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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往玉州的探马回来了,刘凌让人赶紧过来。

这次奔玉州的斥候一共去了十个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四个。领头的斥候风尘仆仆的到了刘凌的身前,被人扶着勉强行了个礼。他身后跟着的几个斥候也是一样,早就累的脱了人形。他们衣衫不整,几个人个个带伤。

这斥候的左肩上简易包裹了一下,还有血从伤口渗透出来。他的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着,虚弱的已经到了极限。

“报……报!王爷,玉州……还在!”

刘凌听到这话猛的站了起来,一个箭步跨过去扶着那斥候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那斥候虚弱不堪,艰难的说道:“王爷,玉州还在咱们手里!”

“我们十个人一路马不停蹄的到了应州的外面,只见后周元帅孙玄道的八万大军将玉州城围的铁通一般。我等登上一座高坡查看,玉州城墙上立着的,还是咱们大汉的旗帜!”

“我们悄悄抓了一个后周的士兵,从他口里得知玉州已经被围困了十天了,城里虽然只有不足五千的守军,但是在杜义将军的率领下全城的百姓都上了城墙。弓箭没有了,百姓们就拆了房子用砖石往下砸。”

“只是,只是玉州守了这十天,虽然杀敌已经超过六千,但是咱们的人也已经不足两千了,而且个个带伤。”

那斥候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身子摇晃了一下。刘凌将水袋解下来,亲自喂他喝水。那斥候似乎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喝过水了,水一进口,他就贪婪的大口喝了起来。只是他身子太虚弱,一口水喝呛了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等他平静下来,他接着说道:“杜义将军被周军射瞎了一只眼睛,但是带伤在城墙上指挥誓死不下城墙!王爷,快发兵吧,玉州城里的粮草已经用完了,他们是饿着肚子和周军在拼命啊!”

那斥候说到最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刘凌让人扶着他下去休息,猛的一拳砸在树上。

“安恒的人在哪里?”

一个斥候来报:“王爷,安恒留下两万人守应州,他带着四万大军就驻扎在离玉州三十里远的地方。但是他并没有发兵救玉州之围,而后周的大军也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

刘凌眼神一冷,随即下令道:“忠义候王半斤,辅国将军昭先,卫国将军孙胜,点起所有的骑兵,跟我直奔玉州!”

他转身对三江候程义厚道:“老程,你带着步卒先去应州,只要进了城,该怎么做你知道吧?”

程义厚当然明白刘凌的意思,他使劲点了点头道:“王爷放心,老程到了应州之后,夺了兵权立刻就会带兵赶赴玉州!只是,王爷可否听我一句?”

刘凌道:“你说吧。”

程义厚道:“王爷,玉州城外还有后周的七万多大军,郭威的十几万人马很快就会到了,咱们一共只有九千骑兵,就算赶过去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啊。如此凶险的事,王爷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若是王爷执意要如此,那就让俺老程带着骑兵去解玉州之围!王爷你放心,只要俺老程还有一口气,就会尽力救下玉州城!”

刘凌摆了摆手说道:“老程,不必再说了。应州有两万抚远军的精锐,只要你能将这两万人接管下来,就是大功一件!玉州的事我自有办法,照我说的去做!”

程义厚和其他将领还想再劝,刘凌冷声道:“这是军令,违者斩!”

程义厚无奈,只得答应。

刘凌点齐了包括以前黑麒麟军在内的九千骑兵,带着王半斤,昭先,孙胜等人,脱离出大军队伍,呼啸着直奔玉州而去。

这时,在离着大军二三里远的一座高坡上,卢玉珠和熏儿两个人泥猴一般靠在树下休息。此时她们哪里还有刚出太原城的时候那种潇洒,两个人都已经快要不行了。卢玉珠还勉强能骑马,熏儿已经坚持不住了。

“小姐……咱们,咱们休息一下再走吧,熏儿……实在坚持不住了。”

熏儿虚弱的说道。

两个人都是娇嫩的女孩子,连日骑马赶路,两条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皮,火烧火燎的疼。风餐露宿,实在不是她们这样娇生惯养的女孩子能承受的。开始的时候卢玉珠想先去应州的想法也不得不搁浅了,现在她们连跟上大军都困难,还提什么超过去?

两个人原本娇滴滴的脸,此时都是蜡黄蜡黄的,汗水和尘土混合在脸上,难受的要命。两腿间和屁股上都磨破了皮,碰都不敢碰,还怎么赶路?

