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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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虽衣衫褴褛,面呈菜色,却看上去斯文清秀,身旁还有一个破竹筐,里面放着几本旧书。

“这书是你的吗?”

男孩抬起头,清亮的眼中满是惊诧。

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她蹲在箩筐前,一双手乖乖地放在膝头,白得几乎透明,小小的指甲粉如樱花。

他忘了说话,放在箩筐上的手悄悄地掐了一下掌心,并非梦。

“母亲,我想买下这些书。”

“这些破书买来作甚,你爹的书多得是。”

“这些都是孤本,爹看了必定喜欢。”

少年目

光闪动,有话想说,宫卿对他挤了挤眼睛,俏皮的笑笑。

少年犹豫了一下,讪讪低头,咽下了唇边的话。

宫夫人最喜欢讨夫君喜欢,于是慷慨地留下二十两银子买下这些破书。

忆起往事,宫卿嫣然一笑:“沈公子是来要回那些孤本的么?”

一语玩笑话,让沈醉石仿佛又看见了当年那个顽皮可爱的小姑娘。只是她比当年更让人惊艳,一颦一笑无不让人......砰然心跳。

沈醉石面色微红,“多谢小姐当年仗义相助,那些书并非孤本,当年欺骗了夫人,在下心里愧疚难当,这些年来在下一直有个心愿,便是寻到夫人小姐,归还银两。”

宫夫人笑了:“沈状元太较真了,那点银子算什么。”说实话,花钱如流水的她,已然记不得当年到底花了几个银子,只隐约记得有这么回事。因为她拿出那些书献宝给丈夫的时候,才知上当受骗,印象格外深刻。不然时隔多年,她早就将此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沈醉石又长鞠一躬:“当年的二十两银子,救了我全家。这份恩情,在下没齿难忘,有生之年,必定结草衔环,以报恩人。”

宫锦澜心里十分高兴,万没想到,当年女儿的一个善举,今日换来了一个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

宫夫人心里更是欢喜不已。这位才貌双全的状元郎本就是自己想要选为女婿的人,而且还有当年的救命之恩在,他对女儿必定会一辈子好。

“沈状元请坐,就当是自家人好了,不必客气,也别拘束。”

一听自家人三个人,宫卿赶紧暗暗在桌子下捏了一把宫夫人的手背,母亲大人,您好歹含蓄些。

宫夫人理都不理,转而抬脚去踢宫锦澜的小腿,意思是让他赶紧开口切入正题。

可是在官场浸淫多年的宫锦澜素来没有直入主题的习惯,给沈醉石倒了一杯酒,先闲聊了几句天气,又聊了几句京中风情,最后,这才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问道:“沈状元一表人才,高中状元之后,想必上门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吧?”

沈醉石脸色一红:“尚书取笑了。”

“沈状元若是对那家闺秀有意,老夫愿意做媒。以沈状元这般品貌才学,没有不成的。”

宫锦澜实在拉不下脸来直说,他想以沈醉石的聪明,一定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多谢尚书大人。”沈醉石莫名地脸红了一下。

宫夫人以女人的第六直觉,深感这桩婚事,已经是十拿九稳。这真是踏遍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女儿的婚事,竟然在六年前就埋下了伏笔,如今水到渠成,上天将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婿送到了家门口,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送走沈醉石,宫夫人娇嗔地埋怨丈夫,应该直接提出婚事,不该那么委婉。

宫锦澜道:“做事要留有余地,若是直说,万一他拒绝,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话?就算他答应,我们主动提亲,倒好似我们上赶着倒贴一般,将来卿儿嫁过去,可能会被沈家看轻。亲事总要男方来求,才显得女方金贵。我方才已经暗示过了,他那么聪明的人,怎能听不出我话里的意思,他若有意,必定会回去请媒人上门。他若无意,我们也不会丢了面子。”

宫夫人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笑着道:“他一准愿意,没看他方才看着卿儿,脸都红了。我家女儿,便是女人看着也会爱的,何况是男人。夫君你就等着吧,这两日他一准儿请人来提亲。”

然后,她又凑到宫卿耳边,笑道:“他不是说要结草衔环报答你么,那就让他以身相报。”说着,意味深长地一笑,你懂的......

