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纥干承基这里畅想着美好未来的时候,大堂上,荆言、李扬、白乾三个人被庞妈妈一通臭骂,狗血淋头,却是突然“福至心灵”了。要知道,他们三个跟在庞妈妈身边至少也有十个年头了,对庞妈妈熟悉的很。

庞妈妈这一通骂,其实也是大有玄机,他们几个人当然听得出来。官场有官场的潜规则,欢场上又何尝不是呢。三人一听,就从庞妈妈看似大骂的话中品咂出了许多滋味。

庞妈妈骂完,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喝道:“大老爷当面,你们还不从实招供!”

三个人对视一眼,马上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大老爷恕罪,小的们是……小的们是收了苏良生的好处,一时鬼迷了心窍,这才胡言乱语,做了伪证,小的们知罪了,求大老爷开恩呐。”

苏良生傻了,错愕地上前一步,指着他们道:“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苏良生只上前一步,才说出半句话,就被两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给扑到在地,班头儿抢步跟上,向他大声喝道:“公堂之上,安敢行凶!”

班头儿说着,从腰间抽出一块板子,“啪、啪”左右开弓,两记耳光抽下去,苏良生都没感觉到疼,因为他整个脸庞马上就木了,两颊立时赤肿膨胀起来,吱吱唔唔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其实他只是想质问荆言三人为何改口,何曾想过要在公堂之上行凶。却没想到被人给误会了,苏良生吱吱唔唔地只想解释,偏偏舌头伤了,连话都说不清楚,急得他满眼惶急之色。

然而,他却没有想到,那班头儿和衙役哪有那么快的反应,实际上在他上前一步前,那班头儿就已经呶嘴向两个衙役示意了,就算他刚才站在那儿纹丝不动,那班头儿还是会高喊一声“公堂之上,安敢行凶”,然后一巴掌扇落他的满口牙齿。

班头儿“啪啪”地两板子扇得苏良生不能说话,这才大声骂道:“小婢养的小龟子儿,大老爷面前,你居然如此放肆,给我把他绑了!”

班头儿说着,伸手假装协助两个衙役按他肩膀,以便衙役腾出手来绑人,趁着身子伏低的一刹那,在苏良生耳边急急说道:“情形有变,大老爷另有主张。你莫作声,钱,短不了你的。”

苏良生也真是个天生的贱骨头,被班头儿这样一说,登时就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叫人绑了起来。

书记官运笔如飞,将荆言三人改口的供词飞快地写就,叫三人上前签字画押。

任太守端坐于上,依旧一脸的正大光明,居然还把“张飞居”的三管事杨东斌也唤了来,煞有其事地再做询问。

杨东斌一上公堂,见苏良生脸肿如猪头,荆言三人跪倒在地,叩头如捣蒜,就晓得事情有变。而且他又是庞妈妈的相好儿,对庞妈妈的暗示领悟的比谁更快,所以马上就改了口。

一切果然如华姑的先见之明,案子异常顺利地反转了。待一干人等的供词写罢,书记官离开书案,来到苏良生面前,把讯案笔录往他面前一递,喝道:“你看清楚,果是如此的话,速速画押。”

苏良生不识字,瞪大一双狗眼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又斜眼看了看一旁的班头儿,班头儿向他轻轻点头,苏良生便转过身去,伸出大拇指,书记将印盒递上,让他在印盒里按了按,又将笔录凑了上去。

苏良生小心翼翼地按了手印,转过身来,呲着满嘴的血,向任怨谗媚讨好地一笑。任怨厌恶地挥了挥手,道:“苏良生伙同他人,贿买良家女子,证据确凿,罪无可恕。先打他二十大板,再押入大牢,定行判罚!拖下去!往死里打!”

两个衙役立即一拧苏良生已被反绑的双手,想把他拖下去。苏良生一听打板子,登时慌张地挣扎起来,班头儿在他耳边轻声地道:“莫要慌,做样子的。”

苏良生一听,马上放下心来,便毫不反抗地被人像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殊不知,任太守这句话,又是一个潜规则。

第103章 任老爷的后手

“朝死里打”,那就是真往死里打啊,打不死你,也得把你打个生活不能自理。“往狠里打”,那就是要严刑逼供了。要是说“着力地打”,那就是表示: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也没捞过他什么好处,你们随心情吧。

如果任太守说“用心打”,那你就真得要用点心了,可别真给他打残了、打成重伤了。因为这个犯人,一定是走了门路,需要关照的。

苏良生浑浑噩噩,对这其中的门道全然不知,被人拖下去后,第一件事就是被人塞了一团破布在他的嘴里,等他发现被人褪了裤子,摁在行刑凳上的时候,再想呼叫喊冤也是不可能了。

要说这衙役打板子,也有自己的一套潜规则,心情好的时候打你就轻些,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拿你泄愤。犯人的皮相好赖也有“减刑”或“加刑”的效果,长得顺眼的,行刑人多少就会手下留情。

当然,这顺眼,不一定指的是人的第一张脸,也可以是人的第二张“脸”。清朝时候,郑板桥为官时就曾感慨过,衙役们对犯人打板子的时候,他心中的感受。

“夫堆雪之臀,肥鹅之股,为全身最佳最美之处,我见犹怜,此心何忍!今因犯法之故,以最佳最美最可怜之地位,迎受此无情之毛竹大板,焚琴煮鹤,如何惨怛?见此而不动心怜惜者,木石人也。”