卢玉珠叹了口气说道:“熏儿,这样吧,你现在这里休息,我独自跟上去,等到了应州你再找我汇合。”

她虽然比熏儿稍微的好一些,只是熏儿身上的伤她一处也不少。只是她性子坚韧,不愿放弃罢了。

听到小姐还要赶路,熏儿一下子拉着她说道:“不行!说什么也不能再追了。小姐金枝玉叶,就算要去应州也不急于这一时吧。咱们歇歇,等恢复了体力再去应州找他也不迟。他率领大军,总归是不会丢了的。咱们就算晚到一天两天,不妨事的!”

卢玉珠坚定的摇了摇头说道:“应州他是必然要去的,只是谁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里?不管玉州丢了还是没丢,这一战都必须要打。夺回了玉州,咱们大汉士气大振,一举击退周军也不是没有可能。若是玉州不夺回来,不能打一场振奋士气的打仗,军心一乱,这一次战争咱们就必输无疑了。”

“所以,我必须跟着他,若是到了玉州,只怕就没机会进军营去见他了。”

卢玉珠分析的很有道理,一个几乎足不出户的女孩子,能有她这番见识也实属难得了。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卢玉珠一指下面说道:“熏儿你看,那是怎么了?”

熏儿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无数的骑兵从汉军中分离出来,朝着另一个方向飞速的离去。远远的看过去,能看见汉军所有的骑兵都脱离了队伍。烟尘中,也看不清具体什么情况。

卢玉珠急切的站起来说道:“糟了!王爷一定是看行军太慢怕耽误了战机,他要带着骑兵先走一步!”

第七十八章 逗他玩

卢玉珠急急忙忙的就要追下去,她一动牵扯到伤口,忍不住踉跄了一下,身子几乎把持不住险些栽倒。

熏儿也顾不得自己疼,赶紧扶着她说道:“小姐别急,你看仔细些。”

她指着下面的大军说道:“小姐你看,离开的都是骑兵,王爷不一定就在里面。你看王爷的中军大旗不是还在吗?若是王爷随着骑兵一起走了,那大旗也一定会跟着离开的。”

这几日都是卢玉珠指给熏儿看,告诉她只要是那大旗在的地方,就是忠亲王刘凌的所在。熏儿记住了,此时见卢玉珠慌了手脚马上就告诉了她。都说关心则乱,卢玉珠正是这样,反倒不如熏儿看的仔细了。

顺着熏儿的指点,卢玉珠仔仔细细的看了过去,果然见绣着忠亲王字样的大旗还在步军的队伍中缓缓行进,她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抚了一下胸口道:“我一时慌了手脚,熏儿,这次是多亏你了。”

熏儿道:“小姐,还不是你心里只有那个忠亲王,看见有了变故,立刻就慌了。不过这下倒好了,骑兵全都走了只剩下步军,他们的行军速度就会慢下来,咱们也不必追的那么辛苦。”

卢玉珠看着那中军大旗,想了想说道:“所有骑兵都派出去了,这是什么缘故?他真的不在骑兵中吗?”

熏儿道:“我的小姐!你怎么这么患得患失的。他是三军主帅,他若离开了,那数万步军谁来指挥?我猜定然是有什么战局出了变故,骑兵肯定是先去支援了。小姐你不是说过吗,若是想打败后周大军,必须先要去应州夺回那六万抚远军的指挥权,王爷他不是笨蛋,怎么会只带着这么一点骑兵就去和后周大军对抗?”

卢玉珠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理了理额前的乱发说道:“如此倒是不急了,咱们再休息一会,远远的追着步军,只要到了应州城就好了。”

熏儿道:“小姐啊,你终于肯发发慈悲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又都被彼此狼狈的样子逗笑了。就这样,一主一婢靠在大树上说着话,吃些干粮休息。因为实在太累了,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竟然都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卢玉珠一惊从梦中醒来,赶紧站起来看,却只能远远的看见汉军带起的烟尘。

她慌忙把熏儿摇醒,急急的叫道:“熏儿,熏儿快起来,咱们睡死了过去,大军已经走远了!”

