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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肃沉吟了片刻,在这个时候他确实不能轻易离开,也不可能提前与那些士绅和洋人们打招呼。不过即便要留下,他同样需要做一些形式上的安排,以免引起中央政府的怀疑。

“这样吧,让一团分两批次返回滦州,明天一早二营和团部先走,留下一营和三营。今晚我会跟吴承禄说一说这件事,就利用十一万款项和官仓存粮为理由,与他多套一套,如此便可以多留几日。”袁肃说道。

“也只能先这样了。”

随后,袁肃又向陈文年、赵山河详细讨论了策动难民的细节工作。事实上策动的计划并不是太困难,无非是一个时间问题。只要袁肃坚持不肯将十一万赈灾款留下来,不出半个月难民必然会再度陷入失控的状态。

不过,他可等不了半个月的时间,所以现在要做的就是加大催化的力度,刺激难民尽快发起暴x动。预计可以从两个方面着手,其一还是最老套的煽动、制造谣言等手段,同时还能花钱收买一批亡命之徒带头造势,其二是要让吴承禄昨天宣布的新赈灾办法尽快失效。

前者交给孙德盛来做就可以,之前孙德盛在这一方面做的便很有效率。至于后者则有一些麻烦,毕竟官仓里是还有一部分存粮的,哪怕不足以维持十天半个月,但三五天还是足矣。若是让吴承禄成功稳住了目前难民躁动不安的势头,那要想再煽动这些人起来闹事,就只能按部就班的熬时间了。

经过一番讨论,陈文年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核心思路,那就是要让吴承禄尽快意识到存粮不够用,不能立刻执行之前颁布的新赈灾办法。有了这个思路,袁肃立刻想到可以收买或者蛊惑吴承禄身边的幕僚,让这些幕僚站出来为吴承禄指出问题所在。

商议一定,众人分头开始行动。

午后刚过,于继芳乘着轿子匆匆忙忙赶到镇守使署衙,一番通报之后再西院小厢房里与吴承禄见了面。此时吴承禄正躺在软塌上,美美吸着福寿膏,神情有几分迷糊,见到于继芳时也仅仅是随意的打了一声招呼。

于继芳见到吴承禄这样一副散漫的样子,万分急切的上前问道:“吴大人,听说您已经把袁肃那厮给放走了,可有此事?”

吴承禄缓缓的吐了一口烟雾,懒洋洋的说道:“哦,于先生,我正要派人去通知你呢。这不,前天刚刚接到北京来的电文,上面已经勒令袁肃这小子卸任,让我将其遣送回滦州。这件事总算到头了,我也能安心下来了。”

于继芳一脸苦闷,振振有词的说道:“我的吴大人呀,什么叫这件事到头来了,什么叫能安下心来了。你放走了袁肃那可就等同于放虎归山呀!这小子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打道回府,他在山海关盘踞了两个多月,与本地士绅打成一片,又与北戴河洋人交往密切,区区一张命令怎能打消他的野心。”

吴承禄无动于衷,讪笑着说道:“他还能怎地,这可是中央的命令,难不成还敢造反不成?哼哼,退一步说,就算这厮胆敢造反,你以为我会怕他不成?论兵力他没我多,对他来说这里又是人生地不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第25章,后来居上

于继芳连忙说道:“吴大人啊吴大人,你可知道当初通永镇镇守使王大人也是抱着您现在这样的想法。袁肃仗着自己是大总统侄子,向来不把中央的命令当一回事。他能以区区四百人的兵力赶走麾下近四千人的王大人,同样也能故技重施来对付你吴大人呀。”

吴承禄冷笑了一阵,不慌不忙的吸了一口烟,随后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于先生,只能说你是多虑了。哪怕袁肃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个时候还敢打什么歪主意,你当真以为北京不敢治他的罪吗?我把话说明了,这件事我已经通知了段总长,你应该清楚我与段总长的关系,到时候袁肃这小子必然会是咎由自取。”

于继芳听到这里,渐渐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法子。不过他打心底里还是觉得不应该小看袁肃,这黄毛小子心计颇深,又兼有莫大的野心,对其的提防一刻都不能松懈。不过他还打算多去劝说几句时,吴承禄双眼已经眯了起来,背过身子只顾着吞云吐雾。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早先就知道吴承禄这个人成器,自己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造化。

整个白天,赈灾总司令行营与第一团驻地都是一副忙碌的样子,杂役来来往往收拾东西,士兵们整理行军帐篷,该打包的打包好,该归置的归置妥善,俨然已经是准备启程上路的景象。赵山河在中午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把十一万赈灾款项剩余的款项全部点汇回滦州,同时还专程派人去县府官仓取回了之前剩下的粮食。

