音,便向着关雎宫的方向行去。关雎宫外的路我走了不知多少遍,这次回宫后我都是尽量绕着走的,怕伤怀,我还是那个我,只是心不再是没那颗心了。

内侍没用通报就放行了,想来是得了什么特别交代,出来迎接我的是顺喜公公,见到我顺喜素来喜欢眯着想小眼睛一下睁的老大,两根眉毛差点跳到头顶上去,有些激动的看着我,这下总算见识了什么叫眉开眼笑了。

“公主,您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

虚扶起顺喜行大礼的身子,我浅笑着道:“前些日子忙着别的事,这两人身上不大好没怎么下得了床,今儿天气不错,我过来瞧瞧父皇。”

“是呀!天儿真好,皇上在花厅教十殿下写字呢,奴才给公主带路。”顺喜恭敬的弯着身子,好像我来他才是最高兴地那个。

从宫门到花厅还有一段距离,一路上就在听顺喜不断的说着父皇和心儿相处的有多好,突然发现,这些年就连顺喜也老了很多,一向被我誉为北明宫最漂亮内侍的顺喜,那张充满着女性柔美的脸庞上竟然也挂上了浅浅的皱纹。

花厅中父皇正手把手的教心儿写字,四周全都是娘亲的丹青,有喜悦的,有害羞的,有生气的,每一张都是那么生动,似乎娘亲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般。花厅中很静,心儿认真的写着字,父皇却满是怜爱的看着心儿的小脸。

“父皇,这个字念什么?”心儿抬起脸,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糯糯的问道。

父皇看了一下纸上的字,轻声道:“那个字念爹。”

“爹?是不是就是父皇的意思?以前从没有人教过心儿这个字,心儿以为自己没有娘亲和父皇的。”心儿天真的扬着小脸问道,虽然尽量的没有表现出伤感,可眼睛还是一下子红彤彤的。

父皇将心儿拥进怀中,安抚着心儿:“怎么会呢?心儿有父皇,有娘亲,有姐姐,心儿不比别的孩子缺少什么。”

看到这里我眼中也蓦地溢满泪水,而顺喜早已经背过身去拿着小娟帕擦拭起眼角来了。心儿从不在我面前问起爹娘,也没有人敢把这爹这个字告诉心儿,怕他明白其中的意思会觉得伤心难过。却原来心儿早就明白这个字眼的意思,他只不过不曾问过我怎么写罢了。

“父皇,心儿。”我站在花厅雕花门边打断两人刚刚的话题,音调故意轻快了许多。

“姐姐···”最先反应过来的自然是乖巧听话的心儿,一路小跑到我面前,伸手抱住了我。这小家伙,早晨才刚刚过来这边,还没有两个时辰,看眼下这光景还以为有两年没见过我了呢。

“城儿见过父皇。”父皇起身拖住我要下跪的身子,满脸慈爱的看着我和心儿。

“长的都很像你娘亲,不过脾气神韵上,心儿可比城儿要像,城儿多半还是随朕。”父皇一只手摸着心儿的小脑袋,一只手轻抚着我的头顶,说这话时脸上全是为人父的骄傲与自豪。

“回皇上,民间自古就有女儿随爹,儿子随娘的说法,公主和十殿下把皇上您和端孝仁皇后娘娘的的优点全部继承了去,不只是相貌,气度更是浑然天成,一眼便可看出不是寻常之人,乃是龙子与龙女。”顺喜很会说话,与其说这是在拍马屁,我更觉得他这是在调和着我们父子女之间的关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杯酒借兵权(中)

我和心儿一人挽着父皇的一只手臂进到花厅里面,柳烟和画儿随即端着茶盏和那株滴水观音也跟了进来。我献宝似的自柳烟手中接过托盘放到父皇面前,将壶中茶汤倒进茶盏中,一股淡淡的茶叶清香随即便在厅中四溢飘散开来。

