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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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煜!”

“大哥!”

孙韶和易辉齐声怒喝。

易煜头也不回地笑着走了出去。

第八十九章

转眼一个月时间又过去,在这一个月里,对孙韶和易辉来说,过得太平静,而又太不平静,说平静,是因为他们曾经预估的事情全部都没有发生。他们曾经猜测,上面的人挖不出易煜的东西,会将视线和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甚至连孙母也多少要配合地走一趟去接受调查什么的事情。

与此同时,易煜也做得很决绝,易辉和孙韶在那次探视结束后又多次申请探视,但都被易煜以各种理由单方面拒绝了,总而言之,易煜现在是想将他们全部摘出去。

所以,这一个月,单从表象生活上来说,两人过得确实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在这种腥风血雨里,他们的生活平静得好似任何一个普通民众一般。

但他们心知肚明着,因为易煜,这种表象的平静,只会让他们心像悬在刀刃上一样,随时可能被狠狠划出一道大口子。

几番打探,夫夫俩将他们能得到手的数据一分析,觉得孙韶和易辉之所以能过得这么平静,肯定不是上面对易煜妥协,而是他们找到了新的方向,不需要再盘查易辉他们这边。

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易辉他们这边从头到尾都确实是干干净净的,他们实在挖不出什么。

虽然年节时,易煜说要再注入多少资金到野腾马里的事,后来也因为孙韶提醒他西南一事而无疾而终了。所以,野腾马上的账务和资金被翻过来倒过去查了三遍,他们也没抓到什么他们想要的蛛丝马迹。

平静生活下的沸水心情,让夫夫俩异常焦灼,但是,易煜的各种措施又做得实在到位,他们根本探听不到易煜案情的最新走向。

到了这一步,他们也只能庆幸,起码,他们还有崔棋可以打探消息。

是的,崔棋。

也不知道崔棋那日与易煜到底说了什么,让本来很排斥将崔棋拖下水的易煜选择了妥协,孙韶和易辉几次侧面打听,才从崔棋嘴里套出点东西。

似乎是崔棋拿什么事情威胁了易煜,让易煜不得不对他妥协。孙韶打心底觉得崔棋居然有种威胁易煜,实在太离奇。但更离奇的是,易煜居然接受威胁。

想不透其中关节,崔棋又不愿再细说多说,孙韶便也甩甩脑袋将这些抛之脑后,专心想从崔棋口中套一点消息。

只可惜,崔棋愿意说的,基本上都是易煜交代他说的,各种关键的东西或者案情进展,崔棋的嘴巴闭得比蚌还严。

在这期间,易煜让崔棋传递的消息十分简单,总的来说,可以归为三类,一,不要担心他,不管什么结局,他们只要接受就好;二,不要掺和不要打听,更不要想着为他做什么;三,让易辉去比赛。

对于易煜在这种时候还有心思纠结这种事情,易辉表示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无奈,而孙韶却从易煜这三番两次的叮嘱中听出了些东西,便不由地单独拎出来这个问题问易辉:

“我曾经听旭阳八卦过,说你早前在这类厨师比赛里也经常获奖,一度非常受到认可和追捧,但是自一次比赛失利后,你就再也没有参加过这类比赛了。是不是?”

易辉抱着他,将脑袋搭在孙韶的肩窝里,懒洋洋的点头。

孙韶暗自想了想,接着问:“具体是什么时候?”

易辉有些不解地看他。

孙韶握着易辉的手腕,“是不是恰好是与大哥重逢的时候?”

易辉被他问得一怔,低头想了一会儿,莫名有几分恍惚,“好像是。”

孙韶脑中灵光一闪,“那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不再参加这类比赛了?”

易辉蹭了蹭下巴,随意地道:“刚开始参加比赛的时候,才二十来岁,那时候参加比赛就是抱着名利心去的。后来,我突发奇想,如果我能不停地夺得大奖,出现在公众面前,会不会有一天,大哥看到了我,就会回来找我。那时候……我就是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来接我,是不是出了事情。”

“再后来,你也知道了,我在最后一场比赛前后,已经与大哥相遇了,好胜心自然就没有那么重了,所以最后三道食物里,我选了最普通的家常菜和家常点心参赛,然后就被那些国际美食评论家和专家批得惨不忍睹,心里自然郁闷到极致。”回忆到这一节内容时,易辉脸上仍然还有几分不自在。

“事后仔细想想,忽然就觉得这种比赛一类的事情,没意思透了。那些人的理念全然与我的背道而驰,一伙人凑在一起,哪里还是做菜,不过是拼技艺,将厨艺完全等同于可以精确测量的技术,还有什么意思。所以,自那以后,我就懒得再去这些比赛场合了。”