县府的官员虽然大感诧异,可是任谁也不敢横加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大头兵一车一车拖走粮草。这件事在几个钟头后立刻就汇报到了镇守使署衙,不过汇报到的时候正值吴承禄抽完大烟午睡,署衙的官吏们也不敢轻易去吵醒吴承禄,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孙德盛在得到袁肃的指派之后,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带着几名得力的手下悄悄绕出城去,一边安排人手去散播消息,一边从牙人那里与一些难民党徒取得联系。这件事办的并不困难,之前他便在难民群中结识了许多联络人,通过这些联络人来办事非常方便。

在散播消息的方面,自然是将袁肃卸任之事做为主题,强调袁肃是被迫卸任,同时又通过所谓的内部消息,告知现今城内所剩的赈灾物资已经不多,原本十八万款项大部分被赵方毓和吴承禄等官员私吞。目前赵方毓下落不明,极有可能是畏罪潜逃,而吴承禄则是买通了中央官员,不仅保住个人官位,同时还排挤走了袁肃。

为了让所谓的内部消息显得真实,孙德盛还特意点出了目前官仓里所剩物资的总数,全部粮食加起来只剩下一千石不到。别说月底之前可以组织第二批难民疏导,即便每天给难民们加餐都十分困难。

除此之外,散播的谣言当中还包括吴承禄在接任赈灾总司令之后的真实意图,说是在袁司令离任之后,吴承禄会以武力强行驱散难民。

这些谣言的分量已经足以震撼人心,只要散播出去之后,必然能造成极大的恐慌。

毕竟难民们在愚钝也知道吴承禄根本不是主持赈灾的料,如果山海关本地官员可以缓解灾情的话,早先就不会邀请滦州的袁司令前来协助。更何况吴承禄与袁肃二人的口碑是鲜明的对比,袁肃在任的两个月一切都有条不紊,而现在袁肃遭到排挤调任,后果可想而知。

恐慌只是前奏,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利用难民的恐慌从而转化成愤怒,而这就需要难民当中的党徒来推波助澜。孙德盛给几个党徒首领每人五百块钱,要求这些人不仅参与散播谣言,还要鼓动难民的情绪,约定四天之内一定要闹起事来。

除此之外,孙德盛还通过中间人请动了山海关附近的三支马贼队伍,收买这些人到时候响应难民的暴x动,把整个事情闹的更大一些。反正对于马贼们来说,他们哄抢一阵便趁乱而退,官府即便调查起来也只会认为是难民所为。

当天晚上,陈文年这边遵照袁肃的吩咐,将赵方毓秘密的押进城内。不过在来到北戴河时,英商会理事长罗伯逊专门迎过拉谈了一会儿话。罗伯逊早就听说了北京命令袁肃返回滦州,若是远走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之前所谈的合作岂不成了泡影,自己不仅没办法对商会交代,更没办法对济南领事馆交代。

在陈文年动身之前,袁肃已经对其交代了一些说辞,既不能把他们的计划透露出来,也不能让罗伯逊失去希望。因而,陈文年在跟罗伯逊谈话时,再三强调袁肃正在与吴承禄进行磋商,并且做出保证就算袁肃离开山海关,也会另外派人来专门处理项目合作事宜。无非是时间迟与早的问题。

罗伯逊除了摆出一副郁闷的样子,也不能拿陈文年和袁肃怎么办,只是在心里十分怨恨。好歹他前前后后为袁肃帮了这么多忙,所求的无非就是谈成这笔生意。他不由自主的下定狠心,倘若袁肃真要毁约,自己一定不会让其好看。

九月二十七日,北京新华门总统府。

连日来袁世凯一直在为巩固北方统治而忙碌着,前不久刚刚委任孙中山出任全国铁路总工程师,又暗中紧锣密鼓的与五国银行团协商清政府时期的贷款问题。在他看来,中华民国距离完全统一还为时尚早,各省各地波云诡谲,南北双方形同水火,自己这个临时大总统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

最让他头疼的还是国会选举,上个月中旬的时候,以孙中山为首的同盟会与西南实权政党统一共和党宣布合并,正式成立为国民党。而孙中山也不负众望的成为了国民党理事长。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十分危险的信号,新生国民党不仅拥有同盟会庞大的人脉和名望,更兼有西南实权军阀的台前幕后支持。

