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节(1 / 1)
见到他,许梦瑶并不意外,也没有流露出紧张之色,还神态轻松地说道:“想不到区区的民女竟能把堂堂的风王殿下引来。”
唐寅随手从火炉里拿起一根烙铁,看着上面烧得红彤彤的铁块,悠悠说道:“你这个‘区区的民女’胆子可是不小,竟然敢去行刺堂堂的上将军。”
仿佛没有看到他手中的烙铁,许梦瑶耸耸肩,说道:“民女只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风王殿下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民女身上,还不如去向江大人问个明白。”
咣当!唐寅把烙铁扔回炉子里,走到许梦瑶近前,审视她漂亮又精致的脸蛋,说道:“你肯定知道,你做的事是死罪,而你在可以拒绝或逃走的情况下,偏偏还要去做,这只能说明一点,你是江大人的死士,肯为他,连自己命都不要。但奇怪得很,哪有死士在落网之后连审都没被审,就直接把自己的主子招供出来,如此软骨头的一个小姑娘,却偏偏敢去刺杀一军之统帅,难道,这不令人费解吗?”
听闻唐寅这话,在场众人的脸色同一变,包括随行而来的程锦。是啊,自己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如果唐寅不点破,程锦还觉得整件事情都合情合理,但经唐寅这么一说,他也意识到其中有问题了。
许梦瑶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但马上就消失不见,她对上唐寅凌厉的目光,说道:“并非我贪生怕死,我只是明白一点,落到暗箭手上,想不开口也不行,既然早晚都要说,何必还要自己先受皮肉之苦呢?”
唐寅点点头,她要是这么解释倒也能解释得通。他微微一笑,说道:“也许你还不知道吧,顾将军并没有死。”
这句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许梦瑶的震撼可太大了,本就白皙的面颊瞬间变得更白,不过她很冷静,反应也快,眨眼工夫,又恢复正常。她举目看向唐寅,但笑不语。
她对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势大力沉并贯穿胸膛的一刀,就算顾安民当场未死,但也绝不可能再被救活。唐寅这么说,只不过是在诈自己罢了。
看出她不相信自己的话,唐寅靠近许梦瑶,说道:“你以为本王为何怀疑你的动机?是顾将军亲口告诉本王,你在出手之前曾说过,江浩是贞国奸贼,固然该死,但顾将军却远胜江浩。本王说得没错吧?”
许梦瑶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色,没错,这话确实是她对顾安民说的,当时她的话音很低,旁人不可能听到,那唐寅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顾安民当真没有死?
唐寅没有漏过她表情的变化,悠然说道:“本王理解,你想为贞国锄奸,所以才对江大人故作神秘,其目的是想栽赃陷害江大人,如此一来,也就一举两得,把顾将军和江大人这两个贞国的‘叛徒’一并铲除。”
许梦瑶没有再说话,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唐寅。
后者也是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有不解也有好奇,疑问道:“只是本王不明白,梦瑶姑娘年纪轻轻,不象是能想出如此诡计的人,想必,是有人暗中教你这么做的吧?”
她依旧不说话,嘴唇闭得紧紧的。
唐寅正色说道:“告诉本王,那个人是谁,只要你肯说,本王绝不会伤害你。可如果你不说,你自己也明白,落入暗箭的手上,那是生不如死,无论多么残忍的手段,他们都用得出来。”
许梦瑶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唐寅扬了扬眉毛,问道:“梦瑶姑娘笑什么?”“笑风王殿下!”“哦?”