“父皇,城儿闲来无事时学习了怎么煮茶,本想回宫后日日煮给父皇的,只是前段时日身体不大康键,接二连三的病了好几场,近来天气回暖,今日城儿特意给父皇煮了,父皇饮一杯尝尝吧。心儿还小不可饮茶,琴儿,去给殿下泡杯蜂蜜水来。”我递茶的手很平稳,心跳却在心口扑扑的急跳起来,既怕父皇不喝,又怕他喝。

“朕记得南朝素有煮茶之风,相比起我大祈北方人简单的冲泡之法更加的风雅,且这茶汤煮出来的也比冲泡出来的要正宗一些,毕竟茶叶本就是南方产的,朕在这世上活了这么多年,还未曾饮过煮出来的茶汤,以前还引以为憾,如今城儿煮给父皇,在此方面朕也就没什么遗憾了。”接过我手中的茶盏,父皇感叹了一番,轻轻吹了一下漂浮着的茶叶,细细的品尝起来。

我心头突然涌出一股想去打翻那茶盏的冲动,但也仅仅是冲动了一下便恢复如初了。待父皇夸赞了我一番,我便又吩咐画儿将一直捧着的滴水观音递给了顺喜,顺喜接过后放在桌案上,我便又演说开了。

“父皇,这株滴水观音是城儿偶遇到的一位圣人赠与城儿的,此株常年翠绿,且花开一年不败,城儿觉得寓意甚好,最适合父皇了。此番便将此株留在这关雎宫中,看到这滴水观音,父皇便能够想起城儿了。”我这话说的很正统,可我自己也觉得哪里有些问题,就是没想起来罢了。

“城儿怎么会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可是又受了什么委屈?你平日多来关雎宫看看父皇不比那花陪着父皇强上百倍千倍?”

我自袖中抽出丝帕,嘤嘤的作势要哭,心儿却机灵的拉着父皇的手道:“父皇,心儿知道姐姐为什么说这些话。”

“哦?心儿知道?那你快告诉父皇。”父皇将心儿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有些焦急的问道。

心儿偷偷看了我一眼,才脆生生的说了起来:“前两日姐姐和明珠姐姐一起玩耍,明珠姐姐说到自己家乡总是遭到乌孙的侵扰,百姓苦不堪言,说着明珠姐姐便哭了起来。姐姐不忍明珠姐姐哭的如此伤心,关切的问了起来,才知道明珠姐姐的爹上了好多的折子,却一直没能得到回复。眼看着乌孙在明珠姐姐家乡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姐姐便自告奋勇的说要帮明珠姐姐出兵讨伐乌孙,还要揪出是谁私藏了南元上奏的折子。”

“嗯,那你姐姐哭又是为了什么?”父皇细细的从心儿冗长却还不算杂乱的话里寻找着我哭的原因。

我偷瞄了一眼心儿,深怕心儿说错了什么,不敢教唆心儿说谎,这些可都是我跟明珠排练好才演给心儿看的,为了这我还特意在心儿面前表现的悲伤了好几天呢,但愿他接下来的话还是这般有条理可循。

“姐姐真的查出来是谁私毁了折子,本来姐姐想去央求这个人出兵讨伐乌孙的,只是,姐姐说宇文将军既然都将南元告急的折子给藏起来了,自然是和南元王有着不小的过节,这下便不敢再去要去宇文将军出兵,可是姐姐说救不了南元,帮不了明珠姐姐的话,她这辈子是没脸再出长乐宫宫了。”还好吗,心儿说话说的气喘吁吁的却没有是交待不清,父皇难过蜂蜜水喂给心儿喝着,脸上却漾开了笑。

“傻城儿,想来烈还是没能忘了当年征西之战时战死的几位他极重视的将领呀,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对此事耿耿于怀,即便城儿你没答应明珠郡主,南元隶属我大祈疆域,去讨伐乌孙自也是分内之事,这样吧,朕传旨,要宇文将军带二十万大军讨伐乌孙,这样城儿便不会觉得没脸见人了吧?哈哈···”

