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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不动打着替凤宁县令沈伏威报仇的旗号,追杀起燕军来肆无忌惮酣畅淋漓。五六百举着乱七八糟武器的山匪嗷嗷叫着耀武扬威,被刘凌杀破了胆子的燕军竟然连反抗都不敢。夹着尾巴只顾着跑,让史不动实实在在的宰了一次肥羊。

连打再吓唬,史不动在燕军的屁股后面捡了大便宜。不但抢了十七八匹战马,还抢了不少好东西。跟在欧阳专身边的这三千来人溃兵算得上是燕军最精锐的士兵了,要是素质不行也不可能一直跑到现在不是?而且这三千人中有六七百原来护粮军的老兵,他们手里的武器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汉制式横刀啊。不光是抢东西,史不动还抢人。至少有三百七八十人被他拦下来,威逼利诱之下加入了太行山匪的队伍。

从六百多人到一千出头,太行山匪的实力暴涨了不少。投降后的燕军觉得反正是造反了,跟着欧阳专干还不见得比跟着史不动干活的久一些。太行山上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汉军除非吃饱了撑的才回去剿匪。而欧阳专则不同,人马多目标大造反的旗子举得也高,不被狠揍简直天理不容。

让人无语的是史不动居然打出了替沈伏威报仇的旗号,大汉治下的县令被叛军杀害了,一群山匪跑出来替他报仇,这算不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估计着沈伏威在天有灵的话也会苦笑三声吧,毕竟那个时候他没少带着差役抓落了单的太行山匪。史不动的小算盘打的精明,摆明了立场,他就不信刘凌事后念在这份情分上不能对他网开一面。就算日后自己以后犯在汉军的手里,有这件事做讨价还价的筹码最不济还能招安不是?

带着新招募来的喽啰,史不动意气风发的跑路回了太行山上。

刘凌追杀欧阳专五十几里之后率军返回,回到竹马县的时候庞大的燕军大营已经被烧成了灰烬。步兵在赵二花三郎等人的带领下已经打扫了战场,能用的装备收集起来,不能用的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清点了一下俘虏,竟然多达两万余人。

这样庞大的一个数字已经不是汉军能看押的范围,刘凌下令让俘虏们互相举报,凡是举报出燕军中将领的人不但无罪反而发两贯大钱做回乡费,造反的罪行也不会记录在案,只要举报出一个欧阳专的死忠出来,回家只好保证还是清清白白的庄户人。

这一下俘虏们就炸了窝,不超过一个时辰,藏在俘虏中的欧阳专的死忠们便被揪了出来,数了数差不多有五百多人,都是原来庆州仓的护粮军老兵。对这些人没有什么怜悯可言,刘凌下令全部砍了脑袋。对于揭发有功的人,每人两贯大钱绝不拖欠当场点发。等确定将欧阳专的死忠都杀干净了之后,刘凌将所有的俘虏全部释放。并且告诉他们,只杀欧阳专的死忠份子,被逼迫着参加叛军的老百姓只要幡然悔悟一概不追究罪行。

被俘的燕军士兵大多数都是被掳来的老百姓,而且大部分还都是竹马县这附近几个县的人。刘凌告诉他们回家之后老老实实的等着,平定叛乱之后官府就会有新的县令上任。只要新官一到就会从太原府筹集粮食种子发给大家,安安分分种地的人明年夏粮打下来除了还的种子之外只抽收成的十分之一。

百姓们听说不但不追究罪责,明年开春还借给自己粮食种子高兴的不得了。尤其是夏粮打下来之后官府只抽一成,这简直就是大汉建国以来最让人高兴的一条法令了。现在附近的几个县被燕军烧杀抢掠的干干净净,大户人家不是跟着造反就是被满门抄斩,县城四周有的是无主的荒地,只要你够勤快想开多少亩就开多少亩。等明年粮食入库之后除去还种子和利息再加上那一成的抽头,明年一年都能有饱饭吃还会略有盈余,这样的好事不干才是傻子呢。

千恩万谢之后,百姓们纷纷返回自己的家园。虽然大地已经被战火烧的更加的荒凉,但是每个人都从染了血的土地上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只要能挨到明年夏粮收获的时候,那好日子就算真正的开始了。一年有结余,第二年就算官府将收成的抽头提高也不至于再饿肚子。而且明年一开春就可以在地里撒上点收获期短的粗粮,只需要两个多月就能将家里装粮食的大缸装满。

