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1)
无牙没说话,只是轻笑,低低地唤了一声:“吟惜啊……”
吟惜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无牙,第一次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上时,他也是用这样低低的声音与她讲话,那声音如同细沙,慢慢碾碎了,落到她的心底。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个声音倒是如旧,她也依然无法抗拒,只让人想不顾一切投入这个怀里,纵然如飞蛾扑火。
飞蛾扑火,如不能将火扑灭,便是将自己化成灰烬。
可世上又有哪只飞蛾曾将火扑灭过?
“我们不可能。”她又急促地重复了一遍,不给他机会,亦不给自己机会。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他微笑,那笑容轻轻浅浅,如夜间开放的一朵睡莲。他说:“吟惜,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白吟惜回视他,许久,才道:“每一次看着你我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为什么?”他在她下巴上咬了一口,问:“疼么?你没在做梦。”
她伸手轻轻划过他的眉角,眼帘,鼻尖,最后停留在唇上。“你离我太遥远了,对我来说,是那么不真实。你的背景,你的身份,你的美貌,你的欲望……无牙,我要怎么信你?所以,我只敢要你,不敢把自己给你。可是,你又敢把你自己给我吗?”
“给我时间。”他拥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走,可愿意?”
白吟惜不语。
她最初做生意,是她的公公带她的,公公给她上的第一堂课,就是告诉她:生意场上,没有好人,没有坏人,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当时她还很天真,问公公: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那是什么?
公公对她说了两个字:利益。
为商者,只为利而存在。
牡丹弄眉春入梦5
公公去世后,白家的产业在白吟惜手里翻了几翻,她不敢说自己有聪明有多能经商,她唯一能值得自己骄傲的,就是谨慎细致,脚踏实地。
她不相信天下能掉馅饼下来,她不相信别人平白无故对她好,她只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即便后来在遇到无牙后,她心里也一直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自己又做了什么。
花钱□无所谓,她自己赚的钱,花来心安理得,可若是谈到情,她不确定最后是不是会血本无归。
世人都说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可谁知道男人是不是也如此。
白吟惜埋在他怀里,低声问:“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无牙顿了一下,说:“是一支碧玉毛笔。”
“毛笔?”
“我不知道你上次所说的密旨是否与这支笔有关,那天晚上我本想去查一下,但离开白府后,越想越不对劲,就又回来找你。也幸亏我回来了,不然你可能都不在了……”他拥着她的手臂紧了一紧,道,“庄主要我找的只是一支玉制的毛笔,大约有我的二指粗细,笔杆上刻着牡丹祥云图。那据说是先朝的宫廷之物,后来被先帝赏了身边的心腹侍卫,经查,那个人就是你的公公。吟惜,这样的笔,你见过吗?”
原来她公公还真是与京城皇宫里头的人有瓜葛!
白吟惜心下一酸,他终究是问出来了,如果她说知道,是不是他会欣喜地问自己要,然后呢?是抛弃她还是真的如他所说带她离开?再如果她说不知道呢?是不是他会怀疑自己故意不告诉他?会讨厌,会疲倦?
没有感情纠葛的情况下,猜忌是个很有趣的游戏;但是如今在她和他之间,却当真令人心寒。
白吟惜没有作答,闭上眼睛。无牙轻轻松开她,低头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再多问,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说:“没关系的,睡吧。”
白吟惜往他怀里又贴近一些,刚吃下去那药的苦涩,仿佛在四肢百骸中,悄悄蔓延了开来。
这一夜白吟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和无牙住在一个竹林里的小屋中,屋前还有一条溪流通过。梦里一直在下雨,雨中的竹林,碧绿得晃眼,而她和他,就手拉着手,一起靠在廊下看着这个清透的世界。没有纷争,没有血腥,只有一种从内心最深处渗透出来的温暖。
然后他亲吻着她的额头,跟她说:“我们要个孩子吧?”
这个柔湿的吻和他的话,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直到第二天醒过来,她依然觉得他是真的真的吻过、说过。可惜她在梦里不能讲话,不能告诉他,她是多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白吟惜醒来的时候,见无牙睁着眼,一眨不眨,躺在旁边对她微笑。她不知道他是刚醒,还是整夜都没睡。
见她已醒,他才将那只被她压了一个晚上的手臂收回来,轻轻揉捏着说:“饿不饿?我让人煮了小米粥,起来吃点吧。”
“等一下。”她拉住他的衣角。
“什么?”他回头。
白吟惜犹豫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勉强笑笑,说:“没事,我要吃粥。”
无牙笑,给她拉好被子,在额前亲了一下,道:“很快就来,你再眯一会。”
白吟惜躺在床上看着床顶上淡绿色的纱帐,却发现自己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了,她一个人的孩子,与别人都无关。
一个人太孤单,在以前或许还不觉得,可是现在,当无牙真的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后疏远她,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忍受下半辈子一个人的孤单。况且无论情之还是无牙,终究是那山庄的人,怎可能陪她一辈子?
远走高飞的事情说来简单,做起来却不容易,况且也只怕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所以,真的要个孩子吧?
自第一次与无牙欢好后,无牙便给了她一个方子,避免怀孕的方子。之后每次与他或情之睡过后,她都会让小茉给她煮汤药,从没有疏忽遗漏。毕竟一个寡妇怀孕,实在是件令人不耻的事情。
白吟惜长叹了一声,真要孩子,她可得做好一个全面的计划,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受人侧目。她扭头看看窗外,心想入冬后穿的衣服多了,估计肚皮大些也看不出来吧?