我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看向父皇,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那父皇就不打算追究宇文将军私自销毁南元奏折的事情了?而且,城儿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父皇将有了些困意的心儿交给柳烟抱去午休,转身看向我:“朕的城儿长大了,知道关心大事了,你且说给父皇听听。”

“不是城儿小人之心,只是宇文将军既然能多年坐视不理南元被乌孙侵扰之事,很明显是不愿搭救南元的。此番父皇若派宇文将军前去的话,城儿想,宇文将军和南元王之间多少会生出些嫌隙,这打仗最怕的便是心不齐,与其冒这样的风险,到不如···”我话说一半,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父皇,等着他发话叫我继续说下去。

“不如什么?”

我绕到父皇身后轻轻的帮他捏起肩来:“城儿是觉得几位哥哥年龄也都不小了,平日里就熟读兵书,如今自然是要像男儿般冲锋杀敌的,我大祈素来安定,也就只那不识相的乌孙敢侵扰边境上的南元,南元的百姓也是我大祈的子民,却受了多年的苦难,对着朝堂定是有着很大的怨气,若是几个哥哥挂帅出征,既彰显了父皇的皇恩浩荡,又能安抚南元王以及南元子民心存的怨气,还可以磨砺几位哥哥,父皇何乐而不为呢?”

父皇沉吟了一下才开口:“可是宇文将军一直对大祈忠心耿耿,若此番就此夺去他的兵权岂不是要他寒心?”

“父皇,您将城儿想成什么人了?宇文将军为我大祈立下了不世功勋,即便如今年纪大了些,许是有些贪图安逸了,可也不能因这点小事便卸了宇文将军的兵权呀!”我有些娇嗔的嚷道。

“既不卸宇文将军的兵权,那如和要你几位哥哥挂帅出征?”

我起身回到之前所坐的圆凳前,端起茶盏从新为父皇蓄满杯中的茶汤,柔声道:“父皇,城儿只是不想几个哥哥如此碌碌无为下去,本没想那么多,可既然父皇问了,城儿便出个主意吧。城儿认为只要父皇出面问宇文将军借一下十万幽州铁骑的兵权即可。首先幽州距离南元很近,这样就没有长途行军的困扰了,省时省力还能省去不少军饷。再者,幽州铁骑素来擅于马上作战,乌孙彪悍异常,一般的军队即便数量上占了很大的优势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不然乌孙怎么能差点便攻进了南元大都?”

“竟然有这事?看来这几年乌孙很是猖狂,看城儿分析的条条是道的,怎么?城儿也想做个女政治家?”

父皇这话真的只是在打趣我,可我心口扑通一声差点站不住,以为父皇是话中有话,可看父皇的表情似乎并其他意思。这大概便是心虚吧,我说的谎不少,很少有怕被人拆穿或是看透心事的时候,这次却是真真实实的怕了一次。

“城儿可不想做什么女政治家,城儿只想大祈繁盛安定,全家人都可以健康快乐,父皇不用操那么多心,能多陪娘亲,要娘亲不那么孤单,城儿便没别的心事了。”说着我看向墙上挂着的娘亲的画像,眼中蓄满了泪水。

父皇起身走到一幅娘亲牵着儿时的我的画像前,颤抖着手轻轻的抚摸着娘亲的面颊,声音有些掩不住的激动:“秀儿,你看到了吧,城儿真的长大了,她真的懂事了,懂的照顾心儿,懂的体贴父亲,懂的心系万民,秀儿,你该是高兴的吧?”

我掩去笑容,冷冷的看着兀自在哪里感动着的父皇,我是长大了,我是懂事了,因而我更加无法原谅,父皇对娘亲的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不会知道没有娘亲的孩子要如何在这个世界上艰难的生存,更不会明白,帝王家没有娘亲的孩子又会有着怎样悲催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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