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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女对视一眼,齐齐跑向前去。

李鱼急忙跟上,到了门口,众人往前方一看,就见夕阳之下,一个浑身浴血的背影,摇摇晃晃,堪堪跑至长街尽头。

李伯皓奇道:“那是什么东西?”

李仲轩道:“好像是个人诶!”

李仲轩言犹未了,李鱼和良辰美景已不约而同地追了上去。

刘啸啸这片刻的功夫,变化也太大了些,浑身浴血,更是形容难辨,连衣袍的本色都辨不出来了,夕阳下离得又远,三人一时竟也未认出他是谁来。不过这种时候,有这样奇怪的人出现,这个线索当然不可放过。

刘啸啸当真是个狠人,失血过多,换一个人早该昏厥了,可他强大的意志却支撑着他依旧奋力地迈着步子,虽然他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身上一阵阵地发冷,已经行将不支。

他要撑下去,他不想死,他还有心愿未了,李鱼和龙作作还没有受到他应予的惩罚!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除了赖大柱,他已无人可投,无处可藏!这时候,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到赖大柱那儿,他便逃出了生天!

第302章 傲骨

刘啸啸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地向前“跑”着,眼看前方已经到了“东篱下”外沿扩建出来的一幢宅邸,正是赖大柱的所在,刘啸啸心中一宽,登时觉得天旋地转,再迈一步都重如身负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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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这是生死关头,不敢放松,强提一口气,冲上前去。这时,李鱼等人已然追上来。那门子正要关门,刚掩上半扇,探头看到一个血人冲过来,大骇之下,惊呼出声。

刘啸啸向前一冲,脚在门槛上一绊,一跤摔进门里,因他没了双手,滚地葫芦一般翻滚了几周,已然站不起来。而他摔进门时身形一侧,李鱼已经看清了他的面目,正是刘啸啸。

远远的,鼓声仍在响起,刘啸啸只觉耳畔听着自己的心跳声比那鼓声更响,几乎已经听不到外界的其他声音了,他嘶哑着嗓子,喊出了最后一句话:“速带我去,见赖大柱!”便昏厥了过去。

“站住!不得擅闯!”

赖大柱府上一群侍卫瞧见一个血人冲进来,以为有人上门闹事,已经提了兵刃冲过来,听刘啸啸昏厥前的竭力一喊,马上就有人扣着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飞也似地向后宅奔去。

李鱼等人赶到门前,刚要迈步进去,就被这群侍卫挡住了。

李伯皓大怒道:“让开!你们要包庇贼人吗?”

一个侍卫大喝:“你这鸟人是个什么东西,没看清楚这是赖大柱的地方吗?胆敢擅闯赖大柱的所在,你活腻歪了!”

李仲轩提剑要闯,李鱼一把将他拦住,盯着那带头的侍卫,沉声吩咐道:“刘大哥!”

刘云涛上前抱拳道:“小郎君!”

李鱼道:“回去喊人,给我围了这里!”

刘云涛答应一声,掉头就往西市署跑。

四梁的办公所在居于“东篱下”,八柱所居在东篱下的外沿,十六桁则在其外沿的外沿,只隔一条街道。

李鱼继承的是饶耿的位子,是兼代西市署市长职位的,居十六桁之首,与八梁所居一样,都是直接从“东篱下”延伸出来的建筑,相距并不远。

西市现在已经敲响闭市鼓,行人商贾纷纷离开,但做为西市的管理部门,八柱各自打理一片,他们却是不会马上离开的,等行人与商贾离开后,他们是要巡视整个西市,进行最后检查的。

之后还要留一部分人轮值,并不是说闭市之后整个西市全无一人。实际上,“东篱下”及附近两家客栈都是有人的,并不严格按照官方清市的标准执行。

刘云涛匆匆赶回西市署,西市署的人尚未离开,因为将要闭市,原本游戈在外的人此时也都回了衙门,只等巡视完街市,该回来轮值的轮值,该回家的回家。刘云涛攘臂一呼,整个西市署顿时全被惊动了。

李市长号召大家去围赖大柱的院子?

众肆长、胥师、贾师等面面相觑,那些手下人则全都望向了他们,观其行止。

大账房静默片刻,忽地越众而出,神色激愤:“赖大柱竟然纵人为恶,掳掠李市长妻子,国法不容、道义亦不容!我等忝为西市署一员,市长遭人欺辱,就是我等遭人欺辱,大家都是两个肩膀托着一个脑袋,何所惧之?安能被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此等事传扬出去,我西市署上下尚有颜面见人乎?老朽不才,愿为市长鼓而呼,虽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大账房说完,拔腿就走。

旁边一个肆长与其相熟,马上拉住他,低声道:“大账房何以如此激愤?”

大账房不动声色,悄声道:“风云起矣,李市长若是跃过龙门,你我则要高升一步,机不可失!”

那肆长道:“对头可是赖大柱,八梁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李市长那小胳膊拧得过这样的大腿?胆敢挑衅赖大柱,恐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账房掩口咳嗽一声,低声道:“蠢货!李市长死不死,关你我何事?李市长成,则你我鸡犬升天。李市长败,你我再改换门庭便是!如今你我为人手下,听人号令,再寻常不过,还能显得你我忠诚,就算赖大柱接管了西市署,也必高看你我一眼!”

大账房说完这句话,便跟一只大公鸡似的,雄纠纠气昂昂地走了出去。

诸人之中,大账房是最没武力值的一个,手下也只是七八个只会耍弄算盘珠子的主儿,真要打起来恐怕还真是只能“鼓能呼”,不过西市署诸人中,若论到智谋算计,各司各房的执事却最是服他。

大账房这一走,那肆长略一思量,也是一言不发,紧随其后。

那肆长一走,他的部下别无反择,马上闹哄哄地追了上去。

剩下一堆胥吏、贾师、肆长、司暴、司稽、质人、廛人、司门、司关、税吏彼此看看,有那福至心灵的,马上追随而去。有那不知所谓,只觉得聪明人如大账房都去了,跟去才是道理。

他们一走,他们的部下也自跟去。

再剩下一群人,就都是从众心理了。反正自己拿不定主意,既然有人出头,跟去便是。天塌下来有先去的人顶着,何惧之有?登时一帮人闹闹哄哄,顷刻之间,西市署为之一空。

这其中如司暴、司稽等人管的本就是治安方面的事,手下打手最多,一个个提着哨棒,扛着梭枪,浩浩荡荡,杀气腾腾。如此一幕,怎么可能瞒得过“楼上楼”的常剑南?

常剑南得到消息,走到一扇窗前,推开窗子,按着窗沿俯瞰街头。这是他的王国,赖大柱府前人马越聚越多,吵吵嚷嚷,棍棒舞动,颇为激烈,可是从此处看下去,那么多的人却渺小如一群蚂蚁。

一个人蹲在地上,好奇地观看一群蚂蚁大战,那是怎样的感觉?

常剑南面带微笑,心中波澜不惊。

旁边一个前来报讯的青衣侍卫静静肃立,没有刻意地挺拔如枪,也没有丝毫的散漫之态,往那儿一站,安静得如同壁角的一根立柱。

半晌,常剑南缓缓地道:“你去,把那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带回来!”

青衣人眉锋微微一挑,不过这只是他心里头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脸上却是没有带出半分表情。他向常剑南微微欠身,轻轻退了出去。直到房门拉上,青衣人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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