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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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前从不管这些事的……命年羹尧自裁时你不过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

云烟把头埋到他怀里轻声道:“你们是亲兄弟”

雍正眯眼道:“亲兄弟……明算帐……太多年了,这洋洋洒洒能写出的罪状不敌不能写在公文上的十之一二。不仅是朕,还有你和十三。”

云烟听到他说朕字,忽然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屋外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启禀皇上,岳钟祺大人到了,在偏殿等候万岁爷召见。”

云烟随即起身垂目轻声道:“你忙吧,我走了”

雍正看了她半晌没说话,别过脸去启唇低沉道:“宣”

云烟刚出了书房来,正遇见王朝卿领进来的岳钟祺,他竟对她行了大礼,云烟有些诧异,他抬起头时闪过一丝丝的熟悉,看起来顶多三十出头的年纪。

岳钟祺进去后,云烟站在原地有些疑惑。

苏培盛附耳轻声道:“夫人,岳钟祺是现任抚远大将军……曾经年羹尧的干儿子……当然,更是主子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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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怔怔道:“原来如此”

生命中还有多少人都在身边江山霸主的棋局上,连二十年前那个拿着破碗被她送入年羹尧怀中的小男孩也早被当今天子收入囊中,早到什么时候她不知道,一定比她想象中更早,她枕边人的另一个面貌永远是更冷静又不折不扣的帝王。他们的大半生都连在一起,多少故人,多少回忆,都是物是人非。

云烟没有直接回养心殿,而是去了阿哥所看看六十,遇到四阿哥弘历,他已经很高了,像个小伙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红红的嘴唇上长了毛茸茸新胡须,转眼间已经到了快娶亲的年纪。

他见到云烟总是很亲,常常回忆起小时候云烟带他在四宜堂玉兰树下玩的事情。云烟问了问他饮食起居,他一一答了,懂事的帮云烟撑伞遮了太阳,送她到六十院里。

六十年纪小,自从生病后,一直身子时好时坏,云烟总觉得男孩子该多晒晒太阳,玩一玩会好些。但太医嘱咐不让多出去,以调理为主。

六十正由兰葭和兰夕陪着用庵波罗果,见云烟来了,小身子从床上爬起来就要抱抱。

云烟走到床边就宠溺的把他抱着颠颠道:

“可又沉了,妈妈抱不动了。今儿你乖不乖,有没有按时吃药?”

由于妈妈同嬷嬷的音,他们平日在人前说起来也都从是不避讳的,而弘历可能更是心中有数吧。

六十两只小手搂着她衣袖,头也埋在她怀里撒娇道:“嘛嘛,六十很乖的……不信你问兰夕和兰葭”

兰葭和兰夕正迎了四阿哥弘历进来坐下,弘历看着六十撒娇的样子,唇边挂着笑,眼睛里露出些对童年的羡幕。

几人一起用了些水果,云烟坐在桌边帮他们弄,给了六十,又给了弘历。说说功课学业,又说到弘历快要娶亲,他倒显得不好意思了。没说会话,弘昼寻了来,跺脚说有好吃的不叫他。

中午就在六十这一起用了饭,六十腻在云烟旁边,有两个大哥哥陪着,咧着小嘴开心的不得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等弘历和弘昼也回院去了,六十拉着云烟在屋里咬耳朵。他问云烟说:“六十知道故去的年贵妃身份高,但六十是嘛嘛和皇阿玛唯一的宝宝对不对?”

云烟内心五味杂陈,他还那么小点,如何已经知道宫闱里的身份贵贱,他终究是被弘时伤了。

云烟安抚好六十睡下,留兰葭也陪着兰夕照看。就自己回到养心殿去,雍正依旧是没回来。

其实,她并不那样爱养心殿,但养心殿与四宜堂又是最近的,所以又能让她安心。几乎没有歇脚,她就从东厢房龙床后下了地道,往四宜堂而去。

到了四宜堂里,她顾不上满头大汗便唤了云惠去十三府请怡亲王来。

云烟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十三府里,她依旧忘不掉欢笙走的夜,其实,她也很久没有与十三交谈过了。

怡亲王允祥来到雍和宫里时也是换了普通马车微服而来,如今的雍和宫有喇嘛参禅诵经,亦是这个泱泱帝国的情报总根据地。

允祥踏入四宜堂时,云烟正坐在青桐树下的藤椅上,小桌上放好了一壶清茶,一杯七分满的珐琅彩瓷杯,另一只空杯和一个空藤椅。

云烟抬头看他的时候,允祥走近前来,脚步依旧比从前要慢,发迹边缘上比从前看着更加灰白,配着他并不苍老的脸孔,异常让人感到淡淡的哀伤。

云烟垂目取了茶壶,在空杯中徐徐注入清茶,金黄的色泽配着树荫的翠绿,一切都很安静。

四宜堂是粘杆处的基地,连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知了也是不敢来的,连扰人的蝉鸣也没有。

允祥撩开袍裾,扶着双膝缓缓坐下来,动作有些超出年龄的徐缓。他端起杯子,细细看珐琅彩上的样子轻轻道:“这套杯子……是五十九年四哥忙里偷空画了几夜的图样让我去赶做了,在九月底送于你。

云烟默默的扶着茶杯没有说话,终于端起杯子轻饮一口后。

“十三爷,我找你是有些事”

允祥淡淡的笑了。“我知道”

云烟垂目开口道:

“六十本身并不知道自己生世,我也不知道是否永远不再告诉他,但他还太小,先天也比不得其它阿哥强健,我不希望他承受这些成人世界的痛苦。

你也知道上次弘时……他现在虽然在十二爷那里,可十二爷怕也难管住他,恐怕要你多去照看,不要再生事了。也许他是主要是冲着弘历去,但六十年岁小身子弱,是再经不起这样质疑他出身的剌激了。你四哥子嗣终究少,只要安安稳稳的,父子间久安,或许还有转寰余地。”

允祥点头低声道:“你做的一直很对……六十……这些年……辛苦你了。”

云烟看了看他,“我见过你抱他,他很喜欢你。”

她还记得,在雍正四年的除夕那天清早,养心殿门前的地上,他小小的身子搂着他的颈子,张着小嘴亲热的叫他十三叔。

允祥笑了,似乎在回忆道:“他如今倒和四哥更像些。”

云烟道:“他很疼他,胜过任何一个孩子”

允祥双手撑在膝盖上,默然的点点头,看不清神情,有些灰白的辫子垂在脑后,在夏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更白。

“八哥和九哥很不好,一个京城,一个保定,在囚所里都生了病,怕是要不行了。”

不用她开口,他已然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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