无牙端来了小米粥,还有药。
白吟惜靠在床上,一口一口吃完。她没有说话,他亦没有,这样安静祥和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很的很少存在,两人心中都微微有些异样。白吟惜是因为不适应他的温柔,无牙是因为昨天自己的告白……这么一来各自都不甚坦然,别扭得像初恋的孩子。
无牙的这个屋子正是建在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白吟惜在这里住了几日,身体早无大碍。最近这些天,无牙小心翼翼伺候着她,生怕她心情不好了就发难,但所幸相安无事。
白吟惜斜躺在窗前的软榻上,看着从林中小径中缓步走来的人,唇角不经意扬了起来。
他撑着一把素雅描兰的油布伞,穿了件浅绿的长衫,在满山摇曳的竹林中,那张素白的脸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在看到她后,他微微漾起了笑容,那一瞬间,当真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别靠在窗口,小心受凉。”他跨入屋内,收起伞,无奈地摇头。
白吟惜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温婉地笑。
“无牙,你过来。”她对他伸出了手。
正如第一次见面时,他对她伸出了手。
只是不知道,他们彼此相交付的,是不是一样重?
“嗯?”无牙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坐在榻边。
她深深地看着他,手指轻点了下他的唇,说:“我想要。”
无牙一愣,脸竟微微泛起了红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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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的欢爱,恐怕令两人都终生难忘。当心灵和肉体交融结合时,那种感动和满足,远远超出了纯粹游戏的快乐。无牙觉得自己像是个不更事的少年,在她温柔的拥抱下失去了控制,说什么技巧,当真正遇到了自己爱的人,当真的情到至深处,他也不过青涩得像个渴望着爱的孩子。
他一直看着她的脸,将她的每一个表情都刻入脑海,他亲吻着她的泪水,将她苦涩的眼泪全部吞下。爱情来临的时候,他唯一能想的,就是要如何才能延长她在自己怀里的时间。
“吟惜,我爱你。”
当一个女人爱着一个男人,是可以包容下他的全部。他的温柔,他的粗野,他的敏感,他的苦难,他的梦想,以及他的欲望……
因为爱着,才心甘情愿地包容和体贴。
就算未来的路可能坎坷崎岖,可能有背叛和别离,然此刻却是彼此相爱的。可或许正是由于爱,才更让她焦虑不安,彷徨失措。而他,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的温柔,却恰是这样的温柔,令她痴狂!她想要得到得更多,她想要他的一切,她想永远都不要放开这个男人!
泪水溢出眼眶,她紧紧抱住他,呜咽出声。
“吟惜?吟惜。”无牙在她耳边喘气,轻轻安抚她。
“我们私奔吧……”她哑声道,像是承受不住这份欢愉,带着即将破茧而出的痛苦。
他微微一窒,动作开始变得狂野,如一头困兽,在笼子里做着临死前最后的挣扎!
她依然不相信他们可以相爱。
“无牙……”她仰起头,唤着他的名字,下巴到脖子形成了一个优美的弧度,身体如一把张开的弓。她是脆弱的,她将一个女人的脆弱完全交付给了他。
而他,全都知道,知道她的一切。
“我在,我在你的身体里……”他重重地进入她的身体,心脏疼得快要支撑不住。
她喉间发出一声尖细的呻吟后,微微睁开泪湿的眼,问:“我和庄主,哪个更重要?”
无牙吻住她的唇,不再让她说下去,紧紧抱住她,达到了巅峰。
牡丹弄眉春入梦6
那一夜,他们各怀心事,相拥而眠。
两个人若得长相守,需方方面面的机缘凑起来,但任何一个机缘的空缺,都能成为分离的理由。
在他心中,她和那个庄主到底谁更重要?这个问题他终还是没有回答。
第二天白吟惜醒来的时候,无牙还睡着,她借晨光细细打量他,竟舍不得眨眼睛。
还能看他几眼呢?如果这一梦可以不再醒来,该有多好。
她吻他,很轻柔。他的唇型很漂亮,弧度几近完美,饱满且呈现粉润的色泽。
她停留在上面没动,只想感受片刻的温存,谁想一条湿滑的舌忽然探过来,撬开她的贝齿,挑逗着她的唇舌!
白吟惜微微向后退了一下,低嘤了一声,他却向受到了鼓舞,大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妄图点燃她的热情。
白吟惜心下微微一叹,双手缠上他的脖子,贴近,气息有些不稳。
“无牙……”她轻声念着他的名字。
他像受到了鼓舞,那双完美的唇沿着她的细颈向下移去,手指深入她的身下,感受她的身体的战栗,然后轻声说:“吟惜,感觉我……这不是梦,是真实的无牙。”
白吟惜咬着唇挺起身子,手指用力地握着他的背,闭上眼,感受他进入自己时带来的充盈和痛楚。而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知道怎样让她更加快乐。
“吟惜,吟惜……”他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低低地像在念着一个咒语,“睁开眼看着我,看着我,无牙对白吟惜来说,是一个真切的存在。”
她望进了他的眸中,那里有一片如水星光。
爱情是真实的存在,可惜甜蜜中夹杂了太多的迷茫和悲伤。
“我不弃你,永远都不。”他在她耳边低声述说,却不知究竟是誓言,还是安慰。
□时候说的,纵然是谎话,也令人动情。
白吟惜搂着他的脖子,弓起身,泪水从眼角滑落。
“无牙,我该走了。”她在他耳边说。
他的身体一僵,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喘着气,半晌,才低声道:“你可以不用回去,别人都当你在火灾中死了,或许我们可以……”
她打断他的话:“我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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