总统府许多幕僚经过暗中的调查和明里的走访,已经统计出国民党在各省谘议局或议会所占据的席位,这些人几乎已经成为地方民意机关的实际领导者。根据结合各方面数据的推举,明年国会选举国民党十之八九将成为占据大部分席位的政党。

而事实上,袁世凯也曾考虑过通过政治手段来化解南北之间的矛盾,什么国会、什么参议院、什么政党,这些新鲜的玩意都不算什么,政客们既然喜欢折腾这些名堂那就由着他们去。唯一的一点就是,大总统或者说实际权力必须在他手里牢牢的掌握着。

不过他同样已经预见到,那些自诩为革命志士、民主卫道士的南方政客们,对国家权力是绝不会轻易罢休,这从《临时约法》上面就能看出,也能从最近半年这些南方政客们奔走演讲的内容中看出。

正因为如此,他心中一直在酝酿着另外一个计划,自己是武夫出身,骨子里就推崇着武夫的手段来解决国内矛盾。只不过这一切还需要时间来准备,因此当务之急还得仔细布置。

书房中央的时钟刚刚过十点钟,门外忽然传来侍从官的声音,未及房门被打开,张一鏖迈着迅速的步子走进了房间。袁世凯抬头看了一眼,立刻察觉到张一鏖今日的神色与往日大有不同,不仅走路显出几分焦急,凝重的脸色更有一种焦虑。

“大总统,山海关那边出事了。”不等袁世凯开口发问,张一鏖已经抢先开口说道。

袁世凯微微皱起了眉头,关于山海关的事情他还是在一个半月前才有所听说,除了关于山海关镇守使举报东直隶护军使袁肃与北戴河洋人勾结之外,接下来一个月半月里的进展自己并没有太过关注。眼下张一鏖进门头一件提及“山海关出事”,自然而然联想到与之前东直隶护军使袁肃有关。

“怎么,那混小子又闹出什么事了吗?”袁世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冰冷的说道。

“倒不是袁梓镜,前天的时候袁梓镜已经率领他的麾下从山海关返回滦州去了。”张一鏖连忙先解释了一下。

“是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袁世凯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这段时间没有理会山海关的情况,可一旦再提起这件事,自己心中最大的担心莫过于袁肃这个侄子会越来越放肆。既然袁肃已经安安分分返回滦州了,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交由地方政府来负责。

“山海关外的难民已经彻底失控,从二十四日开始,不断有难民向关口、城镇发起暴x动,直至今日近十万难民全部拥堵在城墙下面,甚至还凿毁了好几段铁路。”张一鏖简洁的汇报说道,他严肃的表情已经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统一共和党,民国初年的政党。1912年4月11日成立于南京。系由共和统一会、国民共进会、政治谈话会等联合而成。推举蔡锷、张凤翙、王芝祥、孙毓筠、沈秉堃任总干事,以殷汝骊、彭允彝、袁家普等为常务干事,以景耀月、吴景濂、周钰、肖堃、沈钧儒、刘彦、欧阳振声等20人为参议,以褚辅成、仇预等25人为特派交际员。其宗旨为“巩固全国统一,建设完美共和政治,循世界之趋势,发展国力,力图进步”。本部初设南京,后迁至北京,在一些省份设有支部。同年8月,与中国同盟会等合并组成国民党。

1912年2月29日,共和统一会、中华民国国民共进会和政治谈话会在上海联合组成统一共和党。宣称以"设一共和政治进行时代有之枢机,而期一巩固健全之大共和国家"为宗旨。并在南京创办《大中华报》为言论机关。在合并中,同盟会员景耀月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他因竭力主张同盟会"易名改组"遭到反对,遂鼓动这三个政团合组新党。云南都督蔡锷对酝酿成立统一共和党在南京召开正式成立大会。统一共和党在改选后的北京参议院中,占有10多个席位,仅次于同第三位。】

第26章,惊动中央

“失控?才区区十万人受灾,前后已经过去快三个月的时间,赈济工作非但没能安抚难民,竟然又闹出了失控,这算是什么道理!”袁世凯板起脸色,声色俱厉的说道。

“凌晨收到的电文上说,临榆县官库告罄,赈灾款几将用尽,因此各地赈济所缩减了赈灾开支,从而引起难民怨声四起。”张一鏖说道。

“这些难民还真是养出刁性了,白吃白喝的养着,居然还嫌这嫌那,岂有此理。”袁世凯愤怒不减的说道。

“此事另有隐情,还得追究到前阵子,因为山海关镇守使吴承禄为了遵循总统特令,而擅自拘禁赈灾总司令袁肃进行调查,不料此举导致山海关地区的老百姓与难民们对官府大失所望。后来吴承禄为稳定民心,故而宣布加大赈济力度。哪里知道官库储备原本不多,根本无力加大赈济力度,最终不仅没有兑现承诺,反而还削减赈济开支,故而引起难民的不满。”张一鏖语气沉重的说道。