熏儿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朝远处看去,果然见大军已经快消失不见了。她有些内疚的说道:“都怪熏儿不好,竟然睡着了。小姐,咱们上马赶紧追过去还来得及。”

说完,她拿起包裹就站了起来。却看见小姐卢玉珠怔怔的站在哪里,身子不住的颤抖着。见她样子异常,熏儿赶忙跑过去扶着她焦急的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还是再歇歇吧,反正知道他肯定是要去应州的,咱们不会丢了他的。”

卢玉珠脸上挂着泪痕,转过头对着熏儿凄然苦笑道:“熏儿,咱们的马丢了。”

刘凌带着九千骑兵,一路狂奔直奔玉州而去,这一路上风餐露宿,吃饭都不曾停下来休息。想到杜义还在玉州坚守,他心急如焚。可以想象到现在玉州军民是多么的艰辛,援兵迟迟不到,粮草用尽,箭矢已经没有了,百姓们连房子都拆了抵御外敌!

将军杜义瞎了一只眼睛,却誓死不下城墙,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毅力?

越是想,刘凌越是担心。只是他身为三军主帅,这么多年的战斗经历也告诉他,他现在必须冷静。孙玄道的七万大军围城,郭荣的十几万大军就遥遥在望。自己手里只有这九千骑兵,怎么才能将玉州解救出来?

玉州地处咽喉,若是玉州不破,后周军就无法继续深入。所以这么多天过去了,后周的二十万大军才会憋在玉州寸步难行。此一战,可见玉州军民是如何的艰难。安恒的四万抚远军就在玉州三十里外,若是救援得当的话,玉州之围早就解了。虽然说不能击败后周大军,但是四万精锐守城的话坚持到刘凌的援军到来,到时候里应外合击破周军的围困并不是难事。

可是安恒就是按兵不动,他手下有四万抚远军的精锐,应州他经营了两年,武器军械粮草充足,随军的粮草坚持半个月不成问题。可是他就是迟迟不肯出战,一来是想保存实力,二来,若是后周大胜的话他还能没有顾虑的投降。

现在安恒就是在观望,他率军在此,就算没有救援玉州,朝廷问罪下来他也能说在外围和周军对抗。即便是不投降,他带着四万大军回归应州,到时候拉着六万人马远走西域,打下一片疆土自立也不是没有可能。

现在刘凌要解决的就是,怎么才能用有限的兵力解除玉州之围!

一边纵马飞驰,刘凌一边在脑子里不断的盘算着。

两日后的清晨,终于到了离玉州不足四十里的地方。这里是一片高坡,从高处看下去能将几十里内看的一清二楚。刘凌下令部队休息,他带着昭先孙胜等几个大将到了高处往下眺望。

只见玉州城就在前面,城中烟火缭绕。在城外,连绵不尽的营帐是后周大军的驻地。虽然隔着很远,依然能隐隐的听见喊杀之声。刘凌眉头紧锁,看着潮水一般正在奋力攻城的周军。

忠义候王半斤触动道:“围的如此严密,杜义将军能坚守到现在力保城门不失,可敬可佩!”

昭先抱拳道:“王爷,我愿领三千骑兵冲击后周大营。一鼓作气杀到城下,进城和杜义将军汇合!”

孙胜也道:“末将愿一同前往!”

刘凌摇了摇头一指下面说道:“你们看,后周已经发现咱们了。”

只见后周大营中分出一支队伍,不下万人,正朝着他们这边开了过来。后周兵马元帅孙玄道领兵几十年,虽然不能说用兵如神,但确实中规中矩带兵十分的稳妥。这方圆几十里必然都有他派出的斥候,所以刘凌的骑兵一出现,就被发现了。

刘凌指着下面后周的大军道:“孙玄道用兵向来求一个稳字,所以才会等咱们到了这里才派兵出来应对。若是他速度快些,只需派三千骑兵在这里等着,趁着咱们远道而来突袭,必定能大获全胜。不过话说回来,若是他不惜代价一味强攻玉州,只怕杜义将军也守不住了。”

王半斤点头道:“确实如此,只需派一军在这高坡上守着,等咱们的骑兵一到,借助地势周军往下冲击的话,多半咱们会一战即败。”

昭先道:“都说此人算无遗策,怎么用兵如此的拖延?”

刘凌道:“以我看来,这几日安恒的人马必然也骚扰过他们。而安恒又不敢与周军奋力一战,所以周军难免放松了。他们定然以为我们是安恒派来的,不过是来摆摆样子,所以才会不紧不慢的集结队伍出来应对。”

孙胜道:“王爷说的有道理,只是等他们到了近前,发现我们并不是抚远军的人马,只怕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了。”

刘凌想了想说道:“这样,请忠义候带着大军退后十里,只留一千军给我。忠义候带兵隐藏起来不要露面,昭先,孙胜,你二人和本王留在这里。”

王半斤不解道:“王爷这是何意?”