孙韶了悟地点头,托着下巴看易辉,“那你这次比赛还真得再去参加一次。”

易辉挑眉,满眼写满不乐意。

“因为大哥误会了。”孙韶说着自己的推测,“你是与他重逢后才再也不参加比赛了的,他肯定觉得这事情也许与他有什么关系。我想了想,大哥对你可能心里还是有梗,他也许还是觉得亏欠你。”

“你想,他曾经抛下你十多年,好不同意,你长大成人了,而且还成了个小有名气的厨师,可能比他预期的好了不知道几百倍,但是,当他找到你,与你重逢后,你却再也不参加这些比赛了。”孙韶顿了顿,然后接着道。

“也许,在大哥心里,他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又耽误了你一次之类的,你是因为他才再也没有前进一步,或者还有些其他什么难揣摩的想法,反正,大哥那人你也知道……”

“但是,这只是我自己……”易辉蹙眉准备解释。

孙韶无奈地看着他,“我知道,但是大哥不知道。”

易辉纠结地望天。

“而且,他现在还不见我们,你想解释都不行,所以,你得去参加比赛。在比赛里去告诉他你的想法,让他的心结能散开,让他能够安心……这大概也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闻言,易辉陷入久久的沉默。孙韶也不再催促,只让易辉自己去想。

第二天,孙韶一早睁眼的时候,便没看到身旁的人,走到厨房一看,才发现易辉正对着一堆蔬菜练切来切去,案板上各种刀光剑影,看得孙韶有些傻眼——他虽然知道他家男人其实刀工异常了得,但可从没有亲眼目睹过他今天的这种水准。

易辉将能切的蔬菜全部切完后,才唰地一下收刀,呼气,然后看向孙韶,“早饭吃蔬菜粥,行不?”

孙韶抽抽嘴角,看着堆了有小山那么高的蔬菜尸体们——你是准备熬了蔬菜粥出去布施吗?

但易辉一早这种类似练习似的行为,孙韶还是看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果不其然,比赛当天,易辉一声不吭地跑了去,过五关斩六将,一路凭借各种奇怪和奇葩的菜式,以高分一路通行进了决赛。

而就在易辉的决赛的前一天,崔棋忽然神色憔悴地跑来给他们俩递了消息,易煜的案子明天就是终审了。

至此,夫夫俩才知道,在易辉参加比赛的期间,易煜的案件已经悄悄开始审理了,而且因为各种原因,是不对外公开的审理,再加上易煜那边的有意隐瞒,和易辉比赛期间的忙碌,这件事,两人一直别蒙在鼓里。

“形势到底怎么样?”孙韶和易辉齐声焦急提询问。

崔棋揉着眉头看他俩,“可以说好,也可以说不好。”

“能不能别卖关子?”两人急的心肝肺都在疼。

“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神通广大买通了一个检察官,通过那人传递的消息来看,我们之前担心的事情都没有被翻出来。”崔棋道。

孙韶和易辉互视一眼,知道他说得大概易煜背负的第一笔血债,两人心情复杂地点头表示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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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棋忽而话锋一转,说得愤恨而又咬牙切齿:“但是,那些已经落马的大佬们却不可能放过他,他们一个个轻的判了二十五年,重的基本都是死刑,连缓刑都没有,更有一堆判了无期的,所以……”

都是同一片泥潭里的人,各个都不是什么善茬,怎么可能甘心看易煜一个人脱身,而他们却陷入永远无法翻身的地步呢?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在这期间到底犯了多少事儿,手里沾了多少不该沾的东西,但是各种间接证据,也差不多能定性他组织领导黑社会的罪名了,轻则七年,重就……”

后面崔棋的声音几乎轻得几乎听不见,“十几二十年都有可能……”

孙韶暗暗抽了口冷气,十几甚至二十多年?

一个人一生才多少个二十年,多了也不超过五个,一般人甚至只有四个不到,而易煜已经走过来快两个二十年了,再判个二十年,出来后……

孙韶不敢再往下想,二十年牢狱生活,耗尽得何止是时间。

气氛顿时很僵硬,良久,崔棋装了个轻快点的表情看着两人道:“那是最差的情况,我只是说出来给你们一个考量。对了,我听说你进入了决赛了?”

易辉心不在焉地点头,脑子里还在转着易煜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沉重。

“什么时候决赛?”