怀着对明年好生活的憧憬,老百姓放下手里的武器和老乡一起返回自己的家。两万多人没用半天就走的干干净净,有一千多人家里已经没用了亲人也不想再过土里刨食的日子,要求加入汉军为国效力。对这样的人刘凌吩咐他们绕过瞿州到应州去,那里应州通守虎亭侯刘茂正在训练新军,凭着这些日子来生死杀伐积累下的战斗经验,到了应州之后不难出头。见未来有了着落,准备参加的人也都兴高采烈的离开。刘凌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十天的口粮,只要走快一些十天到应州应该问题不大。

这一战不管是步兵还是神战精骑都打出了威风打出了气势,消息传出去之后老百姓对刘凌更加的推崇。以一万神战精甲大败十几万燕军,这样的战绩说出去就是足够自傲的资本。但是刘凌自己清醒的知道,这次巨大的胜利其实完全是燕军自己不争气。说是以一万精兵击败了十几万大军,其实还不如说以一万神战精甲击败了十几万老百姓更合适。

燕军的战斗力实在不怎么样,而且军中还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合格的将领。一群半吊子将军指挥十几万老弱,能打赢一万余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神战营士兵才怪呢。

刘凌命令大军在竹马县以南的仓望乡休整了两天,等士兵们恢复了体力之后才拔营继续南下。在小户河,刘凌用诱敌之计掩杀了燕军大将樊无奇的一万多人马,然后转战竹马县,一举击败大燕皇帝欧阳专率领的十几万大军。消息传回太原府之后,百姓们张灯结彩庆祝胜利。前一阵子晖王刘植勾结白莲教造反留下的阴影也逐渐的被人们遗忘,老百姓很容易就将视线从太原府内转移到了南方平叛的战场上。

竹马县一战刘凌麾下的神战营损失了不到一千人,除了重伤号不能走动的留在竹马县休整,一万人马继续开拔。

刘凌将神战营兵分两路,一路八千余步兵交给神战营指挥使王半斤带队,过小户河奔瞿州。而刘凌自己则带着花三郎,赵二和两千神战精骑走另一条路,斜插过去汇合在瞿州与燕军打得不可开交的抚远军。

这段日子以来,杜义指挥抚远军跟围困瞿州的燕军打了大大小小不下十余仗,每次都是大获全胜。燕军被抚远军打的龟缩在大营里不敢露头,连瞿州围困都解了。燕军收缩阵线在瞿州以南三十里挨着虎都山安营扎寨,之所以还没有退回庆州主要是因为听说了欧阳专在竹马县大败,欧阳专的次子齐王欧阳子峦不放心自己的父亲,坚持着在这里等父亲回来。

杜义将麾下的抚远军两万人马同样兵分两路,一路一万人马由自己带领着继续对瞿州之敌打击。另一路一万人马由抚远军将军冯伏波辅佐着钦差大人周延公向西南直奔庆州府,沿路收复被燕军占领的各县。周延公在数次战斗中都表现出了惊人的军事天赋,屡出奇招,先后收复了四五个被燕军占领的县城。就连以诡计多端著称的冯伏波都对周延公的指挥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的夸赞周延公是管仲再生乐毅转世。

汉嘉丰三年冬二月十八,刘凌率领的神战营精骑与杜义会师,此时由忠义侯王半斤率领的神战营步兵在野牛河大胜燕军穆图部,杀敌破万,一口气将瞿州以北的燕军追杀出去七十余里。自此瞿州以北再无燕军,穆图麾下的四万多燕军被王半斤一战打残,只带着不足一万人逃回瞿州以南同欧阳专回合。

如惊弓之鸟般一路跑回瞿州大营的欧阳专足足休息了十几天才缓过来,收拢了各路败军后居然再次拉起了不下五万人的队伍。只不过这支队伍已经被汉军各路人马打的胆战心惊,没有多少人心里不惧怕汉军的战斗力。