宫卿捂住红透的脸颊,母亲您能含蓄些么。

☆、10 佳丽如云

对于沈醉石来说,宫府一行如同一场梦,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年少时一次改变命运的相遇,他从未想过六年之后会突然重逢。

上天居然对他厚爱至此,接二连三的好运气砸的他有些头懵。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人生四喜似乎有占全的趋势。

他简直不敢相信。整整一日,都痴痴地出神。

中了状元之后,这几日请他吃饭的人络绎不绝,醉翁之意不在酒,类似于宫锦澜的话,甚至更加直白直接的话,他听过无数。但这一次,他却不敢轻易确定。

他反复将宫锦澜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在脑海里仔细的推敲,思量,分析。最终,他确信自己并没有自作多情。宫锦澜的确是有招他为婿的意思,宫卿在宴上作陪就是最好的证明。如若不然,他根本不会让娇养深闺的女儿来见自己这个外客,而且还是个年轻的男人。

确信无疑之后,沈醉石立刻起身,去找恩师大学士蒋同贞。他自幼丧父,蒋同贞是他的恩师,对他有提携之恩,自己的亲事请他老人家出面做媒,才更显得隆重而有诚意。

宫锦澜下朝之后,将将走出宣武门,大学士蒋同贞追了上来。

宫锦澜心里暗暗一喜。这位大儒素来清高孤傲,和同僚们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今日突然叫住自己,必定与他的得意门生沈醉石有关。

他估计沈醉石若是上门提亲,必定是请这位恩师前来做媒。所以,宫锦澜觉得,这桩婚事,看来已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了。

“宫尚书,老夫有一事,想和尚书商议。”

“大学士请讲。”

蒋同贞将宫锦澜请到宣武门东侧的一处僻静之处,这才开口。

“昨日,沈醉石带着厚礼登门,求我一件事。”

宫锦澜越发欣喜,只听蒋同贞道:“他想请我替他求亲。此事本是一桩美事,老夫自然愿意,只是,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告诉宫尚书比较好。”

“大学士请直说无妨。”

听完蒋同贞的话,宫锦澜如同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回到家中,见到夫人满脸喜色,宫锦澜便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宫夫人笑眯眯问:“夫君怎么了?”

宫锦澜略一犹豫,道:“今日我遇见了大学士蒋同贞。”

宫夫人立刻喜笑颜开,“是不是替沈状元提亲?”

宫锦澜摇了摇头,“他说,沈醉石此次夺魁,九公主功不可没。”

宫夫人一怔,“什么意思?”

“本次殿试还有一位考生刘熠异常出色,策论书法皆让人惊艳。探花定下之后,圣上在他和沈醉石之间斟酌状元榜眼名次。这时九公主从帘后出来,对圣上附耳说了几句,刘熠便被定为榜眼,沈醉石被取为状元。”

宫夫人道:“是公主让圣上点了沈醉石为状元?”

宫锦澜点头:“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到底什么意思?”宫夫人对夫君在自家人面前也搞权术素来是深恶痛绝,她讨厌一切考智商的命题。

“沈醉石才华横溢,有目共睹,取为状元也是理所应当。那刘熠虽然才学和他不相上下,相貌却远不如他。”

作为一枚资深政客,宫锦澜说话带着官场作风,向来只说一半,剩下的要人去自己领会。但宫夫人露出了一个没听懂的表情。

“两人才学不相上下的时候,相貌俊美的沈醉石被点为驸马,有可能是九公主看上了他。蒋同贞前来告诉我这些,自然是不希望我们毁了他得意门生的前程。所以,这件事,我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宫夫人一听跳起来发了飙:“明明是我们先看上他的,再说卿儿对他有救命之恩,做什么可都要讲个先来后到,公主又如何?当年安宜公主也看上你了,我不也照样把你抢到手。”

提及当年,尚书大人略有点尴尬,顿了顿道:“当年的安宜公主和如今的九公主,如何能比?”