“风王殿下自言自语说了这么多,我差点以为殿下是患了失心疯呢!”她看着唐寅笑吟吟地说道。
闻言,周围的暗箭人员脸色都沉了下来,一各个握紧拳头,双目射出阴冷的毒光,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看样子,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扑上前来把她撕个粉碎。
唐寅愣了片刻,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收住笑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倒退两步,看着许梦瑶轻叹了一声,然后什么话都未再多说,转头对程锦道:“她就交给你了,该怎么办,你自己斟酌处理。”说完,他没有耽搁,转身向外走去。
“属下恭送大王!”程锦等暗箭人员齐齐拱手施礼。直至唐寅的脚步声在房外消失,众人才挺直腰身,互相看了看,人们面露冷笑,纷纷把袖口挽了起来……
唐寅相信,哪怕许梦瑶是铁齿钢牙,暗箭的人也有办法撬开她的嘴巴。
其实到底有没有人指使她,或者指使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这些都不重要,唐寅要搞清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己方的内部还有没有许梦瑶的同党,还存不存在未知的隐患。
今天许梦瑶能行刺顾安民得手,没准明天就会有人行刺萧慕青、子缨得手,后天来行刺自己、灵霜得手,这太要命了,防不胜防,后患无穷。
在暗箭审问许梦瑶期间,唐寅令人把江浩和他的一干部下全部释放。江浩对唐寅自然是千恩万谢,同时也难掩洋洋自得之感,他也没想到大王竟能如此信任自己,连审都不审,就直接把自己放了,想必,自己日后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呢!通过此事,江浩对唐寅更加忠心,做起事来也更加尽心尽力。
第二天,中午,程锦来见唐寅,同时还带来一份许梦瑶的口供。暗箭果然没让唐寅失望,经过连夜的严刑*供,终于让已被折磨得神智不清的许梦瑶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唐寅还真预料对了,确实有人和许梦瑶串通,而这些人,正是当初那些随她一同被带到联军营寨的贞国游侠们。
现在这些游侠要么已混到江浩的手下,要么混入贞军当中。程锦带来的正是这些游侠的名单。
把名单从头到尾大致看了一遍,唐寅哼哼两声,回手把名单狠狠扔回到程锦怀中,说道:“严查!把这些人统统给我揪出来,然后再审再查,务必做到无一条漏网之鱼。宁可误杀,不计代价!”
唐寅对惩治内奸一向不会手软,他也最恨这种人。程锦跟随他那么久,哪会不明白他的个性,面色一正,沉声说道:“大王尽管放心,凡混入我军之奸细,属下一个都不会漏掉!”
“恩!去做吧!”唐寅点下头,并挥了挥手。
“属下告退!”程锦正要走,唐寅又把他叫住,问道:“许梦瑶呢?她死了吗?”
“还没有,不过……伤得有些重,如果不管她的话,估计挺不过两、三天。”
唐寅眼珠转了转,说道:“不能让她死,得把她留下来,让贞人都看看,李弘现在已是垂死挣扎,连暗杀的手段都用出来了,还配做个狗屁天子。”
“可是……”许梦瑶并不是受贞王李弘指使的啊!程锦在心里嘟囔一声。
“人嘴两张皮!”唐寅看出他的疑问,不耐烦地挑起眉毛,说道:“人是你审的,你怎么说不就怎么是嘛!”这时候不把屎盆子扣到李弘脑袋上还等待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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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按照唐寅的指示,暗箭在贞军内部展开一场秘密调查,涉及到的人倒并不多,上上下下加到一起不到二十号,但涉及的范围很广,甚至还包括两名兵团长。
这两名兵团长倒不是游侠,而是受了混入军中的游侠蛊惑,暗中与其勾结。唐寅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凡是暗中抓捕的人,全部让暗箭秘密处死,对外公布是派他们去执行任务了。
经过这场短暂的风波,唐寅才下令,全军继续西进,进军南岳城。
南岳城,正如唐寅事先所了解的那样,所处的位置得天独厚,整座城池就是建在一片坡地之上,西高东低,由东面入城,一路都是上坡,正常走路都困难,攻城就更难上加难了。
唐寅、灵霜、越泽、黎昕四王在各自部下的保护下,接近南岳,举目观望了好一会,人们不由得倒吸口凉气,暗自咋舌,单看南岳的地势,就是一处易守难攻的险地,听说里面还有十多万的守军,想强攻下此城,实在太难了。
咕噜!越泽吞口唾沫,转头看向唐寅,说道:“唐王弟,南岳险峻,这场仗……我们要怎么打啊?”
唐寅眼珠转了转,低声嘀咕道:“看来,强攻是不太行了。”
说着话,他对身后的阿三阿四道:“把顾将军抬过来。顾将军和相山郡首龚松也算是老相识了,让他在城外劝一劝,或许还有成功的可能。”
阿三阿四双双应了一声,向风军的侍卫交代下去,令其赶快把顾安民抬过来。
旁人不知道顾安民是假,但灵霜、越泽、黎昕三人都清楚,他们互相看了看,灵霜忍不住问道:“王兄,这……能行吗?”
