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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我不好!”

月光下,李鱼分明看见那指尖有一滴殷红的血滴,有些心疼,连忙把她的手指吮在嘴里。唾液有消毒的效果,这是最简便易行的清洁方式。

吉祥因为李鱼这样亲昵的举动,忍不住羞红了脸,心头一阵甜蜜。

“你在乞巧,怎么样了?”

李鱼拖过来两个锦墩,拉着吉祥坐下。

吉祥忸怩道:“才……才刚刚开始呢,郎君快去睡吧,我自在这里乞巧穿针就好。”

“我陪你……”

如果事情有了偏差,那么今晚就是两人最后的相聚,李鱼怎不珍惜。

其实,勾栏院这桩惨事,他可以不去。他不出头,也无人责备他什么,但他过不去自己的良心这一关。

他看到了康班主一生寄托被毁时那绝望的眼神,他看到了刘云涛妻女被烧死时那痛苦不堪的模样。其实,不需要去看刘老大的痛苦神情,只是看到那拥抱在一起的焦黑一团,他的心就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强插一手,削了西市之虎的面子,对方也许不用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他不后悔,但他必得有所担当。

在皇帝的天恩雨露之下,他可以一直想着逃之夭夭,压根儿没有感恩戴德的感觉。也许,那么多的囚犯,都无怨无悔地愿意在大限之期到来时,主动回到长安,除了信义与承诺,还有一点就是,在他们心中,遥不可及、高高在上,仿佛神仙帝君的皇帝给予了他们恩惠,足以令他们受宠若惊,只觉为此一死,死也值得,但他不会。

然而,在康班主、刘云涛的悲伤与痛苦面前,他无法坦然置身事外,否则,他将一生良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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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鱼坐在旁边,吉祥也是心中不安,心浮气躁,那九孔针试穿了几次都不成功,到后来光线愈发地暗了,她只穿到七孔,就再也穿不下去,少不得要嗔怪李鱼,说是他坏了自己乞巧。

李鱼把吉祥揽在怀里,笑道:“好啦好啦,那咱们就努力赚钱,来日家中多请些针娘,不教你自己缝补衣衫也就是了。”

吉祥就势倚在了李鱼怀中,有他靠着,心中无比的熨贴踏实。仰望天空,银河长挂,吉祥痴痴仰望一阵,轻轻地道:“牛郎织女此时此刻,也如你我一般,偎依在一起吧?”

李鱼刚刚摘下一粒葡萄递进吉祥嘴里,听了这话,不禁也抬起头来,向那灿烂的星空望去。

吉祥眼神悠悠,仿佛已经看到了鹊桥相逢、喜极而泣的牛郎织女,幽幽地道:“可是他们,却没有你我幸福。你我时时能得以相见,而他们,一年才能相聚一次,王母……忒也心狠。”

李鱼想起把自己一脚踢出门来的老娘,不禁摇头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对织女而言,与她男人实是天天相见。对牛郎而言才是一年一聚。这样一来,织女每天都是洞房花烛,绝不会受了男人冷落。王母用心良苦,真是一个伟大的母亲!”

吉祥一口葡萄才吃到一半,登时只顾捶胸,笑咳得说不出话来。

潘大娘坐在灯下,正为杨思齐改着袍子,听到院中传出的笑声,纳闷儿地侧起了耳朵:这孩子,七夕乞巧,不该安安静静的么,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潘大娘起身想去看看究竟,转念一想,又坐下了,乞求,不就是为了幸福开心,七夕夜,本就该如此快乐的吧!

然而,这个七夕夜,龙作作龙大小姐是一定不会快乐的。此时,她正站在庭中,仰望星空,肚子一鼓鼓的,好像一只成了精的蛤蟆,虽然她的肚子此时还没有那么大,不过……也许只有蛤蟆成了精,才能如此美丽吧。

“这个天杀的!说好几时回来?这都什么时候了?牛郎织女都鹊桥相会了!你等着,看老娘杀上长安,不生扒了你的皮!”

作作姑娘戟指向天,愤愤大骂,旁边两个丫环被她唬得变声变色的:“小姐,您息怒,小心动了胎气。”

“他爹都不要他了,我还怕动的什么胎气?”

作作姑娘杏眼圆睁,向两个丫环狠狠地一瞪:“吩咐人,给我备车,再挑几个能打的,明儿一早,咱们去长安!”

第243章 就是干

天亮了。

静静洗漱停当,走出房间,目光马上转向窗台。

那里放着一只陶罐,陶罐已洗刷的干净,那是她昨晚从墙角搬过来的。上边盖了一片竹箅,静静走过去,轻轻掀开竹箅,罐中有一片蛛丝,一只小蜘蛛正在蛛网上爬来爬去。

“阿姐,快来!圆的!圆的呢!”

深深从房中随后出来,快步赶过去,探头往罐中一看,既正且圆的一张小蛛网,结在罐子里,那只勤劳的小蜘蛛爬在蛛网上,蛛丝微微地颤动着,却稳稳地承托着它的身体。

深深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不同的人家过七夕,有不同的办法。

深深和静静寄居客栈,自然也没条件摆设香案、供奉织女。而且九孔针价钱也不便宜,她们赚钱不易,也不舍得买。于是,只好选个节俭的办法,捉喜蛛。

把蜘蛛置于盒中,它就会在这个新家里努力结网,次日观网,如果网尚未结成,或者不正不圆,那就代表没乞来巧。但若蛛网已成,既正且圆,那就代表织女赐福,这个女孩儿家会心灵手巧。

两位姑娘看了罐中蛛网,自然开心。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二女扭头一看,就见已经没了大胡子的康二班主脚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没有了大胡子的他,看起来倒似年轻了十多岁。

“深深、静静,你们果然在这里。快!快跟我回勾栏……回……”康二班主下意识地说出勾栏二字,才醒起他们的勾栏园已然不复存在,神色不由一黯,有心换个称呼,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深深和静静急忙迎上去,深深道:“二班主,出什么事了?”

康二班主道:“李小郎君回来了,还有刘云涛、华林,还有我大哥,正要去西市呢。”

“什么?”深深和静静矍然一惊,急忙跟着康二班主跑出了客栈。

道德坊勾栏院的废墟旁,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除了其中严重烧伤,依旧卧在那仅剩的几具帐篷中养伤的人,全都聚拢在李鱼他们身边。

李鱼已经把他拜托朋友,很快给这些人另行安置生计的事说出来了,这些为了未来生计彷徨无措的伎人激动的脸庞胀,红,感激得无以复加。

其实,虽然他们昨天在深深和静静面前表现的比较恶劣,但他们本性并不坏,也懂得感恩。

他们缺乏足够的勇气,缺乏一死的决心,这也无可厚非。大部分人,本就是平凡而生,平凡而去,你不能指望他们都能站出来当勇士、做英雄。而这世界,也正因为有着平凡人的存在,所以才更凸显英雄的可贵。

他们知道,眼前这四个人将要为他们去讨还公道,这一去,很可能……

不!是一定没可能再活着回来。而且,他们只知道康班主和刘云涛是缓期一年的死囚,再过两个月依旧要死,并不清楚李鱼和华林也是其中一份子。

这样一来,李鱼和华林的义举,给他们的冲击尤其强烈。他们之中,也不乏有亲人葬身于大火,但是他们依旧没有勇气站出来加入这些死士的行列。如此一来,他们于感激之外,还有着对自己懦弱的深深耻辱。这令得现场的气氛格外有些压抑。

深深和静静气喘吁吁地赶到了,一眼看到四人,深深眼圈儿一红,差点儿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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