宫夫人悻悻地闭了嘴。

当年的明宜公主,生母地位低微,虽是宣文帝的妹妹,论母家权势,和宫夫人的娘家安国公府差得远了。可是九公主不同,那是帝后的心尖宝贝,跺一跺脚,京城都要晃一晃。

可是,沈醉石这般品貌,放手如何甘心?

好不容易碰见这样一个可心的,又和自家女儿有缘分,有渊源。

宫夫人气得快要吐血,可是这口血还得咽回肚子里。

宫卿也很失望,原本以为柳暗花明,谁知却又峰回路转。她不由生出一股世事无常造化弄人的感慨,而且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自己的婚事会有许多的曲折。

官夫人被这一场空欢喜弄得郁郁寡欢,眼看再过半月就是花朝节,万般无奈之下,只好铤而走险地让宫卿再次装病。

“玉体欠安”的宫卿托着香腮暗暗祈祷,上天保佑,可别叫那薛二知道我病了。

奈何,铜墙铁壁都挡不住定远侯那一颗萌动的春心,时时刻刻密切关注宫小姐动静的薛二侯爷,立刻请了鬼见愁薛林甫上门给心上人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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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卿真恨不得将这个薛二暴打一顿。

更让人尴尬的是,这事还被韩氏知道了,借着上门看望宫卿的机会,对宫夫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暗示宫夫人是在和她抢女婿。

宫夫人气得暗自吐血,心说这种二货女婿,白送我都不要啊!

很快,召宫卿入宫过节的旨意下到宫府,宫夫人愁得脸上都快要下雨。

宫卿只好安慰她:“母亲不必担忧,皇后选太子妃,自然不会选个空有其表的花瓶,所以,女儿只要好好地去当一只空心花瓶,就没事。”

宫夫人瞪大眼睛:“装傻充愣啊?”

宫卿笑嘻嘻地一挑柳眉,“嗯,这个我很擅长啊。”

“哎呦,牙疼。”宫夫人捂住腮帮子,甚是后悔没有及早给女儿定下亲事。

离花朝节还有半月,被选上的女子们便提前进了宫,自然,这半个月就是考察期。

被选进来的女子,宫卿大多数都认识,皆是朝中权贵之女,自然,也有她的表姐向婉玉。

进宫当日,被选上的二十四名姑娘被内侍领着,一起去椒房殿拜见皇后独孤翎。

宫卿并不是第一次进宫,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独孤后,但这一次,心里感受却大不相同。因为这一次进宫极可能会改变她的命运,所以一定要谨言慎行,处处小心。

独孤后身边坐着阿九公主。一双凤目冷艳凌厉,一抿薄唇孤傲凉薄。虽然年少,却气场强大,有着与生俱来的一股子孤高清傲的气质,和她天之骄女的身份倒是极为相衬。

平素严肃端庄的独孤后今日刻意显得温和可亲些,唇角挂笑,亲切地赐座。

二十四位妙龄少女,多是二八芳龄,豆蔻年华,芙蓉如面柳如眉,环肥燕瘦各有春秋,顿时殿内春意盎然,花团锦簇,让人眼花缭乱。

阿九扫视着诸位佳丽,唇角一勾:“母后,怎么没定亲的姑娘这么多,莫非是都等着明年皇兄选妃么?”

此话一出,殿内的姑娘们脸红了一大半,正如阿九所说,许多朝臣都心

里私藏着这个念头,早该定亲的女儿们,如今都还单着身。

宫卿属于躺着也中枪的一种,她可真的不是因为等着明年参选太子妃才迟迟没有定亲的。

“你这孩子。”独孤后嗔了阿九一句,眼睛从二十几位姑娘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落在宫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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