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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相信,最早的那瓶可乐,正是这个人送来的……
越想越怕,碎花小鳄用双手挡着眼睛,加快了脚步。要是有一根棒球棒就好了,抓在手中,遇到坏人就抡倒他。爸爸去世了,她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突然,碎花小鳄的脚被什么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
路面平平展展,这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一根棒球棒吧?
想到这儿,她的心抖了一下。
她蹲下来,伸手在地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那个东西,是一根很粗的树枝。
她放下心来,迅速跑回了寝室。
饭饭和季之末都睡了。
碎花小鳄轻轻走进去,把门锁上,靠在门板上喘气。过了好半天,她才慢慢朝床走过去。
季之末又在梦中说话了,依然含糊不清。
碎花小鳄走到床前,慢慢脱下校服,弯腰放在床头柜上,脚下却绊着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吓得她一哆嗦。季之末一下就闭嘴了,饭饭说话了:“小鳄,你这是干什么呀?”
碎花小鳄没理她,心里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想安静,出去租公寓去!”
她的床下有个东西,被她踢着了。她蹲下身,在地上摸了摸,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她拿起来,像盲人一样上上下下摸了半天,大吃一惊——这是一根铝合金棒球棒!
太离奇了!
她渴了,就出现了一瓶冰镇可乐。她怕了,就出现了一根棒球棒……这不像是人为的,更像是神做的!
这种幸运让碎花小鳄心头发冷!
她拎着这根棒球棒走到饭饭的床边,俯下身子说:“哎!”
饭饭在黑暗中朝后躲了躲:“你要干什么?”
碎花小鳄说:“我问你,这根棒球棒是谁的?”
饭饭说:“棒球棒?不是你的吗?”
碎花小鳄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没事了。”
她回到床边,把棒球棒塞到了床下,慢慢躺下来。她在使劲儿地想,这些事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寝室里太安静了。
季之末的梦话再次响起来,一次次干扰碎花小鳄的思路。
碎花小鳄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并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也许,季之末的梦话会为她揭开谜底。
她不再去想究竟是什么人接连不断地送来东西,她开始努力分辨季之末的梦话。
如果标准汉字的发音是一根根香烟,季之末的梦话就是烟头上升起的烟雾,听得人云里雾里。
碎花小鳄瞪大双眼,竖起耳朵,越听越感到耳熟。
早上在食堂等开饭的时候,饭饭大概说过这样的话:“你们出个脑筋急转弯让我猜猜吧,天天背题,我脑袋都不会转弯了!我去买一大瓶可乐,输的要一口气喝下去,不许打嗝。如果谁输了不喝,另外两个人负责惩罚,让她必死无疑!怎么样?”
碎花小鳄反复分辨,季之末在梦中说的是:“可乐……喝下去……必死无疑……”
碎花小鳄的身体发冷了。
中午的时候,三个人在寝室待着,饭饭还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是:“我高二那年运气很糟,谈了三个男朋友,都被人家给甩了。不过我他妈照样活得好好儿的。高三那年,我的运气突然变好了,有个帅哥追我,社会上的,我天天跟他去游戏厅玩儿。我一个同学劝我说,你要小心了,你妈要是知道你的事,你就离死不远了。后来,那个帅哥跟这个同学搞到了一起,妈的!”
季之末又说话了,她说:“运气很糟……活得好好儿的……运气突然变好了……你要小心了……离死不远了……”
碎花小鳄敏感地发现,季之末,这个满头长发的女孩,她把白天饭饭说的话打碎了,捡起只言片语重新组合在一起,就变成了对她的警告!
如果她真是在说梦话,这也太巧了吧?
下午的时候,饭饭还说过这样的话,大概是:“有个酒吧叫‘这地方’,你们去过吗?只要来了顾客,服务生就会送上一杯免费酒。那个店很小,却永远爆满。你中途不能离开,哪怕上厕所,只要一走座位就被人占了……”
季之末在梦中说的是:“这地方……只要来了……永远……不能离开……”
碎花小鳄终于在这些梦话的萦绕中睡了过去。
第七章 水上水下
半夜的时候下雨了,砸得窗户“噼里啪啦”响。
早上,雨过天晴,阳光明媚。
饭饭起床之后,问碎花小鳄:“亲,那根棒球棒是怎么回事啊?”
碎花小鳄说:“我不知道是谁的。”
饭饭说:“毫无疑问,有人暗恋你!”
碎花小鳄说:“暗恋我?”
饭饭说:“对啊,他又给你送来了一根棒球棒!”
碎花小鳄说:“他送棒球棒干什么?”
饭饭说:“我哪知道,让你用来自慰吧!”
碎花小鳄说:“那不如送我辣椒水了。”
饭饭说:“我说的不是自卫,是自慰!慰问的慰!”
碎花小鳄踹了饭饭一脚:“你才需要!我把它送给你吧。”
饭饭严肃地说:“我不要。我妈说了,捡的东西不能送人,是我姥姥告诉她的。你知道吗?我姥姥很神,她六岁的时候遇到过一个老道……”
碎花小鳄没明白什么意思:“为什么捡的东西不能送人?”