与此同时,刘凌下令应州通守虎亭侯刘茂率军一万北进,在庆州府难二十里扎寨牵制庆州府之敌。欧阳专在庆州府留守的是太子欧阳子恒和宰相欧阳克。两个人都明白虽然庆州府用兵四万,但若是真的出城与刘茂一战的话绝对讨不到便宜。刘凌深知刘茂这个人的长处,此人进取不足而守成有余,用他率军牵制庆州之敌正是最合适的人选。

王半斤率军渡过野牛河,在瞿州东南二十里出扎营与刘凌杜义的人马遥相呼应。两军一左一右,好像一把铁钳般咬住燕军大营。

只是汉军在与燕军成对峙之势后却没了动静,这样相持了十几天都没有采取攻击。欧阳专不知道刘凌打的什么主意,遣大将穆图率军五千进攻王半斤的大营,奔打算趁着刘凌出兵救援之计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结果穆图中了王半斤的埋伏,五千人被杀的不足两千跑了回来,败军冲击了欧阳子峦亲自率领的援兵,被王半斤从后面追杀了一阵,又损了三千多人。还没有逃回大营,杜义带人在侧翼好一阵打,出营的一万五千燕军回到大营里的不到四千人。

自此之后欧阳专不敢轻易出战,每日都紧守营门。五天后传来消息,应州通守刘茂在庆州府南大胜燕军,阵斩了欧阳专的三子欧阳子言。欧阳专闻讯后悲痛欲绝昏迷了两天,醒来后再也无心获取瞿州,命令大将穆图带兵一万断后,他带着孙叔宝带领大军缓缓的往庆州方向撤退。

又两日,刘凌亲自率神战营精骑追击,一日之内和断后燕军大将穆图战了六场,六战皆胜,燕军仓皇逃走,惶惶如丧家之犬。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万里江山真如画

刘凌挥军向南亦步亦趋的跟在燕军的后面,汉军的速度并不快,赶羊一样驱赶着燕军的溃兵一路逃回庆州府。刘凌带着杜义和王半斤一路南下,将沿路剿匪和安抚百姓的事交给了周延公。到了大汉嘉丰三年的三月中旬,建立起来才刚满一个月的大燕国国土只剩下了庆州府周围包括六个县在内的半个郡。

欧阳专一面龟缩防守,一面派人在庆州府自己还能控制的六个县内大举抓丁,凡十二岁以上六十岁一下男丁必须参军,否则满门抄斩。所征召之兵丁,自带兵器铠甲,若有马匹者,直接加入骑兵队伍。

庆州六县被欧阳专搞的乌烟瘴气,本来有着兔子不吃窝边草的打算,开始的时候欧阳专并没有对庆州附近的县压榨的太狠,自从北上后连续吃败仗,燕军的人数已经大幅度缩水。这让欧阳专不得不在自己家门口进行地毯式的抓丁补充人马,这一招属于绝户招,逼着庆州六县的百姓跟着他一起彻彻底底的造反。

从六县抓来的男丁不下十万人,被稍微统计了一下就分成十个营。欧阳专砸锅卖铁的再次拼凑出一支四千人的骑兵充当自己的御林军,最可笑的是在骑兵队伍中竟然出现了驴。老百姓私底下都在议论,若是大燕皇帝一高兴,指不定哪天组建一支战无不胜的猪骑兵,保证百战百胜。这也是百姓们苦中作乐罢了,其实大家心里明镜似的的,这大燕国长不了了。

回到庆州府之后,欧阳专给自己的三子欧阳子言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全军带孝,满城皆白。欧阳专扶着棺木哭的几次昏厥,发誓要将虎亭侯刘茂五马分尸给自己的爱子报仇。就在队伍出殡的时候,虎亭侯刘茂命令士兵们在两军阵前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的庆祝大燕皇帝欧阳专开始走上断子绝孙的道路。

看到对面阵营中的汉军闹的离谱,大将穆图想挥军杀过去教训一下对方。孙叔宝苦苦想劝才把他拦下来,刘茂等了一日也不见燕军来攻,也就收了埋伏的人马回营。晚上刘茂命人用床子弩发射了七八支巨弩,因为距离实在太远,巨弩到了燕军大营里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力度。但这些巨弩的目的并不在于伤人,重点在于巨弩上绑着很多写好的传单。