刘凌笑道:“你只管去做,本王自有计较。”

王半斤知道刘凌用兵如神,所以倒也痛快。他一身本事极高,而且悍不畏死,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先锋合用,但是指挥三军作战就略有不足了。见刘凌淡然,他也不与刘凌相争,带着八千骑兵向后退回去了十里,找了处林子藏了起来。

刘凌和昭先,孙胜,郑旭带着那以前黑麒麟军在山坡上排开,等着后周的大军。

正如刘凌所料的那样,这几日安恒确实每天都会派人前来骚扰后周的大营。他这样做无非是做个样子出来,等朝廷里派人来的时候有话好说。他可以底气十足的说自己每日都会派兵冲击后周大营,只是后周防守严密无法冲破罢了。

而后周军队被他这样的小动作骚扰的也烦了,每日里抚远军都会有几千人马过来虚张声势,等周军开过来之后立刻就走,跑的比兔子还快。这样下来,连续几日让后周十分无奈。所以这次发现刘凌的军队,后周才会不紧不慢的集结军队出来应战。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一出大营,抚远军立刻就会远远的逃走。

刘凌端坐在马上,静静的看着后周的军队越来越近。眼看着两军相隔不足一里的时候,刘凌笑着说道:“该咱们跑了,不要跑太远,发现周军回营,立刻就掉头回来。”

郑旭几个人应了一声,吩咐黑麒麟军后撤。看到汉军跑了,周军中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叫骂声和嘲笑声。黑旗军的骑兵有的气极就要回去应战,都被郑旭勒令压住了。看见汉军远遁,后周军骂骂咧咧的开始回撤。他们才走出去没多远,刘凌就带着黑麒麟军又反转了回来。

一边叫喊一边做出冲击的姿势,周军以为汉军的这次来了火气要大战一场,慌忙调转过来做出应战的姿态。只是汉军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呐喊并不冲杀。周军的将领一怒率军杀了过来,刘凌带着黑麒麟军再次遁走。

如此三次,终于把周军逼出了火气,一直追了黑麒麟军二十里才怏怏的退了回去。刘凌带人到树林中和王半斤汇合,随即让王半斤带着一千骑兵接替黑麒麟军,再次去后周营地骚扰。

如此又是三次,周军大怒,一口气追出去四十里。王半斤带着一千骑兵只顾奔逃,周军无奈只得回营。

如此这样往返了十余次,最后周军索性在营外驻扎,只等着汉军出现。刘凌带人藏在林子里,却不在出来了。斥候来报,周军的攻势再一次受阻,玉州依然没有被攻破。刘凌眉头紧锁,却没有下令继续骚扰周军营地。

到了后半夜,刘凌亲自带了三千骑兵大张旗鼓的喊杀,周军顿时慌乱起来,集结出两万人的队伍迎了上来。刘凌命人熄灭了火把,只是一路奔逃。

直到清晨,周军的两万人马也没有休息。

到了次日清晨,王半斤再次率军出去挑衅。似乎连孙玄道都被这股抚远军激出了怒火,下令暂停攻城,四五万大军漫山遍野的朝着高坡上杀了过来。

第七十九章 你去死吧

刘凌带着两千骑兵绕了一个大弯子,终于将穷追不舍的周军甩脱了。他下令部队原地休息一会,自己也下了马靠在一棵大树上坐下来。郑旭解下来水袋递给刘凌,蹲下来对刘凌说道:“王爷,咱们就这样去抚远军的驻地见安恒?”

刘凌喝了口,王半斤成功带着七千骑兵冲过后周大营进入玉州城,这让他稍微的安心了一些。往后面随意的一躺,身上的肌肉都酸疼酸疼的。

刘凌笑了笑说道:“本王自然不会这么去见他,而是让他来见我!”

他对郑旭说道:“你带着一千黑麒麟军,好好休息一阵。然后打着本王的旗号,必须精神抖擞的去抚远军的大营。到了也不需多说什么,只说我就在此处等他。他若是不来,就别怪本王军法从事。”

郑旭问道:“那安恒心里有鬼,只怕是不肯前来的。”

刘凌道:“无妨,若是他不来,今晚我便再去抚远军驻地不迟。若是他来了,说不得我还要留下他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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