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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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搁下笔,深深叹息。

二四章

大半月过去,建康城里已经到了炎热难当的地步。

谢殊为了不惹人怀疑,干脆成天穿窄袖胡服,美其名曰个人爱好,其实有多热只有自己清楚。现在她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晚上睡前拆掉裹胸布的那刻了。

凉快啊!

身体上虽然不舒服,心里却很高兴。谢冉已陪太子玩出了门道,哄得太子乐不思蜀,果然信任上了他。

打铁得趁热,谢冉于是动情地跟太子说起了自己的“悲伤往事”。他把谢铭辉说成了老年得子望子成龙的慈父,把自己说成了只顾个人不顾孝道的逆子,最后用无比沉痛的语气做了总结:“子欲养而亲不待啊。”

太子深受触动,当天就被他说动了,脱了外衫,手捧戒尺,长跪皇帝寝宫外,告罪忏悔。

皇帝也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儿子,既然真心实意地说了要悔过,看他年轻,也许还能教导过来,何况那日谢殊的话也的确让他有了膈应。

虽然太后敲了边鼓,王卫若真要联姻,他也只能眼巴巴瞅着,目前看来,也只有委屈一下九儿了。

皇帝丢了敷额角的帕子,长叹一声:“罢了,此事暂且搁下吧。”

消息一出,谢殊欢天喜地,九皇子怨气冲天。

九皇子大名司马霆,人如其名,小小年纪已显露出暴烈脾性,不过他学文习武样样精通也是事实,加上母亲是恩宠不衰的袁贵妃,自出生起就被皇帝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连着两次被谢家坏了好事,九皇子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百官下朝后,他特地等在谢殊必经宫道,打算给她个下马威。

谢殊身着浅色胡服,一手举着折扇遮着阳光大步走来,两边有关心她的宫女跃跃欲试地想上前去给她遮阳打扇,一瞥见不远处黑着脸的九皇子,顿时嗖地四散开去。

谢殊低头匆匆往宫门奔,压根没注意到有人等着自己,直接就把九皇子给无视了。

九皇子怒火腾地上窜,当即一声大吼:“谢殊!”

谢殊扭头看过去,露出假笑:“啊,是九殿下啊,微臣参见殿下。”

“哼!你敢对本殿下视而不见!好大狗胆!”

谢殊一听这语气就知道是来找茬的了,“殿下误会了,微臣方才是真没瞧见您。”

“哼!你不是没瞧见,是身份低微缺少教养!”

两旁宫女太监火速退避,其他官员只能当做没看见没看见,默默选择绕道出宫。

谢殊明白九皇子的意思,也不分辩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娇宠出来的坏脾气,任他撒撒气也就完了。

九皇子见她还有心情望天扇扇子,愈发来气,更加往死里羞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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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骂解气,卫屹之出来了。

看到这架势他很是诧异,原本想劝一劝九皇子,毕竟恃宠而骄容易惹人诟病,但看到谢殊又觉得万分难受,最终什么也没说,也选择绕道出宫去了。

坐上马车后,苻玄问是要回青溪还是旧宅,卫屹之想了片刻道:“还是回青溪吧。”

回旧宅总会想起阁楼里的情形,虽然那个“姝”字已被他一把火当场烧掉。

怎能有那种糊涂心思?谢殊不是女子有什么好遗憾的,本就当他兄弟看待。

谢殊在宫里受了奚落,谁都没沐白愤慨难受,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公子是百官之首,谢家族长,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九皇子欺人太甚!”

谢殊坐上车舆,从耳朵里掏出两个小纸团,咂咂嘴:“算了,反正我也没听清楚。”

“……”沐白摇摇欲坠的泪珠立即收了回去,有种浪费感情的心凉。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叫他很是无奈,后来见谢殊没有追究的意思,干脆当不知道,不了了之。

桓廷也听说了此事,觉得自家表哥真是委屈死了,于是好心肠地跑来邀请她一起去石头城消夏,就当散心。

谢殊一直想在年轻的世家子弟里培养帮手,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石头城在建康城西,出西篱门再渡过石头津便到了,因三面环水,夏日很是凉爽。

出发当日,几人约好在石头津会合登船。谢殊身着雪白胡服,发髻高束,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便是腰间那块玉佩,但一现身就胶着了他人视线,桓廷甚至摸了摸脸上薄粉咕哝了句:“到底比不上啊。”

杨锯和袁沛凌齐齐用眼神鄙视他。

卫屹之也受到了邀请,他今日身着宽袍,脚踩木屐,形容散逸。下车时他还带着笑,一见到谢殊在就不自然了,只是碍于众人在场,压着没表露。

谢殊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那日阁楼上发生的事她虽然尴尬,但那是身为女子的本能,所以很快就抛诸脑后了。

卫屹之回了礼,并未与她多说,转头与桓廷等人说话去了。

杨锯一边搭话一边朝桓廷递眼色:先是废太子的事,接着是毁姻缘的事,现在谁都知道丞相和武陵王关系僵着呢,你居然同时邀请了这二人!