刘茂在传单里号召燕军的兄弟们看清形势,所谓的大燕国眼看着就要国破家亡。欧阳专穷途末路,跟着他只能一起送死。他号召燕军士兵们放下兵器投降,凡是投降者皆不追究造反在罪责。而北营的汉军更犀利,刘凌命人连夜做了无数个简易的扩音器,就是那种用一层皮革卷起来一头大一头小的东西,每日派五百士兵扯着脖子对燕军宣传投降不杀并且既往不咎的政策。

给欧阳子言出殡后的第三天夜晚,庆州城上空出现了数以千计的孔明灯。有好事的燕军士兵将孔明灯射了下来,发现里面都是号召燕军士兵们投降,最好是联合起来反抗欧阳专的传单。次日这样的传单就满大街的出现在庆州城里,燕军出动了五千士兵巡街,看到一张烧一张,看见一个看传单的就抓一个。只是到了后来连巡街领头的将领都忍不住捡起一份传单仔细的看,一边看一边唏嘘。

就这样,在汉军接二连三的攻心战术下,欧阳专抓丁凑起来的十几万大军出现了大规模的叛逃。只三日,就有不下一万人趁夜跑到汉军阵地那边投降。欧阳专派大将宋挂带兵抓捕叛逃的燕军士兵,三日内竟然砍了两千多人的脑袋。只是如此一来非但没有止住燕军士兵如潮水般的反叛,反而愈演愈烈。

就这样又耗了十几天,大汉嘉丰三年的四月初,大燕皇帝欧阳专已经到了四面楚歌的地步。庆州府周围的六个县被汉军蚕食掉了四个,其中有三个是守将自己开门投降的。另外两个不是不想投降,而是因为离着庆州府太近,还有欧阳家的亲信子弟把守,所以才迟迟没有举起反旗。

到了四月中旬的时候,大汉孝帝亲自南下慰问将士,汉军士气空前高涨。

在汉军北营的主帅大帐里,检阅完了士兵的孝帝心中高兴,安排了酒席亲自宴请了各营的将领。除了南营统帅虎亭侯刘茂不能过来拜见皇帝之外,连周延公和王半斤都赶了过来。就在众人吃酒的时候,外面的亲兵来报燕军趁夜偷袭,结果中了刘凌预先设好的埋伏,损了千余人之后狼狈退了回去。

孝帝吃惊的看着席间面带微笑的刘凌问道:“老九,你是如何猜到今夜叛军要来劫营?”

刘凌笑着抱拳躬身道:“谢陛下,赏了臣等一场小胜。”

孝帝先是怔住了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你个老九,竟然拿朕当鱼饵?不过朕很开心,若是以朕为饵,每次都能钓上来千把条大鱼,再多来他几次欧阳专就没兵可派了。”

刘凌躬身告罪道:“臣弟可不敢,只是之前和众位将军商议,大家都认为以欧阳专那自欺欺人的性子必然会在今夜劫营。他听说陛下带了三百坛美酒来犒劳大家,馋的流口水非得要来抢,臣弟怎么能阻止的住?”

孝帝道:“军事上的事朕不如你,而且也不会干预你们的部署和决策。朕这次来只为了看看大家给大家送点好酒,顺带着若是能看到你们打一两场胜仗,朕也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吃酒的时候还在担心,万一孝帝陛下看着现在的情况一片大好一时心痒,打算自己指挥大军与叛军交战那就坏了。大家都承认孝帝是个难得的好皇帝,但皇帝毕竟不是万能的。指挥数万大军非同儿戏,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在大好的形势下输的稀里糊涂。见孝帝如此胸襟,众人都不由得又是内疚又是感动。

刘凌拜服道:“陛下相信臣等,臣等也定不让陛下失望。如今叛军已经强弩之末,近一个月来弃暗投明过来的叛军士兵已经不下两万,还有更多的叛军士兵怕投降过来被杀头而潜逃回了自己老家。叛军士气低迷,再用不了几日臣等就能发动全面进攻,一举剿灭欧阳专叛贼。”

孝帝擦了擦手掌上的油腻肃然说道:“不急,不能因为朕的几句话就大乱了你们之前的部署。叛贼欧阳专手下现在还有六七万人的兵力吧,那些都是朕的子民,是因为朕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他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朕有责任。朕看了,前些日子你们制定的攻心之计确实很好。不战而屈人之兵,号召更多的叛军士兵投降,这比打几次胜仗杀无数人要好。都是朕的百姓,朕看着他们流血送命于心不忍。”

