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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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说曹韦陀满脑子只有女人,那也冤枉了他。

外人只道他此番纳妾,除了好色,就是敛财。其实曹韦陀也还有其他的打算。

他登上西市王的宝座不过刚刚一年光景,远谈不上地位稳固。如果他继位后奋发图强,将西市打理的蒸蒸日上,这地位自然也就稳下来了,偏生天公不作美,连连出事。

尤其是近来,他把大靠山封德彝得罪了一个彻底,西市的生意大受影响,那四梁八柱十六桁,跟着他混,跟着他搞垮了上一任西市王,是因为上一任西市王挥霍无度,自己吃肉,小弟们连汤都喝不饱。

结果曹韦陀上任以后,西市诸人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以前好歹西市王本人还能吃香的喝辣的,极尽风光,现在可倒好,曹韦陀自己的日子也是寅吃卯粮,过得甚不遂意。

坊间早有传言,曹韦陀连自己后宅里头十二金钗的月例用度都大幅削减了,由此可见窘迫。曹韦陀是想用纳妾这件事,好好操办一下,排除外间一些传言的影响,稳固他在部下们面前的威望和地位。

对门儿归来客栈,李鱼停了大车,迈步走了进去。

此时战乱已平,原本跑进客栈避祸的客人大多离去,而长安刚刚平静,各地还未得到准确消息,尚没有新的客人赶来长安,所以客栈里清静的很。

李鱼这一进来,便有六七个伙计都盯上了他。

没办法,平时伙计们忙得脚打后脑勺,就这几天清静,掌柜的也不好这就辞人,大家闲极无聊,偶然进来个客人,自然瞩目。

只是一瞧李鱼,他从东宫出来时,为了掩饰身份,就换了身下人装束,又是挨了一夜的秋雨,湿漉漉的袍子皱皱巴巴的,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甭想从他身上讨到赏儿,几个伙计便又扭过头去。

只有两个本就是平素负责大堂的伙计迎上来,不耐烦地询问一番。两个伙计听他寻第五家的人,还道是第五家的什么穷亲戚打秋风来了,很嫌弃地去把第五先生和夫人请了出来。

二人一听眼前此人就是杨冰,再一瞧他如此装扮,登时更加认定什么被太子重用,皆是自己那女儿替他夸耀,马上就喝令他离去。李鱼见不到第五凌若如何肯走,两下里理论起来,店中伙计一拥而入,将李鱼打将出去。

李鱼离开归来客栈,避进一条巷弄,躲开了那些伙计的目光,暗暗觉得不妙。他在店中那般大吵大闹,目的就是为了引第五凌若出来,以便了解到她目前的处境,尤其是确认她的心意。

如果第五凌若自己想进曹家的门儿,那他也就多余做这个恶人了。可自始至终,第五凌若就没出现。第五凌若不是这种人,况且对自己也没有承诺与义务,为何不敢相见?只能是不能相见!

凌若,应该是被她的父母双亲给软禁起来了。

李鱼蹲在墙根下,暗暗咬紧了牙关:既然如此,那他就不能弃凌若于不顾了。不管那归来客栈防范的如何严密,他一定得想办法混进去,趁着凌若还没过门儿,把她接出来。

“吱儿呀~~”

旁边一扇黑漆斑驳的后角门儿打开了,李鱼扭头看了一眼。

门里先探出一根竹竿,接着迈出一只脚。

“嗒嗒嗒……”

竹竿轻轻点地,一个穿圆领长袍,双目翻白的老年盲人从里边走了出来,肩上搭个褡裢,另一只手扶着一根幡子,幡子上的布风吹雨淋的,已经快失去了本来颜色,上边四个大字也有些模糊不清了:“布衣神相”。

“咳!这儿有人!”

