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刹那间儿时的回忆便被眼前这两件熟悉的东西所唤醒,那是年少时轻易许了出去的诺言,现下倒叫我不知所措起来。
南风,多么美好的少年呀,单纯善良,岂是注定要堕入地狱没有将来的我所能可望的?
“公主,要打发了他们吗?”好一会儿,永夜才轻声开口问道。
紧握了一下那娟帕和古玉,我转身对永夜说:“不必,你引他们进来吧。”
“是。”
永夜离开后,我还一直恍恍惚惚的,似乎不敢相信,明明感觉是昨天才许下那般诺言,怎么今日就到了要履行诺言的时间?
远远的看到跟在永夜身后的一蓝衫少年,距离还很远,看不清长相。可却是那么熟悉,直到近了,近了,才看清那飞扬入鬓的眉,和儿时的他在眼前重合,分开再重合。
“草民南风参见公主。”
“民女杨云落参见公主。”
直到听到声音,我才注意到,一个长相很是伶俐的少女一直跟在南风身后,一身的粉衣衬托的她愈发的娇艳,浑身洋溢了青春的气息,不像我,周身都有股子阴冷的死亡气息,药还真是吃多了。
我没有起身,打量了两人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瞧瞧。”
我看到在听到我的话之后,南风的身子就僵在了那里,好似不敢相信这会是我所说出来的话。
两人犹豫的几秒,才一起抬起了头来,我却心中有些不爽,眼前的这两个人是多么的般配,一个英武,一个柔弱,一个俊秀,一个娇艳,这是,这是要来我面前炫耀的吗?
我想我失态了,我想我很丢人,竟然会嫉妒起第一次见面的一个无知少女,真是枉我两世为人。
柳烟扶着我起来,来到南风跟前:“起来吧,这古玉和帕子既然给了你,就是你的了,好好收着吧。”
起身后的南风没有伸手接我递给他的东西,只是定定的看着我,想从我的脸上找出我从前的影子,抑或是不相信我便是那个许诺给他做媳妇的长乐公主。
“公主可还记得当年对草民说过的话?”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前尘往事如烟过,逝去的终究是无法追回来的,莫要让本宫成为你的心魔便好。”我有些哀伤,如果没有那些事,想来今天见到他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南风早就听闻端孝仁皇后离世后,公主便带着十殿下来了这雁城行宫,只怪当初南风尚还年幼,无法为公主效力。如今南风也算学有所成,南风不为别的,只求能留在公主身边,就别无所求。”
“你这又是何苦?本宫向往宫外那无拘无束自在的日子,是求而不得。可你本来可以有那样的生活,却要放弃,岂不太傻了吗?”我脸上故意装出来的冷淡有些挂不住了。
“南风无悔,能学得这身本领也是因为当年公主的指引,如今学成了,自然是要还与公主的。”
我看向他背上背着的那把镂刻着精美花纹的剑,以南风的资质,想来武功不差:“也罢了,你既要留下来就做永夜的副手吧,对你我还是放心的,玉和帕子也一并收着吧。”
“草民谢公主赏赐。”南风直视着我,跪倒在了地上,脸上除了那抹掩不去的悲伤,再无其他表情。
第六十二章 心有千千结
南风就这样留了下来,其实我自身也是有考虑的,眼下我正是缺少可用之人的时候,南风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机,又难得的对我是死心塌地,如此人才,我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比较让我头疼的是他那个叫杨云落的师妹,每次看到我都不服气一般,老是偷偷的瞄我。我有些小人的想,说不定这杨云落在背后偷偷的诅咒我呢,小孩子心性。
毕竟好久没见心儿,即使再觉得不好意思见月尘,可这烟雨庄还是一定要去的。
还是那座亭间,我抚琴,月尘在煮茶。淡淡的茶香,飘渺的琴音以及珠帘被风吹动响起的阵阵悦耳的响声,似在呼应着我的琴声。
一曲尽了,一只素手将一杯碧绿的茶水放在了我身前的案几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是月尘。
“恭喜公主,又得了一名得力的干将。”月尘坐到我对面细细的品着茶,头也不抬的问道。
“得力干将?你是说南风?”
“月尘虽不会武,但也能看的出来,此人武功大概不逊于永夜和文宣。”月尘也放下茶盏,看向一直站在亭外的南风。
“他可不仅仅只是得力干将这么简单,他是我的未婚夫,抑或也可以说是我的债主。”品了口茶,月尘的茶永远都如他的人般叫人沉醉。
“未婚夫?呵呵,我还以为公主···”
“以为什么?”
