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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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巴尔克长得五大三粗的,还喜欢看书?”曾银贵问。

“洋人都这样,他们的士兵不仅作战能力强,还很有文化呢!”张七说道,好像还生出了几分敬意。

喻广财没有答理两人,接着往下说:“睡到半夜的时候,巴尔克被人叫醒过来,一个士兵在门外敲着门,那声音非常急促。巴尔克翻身下床,打开门后,从士兵的口中得知了一个消息。大船现在已经驶入海洋正中心,可就在几分钟前,船长用望远镜在海面上看到了一艘和他们的船大小相当的大船,就那么静静地停留在海面上。现在他们的大船正朝着那艘停止不动的大木船靠了过去。巴尔克连忙拎起貂毛披风,赶到甲板上,借着稀薄的光线,只见前方二十米不到的距离,果真停着一艘大船,不过和士兵所说不同的是,那船要比他们的大很多。巴尔克此时也已经难掩其好奇心,只恨不得自己的大船能够开快一点儿,他真想立马跳上前去一探究竟。”

“大半夜的海上出现大船?”曾银贵听得咽了口唾沫,“那后来上去看到了什么?”

“没了。”喻广财冷冷回答。

“啊?没了?”曾银贵和张七不约而同地张大了嘴,一脸惊讶。

喻广财点点头,说道:“巴尔克上尉说到这儿,就全身紧缩起来,压着嗓子喊着,有人在撕他的皮,好痛好痛。我也正听得入神,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连忙上前去,也不知如何帮他,只见他好像在赶着什么东西一直从他的脚底赶到了脖子上,进而死死地掐住脖子不肯松手,我这才开门叫了你们。”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讲到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事,这个该死的巴尔克!”张七咒骂了一声。

“别着急,巴尔克刚才的病痛不过是突发的,我想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能醒过来。”喻广财抿了一口茶,开始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

临近中午,翻译敲开了门,躬了躬身,满脸藏刀的笑意。他说:“上尉已经醒了,麻烦几位去一趟上尉的房间。”

“你是说我们都去?”张七一脸的难以置信。

翻译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说着,喻广财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就跟着翻译出了门。一直走到二楼长廊的尽头,翻译在最后一间房门前停了下来,敲了一阵,在经得巴尔克上尉同意之后,几人都进到那房间里。

由于之前林子讲述了那段关于这个房间里散发尸臭的事情,导致爷爷一迈进那间屋子心里就觉得莫名的压抑,不自觉地捂住了口鼻。

“你干什么呢?现在是白天。”曾银贵在一旁用胳膊捅了他一下,爷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此时,巴尔克上尉正侧身躺在那间大床上,背对着门口。估计是听见了几人进门的脚步声,转过了身来。他身上的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见了几人,他就露出一脸乞求的表情:“喻先生,我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我还要活着回到大法国,见见我的父母,他们还等着我呢!”

说着,巴尔克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

喻广财闻言,迈开步子,走到巴尔克的面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身来,说:“上尉无须着急,刚才在办公室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巴尔克听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被子下的身体只穿了一条军绿色的裤衩,原本他身上的毛已经愈加浓密,而且让几人大骇的是,他那身上的毛已经从红色渐渐开始蜕变成五彩的。那五种颜色分布整齐,从他的脚底开始朝着身上蔓延。虽然凭着肉眼看不出个动静来,可爷爷分明就感觉到那五种颜色的生长速度非常快,估计巴尔克最多也只能撑到明天的这个时候。

喻广财见状,也被吓住了,他回头看了看李伟和林子,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

“上尉,上午你给我讲述的那段海上的经历,还没说完,希望你能尽快把此事跟我们讲述清楚,这样我们才能尽快地投入到治疗中去。”喻广财劝道。

巴尔克一听,有些激动地抓住喻广财的手腕,问道:“真的有用吗?真的能找到治愈的方法吗?”