当然,在这番话当中他故意避开了一些敏感的地方,比如吴承禄逮捕袁肃这一节,毕竟之前这件事没有专门上报到袁世凯这里,所以没必要说的太仔细。

“之前不是说情况已经得到控制了吗?”袁世凯愠怒的说道。

“这……实不相瞒,之前袁梓镜主持赈灾,情况确实大有好转。而且据袁梓镜呈报上来的赈灾计划来看,他是打算采取实业赈灾的办法,一旦落实下来,不仅可以很快解决灾情,同是更能带来长治久安。”张一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对于他来说,但凡提及袁肃那解释起来就会很麻烦,可不管怎么说,袁肃主持赈灾工作确实很有成效,自己还没有泯灭良心到只考虑为那些贪赃枉法之徒辩解的地步。比起掩饰贪赃枉法的过错,他更愿意彰显一些好的一面。

“既如此,为何又突然更换赈灾主事官?”袁世凯气恼的问道。

“大总统,之前是您下令要调查袁梓镜,虽然调查的过程不详不尽,但为了避嫌所以还是让袁梓镜卸任返回滦州去了。”张一鏖连忙提示的说道。

“你们到底有没有耳朵?啊?就算没耳朵,那也应该有点脑子!我当初是怎么说的,若调查切实则依法惩处,若调查不实则不予追究。我且问你,派去的人可曾调查出一个结果吗?袁梓镜私底下与洋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袁世凯声色俱厉的说道,因为情绪激动在说话时甚至还做出许多情绪化的肢体动作。

张一鏖顿时哑口无言,他知道如果继续再解释下去,最终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加复杂。更何况他也很清楚袁世凯的性格,正所谓事前是一个面,事后又是另外一个面。不难想象,假如调查证实了袁肃确实与洋人暗中互通,那此时此刻必然会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袁世凯来回踱了一圈步,渐渐缓和了个人的情绪,最后他站定脚步又说道:“这样一件小事,前前后后拖延了三个月,事到如今不仅没能彻底解决问题,反而还越闹越离谱。你们一个个究竟是怎么办事的!”

张一鏖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大总统,天灾人祸实在不能一言定论。”

袁世凯现在也没心思发脾气教训,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用一种严肃的口吻闻到:“山海关那边现在到底闹成什么样子?”

张一鏖只好说道:“难民围城,吴承禄下令开枪镇压,据说在一天之内已经枪杀了大约三百人。然而开枪镇压非但没有起到威吓作用,反而更加极其了难民和老百姓们的不满,甚至还有洋人在报纸上揭露这是一次残酷的屠杀……”

袁世凯额头青筋凸起,双手紧紧捏成拳头,近乎咬牙切齿一般的说道:“谁让他下令开枪的,他脑袋让驴给踢了吗?在山海关向难民开枪,他不知道山海关是什么地方吗?派过去的赈灾会办人呢,让他去会办,他办的什么事。”

中华民国刚刚成立不久,国内局势纵然不明朗,但表面上依然是和平时期,在这个时候发生这样的流血事件,实在是有极其严重的影响。这一点袁世凯心里很清楚,张一鏖心中突然很清楚。吴承禄悍然下令开枪,而且还是近畿重地,就算南方不抓住这件事发动舆论抨击,其他各方各派的势力肯定也会纠缠不止。

更何况,根据汇报是打死了三百人,可是谁有能保证这个数字当中没有水分?将近十万的难民围攻县城,吴承禄必然是在慌乱中才下令开枪,慌乱中怎么可能才打死三百人?

