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节(1 / 1)
胤禩又用帕子捂着唇咳嗽起来,小扣子忙帮他去轻拍背。
雍亲王胤禛轻轻转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微微皱眉道:“胡太医看了怎么不见好,改日我去请首席孙太医来园里给你瞧瞧”
胤禩一边咳一边摆手,断断续续道:“不……不要招皇阿玛了……你也知道我如今……”
胤禛听了不再说话的点点头,捋了捋袍子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又不着痕迹的扫过房内,似乎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赶回来的匆忙,只来得及从圆明园里带了些补品和药材过来,不过里面两棵千年人参倒还可以用用,你好好将息着。”
胤禩微微起身点点头,“多谢四哥探望了”
说完便作势要起身来,一下被胤禛伸手按住,只好偏头看向小扣子,小扣子十分乖觉,马上躬身道:“王爷”
“四哥,恕八弟不能远送了。小扣子,好生送你雍王爷出去。”
雍亲王胤禛告了辞,就随着小扣子引送出了门去。八贝勒胤禩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整个脸色才彻底阴沉下来。
两人间明明心知肚明对方的目的,明明几乎不来往,却仍旧这样虚与委蛇,这不过早已经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自从他多回王府渐渐宠幸年氏后已经一年多没有再派人探查他行踪,如今却又是听到什么风声?
若不是为……他能冒着被圣上怀疑猜忌的风险连夜赶回来直接闯入和春园探疾?
就是要演兄弟友恭,这时期也太敏感了些。老四不是傻子,能让他冒险的答案恐怕只有一个,也只有这一个。
小扣子屏息引着雍亲王胤禛往外书房院落外走,而这个主子在身后默不作声,一步步走的很慢,不知道在想什么,让他的心一直拎着。
这和春园受主人胤禩的多罗贝勒身份所限,自然没有和硕雍亲王的圆明园规制大,但亭台楼阁曲径通幽胜在精巧自然。
书房院前是一片开阔的花园庭院,种着翠绿的潇湘竹和各式各样少见的花草树木,自然堆砌着奇俊的假山和优美的荷花池。荷花已经开了,在碧绿的荷叶上亭亭玉立,纤尘不染,几尾小红鲤在水中悠闲的摆动着尾巴,在夏日里显得十分僻静阴凉。
“本王的袖帕似乎掉了”雍亲王胤禛的步子在身后忽然停下来,小扣子回过身正看见他微微低首,右手摸向自己的左袖口,若有所思道。
小扣子一听脑中又是一紧,忙躬身小心道:“那奴才领人沿路去找,恐是失在来往时。”
雍亲王胤禛淡淡颔首道:“那你去吧,本王自己识得来路,找到袖帕后到前厅来给我。”
小扣子一时有些语塞,花园里又清净没有什么奴才来替,只好应了,告退后匆忙小跑出去找。
雍亲王胤禛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园角,从袖口中抽出一片干净的旧棉布来,放在高挺的鼻端轻轻一嗅,便紧紧攥在手掌心里立刻回身往书房院落折返。
是的,当他无意翻起从前信笺提到胤禩之前赶往汤泉时一行下人太监侍女的字样却引起了他的注意,胤禩从前是一个只用太监伺候的人。
更重要的是,在带着元寿和天申二阿哥去往热河的路上,两人随身带着那个他们最喜欢的美人风筝。他记得在年前在圆明园放丢了这风筝他还为此伤心了一场,没成想再看到便问了一句,两个孩子有些支支吾吾的说是又找到了。他问是在哪里找到,一对兄弟又不知道该怎么答了,最后四阿哥元寿乖觉的跪下答是在八叔的西郊花园里。
他放了五阿哥天申出去,只留下四阿哥元寿。天申刚从外把门合上,元寿就挺直了小身子仰头道:
“阿玛,是八叔家的一个侍女捡到风筝还给儿子们的”
他心中一个激灵,立刻问道:“什么侍女?”
元寿摇摇头,“不知道名字……但……”
他眯起眼睛,看着他道:“但什么?”
元寿迟疑道:“她是齐刘海,脸也没有那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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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皱眉道:“什么?说清楚些”
元寿昂首鼓起勇气道:“阿玛,她看起来与佛堂画像中人有几分相似”
他几乎被这句话震惊了,他回过神来起身蹲下将元寿一把从地上扶起来。
“你记得佛堂画像?怎么叫几分相似?事情经过是如何?”
元寿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懵,一边回忆,一边奶声奶气道:
“孩儿知错了,请阿玛责罚。是我们在圆明园附近找风筝,到了八叔的和春园门口问侍卫……后来一个丫头拿了风筝出来,还很仔细的用块干净的旧棉布包着,风筝崭新崭新的一点没坏……还有……我要赏她,她没要。”
他手中一紧:“旧棉布?”
这是一块从旧衣服上剪下的棉布,洗的很干净,看不出丝毫端倪。但当他把这块不起眼的棉布放到鼻端轻嗅时,布料上有一丝极淡的气息,是衣裳的主人经年累月穿着后染上的发肤气味。
如云似烟,清浅,温暖,缠绵萦绕着他灵魂的淡淡气息。
他有多少年再找不到了?好像是从她消失,他失手烧了四宜堂那刻起,他连她的衣物和被褥也化为灰烬了,彻彻底底的失去了她的气息,夜不能眠。
雍亲王胤禛连夜向康熙告假后调转行程,回京探望在和春园重病的八贝勒胤禩。
那个端茶丫头低头进来的时候,眉目间是隐隐有几分她当初的样子,但她不是。
如果不是这块旧棉布,他几乎要被胤禩给蒙混过去,以为他不过是找了一个有几分神似的丫头来伺候,而又被元寿错认。但这布料上的气息他绝不可能认错,相携十几载,如果不是她,他怎么会有感觉?
天下没有女人是她,她也不是任何人。
绝不可能错。
所以,这正证明了老八在刻意隐瞒什么,终究还是他!
可她又怎么可能在老八这里安然无恙的生活而不找他不回家呢?老八又怎么可能放她做一名普通侍女呢?那还风筝的女子又是否真的是这棉布的主人?
这一连串解释不通的矛盾已经在他脑海中激烈的碰撞起来,他必要弄清楚,竟忽然感到内心中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恐惧和痛楚,涩的发疼。
心中的野兽被他死死压抑,愈加凶猛,站在这里他几乎能感到自己血液里的渐渐失控。
他几乎疯狂的快速将一间又一间厢房推开又合上,连耳房也不放过。
没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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