喻广财缓缓地拉开他的手,说:“这个我也不敢肯定,不过这也是唯一的方法,如果我们连你到底染的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的话,那根本没办法治疗。你染病的经历,是除了你身上的这些现象之外,唯一有用的线索。”

巴尔克听了,想了一阵,咬牙说道:“那好,我都告诉你们,到了现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样说着,巴尔克从床上支起身子来,靠在床头,开始讲述两年前他在海上的那段奇异经历。此时的几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因为自己的响动打断了他。

那个夜里,巴尔克就那么站在船头。以他丰富的海上作战经验和丰富的知识积累,他可以看出几点端倪来,首先,他们现在船的所在地域曾经传言有海盗出没;其次,根据这艘船的外形来判断,应该也是一艘官船,有可能船上的指挥者没有出过海,上面连最基本的对抗海盗的武器都没有;最后,这艘船半夜停留在这大海中间,四周迷雾重重,是因为遇见大雾失去了方向,还是被海盗抢劫之后留下的空船?或者,这根本就是海盗佯装的诡计?

这最后一个问题,巴尔克判断不出来,当时的他虽然比现在只年轻两岁,可却比现在气盛得多,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吩咐随从把自己的手枪拿过来,腰间还别上了一把军用匕首,等到两艘船的距离缩短到最小时,他吩咐人搭上了长梯,带着两个士兵爬了上去。

当三人跳上那船头的甲板时,都被面前的景象给惊呆了。那船头有一个巨大的虎头雕像,雕像是金制的,整个虎头可能要五人拉手环抱才能围住,只是这恢弘的模样被这大雾给遮去了光辉。

巴尔克虽然一生到过不少的地方,也曾见过联军从中国北京带回去的所谓的“战利品”,却都没有面前的这艘巨船上的虎头震撼人心。正在巴尔克陶醉不已的时候,一个士兵提醒他道:“中尉,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巴尔克端了端手里的配枪,就朝着面前的那扇红漆大木门走了过去。

这艘大船总共分布为三层,当然,这还不算最底层的操控室。巴尔克和两个士兵推开的第一道红旗木门是大船的第一层,是面积最大的一层,可却算不上最豪华的一层。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阵霉臭味就扑面而来,弄得三人忍不住捂住了口鼻。

“打起精神来。”巴尔克说道,自己走到了两人的前面。

因为是在海上,夜空中虽然悬挂着月亮,可因为雾大,几乎挡去了所有的光线。三人往里走了两步,视线就被完全遮蔽,伸手不见五指。

“中尉,你们在哪儿?”一个士兵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在空荡荡的大船里回荡了好几圈。

“这里!”巴尔克大声示意。

他的声音一落下,一只手就朝他伸了过来,两人紧紧地抓住对方,生怕在黑暗中走散了。巴尔克小心翼翼地迈动步子,走着走着,自己抓住的那个士兵就越走越快,把巴尔克拉到了一边,然后抬起他的手,放在了一个木案上。

“你干什么?!”巴尔克厉声斥问。

他的声音也在大船里荡漾开去,可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巴尔克觉得有些奇怪,喊了一声:“你们俩还在不在?”

“在!”一个声音回答道,巴尔克可以判断,那个声音离自己起码有十步远。

“啊,有蛇!”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因为太慌,巴尔克无法判断那个声音在什么位置。

“妈的,好多蛇,全在墙上!”那个声音继续喊道。

巴尔克有些慌了神,摸着手上的东西,有点儿像是曾经在中国古书之中读到的火舌。不管怎么样,试一试就知道了。他将手里的那东西凑到嘴巴前,使劲吹了口气,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调转另一头来,用力一吹,果然亮起了火光。借着那火光,他看清了墙面,上面的的确确有很多蛇,不过只是浮雕,非常生动,而在他踮脚可达的地方,有一盏油灯。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用火舌将那油灯点燃,整个视野都明亮了起来。

这时,巴尔克才看清了那几个人的情况。那两个士兵都各自蹲在离他最远的墙角,而周围根本就没有人。

“刚才你们谁拽着我?”巴尔克问道。

一个士兵看着他,摇了摇头,看着墙面上的蛇的样子有些害怕;另一个士兵也说:“不是我,我跟你们一散开就到这角落蹲着了,这是作战习惯。”

两人的回答,让他的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刚才那只手到底是谁的?这个问题像是一把泛着光的匕首,带着嘲笑、恐吓和挑衅的意思。

巴尔克四下打量了一圈,这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除了三人进来的那扇大木门,在房间的最里端还有一扇门。那扇门相对较小,可能是因为太久没人开启的缘故,上面布满了蜘蛛网。

咚!