刘凌等将领拜倒在地道:“臣等惶恐,欧阳专作乱非陛下之过。一是欧阳专早有谋逆之心,今日不反,他日也会反。二是臣等守土不利,以至于叛军前些日势头迅猛,难以一战而毕全功。三是百姓愚昧,受了那欧阳专的蛊惑才拿起武器充当贼兵的。”

孝帝摆了摆手道:“你们都是朕信得过的大将,朕没有怪你们的意思。朕虽然不懂军事,但也看得出前阵子你们的策略都是正确的。诚如你们所说,欧阳专狼子野心迟早都要反,如今他趁着我大汉积弱行谋逆之事,也算给了朕一个破而后立的机会。至于你们说百姓愚昧,朕却不信。百姓不傻不笨,只是过的日子实在太苦了才会走上绝路。这属实是朕之罪过,百姓无罪。”

他示意刘凌等人不要在谢罪,笑着说道:“其实朕也知道,大汉的江山就好像一棵生满了蛀虫的大树,若是不狠心将枝干拒掉重新发芽生根,早晚会被那些蛀虫将这棵大树活活的咬死吃的一干二净。欧阳专这一反,也将那些蛀虫都暴露了出来,大汉天下数的着的世家跟着谋逆竟然不下十几家,这些世家正是我大汉最大的蛀虫!”

他语气温和的说道:“朕知道前些日子为什么你们推进的速度比较慢,是因为想让那些两面三刀的世家多暴露出来几个吧?等有实力有能力从贼的世家都站出来了,你们在给其雷霆一击,对否?”

刘凌拜服道:“臣弟决策有误贻误了战机,请陛下责罚。”

孝帝走过去将他扶起来说道:“朕不是说了吗?朕不觉得你们做错了!若是朕来指挥,朕也会这样做。自南北朝对立以来,有多少朝代的更替兴衰控制在那些世家的手里?杨坚建隋,国力军力当世无匹,还不是生生的被那些世家折腾的亡了国?纵然强盛如唐,依然被那些世家大户所掣肘。政令多出自世家之手,有多少决策是皇帝能做得了主的?这些所谓的世家子弟,吃朝廷的肉喝朝廷的血却不为朝廷做事,只顾着图谋自家的利益,甚至盼着有朝一日实力具备后化家为国!欧阳专这不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孝帝让众将都站起来说道:“朕信得过你们,知道你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心真意的替朕考虑,为大汉考虑,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责怪你们?”

他走到大帐门口看着璀璨如画的星空道:“大汉的江山传到朕的手里,朕就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垮了!朕知道,要想国家强盛百姓富足就必须改变,一味的跟那些世家求同存无异于玩火自焚!所以朕要破了这格局从新建立秩序,让朕治下这万里江山,真能如画!”

让这万里江山,真能如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赏罚

大汉皇帝亲自到前线的消息一传出去,不光是汉军将士这边反响巨大,燕军大营里面也是震动不已。大部分百姓都对皇帝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恐惧和敬服心理,虽然欧阳专也自立为帝,但是在百姓的心目那个自己打算推翻的汉帝才是名副其实的君王。所以当大汉天子御驾亲征的消息传开后,燕军大营中的士兵更加的惶惶不可终日。

欧阳专为了遏制住士兵们恐慌的势头,下令抓了几个有叛逃倾向的低级军官当众处死,手段残忍至极,活生生的将那几个低级军官剥了皮。人皮缝在战鼓上,血肉内脏则喂食了欧阳专养的两条大獒犬。

这样的血性手段确实震慑住了一部分人,但是有更多的人看清了欧阳专的真面目。私底下士兵们都说跟着这样的皇帝早晚被扒皮喂狗,还不如回到大汉皇帝那边踏踏实实的种地过日子。越是对比,越是显示出欧阳专不如汉帝。已经有消息传过来,投降过去的人不但没有追究罪责,返回家乡后还每人分了十几亩田,军队暂代官府给他们发了种子,春暖雪化,干旱了两年的土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绿油油的小草冒出来一层,只是为了让庄稼长得更好,大家都带着不忍心将那看着让人心情舒畅的小草拔掉。