至于北京派过去负责赈灾会办的赵方毓,之前在京城筹备赈灾粮食时,很多人都知道此人底子不干净。此次难民局势失控,直接原因就是赈灾物资匮乏,而之所以匮乏正是因为有人从中贪污。赵方毓负责押送中央下拨的赈灾物资,他从中毛手毛脚自然是脱不了嫌疑。

“目前……中央派去的特派员还未有任何汇报……”

“别以为我不知道,赵秉钧派他的一个什么侄子去负责押送赈灾物资,其心可诛!闹到家门口的事情你们一个个还不尽心尽力,当真是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可以目无法纪了吗?”袁世凯冷森森的呵斥道。

张一鏖一脸郁闷,这件事与他无关,现在反倒要成为大总统发脾气的对象。不得不说,他在心里也十分埋怨赵秉钧,办起事来破绽百出,总是要人操心不已。

“你说,现在还能怎么办?”袁世凯厉声问道,即便是在发脾气时,他依然保持着理性。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己最怕的莫过于南方会有借题发挥的余地。

“为今之计,不如复请袁梓镜主持赈灾。”张一鏖试探的说道。

“既然这小子办事有模有样,当初就不应该撤换。”袁世凯语气果决的说道。早先他听说袁肃以私人名义从滦州募集了十一万赈灾款时,就知道这小子确实是干实事的人,而且为人处事的做派与那些旧官僚截然不同。

只不过他心里有数,虽然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族侄,但单从其这一年来的作为就能看出,此子是一个权欲心极重的人。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如果冲劲过头成了一种肆无忌惮的野心,那就不得不加以提防。

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身为中华民国至高无上的人物,面对一个才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也毋须有那么多的担忧。他能让袁肃成为堂堂镇守一方的护军使,也能让其一文不名。

“若是这样,那么我即刻去拟这道命令下去?”张一鏖确认的问道。

“不止如此,山海关那边事情已经闹将出去,好事者必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必须有一个交代,吴承禄、赵方毓二人立刻革职查办,从严论处,以儆效尤。”袁世凯声音充满威严的说道。他终归并不清楚山海关整件事的内幕,但不管内幕是什么,在自家门口出了这么大的状况,不拿几个酋首来以正视听,今后近畿重地更不会得以安宁。

“那,再派人去彻查此二人吗?”通常的时候,这样的小问题张一鏖是不会多问,一切按照程序来办就是,不过因为之前有了先例,自己不得不多小心一些。

“一律交由东直隶护军使代办,一应查办必须如实上报国府,关于二人罪处之事也需由国府核实之后再赴执行。”袁世凯郑重其事的说道。他心里倒是很想弄清楚袁肃会怎么处理此次事件,要知道赵方毓和吴承禄都不是普通人,即便犯下弥天大罪也需慎重小心的处置,一着不慎只怕就会种下祸根。

这样棘手的事,正好可以考验一番为人处事的细节事项。

“明白了。”张一鏖点了点头,随即告退离去。

第27章,逐步展开

中央政府新的命令在当天下午就发到了滦州。袁肃确实是在三天前便打道返回,之前所带去的士兵一个不留全部撤回,所有赈灾款和剩余的粮食也都一点不客气的拖回。当然,这并不是他的计划,自己起初还打算一直拖延到山海关情况失控,然后再趁乱重掌大权。

只是一方面在煽动难民的进程上出了一些问题,另外一方面吴承禄的态度也十分坚决,最终不得已才先一步离开临榆县。临走那天情况还比较麻烦,本地的士绅和英商会罗伯逊等人情绪很不好,尤其是罗伯逊,在火车站追着火车到月台尽头,最后还有失身份冲着车窗破口大骂了一句。

在等带山海关情况变化的这三天时间里,袁肃确实有几分担忧和内疚,不仅仅是对山海关这块地盘的觊觎,同时也是对洋河水库和南戴河海港两大项目的惋惜。这两大项目一旦办成,必然能够极大提高本地经济的发展,从而带来极其庞大的利益。往长远方面来说,还是利国利民的丰功伟绩。

不过随着山海关方面不断传来难民恶化的消息,他心中的担忧和内疚渐渐消弱,很显然用不了多久自己便能重新回到山海关。也因此,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他倒是顺便处理了一下硫磺加工厂以及全军整训的事务。

两个月前从山海关招募了三百名工人和五百名杂役,这段时间并没有闲着。杂役分配到各营去接受培训,并且在旅部的调动之下参与许多劳动,比如翻修滦州南城郊,又比如义务帮助农民秋收庄稼等等。至于工人也都在王磷同招募的老师傅带领下,学习一些硫磺加工的技术。总而言之,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里,这些难民早已脱胎换骨。

关于硫磺加工厂的事情,袁肃专门与王磷同以及另外几名合作人商议了一天,当天晚上便拍案决定下来。他从之前剩余的赈灾款里取了一万元做为自己的股份,王磷同原本的两万元已经捐到赈灾款里去了,因此并没有再让其出许多钱,只是象征性的又出了两千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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