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魃道 第38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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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他瞥了我一眼,手指往他那张被我打出血丝的脸上轻轻一擦:“放眼整个素和山庄,还轮不到你说出这个字。”

“那我滚。”

“哈哈!”他忽地朝我放声一笑。

继而手往我方向一探。

意识到不对,我赶紧后退,不料衣袖突然随着我后退动作往下一滑,被他牢牢捉进了手里。再往后一扯,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见他用这长长衣袖霍地往我身上卷了过来。

瞬间缠住我的腰,又迅速缠住我试图挣扎的手臂,随后轻轻一转,眨眼间,就像件精神病院的束缚衣一样,把我牢牢裹住,致使我整个上身无法继续动弹。

而他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仓皇之极的落网之鱼:“我不同意,你能滚去哪里,娘子?”话音落,他手一松,无动于衷看着我被自己挣扎的力度绊得一个踉跄,随后失去重心,一头跌倒在地上。

落地当口,额头不偏不倚正撞在身旁的桌角上,撞得我两眼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那一瞬,突然想起自己曾在一道似梦非梦的幻境中,见到燕玄如意被素和甄失手推倒在地上的样子。

如那是历史显现,那么是否我这一撞,是终于完成了自己在这段历史中的使命?

一度我带着种庆幸这么以为着。

然而天旋地转般一阵晕眩过后,伴着额头剧烈疼痛和耳朵里嗡嗡轰鸣,我颓然意识到,自己仍还活着,活在这段让我走投无路的历史中。

素和甄在我将面临二次撞击的时候,及时出手,接住了我险些撞地的头颅。

然后他撕开束缚着我上身的衣袖,把我用力抱进他怀里,吻住了我的嘴。

我焦躁而愤怒,因为用力咬他嘴唇,也没能令他移开半分。

直至我嘴里尝到了从他嘴唇上渗入的咸腥,一阵发抖后,我没再让自己牙齿继续用力。

而他也终于将脸慢慢抬起,在我直瞪瞪目光中,伸手用他冰冷指尖抚了抚我额头灼灼发烫的伤:“你究竟为什么要嫁进来,如意。既可为了某人盗取传家之宝,何必还要来到此地,突兀打断我们俩兄弟的安宁?”

我咬咬嘴唇没有吭声。

“我说过我会对你好。真的,我真的会对你好。只要你不做出任何会对你我不利之举。”

我冷哼一声。

他游移在我额头的手指因此顿了顿。

随后目光再次阴沉下来:“但我毕竟和阿寅是不同的,想来你深知这一点。所以,不要逼我更加为难你。”说完,他将我打横抱起,走到床边将我放下:“你且好自为之。”

“所以这地方我是要永远待下去了是么?”见他转身要走,我立即追问了句。

“也许。”他脚步未停,头亦未回:“齐先生说得不错,你是个需要外界之力去给你约束之人。”

“你以为这能有多大用处?不过是抽掉一层楼梯而已。”

“那你尽可下去试试。”

话音未落,人已踏着楼下仆从闻讯移来的扶梯扬长而去。

我一时气闷。

随手抓过床旁烛台正要往楼下扔去,然而没等用力,动作戛然而止,因为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一阵颤动。

下意识伸手一摸,原来是狐狸给我的那把错金币。

不知怎的,它们突然像有了生命一样在我衣领内微微颤动,随即我听见有阵细碎得似有若无的铃声,被风吹着从窗外飘了进来。

半掩的窗户由此也微微颤动起来,并慢慢自动往外推开。

当外头那棵大树因此进入我视线时,我只觉心跳骤然加快,快得几乎要撞出我喉咙。

那棵树上懒懒洋洋斜倚着一个人。

黑发,白衣,碧绿的眼。

烟视媚行一只狐狸精。

第422章 青花瓷下 三十八

兀自眯缝着双眼, 狐狸仿佛在欣赏我见到他时那副瞠目结舌的模样。

然后朝我微微一笑:“哦呀,新娘子几时换的新房?”

“怎么……你,怎么找到我的?”

算算也不过几天没有见到,却仿佛隔了几年, 我迅速走到窗边,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

但话出口时仍有些语无伦次。所以令狐狸再次笑了笑,随后抬起左手,冲着我的方向微微一晃。

手指上依次系着五只铃铛。

铃铛随着他动作有节奏地响动, 于是我怀里那些错金币也跟着一起颤动。忙把它们拽出来细看,我才明白, 原来其中五枚错金币上分别连着根蛛丝般细而透明的线。它们使错金币同狐狸手指上的铃铛维系在一起,但因只在铃声响起一刹才会显露出来, 所以过去从没能发现这一玄机。

“既然有人有心要藏你,原本确实很难找到。”铃声终止后,狐狸轻轻拈了拈铃上细线, 打量着燕归楼淡淡说道。“不过, 由于庄子里有样东西昨夜突兀出现, 干扰了原本布置在庄内的结界, 因此才被我察觉出一丝端倪。”

“那只青花瓶么?”

“看来你知道的还不少。”收回视线,他轻瞥了我一眼:“与之相反,我倒是才发觉,我对你其实知之甚少。素和甄将你关在这儿,是为了你同素和寅的私情么?”

直截了当的一句话,让我不由脸一阵发烫:“你在胡说些什么……”

“素和寅抱病独自一人将你从吴庄手里救回, 若说你跟他没有些什么,当真说不太过去。况且听说你与他从小就交情深厚。”

“先生找到我,原来就是为了和那些丫鬟婆子一样打听这种琐事的么?”