“没什么,对了,公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这毒公主已饮了七年多,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用了。”月尘淡淡的将话锋一转,不着痕迹。
“我也还没有想好,眼下虽是知道未来的路要如何走,却也只是模模糊糊的有个概念,具体要如何却让我无处着手。”
“公主可愿听月尘一席话?”月尘为我的杯盏又续上了茶水,才浅笑着看着我。
“你若愿意指教,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月尘起身负手站到了亭边,一身白衫的他即便只是留给别人一个背影,那也是璀璨的叫人无法逼视。
“公主须知,要成大事,财权两个必要的条件却一不可。公主贵为大祈御国公主,身份自是贵不可言。可只单凭公主的薪俸和皇上的赏赐,很多事还是不好打点的。”月尘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又去把玩一片梨叶,一瞬间好似又回到初见那天,他也是这样的去把玩梨树上的枝叶,明明和随意的行为却叫我记在了心头,无法抹去。
“公主有听我说话吗?”没得的我的回答的月尘回到我身前坐了下来,口气淡淡的问道。
“有听,你继续说。”回神后的我赶紧垂下了头。
“一个国家经济是命脉,公主若能握住了大祈的经济命脉,一切就都变的好办了。”
“经济命脉?怎么握?”我瞪着双眼看着月尘。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也想着要不要用点前世所学的技术在这里发笔小财。可这身份使得我从不缺钱使,懒惰的我也就没有那初到异世想要大展拳脚的激情了。
“公主眼下到真有那日醉酒时的几分可爱了。”
“可爱?”什么跟什么呀,怎么把话题又转到那日的事情上了,真是非要看我吃瘪才觉得开心吗?
“言归正传,公主可知大祈的首富?”
“首富?不就是那个沈千万?据说他可是富可敌国。”我认真的一思考,这个人我还曾远远的见过一次,那年爹亲因他出资赈灾接见过他的。
“是的,正是那沈千万,而且他也真的是富可敌国。”月尘那深幽的眼眸一直在盯着我看,虽他说的是正事,可我还是忍不住脸红起来,真是的,长成那样就不要那么随便的深情的看着别人嘛。
深情?等等,难道那种眼神边是深情吗?那月尘为什么要那么看着我呢?是有心还是无意?
“他富可敌国也不可能把他的钱给我吧,这有什么用呢?”
“呵呵,这个其实也不难。沈千万妻妾无数,却也只得一子一女而已。其子沈琪因当年企图要调戏宁尚宣那即将要入宫的妹子,被沈千万一直囚禁在沈园,多年来鲜少露面。
而其女沈玲本来是有大好的前途的,其经商手腕丝毫不逊于其父沈千万,而沈千万也有心要将这沈家的基业交与这沈玲的,只可惜不日前这沈玲遇刺,双目失明了。”
“双目失明?”我觉得有些可惜,在这个时空里,女子能胜过男子是多难得的一件事。
“公主不必哀伤,如若她不失明,公主又如何能有机会得到这沈家的家产呢?”
“你莫不是要我去嫁给沈千万的儿子吧?我不干?”
“嫁给沈琪?公主真会联想,公主天姿国色,岂是那等下流胚子可妄想的?”我的话似乎让月尘觉得很可笑,因为平日那从容不迫的脸上现在却是大大的笑意。
“既然不嫁给那沈琪,又如何得到沈家的家产?”
“前不久,月尘得知,沈千万有心要将沈琪放出来,并且要带着沈琪来这雁城祭祖,这便是个好时机。
那沈琪喜好女色,又好游玩,被圈禁这么多年难得出来,定是要各处游玩的。”
“你要我去勾引沈琪?我不要。”
“只是引诱,可不是勾引。公主细听我说,你只需在那沈琪看的到的地方晃上一晃,这沈琪定会想要上前呃···调戏一下公主的,只要他不动手,公主就让他说些个浑话便是。”
“然后呢?”我有些怀疑的看着月尘,这家伙不会是和沈琪一伙的吧?