李鱼眼看着那竹竿向着自己啪啪地点了过来,便轻咳一声。

那盲人吓了一跳,道:“哎哟,这儿怎么还有人呐,可别在这儿方便呐。”

李鱼道:“没方便,这儿想事儿呢。”

李鱼说着,站起身来,给那老头儿让路。

谁料老头儿反而不走了,微笑着,呲出一口黄板牙:“有心事?遇上什么两难的事儿了吧?要不,跟老朽说说?老朽占卜算卦,一卦只要五文钱,为你排忧解难,指点迷津啊!”

老头儿将幡儿搂在怀里,微笑地抚着胡须,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只是形容打扮太过寒酸,徒具其形,不具其神。

李鱼苦笑了一声,挥了挥手,忽然意识到对方看不见,正要开口让他离开,忽地心中一动,上下再打眼几眼那瞽目老头儿,一双眼睛渐渐地亮了……

……

贾师乔向荣,肆长王恒久,十六桁下第一人常剑南,在归来客栈要一个雅间儿,此时联袂登门,在此饮酒。

归来客栈此时是曹韦陀的私产,但乔向荣商量大事,偏就选定了这里。

因为他们三个在西市,很多人都认得,如果找个别处酒店,三人小酌共饮,反而引人注目。

而归来客栈是曹韦陀的产业,自己的手下在此吃喝,他再贪财,也不好意思赚他们的钱,所以自己人在这里吃酒,通常都只是成本价。曹韦陀肉痛地安慰自己,觉得也算是给他的产业增加人气了。

因此,平素里西市但凡有点职差身份的宴请吃酒,都选这里。所以选在此处反而司空见惯,不会惹人疑虑。

常剑南与乔向荣不是很熟,反而与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待人永远是一团和气的王恒久熟一些,所以此次邀请,是乔向荣请了王恒久,王恒久又拉来了他。

三人要了二楼一处雅间,这雅间平素也可做客房,分为外间和里间。三人就在里边摆了酒席,摒退了伺候的小二,便再也不虞担心被人听到,因为临窗一面是长街,另一面则还隔着一间堂屋呢。

酒过三巡,乔向荣和王恒久便哎声叹气地说起了眼下西市的窘境,对曹韦陀的无能发了一通牢骚。

常剑南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憨直,二人无故相请,他已提了小心,此刻再听他们非议曹韦陀,他一个新来的外人,迄今还未完全得到西市上下的认可,自然不便置辞,因而只当没听出二人话中之意,只管大口喝酒。

乔向荣和王恒久已是商量好了的,乔向荣不是个甘心久居人下的主儿,王恒久同样野心勃勃。这是两个并不安分的中年人,却一直苦无机会上位,如今人已中年,也到了最有危机、最具迫切感的时候,所以两人是一拍即合。

眼见这个军汉当真是憨直的可爱,还真以为他们俩是闲极无聊,只是请他来吃酒的,乔向荣和王恒久不禁有些啼笑皆非。

二人互相递了个眼色,乔向荣便轻咳一声道:“哎,跟着这么一个老大,我和恒久兄空有一腔志向,也是无从说起啊,只是可惜了你常老兄。”

常剑南刚刚一杯酒灌下肚子,瞠目道:“可惜了我什么?”

“你……”,乔向荣欲言又止,笑了笑,低头抿酒。

王恒久和他配合的天衣无缝,常剑南还要询问,已被王恒久一把摁住:“你来了一段时日了,该当知道,我西市四梁八柱十六桁。”

常剑南愣愣地道:“知道啊,怎么?”

乔向荣咳嗽一声,道:“八柱呢,分掌武力。这八柱中第一柱,手下真正可用的人也不足百人,而且八柱之间勾心斗角,一盘散沙。你手下足足三百精锐,俱都是军中悍卒出身,抱成团儿,可以说,你有这股力量在手,一人足以抵得他们八柱了。”

常剑南谦笑道:“不敢,不敢,向荣兄过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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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恒久冷笑一声,道:“你真当乔兄是夸你呢?你拥有这么庞大的一支力量,我西市如何安置你才好?八柱对你忌惮的很。而他们,才是拥立曹老大的心腹,你说曹老大又该如何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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