(咦?板桥先生,真是关关的同道中人也。不过,我是直男,绝对直撅撅的直男,此之共鸣仅限于对异性的第二张脸,特此声明则个。)

这一来苏良生又吃了亏,臀部松垮,还有黑斑,那衙役一看就觉得无比厌憎,当下就把大板子抡起来,狞笑一声,“噗”地一板子就拍了下去,登时拍了个花儿就是这么地红。

他这一板子打得那叫一个实诚,苏良生跟鸭子似的猛地一抻脖子,一凸眼睛,声都没出,就往刑凳上一瘫,这一板子,直接把他拍晕了。

行刑的衙役打板子的功夫,人家也是专门练过的,行刑高手如果把一块豆腐摆在刑凳上,抡起板子拍下去,里头的豆腐全烂了,外面依旧可以是整整方方的一块。

这种阴劲儿最是可怖,因为它对人的伤害才是最狠的。所以苏良生挨这一板子听声音似乎不狠,可他的五腑六脏在那一刹那都受了震伤。那衙役一拍子拍下去,便向一退,另一个衙役的大板又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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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板子的位置,大概是他“不小心”拍偏了,位置已经移向苏良生的后腰……

公堂上,任怨威仪端坐,一脸正气,斥责庞妈妈等人道:“尔等受钱财诱惑,拐骗良家女子,同样是罪无可恕。念尔等尚有悔改之意,公堂之上,能主动坦白,本官网开一面,从轻发落,判处尔等罚金各一百吊,各打十板。主犯庞氏,流配三千里!”

任怨判了庞妈妈一个流配之刑,却也不知道究竟能不能执行,如果武士彟以庞妈妈还涉及行刺案为由,拒不交人,他也没办法。他只盼自己现在这样主动服软,能让武士彟收手,对他不要赶尽杀绝。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武士彟若不留情,那他也就豁出去了,死也得咬武士彟一块肉下来。如果武士彟肯放手,只剩下柳下挥一个人,就好对付多了。

李鱼站在大堂上,见案子审得如此顺利,他这个状纸就递了一张凭据,根本就没机会展现他的辩论能力,事情就完美解决了,也不禁心中欢喜。他回头一望,华姑正站在堂外,向他扮了个鬼脸儿,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李鱼虽然扭着头,唇角的笑纹还是被任怨看到了,任怨暗暗冷笑一声,心道:“武士彟那老匹夫咄咄逼人,我就暂且向他低低头。却不代表我就放过了你这个小贱人,你以为老夫拿你也没有办法么?哼!姜,还是老的辣!小子,学着点儿!”

任怨想到这里,清咳了一声,把手中惊堂木重重一拍,朗声喝道:“案情已然大白于天下,吉祥归属一案,现在本官宣判:庞氏伙同他人,诱骗吉祥姑娘卖身,并非吉祥本愿,故而,文书无效,即刻作废!吉祥,依旧是妙家的女儿,判归其家,好生度日吧!”

李鱼听到这里,心中蓦然一惊,他急忙扭头看向任怨,任怨微笑地看着他,笑里藏刀,怨毒深深,一字一句地道:“来啊,宣妙策上堂,着其领回女儿,一、家、团、聚!”

李鱼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吉祥不必再被人买来买去,当然是一件好事。如果回家,也不过就是生活环境惨了点,她是过过苦日子的娃儿,也没什么。李鱼原本不必如此担心,但任怨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还要马上派人叫妙策来执行?

这其中就必然大有缘由了,不问可知,任怨是打算利用妙策,整治吉祥,因为他也清楚,整得吉祥苦不堪言,就达到了报复李鱼的目的。本来,同一人之父商议,整治他的亲生女儿,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可妙策那人也配称人父?所以,这事也就有了实行的可能。

“怎么办?”

李鱼脑中急急思索,可仓促之间哪有主意好想。要知道,这是礼法社会,最重孝道啊,人家的生身父亲要把女儿接回去,谁能阻拦?凭什么阻拦?船老大刘云涛可是骂了祖父一句话,就判了斩刑的。

大堂上鸦雀无声,堂外众人也傻了眼,华姑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了。纥干承基瞪着任怨那张胖脸,开始琢磨从这厮身上,能熬出几两灯油。李伯皓和李仲轩也有些恼了。

李伯皓道:“这厮太也无耻,咱们该跟大伯父说说,这种人也配为官?”

唐初时候,世家的力量还是极其庞大的,他们名门世家的家主虽不入仕作官,可是对朝廷的影响力却非同小可。只不过,一家之主考虑的肯定是自家的利益,会不会动用那么多的资源和人脉,去扳倒一个并无恩怨的太守,这事儿未必就如李伯皓所想乐观。

李仲轩正想答话,堂外观望的人群中,墨白焰已按捺不住准备动手了。他本答应杨千叶要等吉祥的案子判明白了再动手,所以才拖到现在,现在任怨又给李鱼出了一个难题,这案子等于还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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