“这倒也不是。”见我脸色阴沉下来,狐狸莞尔一笑,随后正色道:“放眼整个庄子,素和甄若有心是要以关押来罚你,比这儿合适的地方应该多得是,但偏偏选择此处,想来应是有人替他做出的选择。而那个人,亦就是为这庄子布下如此复杂一个结界的人。所以,此人是谁倒也不难猜,毕竟有些特别。听你们庄里人都称呼他……齐先生,是么。”

我点点头。

“很有趣。他为什么要把你安置在这佛骨的供奉地,莫非是为了防止什么高人来接近你。”

“应该说是为了防妖怪。毕竟我刚被一些跟妖怪联手的人掳走过。”

狐狸笑笑。“你说吴庄兄弟俩么,这件事我有所耳闻,所以对于他所联手的那拨妖怪,倒也是知道一些。它们对那位齐先生来说应该不值一提,更不会大动干戈,以佛骨镇之。”

“听先生的口气,好像对那位齐先生很了解似的。”

“算是认识。”

“先生是妖,齐先生是个懂得驱妖术的。所以先生所说的这种认识,怕是不太妙。”

“确实不太妙,”他目光微闪,径直看着我,“所以显然,他把你安置在这地方,便是用来防备我的。毕竟上次闯入这庄中,虽然自问还算小心,但要彻底瞒过他那双眼,自知也是不太容易。不过话说回来,以我所知,世上只有一个人对他而言需防我靠近。但你却并不是她,这便让我感到有些费解,他为何要防备我接近你?”

最后这句话出口,几乎让人有点崩溃。

我本以为一路听他说到这里时,他总该意识到我是谁了。毕竟若我不是宝珠,铘又何必要防备他靠近我。

然而他说他费解……

费解他个鬼。

心里暗骂,苦于嘴上没法说什么,我只能目不转睛看着狐狸,无法理解这个一贯聪明狡猾的家伙,为什么现今看待问题会那样保守谨慎。

非得要坚持着眼见才为实么?聪明一世,却又糊涂一时的狐狸……

想到这里时,忽见他眉梢一挑,若有所思看着我的脸轻轻说了句:“刚才见素和甄从这楼里出来,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一愣。随后脸再次一烫,摇了摇头一言不发。

他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只从树上摘下片叶子凌空一抖,然后朝窗里扔了过来。

径直落到我脸上,我顺手将它扯落,到手中时叶子却已成了一块手帕。

“擦擦干净,”见我有些茫然,他便指了指自己嘴唇,朝我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立时明白过来。

而尴尬也紧随其后扑面而来,像团火,由脸烧到耳根,让我抬不起头,更不敢正眼看他。于是一边狠狠将嘴唇上的血迹用力擦去,我一边恨恨道:“真是多谢先生了,辛苦在庄子里寻找我的下落,还要关心我脸上干不干净。”

“上回说的那件东西,你可有查出什么端倪来么。”话锋一转,狐狸仿佛没看见我满脸怨念,径直这么问道。

我再次一愣。

遂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指那本记录着窥天镜做法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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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刚要回答,突然不远处传来阵雪狮的咆哮,炸雷似的震得地面微微一阵摇晃。

狐狸因此朝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紧跟着人影消失,与此同时,我看到老陈牵着雪狮穿过院外那道围墙,一路往这方向缓缓走来。

老陈眼睛不好,雪狮无论怎样总是头动物,所以两者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引着谁的路。

经过我窗下时,雪狮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刚才狐狸待的那棵树下抬头朝着空气嗅。老陈见状,伸手往树身上摸了摸,随后转头朝我看来,沙着嗓音对我说了声:“二奶奶日安。”

“日安。”我朝他点点头。一边正想往屋里退去,冷不防听他问我:“先前有谁来过么,二奶奶?”

“二爷来过。”

“除了他以外呢?”

“老陈,你觉得我这地方除了二爷和给我送东西来的丫鬟婆子,还能有谁会来?”

“呵呵……”听我这么说,老陈咧嘴冲我一笑:“二奶奶是自家人,所以我也没必要跟二奶奶说外人话,这二伢儿天生一张感知脏东西的鼻子,无论道行多高的鬼或者妖,只要在它能嗅出气味的范围内经过,无一能瞒过它鼻子。所以老汉我也希望二奶奶不说外人话,若是真看到些什么,还望实话实说的好,免生意外,惹两位庄主不快。”

“既然二伢儿这么厉害,前些天为什么会将我错认作妖怪?”

我的反问令老陈沉默了片刻。之后,大约斟酌了下措辞,他缓缓道:“也许二奶奶碰巧那天身上沾染了妖气。”

“那不如你去跟二爷说,我可能是被什么妖怪给附身了,这会儿二伢儿闻到的妖气,大约就是这么回事。”

“二奶奶,”见我这么说,老陈面色沉了沉,兀自又用他那双浑浊老眼看了我片刻,方才再道:“并非老汉不敬,但二奶奶说的话也不无可能。正所谓任其职尽其责,我蒙两位爷厚爱在此任职多年,自当是忠心待之,所以这会儿二伢儿所嗅见的妖气,无论是什么原因所致,我自当是要告知两位爷的。”

“请便。”

说完,不等他再次开口,我毅然往里屋退去。

但心下总有些忐忑,怕这固执的老头不问出个所以然,可能会一直逗留在这里不肯走。

好在没过多久,那雪狮便显得有些烦躁起来,不时扯动着脖子上的锁链,从嘴里发出一阵又一阵短促的低吼。所以又在原地僵持了片刻,我听见老陈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拖着雪狮一路离去。

及至脚步声走远,我立刻重新回到窗口,朝外头那棵大树压低嗓子叫了声:

“先生!先生还在么?”

但久久没能得到狐狸的回应。

其实想也知道,若真的没法避免被雪狮这种生物发觉,唯有在它到前及时离开。所以,狐狸应该是早就走了的。只是心里难免失落,因为以他对我的认知,这次丢下我,下次再要见他,又不知得是什么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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