“然后便是永夜抑或公主的未婚夫出手,将那沈琪生擒了便是。调戏公主可是大不敬,即便是满门抄斩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算他被满门抄斩,这沈家的家产也只能是充盈国库,一点也落不到我手里,我怕不是还会背上骂名的吧?”我否决的摇摇头,并不认同这个做法。
“公主哪能真让沈家满门抄斩,只是吓唬那沈千万罢了。沈千万定然会想要求见公主,公主先不着急见他,只需交待雁城刺史孙京在牢里好好的招呼招呼那沈琪即可。
沈家只得沈琪这一个男子,这沈千万是说什么也要保住沈琪的,等他求见个四五次,公主便暗示孙京带他来见公主,到时公主便可对那沈千万为所欲为了。”月尘拿起茶盏,脸上复又回复了那从容的微笑。
“那我是不是就可以狠狠的敲他一笔?”我难掩兴奋的看着月尘,激动的从蒲团上蹿了起来,差点撞倒坐在对面的月尘手中的茶盏。
“公主心地还真是仁慈,月尘觉得公主所谓的敲他一笔只是他的九牛一毛而已,用光了也便没了。”
“那应该怎么办?你就直说吧,别绕弯子了。”不是敲他一笔,那是什么?“
“沈琪被囚禁的几年间,除了贴身照料他的人,鲜少有人见过他。只要那沈琪在公主手上一日,沈千万便会乖乖听公主的话,到时,谁是沈琪还不是公主说了算?”此时月尘的黑眸还是那样耀目吸引人,只是我却望着那黑眸阵阵阴冷的感觉席上心头。
“你是要我找人假扮沈琪,是吗?”我先前的喜悦此刻烟消云散,不安的感觉围绕在心口。
“求人不如求己,公主若自己扮作沈琪就再好不过了。公主只需告诉那沈千万,你只不过是借他的金鸡下几个金蛋而已,他是不敢不从的,公主也只需将沈琪看管好了便是。”
“我只需待事成之后将沈琪放出来便好了吗?”
“放不出来了,公主刚才也说了,沈千万富可敌国,今日你胁迫他,他日这沈千万怎么可能不向公主讨回来吗?
待到所有人都认同了公主便是那沈琪,这沈千万也便没有留的必要了,岁数大点的人暴病而死,本就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六十三章 剪不断,理还乱
回到行宫,往寝殿走时,我一直都很沉默,考虑的也不过就是月尘到底可信不可信,还有就是月尘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从不和我讲自己的身世来历,若他真的只是普通人,却又为何样样精通,他说自己不会武,这是真的吗?
“公主,您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呀,今天见了小殿下却连个笑模样也没有。”一直陪着我沉默的柳烟,一进到我住的思雨阁中庭,才忍不住的问道。
我伸手摸索着自己的脸,我没有笑吗?
见我不答,柳烟有些担心问起来:“公主有心事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安。”
“有南宫公子在,公主有什么可不安的,南宫公子什么都会,定能为公主出谋划策的。”柳烟眉飞色舞的夸起月尘来。
柳烟的话没有让我宽心,反而令我的不安更加的加深了。这就是他对我身边人的影响吗?柳烟也觉得月尘什么都会,几乎无所不能,可相比我的迟疑态度,柳烟却是对月尘深信不疑的。
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如果在我身边的人的心里他的位置都能超过我的话,那这绝对是刻意而为的,只是他图的是什么呢?
走着走着,我突然就停下了,转身往回看去,柳烟也好奇的随着我往回看,一只粉蓝色的绣花鞋静静的躺在距离我五六米的地方,想事情太入神,竟然鞋子掉了都不知道。
正想要柳烟去帮我捡回来,可话还没说出口,一直跟着我的南风却快一步捡起了我的绣鞋。
对于南风,我一直觉得有些亏欠,我对他许了那样一个无法兑现的诺言,他却连丝怪罪我的意思都没有,还要留在身边保护我。
我想我是不能对他太好的,不能要他越陷越深,陪我这个极有可能没有明天的人赌上他的一生。
南风手上握着我的绣鞋,走到了我的面前,恭敬的单膝着地,俊逸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丁点的情绪。
伸手握起我的右脚,小心的拭去我脚底袜子上的灰尘,又轻手轻脚的将绣鞋套在了我小巧的脚上,认真的为我系好绊子。
我的心好像被针狠狠的扎了一下般,疼了也醒了。
赫连倾城,不可以,如此美好的少年,你这病残的身子能伴他一世吗?你又如何能忍心让他深陷情网,陪着你走向毁灭。
南风,对不起,此生,我注定要欠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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