一声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房间正中央的大方桌下。那大方桌之下有巨大的黑布微微隆起,此时正有一只老鼠溜蹿出来,唧唧叫着不知道跑去了什么地方。而老鼠的动作让那黑布动了一下,慢慢滑落下来,几人看着那黑布下的东西不由得涨红了脸,因为那下面堆满了人骨。

※※※

三个人面面相觑,巴尔克给身旁的士兵甲使了个眼色。士兵甲抽出腰间的佩剑,将那块黑布给挑了起来。此时,几只老鼠又从里面溜蹿出来,动作太大,把那垒起来的白骨都撞倒在地上,一个骷髅头一直滚到了巴尔克的脚下。

“中尉,这……”士兵乙一脸的惊恐。

“先不要惊慌。”巴尔克说完就蹲身下去。

面前的白骨粗略估计有五人,一旁还摆放着这五人生前所穿着的衣物。巴尔克小心地捡起其中一件,这衣服是用兽皮制成的,上面的毛已经变硬。在衣服里还裹着一把弯刀,足有一尺长。

“看样子这伙人是海盗。”巴尔克推断道。

士兵甲有些惊讶,低声问:“不对呀,我早就听闻这一带的海盗比较猖獗,曾经英国的大军船开往印度,有个分队就在这里被海盗挟持,不仅杀光了所有的人,还抢走了船上的所有物资和军需,他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

关于英国军队遇到的这件事巴尔克自然是知道的,这件事曾被他们法国水军的中级军官培训会选入做过示例。自那以后,他们都对这一带的海盗畏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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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有些奇怪,如果他们是跟人争斗死在了这条船上,那这个替他们收拾尸骨的人哪儿去了?就算不是死于争斗,那也应该有个人在别处,难道这最后一个人把所有的尸骨都收拾在一起,然后抱着这堆尸骨,还用黑布蒙着自己死掉?”巴尔克刚一问出这个问题,就听见那个小房间里咚咚地响了两声。

士兵乙立马躬身,握紧了手里的刀子,他说:“看来这船里还真有其他人。”

说着,三个人慢慢朝着那扇小门走了过去。

巴尔克的心早已悬了起来,之前那个在黑暗中悄悄牵着他去点灯的,是男是女?是人是鬼?他不得而知,地上一堆白骨,竟然是无比凶悍的海盗……

正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士兵甲回头看了看两人,伸出脚去,一阵猛踹,那木门竟然生生朝着后面倒去,一阵恶臭从那门后面扑面而至,三人纷纷捂住了口鼻。

“妈的,这是什么气味?”士兵甲在鼻前挥了挥手,问道。

凭着多年的经验,巴尔克凝眉说道:“这是尸体腐坏后,在一个封闭空间里憋久了憋出来的味道。”

“那咱们要不要进去?里面可能没有空气。”士兵乙试探着问道。

“这简单。”说着,巴尔克把墙上的那个火舌子取下来,在那扇木门前擦亮,过了许久,只见那火舌上的火苗燃了起来,而且并没有要熄灭的意思。他才将它灭去,说:“可以进。”

士兵乙费了不少的力气,将挂在墙上的油灯取了下来。走到两人面前,他将那油灯递了过来,对士兵甲说:“你走前头。”

士兵甲明显要比士兵乙胆大几分,他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屑地接过那油灯,钻进了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房间。

巴尔克迈进其中,感觉这里面比外头更黑,为了防止刚才那种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三人排成一队,后面的人牵着前面的人的衣角,借着那油灯上的光朝前走。

慢慢地,巴尔克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这房间里的亮度,这时他才看清了这房间的布局。与其说这是个房间,倒不如说这只是一条回廊。回廊呈长方体,左右两边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的中国画,有的画着翩跹女子,青纱在身,秀发盘于脑后,每幅画中女子的相貌和动作不同,可谓姿态万千,非常生动。也有的画着山水林木,飘飘白云,细细流水,虽只有黑白两色,却好似看到了万物逢春的佳景。