桓廷莫名其妙。

船行至江中,烈日高照,江水灵动如碎金点点。远远传来了渔家女的歌声,顺风送来,全是柔情蜜意。

桓廷笑着拿谢殊打趣:“表哥快看,那女子是在对你唱歌呢。”

谢殊眯眼望去,无奈笑道:“我不善音律,对我唱歌还不如送我条鱼有用呢。”

“哈哈哈……”众人放声大笑。

卫屹之看她一眼,也跟着笑了笑。

上岸时,已有伺候的人等在渡口,将几人引去不远处的竹屋歇息。

路道细长,大家不知不觉就走成了一支纵队。卫屹之恰好跟在谢殊后面,他有意不看她,视线望着别处,忽听身后护卫大喝道:“谁!”

几人大惊停步,从侧面射来一支冷箭,直朝谢殊而去。

卫屹之及时将谢殊往后一拉,扣着她腰贴着自己,那羽箭擦着他袖口削过,锋利地竟割裂了衣袖,深深没入对面树干。

所有人大惊失色,护卫们反应迅捷,一半去追人,一半护着几人急急退回船上。

船又往回驶去,桓廷这才战战兢兢回过神来:“怎么会有人放冷箭?这地方我们又不是第一次来了。”

谢殊也被吓得不轻,这时才有机会向卫屹之道谢:“刚才还好你出手及时,这次又欠你人情了。”

卫屹之点了一下头:“人没事就好。”

桓廷坐过来,看看他被割坏的衣袖,抚了抚胸口:“还好是断袖不是断臂。”

卫屹之脸色一僵,再看谢殊,只觉刺目难当,船一靠岸便告辞离去。

“诶?这是怎么了?仲卿不会比我还怕刺客吧?”桓廷很是不解。

杨锯死死瞪他,那眼神分明写着:若非念在和你多年交情,我早和你绝交了!

袁沛凌在旁帮他瞪:你不是一个人。

护卫们很快渡江回来了,禀报谢殊说石头城内有百姓见过外族人出没,怀疑是秦国奸细。

“怎么会这样,都城附近都混入奸细了?”袁沛凌的父亲掌管都城守备,所以他很是担心。

谢殊又细细问了护卫几个问题,觉得不太像,若是秦国奸细,不会这么单挑着她下手。

她命人将羽箭取来,要带回去仔细研究。

这事出的太巧,所有人自然而然就怀疑到了敢当众怒斥谢殊的九皇子,连谢冉得知消息后都提出了这个猜想。

谢殊却不以为然。首先九皇子虽然骄横,但年纪还小,不至于这么恶毒,也没这么大势力;其次在场的袁沛凌是他母妃家族亲戚,他还不至于没脑子到拉自家人下水。

不过既然有这好机会,不妨给这小子敲敲警钟。

“退疾,你去叫一群大臣上疏陛下,让他们陈述九皇子品行不佳,但千万不要提及此次我遇刺一事。”

谢冉明白了,很快就将事情安排妥当。

皇帝每日收到一封奏折,都是说他家爱子坏话的内容,从不同事件不同角度深度挖掘了许多不为人知,当然也许也是压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皇帝明白了,丞相要公报私仇了。

他只好把九皇子叫到跟前,严厉认真地批评了一番,并加以小惩。

九皇子虽然不甘,之后却也的确安分了许多。

谢殊耳根清净,当即命人全力追查刺杀一事。

那支羽箭的镝上刻有字迹,只是不是汉字。她想起护卫的禀报,决定去找一位帮手。

卫屹之正在院中练武,苻玄走了进来,“郡王,丞相来了,人在侧门,并未入府。”

其实谢殊是不想这时候被襄夫人撞见。

卫屹之擦了擦汗,淡淡问:“他有事?”

“说是让属下帮忙鉴定一下箭镝来源。”

“嗯,那你就去帮帮忙好了。”

苻玄纳闷:“丞相亲自前来,郡王不打算见一见吗?”

卫屹之想起桓廷的话,闷声道:“不见!”

二五章

苻玄不知道郡王这是怎么了,也不好多问,乖乖出去见谢殊了。

为掩人耳目,谢殊将他请上车后才将箭镝递给他看:“有人告诉本相这是秦兵所用的东西,你看看这字是什么。”

苻玄接过来仔细辨认,摇头道:“这不是字,是符号,不过刻的也太对了。”

谢殊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难道不该刻对吗?”

“那倒不是。丞相有所不知,这种刻符号的镝已有十几年不在秦国军营通用,就是因为锻造时有误差,秦帝便干脆下令取消这个规定了。”

谢殊恍然大悟,又问:“那你看这箭镝大概使用多久了?”

苻玄面露惭愧:“丞相见谅,在下不善射艺,不敢妄言。郡王倒是个中好手,丞相不妨去问问他。”

谢殊这才想起卫屹之居然没露面,到这地步,也顾不上襄夫人这茬了,当即就要下车去见他。

苻玄连忙跟上去:“丞相留步,郡王现在并不想见客。”

谢殊收回进门的脚:“为何?”

“属下……也不清楚。”

谢殊见他吞吞吐吐,忽然反应过来。

定是因为那日桓廷说错了话。唉,不就是一个口误嘛,她还顶着个好男风的名号呢,何必如此介意。

“无妨,你就留在这里,本相就说是自己要闯进去的,他不会怪罪你的。”

卫屹之正好换过衣裳准备出门,谢殊进去没多久就迎头碰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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