南方这几个州的富户地主世家大部分都跟着欧阳专造了反,被剿灭后于是就出现了大量的无主荒地。汉军往各州府的不断的送去种子,凡是回家拿起锄头的人只要几个人互相担保着打下粮食后能归还的,都能领到粮食种子。这个季节已经不能种麦子,大部分人家都洒上了栗和糜子这样生长期短的作物,才十几天地里就冒出来翠生生的秧苗,这些作物虽然吃起来不可口,但是到了夏天收获之后最起码不至于再挨饿。

还有人在雪水融化后湿洼的地方撒上稻种,只要春天多下几场雨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白米饭。返家的百姓都看到了好日子已经不远,而跟着欧阳专造反的人则一天比一天接近穷途末路。庆州仓虽然存粮不少,但是耗了几个月已经快吃光了。燕军士兵的几万张嘴再加上庆州府里的百姓也要吃饭,粮食已经捉襟见肘。

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百姓们将已经破败的房子收拾起来,虽然依然简陋艰苦,但都开始体会到了什么叫安居乐业。

听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燕军的士兵们更加的坐不住了,他们开始密谋逃跑,开始是被强掳去的百姓,再后来是低级军官,再后来就连很多燕军将领都开始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改变一下生活了。没有人愿意整天打打杀杀,大家造反不过是因为欧阳专空头许诺出来的花花世界,那个世界里有吃不完的粮食和肉,有厚厚的衣服,还有成群的牛羊骏马。现在看破了谎言,谁还愿意为了一个残忍好杀的骗子卖命?

四月下旬开始,燕军士兵叛逃的更多了。到了五月初,六七万燕军只剩下了不足三万人。大汉嘉丰三年五月初三的这天,因为纵容手下叛逃而置之不理的燕国大将穆图被欧阳专砍了头,燕军上至各级将领下至普通士兵都变得人心惶惶。欧阳专连舍命断后阻挡汉军算是直接救了他一命的穆图都能杀了,他还不能杀谁?

穆图的死就好像一场瘟疫,将恐惧这种疾病迅速的蔓延到了燕军士兵每一个人的心里。而最令欧阳专气愤的,几乎发雷霆之怒将大燕国满朝文武都砍了脑袋的则是另一个人的叛逃。这个人的叛变对于欧阳专来说是一个难以接受的沉重打击,就好像一柄抹了毒药的匕首狠狠的刺进了他的心脏,拔都拔不出来,而且还无药可救。

这个人,就是被欧阳专认为最可以信赖的孙叔宝。

就在穆图被杀的第二天晚上,孙叔宝在自己亲兵的保护下,带着两千多燕军士兵“冲破”了封锁,在数千燕军士兵的目送下投奔了汉军南营的主将虎亭侯刘茂。这件事对于欧阳专的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的。

抛开欧阳专对孙叔宝的信任和依赖不说,就说整个庆州府的军队驻防都是孙叔宝一手指挥的,这一点对于欧阳专来说就足够致命!而孙叔宝之所以选择汉军南营投降而不是直接去北营找刘凌甚至是找孝帝投降,他其实还是怕自己不能被赦免。

向刘茂投降,一来是他对这位聪明到令人害怕的汉军大将很欣赏,对这样的名将投降不会辱没了自己的身份。二则是他想请求刘茂替自己在孝帝和刘凌那里求情,缓冲一下,无论对自己的名声还是对未来的前程都有好处。刘茂自然猜到了孙叔宝的用意,只是他却并不点破,而是故意命令士兵们敲锣打鼓的迎接孙叔宝的弃暗投明。

两千多燕军投降之后,除了几百名孙叔宝的亲兵之外其他人都选择回自己的家乡去种地。刘茂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足够走回家乡的口粮,然后命令下面的书记官给他们每个人开了一份证明。有了这份证明,这些降兵就可以回到家乡后找官府皆种子和借口粮,为这些投降的燕军铺平了后路。

刘茂不管孙叔宝的目的是什么,亲自迎接出大营门外。他拉着孙叔宝的手共入大营,表现出了真挚的诚意。晚上刘茂先是写了一份请罪的奏折,请陛下对自己擅自接纳孙叔宝这样重大罪犯的事处罚。他本打算让亲兵送到北营孝帝那里,想了想一把火烧了已经写好的走则,第二天一早只带了五十名亲兵,和孙叔宝一道赶去北营觐见孝帝。

两个人到了北营之前都是忐忑不安,为了做出宽容的样子刘茂不得不收留孙叔宝。但其实他的内心里十分的为难,孙叔宝不同于那些燕军的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这个人和燕国宰相欧阳克是欧阳专的左膀右臂,欧阳专造反这个人在背后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个人可以说是燕军中几个罪魁祸首之一,自己接受了孙叔宝的投降,刘茂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他和孙叔宝都没有想到的是,忠王刘凌听说孙叔宝来降,竟然亲自迎接出了辕门!