饭饭停止了她姥姥的话题,说:“那是好运,既然落在你头上,就说明你该得。可是你送了人,那个人不该得,这样就扰乱了因果,因此你必遭厄运,这样才能匡扶因果。”
下午,碎花小鳄在校园的甬道上走动。
远眺,能看见乘州的大烟囱。远处的公路上有重型卡车驶过,声音很响。望过去,卡车在前面,引擎声远远地落在后面。
碎花小鳄一边走一边警惕地四下张望。她在寻找那个躲在幕后的人。
最后,她在寝室楼背后停下来,观看那些刻在墙上的名字。她发现,大家都在遵守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块青砖上只刻一个名字。
碎花小鳄不喜欢这个鬼地方,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名字留在这里的。
那么,在她毕业之后,别人会不会把她的名字刻在这上面呢?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会不会都是死人的名字啊?他们来了,一批批死在了这里,这些青砖就成了他们的墓碑……
她仔细打量这些深深浅浅凹下去的字,所有的横和捺收笔时都要勾回来一下,也就是说,这些名字都是同一个人的笔体!
如果是毕业生们自己刻上去的,笔体应该各种各样!
碎花小鳄围着寝室楼转了一圈,越来越肯定,这些名字绝对是同一个人刻上去的,这个人的笔体有些松垮,统统朝左侧倾斜。
几幢楼身上的名字加在一起,应该有数万个,如果是一个人所为,他需要多少时间和多大耐心才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啊!
碎花小鳄越来越不安了。
如果这些真是死人的名字,她就是睡在墓碑垒成的房子中……
终于,碎花小鳄离开了寝室楼,转到了别处。
在弗林学校的西南角,她看到了一座高高的石头凉亭,六根柱子,顶是圆的。凉亭前有个池塘,水面涌起细小的波纹,很卖萌的样子。
凉亭背后长着密密匝匝的绿草,夹杂着几朵黄色的花,像碗口那么大。碎花小鳄意识到,花小小的才可爱,太大就不像花了。那像什么呢?她立即想到了花圈。是啊,怎么动不动就联想到跟死有关的东西呢?
这里不见一个人。
碎花小鳄登上凉亭,看了看那几根柱子,上面很光洁,没人刻名字。她在石凳上坐下来,享受清风。
昨天半夜下雨的时候,碎花小鳄醒了。
她做了个春梦,对象是汉哥。醒来之后,她发觉自己就像雨中的草,湿透了。
她再也睡不着了,微微闭着双眼,把身体摆成一个迎接的姿势。
在她的臆想中,汉哥轻轻打开门,无声地走进来。三个女孩的寝室中,立即多了一股陌生的雄性气息。是的,碎花小鳄再次闻到了农场的种马的味道。汉哥走到碎花小鳄的床前,轻轻躺下来,她的小床,她的世界,微微摇晃了一下。他的身体那么高大,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她躲不开。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一种窒息感。她喜欢这种被动。
她有很多话要说,他也有很多话要说,但此时此刻他们不敢声张,于是,他们用嘴唇交谈。
他疯狂地吸吮着她。
她贪婪地吸收着他的气息。
他的脸在月光下棱角分明,太清晰了,真实得可怕。这是想象吗?碎花小鳄猛地抬手推了推他,面前什么都没有。
她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呼唤他回来。
他的拥抱立即变得真实起来,这次更紧了。接着,侵略者进入了她的被窝,那是他的手,很大,很烫,直接压在了她的小腹上,轻轻地揉着。她的身体立刻分成了三部分,中间找到了家,那么踏实,上面满了,满得难受;下面空了,空得难受。
他非常冷静地抚摸着她,没有任何声音。那只手越来越用力。
她死死抓着他的长发。她喜欢那种自然卷,手指插进去不会滑脱。顺顺的长发属于女孩。
她的身体化成了水,在起伏、在荡漾。
饭饭和季之末会不会醒呢?她越害怕心跳越快,最后,身体就变成了汹涌的海浪。
终于,他的手缓缓朝上滑行,如同水中的一座岛屿在移动,很雄壮。他粗暴地扯掉她的胸罩,撞倒她青春的围墙,迅速占领了高地,肆意践踏……
她如梦如幻,决堤了。
碎花小鳄在凉亭里坐了一个多钟头,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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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凉亭背后的草丛中,摘了几朵花。没想到,她有了一个意外发现——弗林学校四周都是铁栅栏,这里有根钢筋被人弄弯了,露出一个豁口,只是被绿草遮挡着,很难发觉。碎花小鳄试了试,她勉强可以钻出去。
她开心起来,以后,这里就是她出入学校的秘密通道了。
这天晚上的课程是审计学。
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戴着高度近视镜,讲课枯燥得像念经。
碎花小鳄实在熬不住了,她轻轻踢了旁边的饭饭一下,然后站起来离开了教室。
饭饭跟出来,问:“干什么?”
碎花小鳄说:“你跟我去城里一趟,好不?”
饭饭说:“亲,正在上课呢!再说了,我们上哪儿弄假条啊?”
碎花小鳄说:“不用假条,我有办法出去。”
饭饭说:“你别害我,我可不想惹麻烦!”她一边说一边走回教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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