巴尔克虽为军人,却也略懂画作。这些画他每看一幅,只要一入眼便能如醉如痴,难以自拔。

见巴尔克有些发愣,士兵甲伸手轻轻拽了拽他,待他回过神,士兵甲朝前扬了扬下巴:“中尉,你看那儿。”

巴尔克顺着前方看过去,模模糊糊之中好似看到了一个人站在玄关处的两阶木梯上。巴尔克看了看身边的两人,两人已经聚起了精神,一脸的疑虑。

“是谁在那儿?”巴尔克操着一口法语问道。

对面的那人仍旧一动不动,那一袭长衫上点缀着花花绿绿的配图,从那体形和头发的梳理样式来看,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女人。而且那女人不像是活在这个年代,倒像是中国古时候来的异族女子。

巴尔克开始心生疑惑,想来中国的封建王朝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然被推翻了,现在怎么在这大海之中遇到了。

士兵甲又握紧了手中的刀子,慢慢朝着那玄关靠了过去。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地方灌进来一阵风,将三人身后的门吹得轻轻掩了上来。巴尔克将油灯举得高高的,以便给士兵甲照亮前方的路。那阵风在回廊里荡了一圈,将对面那个女子身上的轻纱轻轻抚了起来。

士兵甲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一眨眼的工夫,就将刀子递到了那女子的脖子间。现在只需稍稍一动,就能抹了她的脖子。

到现在那女子都没有挪动半分,士兵甲伸手轻轻戳了戳她的身子,连忙缩回手来。巴尔克见状问道:“怎么了?”

“妈的,好冰,是个死人。”

两人快步走了上去,带着一阵轻风,停在了那女子的面前。这阵风倒是很不安分,竟然将那女子身上腰间的丝带给撩了起来,随即,她身上的长衫完全敞开来,露出半个身子,下半身的长裤也是很不规整地提到了小腹前。

巴尔克让这幅景象给弄蒙了,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被这么轻的一阵风给掀开了衣服。还没弄清楚脑子里的问题,巴尔克就发现身边的两个士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子的胴体,眼冒绿光了,士兵甲未等巴尔克发话,就朝着那女子的胸前伸出了手去。

“你想干吗?!”巴尔克厉声问道,他的声音不知道荡到了大船的什么地方。

士兵甲将手收了回来,脸色有些不悦。

“你也不想想,这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那外面的一堆白骨又是怎么回事?她身上的衣服又是怎么突然就自己散开了?”巴尔克一系列的问题将士兵甲问傻了眼。

只见两人都不接话,巴尔克将油灯递给了士兵乙,自己探头上前去。

从这女子的妆容来判断,她应该是古代人,脸上妆容已经花掉了,头发也并不整齐。刚在心里下了这个结论,巴尔克的心里就冒出了一个问题来,那一瞬间,他的额头上浸出了冷汗。如果说这个女子是古代人,那她身上的皮肤怎么会完好无损?

检查过了她的衣服,巴尔克才发现,女子身上的扣子全被解开了,这长裤也一定是被脱过,连通常中国古代女子会穿戴的肚兜也是没有的。

难道?

“这是怎么回事儿?她的衣服在之前就被人脱掉了。”士兵乙说道。

“这个还用问?如果你是一个海盗上了这船,见到这么一个好看的妞儿,你会怎么样?”士兵甲一边问着,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面前那个女子的胴体。

“那门口那几个海盗是怎么死的?”士兵乙追问。

两人听了都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此时,士兵乙提起了手里的油灯,递到了那女子的面前,原本只想看得更加仔细一点儿,没想到就在那油灯凑到女子面前的时候,她身上的皮肤瞬间变质,发出“吱吱”的碎落声。士兵乙被这景象吓得倒退了两步,可就这两步的距离,让那女子的身体又恢复了原样。

三人面面相觑,许久没有说话。

※※※

“我曾经听说中国有很多达官贵人的古墓全是封闭的,后人一旦挖开,进了空气或是见了光,完好无缺的尸体就会被风化,迅速腐烂。”巴尔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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