看到刘凌笑呵呵一脸温和的样子,刘茂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

“罪将刘茂,叩见王爷!”

孙叔宝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刘凌,先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屡次击败自己的不败王爷,然后深深的拜了下去。

“罪人孙叔宝,拜见忠王殿下。”

刘凌一手一个将两个人扶了起来笑道:“一个罪将,一个罪人,本王又不是看管牢房的狱卒,你们要是以这个身份来这里可算是来错地方了。”

刘茂红着脸说道:“末将未经请示陛下和王爷就擅自接受了孙将军的投诚,请王爷治罪。”

刘凌摆了摆手没有回答他,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孙叔宝道:“你真的就是那个让本王好几次都险些吃了败仗的孙叔宝?”

孙叔宝吓的再次跪倒说道:“罪人一时糊涂为虎作伥,甘愿受死。”

刘凌感慨道:“今日一见也算了却了本王的一桩心事,从战事起时本王就几乎日日听到你孙叔宝的大名,两军交战,你却总是躲在后面不肯出来见人,这回总算是让本王看到一个真的了。哈哈。”

他拉起孙叔宝笑道:“叔宝放心,本王就算想杀你现在也舍不得,有你这块金字招牌,本王还愁那边的人不疯了一般的跑过来?再说,之前两军交战各为其主,现在你真心来投,本王怎么会杀你?杀了你一个,寒了那边准备弃暗投明之人的心,这买卖不划算,本王才不干。”

孙叔宝见刘凌竟然如此洒脱真诚更是敬服,没等刘凌问就将庆州城里现在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仔细告诉了刘凌。刘凌一边走一边听,很快就带着刘茂和孙叔宝到了孝帝的大帐门前。见孙叔宝脸上的不安之色,刘凌笑着安慰他道:“不要惶恐,陛下乃古往今来第一圣主,心怀之宽阔乃是本王的无穷倍数。”

听刘凌这样说孙叔宝心中稍安,跟在刘凌身后走进大帐后立刻匍匐在地,口呼万岁道:“罪人孙叔宝,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孝帝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而是对刘茂说道:“虎亭侯,南营那边可还稳妥?”

刘茂拜倒在地道:“回陛下,一切安好。欧阳专派手下贼将宋挂攻打了几次,都被微臣带兵击退,这段日子以来与敌交战七次,杀敌数千,无一败绩,幸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孝帝嗯了一声道:“嗯,干得好!等朕仔细想想给你什么封赏,想好了再告诉你就是了。你不用急,朕现在手头穷的很。”

刘茂叩首道:“微臣有罪,不敢居功。”

孝帝笑着问道:“什么罪?现在告诉朕,朕算你自首,从轻发落。”

刘茂道:“微臣未请示陛下擅自接纳了叛贼欧阳专的行军长史孙叔宝,臣罪该万死。”

孝帝故意皱了下眉头说道:“这事确实是大罪,朕想想该治你什么罪呢?”

孙叔宝匍匐在地不敢抬头,随着一阵脚步声,他忽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脚。明黄色的靴子,不是孝帝还能有谁?他强忍着内心中的恐慌,使劲低下了头。

孝帝想了想说道:“孙叔宝这个人助纣为虐,没少替反贼欧阳专出谋划策图谋我大汉的江山,朕听说分兵直取太原的计策就是他献给欧阳专的?若不是忠王用兵如神,只怕朕现在还被反贼困在太原府里呢。”

孙叔宝顿首道:“草民死罪!”

孝帝不理他,接着说道:“朕还听说这个孙叔宝是个治世的能臣,军事谋略比起他管理百姓的本事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庆州府治下十几个县之所以在大旱之年还能保证民心不乱,此人功不可没,对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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