“鬼知道!”唐寅耸了耸肩,苦笑道:“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在顾安民的记忆中,龚松的为人还是很不错的,正直、坦诚又富有正义感,在地方上的口碑也极佳,至于能不能劝降他,唐寅的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
过了半个多时辰,卧在软塌上的‘顾安民’被贞军们快速抬了过来,在其左右,还有随行的侍卫以及众多的贞军将领。
虽说暗影分身和真身心意相通,但唐寅还得装模做样地走上前去,交代‘顾安民’去往南岳城前,找龚松谈话,争取劝他弃城投降。
现在的‘顾安民’还身负着重伤,身子虚弱地侧躺在软塌上,脸色苍白,神色萎靡不振,对于唐寅的交代,他没有任何的抗拒,微微点下头,嗓音沙哑地说道:“末将遵命。”
他答应得干脆,可左右的贞将们都吓了一跳,现在他们已经倒戈向联军了,对于南岳城内的龚松一众而言,他们就是敌人,贸然前往城前,对方放箭怎么办?平时还好说,现在将军身负重伤,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对方只派出一名小卒,也能轻松地杀掉将军。
“将军,这……这太危险了吧?”贞将们先是看眼唐寅,然后围拢在软塌周围,低声提醒道。
“没事!”‘顾安民’含笑摆了摆手,说道:“我和龚大人虽交情不深,但也是老相识了,他不会对我下毒手的。”
“可是……”
“不必在说。”‘顾安民’对左右的侍卫道:“你们拿支白旗,抬我到南岳城前!”
“是!”侍卫们不敢抗命,纷纷答应一声,有人找来一杆小白旗,高高举起,另外的侍卫们则抬起软塌,准备向南岳城而去。
众贞将们哪肯眼睁睁看着他独自去冒险,七嘴八舌地说道:“将军,末将陪你一同前往!”
‘顾安民’摇头,说道:“我这次主要是和龚大人叙旧的,又不是去打仗的,带那么多人干什么?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戒心,不好说话。你们就安心留在这里,谁都不用陪我。”
见他态度坚决,众贞将无可奈何,只好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地看着‘顾安民’一行人越走越远,一点点的向南岳的城前靠近。
由于他们人数不多,才十几个而已,又是打着白旗而来,城上的守军有看到他们,但并没有放箭警告,只是等他们距离城门已不足五十步时,城头上才突然射下来一箭,钉在众人前方的地面,同时城上有人高声大喊道:“来者报名!”
“我家上将军乃是顾安民顾将军,让你们的郡首来和我家将军说话!”抗着白旗的侍卫冲着城上大声回喊道。
呦!是顾安民!城内守军听闻吓了一跳。
他们对顾安民当然不陌生,堂堂的上将军,贞军当中恐怕也没有谁是不知道他的,何况,当初顾安民率领四十万大军出征时也正是从南岳路过的。
守军没敢怠慢,急忙派人向城中通禀。
‘顾安民’一行人在城外足足等了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城门才缓缓打开,紧接着,从里面走出来一行人,为首的一位文官,不是旁人,正是相山郡首龚松。
以龚松为首的守军一直走到‘顾安民’等人近前才停下来。
看到侧卧于塌、满脸病态的‘顾安民’,龚松也是一怔,愣了片刻,拱手施礼道:“不知是上将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上将军不要见怪。”
龚松客气的态度令双方之间紧张的气氛减少许多。‘顾安民’强颜笑了笑,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口,摇头自嘲道:“龚大人,现在我是不能起来回礼了。”
顾安民怎么受伤了?龚松知道他倒戈向联军的事,但并不知他有负伤。他疑问道:“上将军的伤……”
“是大王派来的刺客,欲致我于死地。”‘顾安民’苦笑道。
原来是这样!龚松理解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顾安民是贞国的上将军,对贞国的情况、布防、实力,他都了如指掌,他的背叛,对贞国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和隐患,大王派出杀手刺杀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就是手段卑劣了一些。他含笑说道:“上将军福大命大,安然无恙,可喜可贺。”
“此次我专程来找龚大人,是劝龚大人随我一并倒戈向联军的。”没有再说多余的废话,他开门见山地直切正题。
他的直截了当让龚松身躯一震,顾安民好大的胆子啊,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连站都站不起来,竟还敢到自己的地头来劝降,难道他不想活了?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现在六国联军犯我贞国,但凡贞国志士,皆应抛头颅,洒热血,与敌浴血奋战,而顾将军身为堂堂的上将军,更应如此。可是,顾将军现在非但降了六国联军,还反过来劝说我投降,岂不是也要陷我于不忠?”龚松叹了口气,说道:“在我心中,顾将军本是个光明磊落、敢作敢当的豪杰,但将军现在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失望了。”
‘顾安民’看着龚松半晌,突然问道:“龚大人可是认为我贪生怕死,才倒戈向六国联军?”