“明天上午。”孙韶替他答道。

“那差不多你比赛结束,我们这边也会出结果了,你好好表现,他这段时间倒因为这件事,心情一直不错,如果你明天捧个冠军回来,说不定,他这边也能沾沾喜气。”崔棋笑得勉强。

第九十章

十月中旬的一天,原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因为一场国际性的厨师比赛而变得不那么普通。原本一场在业界名气十足,但对大众来说,依旧低调的比赛,因为h市市政府的介入,而变得不那么低调。

这是一场难得国际性比赛,参赛者只有极少数是以个人名义组队参加的,大部分参赛方,都是由国际知名的一些酒店和餐饮行业在自己旗下,经由各种方式选拔出来的精英厨师组成的代表队。

显然,h市政府对此也具有十分深刻的认知,好不容易有一场国际性比赛的决赛将在h市举办,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以将此产生的效益最大化,达到多方共赢呢?

凡是没有此等想法的政府绝对不是个好政府!

于是,在市政府的介入和运作下,一场国际性的业内比赛,就此变成了一次盛大的美食节和招商展示会。

比赛的最终场地被恒裕观景酒店给拿下——鑫茂大厦的顶楼,酒店下方不远处就是h市今年才建成投入使用的,号称h市最大广场——天府广场,刚好适合用来开展国际美食节和文化展览会。

比赛当天,在这非年非节的日子里,因为这场盛事,h市中的角角落落都可以看见相关的宣传和广告。

古语常言的民以食为天,确实是值得传诵千古的真谛,就因为这样一场比赛,这样一场盛大的国际性美食节,再加上上位者的营造和主流的走向,十月里,非年非节的一天,就这么被营造成了欢腾热闹的一天。

孙韶和易辉一早坐在去往比赛场地的车上,透过车窗看着h市里这份“普天同庆”的热闹劲儿,心里不禁有一阵又一阵的萧索滋味翻涌而过。

因为在这同一天,一场不公开的案件审理也即将进行,一个在这世界以自己的方式飘扬了三十多年的人,将在今天被判定接下来的一生。

甚至,在审理结束后,这个人被裁定的一生也不会被大众知晓,即便知晓,换来的可能也只是一句“罪有应得”或者“活该”。

但,只有他们知道,这人将是他们这辈子都不愿也不舍斩断的亲缘。

孙韶和易辉坐得车是主办方提供的大巴,两人坐在最后一排,前面做了三个易辉的队友,基本都是他这些年一手培养起来的人。

这次跟着易辉参加这中国际性的比赛,对这三人来说都是头一遭,而这头一遭,因为搭了易辉的顺风车,一路这么顺利地走过来,直到今天进决赛,显然让他们个个都振奋地像打了鸡血一样,不停地在那里互相吹着侃着,各自高兴地交流着自己在前面的几场比赛里各种重要性和发挥的巨大作用。

好半晌,他们察觉出易辉和孙韶这里的沉默,小心翼翼地偷着观察了他们一会儿后,高扬的声调陡然降低:

“看看咱师父,果然见过世面就是见过世面,这种比赛,师父都不看在眼里的!”

“就是就是,咱们也得学学这气度,都进决赛了,没得去丢脸。”

“是该学学。”

说着,三人学着易辉和孙韶端坐的态度,全部端正地挺直了背,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双唇紧闭,目光如炬,绝不废话,一脸严谨和肃然——没错,我们这叫低调的气度!

孙韶目睹了前面三个傻大个这番转变的全过程,不由失笑出声。

易辉也随之从一种恍惚里回神,侧目和孙韶笑着的眼睛相对,眼里透出问号。

孙韶边笑边摇头表示没什么,“比赛紧张吗?”

易辉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孙韶怔了一下,看易辉兴致不高的样子,想起自从易辉参加比赛后,自己几乎就没有再问过他对于这个比赛的想法,不由也来了些兴趣,眼巴巴地追问道:“怎么说不知道呢?”

易辉眼中终于有了点笑意,“因为我还不确定。”

“不确定?”

“嗯。”易辉懒懒地应着,“因为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该用什么答案向大哥交问卷,所以对这个比赛,我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去面对,紧张不紧张的,好像就更无从说起了。”

孙韶了悟地点头。这一点,无论是从专业层面还是兄弟俩之间的默契来说,孙韶觉得自己都插不上嘴,于是他只是对着易辉弯着嘴角笑了一下,然后低头用心里玩起了易辉的手。

易辉的手大概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粗糙的手了,虽说男人的手本身就是粗糙的,但是易辉因为常年做菜掂勺,无论春夏秋冬,都是要与冷水和油烟打交道,不但十指的指腹和关节处,连掌心里都有老茧,大概也是因为这茧子太厚,所以,只要易辉不自己去沾水,他的手心摸上去,永远都是干燥而粗糙的,甚至手背上的皮肤也是粗糙的一比干树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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