“难道不是吗?”
“果真如此的话,我还敢拖着重伤之躯,只身来见龚大人吗?”‘顾安民’正色说道:“一国犯我贞国,可能是对方不对,但六国同犯我贞国,难道他们都错了吗?一国百姓指责大王,可能他们是受了贼人蛊惑,但天下列国的百姓都在谴责大王,难道都是受贼人蛊惑吗?大王称帝,实乃大逆不道之举,惹得天怒人怨,这怪得了旁人吗?我知道,在你们眼中,我是贞国的叛徒,可是由始至终,我从未背叛过贞国,我背叛的只是那个妄图天子帝位、给贞国带来无尽灾祸的昏君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正气凛然,让龚松连同身后的守军将士们无不为之动容。人们一是震惊于他对大王肆无忌惮的怒骂,其二,从内心来讲,人们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是有道理的,贞国能有今天,完全是大王一手造成,只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谁都不敢说出口。
见龚松等人都是沉默无语,‘顾安民’环指自己周围的侍卫,然后又用力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衣服,说道:“龚大人,你看清楚,我和麾下的兄弟们还装着贞军的军装,我们的旗号依旧是贞军,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可是,顾将军却要引六国联军去攻打都城……”
“那是为了*昏君下台,推明君上位!”
龚松心中一动,忙问道:“不知顾将军口中的明君是指何人?”
“自然是我大贞的太子!”‘顾安民’正色说道:“太子待人宽厚,胸襟广阔,又志向远大,我相信,现在只有太子才能救贞国,也只有让太子继承王位,才能平息天子和天下列国对我贞国的愤怒。”
这话算是说到龚松的心坎里去了。说来也巧,如果把贞国官员分派系的话,那么龚松肯定要被划分到太龘子党一系。
他是李丹的心腹,也是受李丹提拔起来的,让李丹接替李弘,他举双手赞成。他深吸口气,摇头说道:“顾将军的心意是好的,只不过,做事的手段实在……有欠考虑啊!”
“龚大人此话怎讲?”
龚松沉吟了片刻,然后看了看左右,上前两步,来到软塌旁,半蹲下身,低声说道:“顾将军,即便要*大王让位于太子,也不应引六国联军进攻都城啊,可以联合众文武大臣*宫,也可以……”
不等他说完,‘顾安民’已摇头而笑,同样低声说道:“没有用!大王的个性,龚大人难道不知吗?*宫只会引来一个结果,那就是我贞国的王廷将血流成河,不知要有多少忠烈栋梁死于非命,另外……大王甚至会因此而迁怒太子,到时连太子的处境都将岌岌可危,这不是救贞国,而是在害贞国,害太子。”
虽然不想承认,但龚松还是倒吸凉气,不由自主地暗暗点头。
‘顾安民’见他皱紧眉头,默默无语,又继续说道:“只靠我们自己,是救不了贞国的,也改变不了大王一心称帝的决心,到最后,贞国只能在六国联军的铁蹄之下灰飞烟灭。”
“现在引六国联军入都,就可以救贞国吗?”
“没错!这是六国王公亲口向我保证的!天下谁人不知我贞军骁勇善战,勇猛无敌,其实六国也不想和我贞国开战,之所以结盟出兵,也是被大王称帝所*的无奈之举。六国的意图很简单,就是要大王放弃帝位并退下王位,去向天子负荆请罪,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至于我贞国,等太子继位之后,联军将秋毫不犯,悉数撤回各国。”‘顾安民’言之凿凿、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若是这样的话,引六国联军入都倒也不是坏事!龚松眼珠转了转,一边寻思着一边打量顾安民,想通过察言观色看看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顾安民一脸的真诚,目光坚定,毫无闪烁其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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